冰蓝发丝的男子一袭银线蟒袍迎风飘摇,身姿挺秀如俊松,双瞳漆黑如点墨,浑身散发着妖娆冶艳的魅惑,侵入她梦中,宣称他是她唯一的主人。
灰衣少年孤身潜入领主官邸,将她从水桶肖恩的床上解救下来,自己却被打得遍体鳞伤,沦为神族的俘虏。
冰蓝发丝的男子变成了她的梦魇,仿佛化身为一只无边无际的大茧,将她牢牢禁锢其中,耳鬓厮磨,颈项缠绵。
灰衣少年带着她来到奥斯丁开始崭新的生活,孰料遇到吸血鬼猎人维维姐弟,维维对她下春药,千钧一发之际,他及时赶到,驱走维维,跟着她药性发作,主动抱住了他,他没有拒绝。那一次,是她的第一次。
冰蓝发丝的男子将她带到千年之前的古代圣陆,企图让她想起与他相处的点滴。她沦陷在他妖魅的笑容、旖旎的怀抱里,他百转千回的温柔缱绻令她颤抖、激动、欣慰又感到一丝不安——这双比女子还要纤丽的手、这张秀雅绝伦的面容、这种摄人心魄的香甜体味、这般湮灭神智的翻云覆雨、这等**噬骨的紧密相连、灵肉合一。。。明明是如此陌生,却又是如此熟悉。
彼时,她并非没有怀疑过,利雅就是蓝洛,蓝洛就是利雅,但那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转瞬即逝。
她根本不愿意,面对现实。
利雅将永远与她在一起,而蓝洛,将永远是她的敌人。
可惜,水落终石出,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揭穿的谎言,残酷的现实狠狠地摔在她眼前,将她的柔情似水、信心信念摔得支离破碎,她看着蓝洛,一身银线蟒袍行云流水,妖魅之气纵贯天地,横扫千军,身上再也找不到半分利雅的影子。
不错,利雅这个人,本来就是不存在的,真正的利雅,就是蓝洛。
她静静望着他,他也静静地望着她。 天地万物、空气流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结。
回到地球的每天晚上,当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最后分别的场景,他抱她抱得那么紧,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去。他口口声声叫她跟他走,否则就如劳伦斯所说,吃了她。
之前相遇那么多次,曾经何等亲密地结合在一起,缠绵悱恻,交颈鸾叠,即便知道他是可怕的,她却从来不觉得他可怕。
然而那一瞬,当他亲口对她说他要吃了她的时候,她从他漆黑的眼瞳里,看到一丝绝决的疯狂,她不由战栗起来,第一次,对他心生畏惧,这种畏惧犹如宇宙黑洞一般将她迅速吞没,激发出她潜藏的本能力量,使她终于挣脱了他的钳制。
交缠的指尖分离的刹那,那漆黑眼瞳中的疯狂倏地转变成歇斯底里的绝望,他惊惶失措地叫着她的名字,伸手想要抓住她,却被她的力量重重弹开。
刹那,那张比女子还要秀美的脸上,淌下了一滴眼泪。
他哭了。
心碎了。
那俊逸的眉、挺秀的鼻,清冷低迷的语调,故作轻佻的神情。。。她怎会怀疑他呢?她怎能怀疑他呢?
他曾与她患难与共,也曾救她于危急,更与她朝朝暮暮相依相偎,如果他真的想要吃掉她、杀死她,他有无数次机会,但他一直没有对她下手,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她一分一毫。不仅如此,他甚至几次三番地要她跟他走,远离战火纷争、抛却道义责任,避世隐居。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是因为他的肩膀上背负了太多的仇恨、血债,他无法说服自己放下,所以希望她能阻止他。
这样的话,他与她之间,就不会去到兵戎相见的那天,就不会,失去彼此。。。
蓝洛。。。
她的心,怦怦直跳,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潮奔涌而来,夹杂着矛盾、释然、怜惜还有心痛,脑海里不住盘旋着他的声音:
“是么?你宁可被我吃掉,宁可魂飞魄散,也不肯一心一意地只对我一人用心用情?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一点分量都没有?!”
“对不起,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你。。。是在为我流泪?”
“这是我欠你的。”
她疾速地往下坠落,手却不由自主地向着他的方向伸去,恍惚间,仿佛他的脸近在眼前,仿佛,她轻轻一拭,就能替他抹去那一滴伤心的眼泪。
决心重归圣陆之前,她一直想着,如果有一天再见到蓝洛,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却没有一次想过,此时此刻的,如死寂一般的沉默。
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夜空如此澄净,那冰蓝的长发仿佛水晶般透明,银丝蟒袍宽松地系在他腰间,半敞着,露出一段光洁白净的胸膛。
他看着她,只看着她一人,专注的神情、专注的目光,仿佛在笑,又仿佛没在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就如同佛前一抹虚无缥缈的睡莲一般漂浮在夜空里,微风拂过他的衣衫,吹送到她的鼻端,带来了那熟悉的清新的甜香。
“蓝洛斯桀利亚雅尼缪斯。”一个浑厚的嗓音率先打破沉默,只见一片耀眼的火红排众而出:“千年未见,别来无恙。”
“蓝洛斯桀利亚雅尼缪斯。。。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蓝洛低不可闻地一叹,这才将目光从伊琳娜身上调离,目中浮现一丝冰冷讥诮:
“火王,特莱斯帕特里亚,我们又重逢了,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打我一掌的机会,相反地,曾经所受之苦难,当加倍奉还。”
“蓝洛,千年之前我既能将你打入流砂荒海,千年之后,我仍然可以做到。”特莱斯只身拦在伊琳娜身前,扬声喝道:“如你肯撤下妖族大军,我可饶你不死。”
“哦?竟有这等自信?”蓝洛轻挑眉峰,神情似笑非笑,语气三分调侃三分激将:“那你便试试看吧。除非你赢得了我,否则一切免谈。”
特莱斯面沉如水,对弗莱恩道:“你们先退下。”
弗莱恩闻言立马将伊琳娜拉开。奥路菲则早早跳开了去,趴在一块坚固的花岗岩石后探头探脑,两眼金光爆射,表情兴奋非常。弗莱恩回头,狠狠瞪了奥路菲一眼,奥路菲视若无睹,伸出一只指头拉一拉伊琳娜的袖子,小声道:“哎,小公主,我跟你打赌,特莱斯赢不了蓝洛,赌注是一个吻!”
“奥路菲!你个臭小崽子!到底站哪边儿啊?!”弗莱恩一听,顿时气得呲牙咧嘴,骂道:“特莱斯若真输了,就是给你这张乌鸦嘴害得!”
奥路菲不睬弗莱恩,仍是扯着伊琳娜的袖子,凑过去耳语道:“记住,一个吻,不过我不要你吻我的唇,那里已经吻过了,我要你吻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弗莱恩的飞来一脚打断,奥路菲紧接着报以一拳,两人你来我往十几回合,始终僵持不下,便开始大眼瞪小眼,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他们在彼此眼中已粉碎成千万片。
伊琳娜对身后一对活宝的互相掐架置若罔闻,她的注意力全凝聚在蓝洛的身上,秀眉微蹙,神色犹疑不定。
似乎。。。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可到底是哪里呢?
思忖间,但闻特莱斯一声厉喝,半片天空刹那从优雅恬静的湛蓝转变为触目惊心的火红,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来自炼狱的火麒麟,嘶吼咆哮着向蓝洛狂奔而去。
这如岩浆般炙热,能够熔化天地万物的自然界最强大的元素,即是帕特里亚火王的‘火之侵’。
蓝洛冷眼看着火王的杀招扑面而来,却是一动不动,嘴角绽开一抹怡然自得的笑容:
“特莱斯,对付同样的敌人,岂能用同样的招数。”
☆、决战(八)
“我帕特里亚火族的‘火之侵’;不论使用过多少次;结果都一样。。”特莱斯袍袖翻飞;一头红发在猎猎寒风中犹如奔腾怒放的赤焰,顷刻烧透了半片天空:“蓝洛;妖族与圣陆的一切恩怨;到此为止!”
蓝洛的面容掩在冰蓝长发后;神情叵测难辨,只隐约可见一弯微微上扬的唇角。
伊琳娜的视线紧锁蓝洛;心头一丝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蓦地瞥见蓝洛弹指一松;缠绕指腹的魅丝扬洒纷落,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急唤道:
“特莱斯,住手!”
但晚了,特莱斯烈焰般的双掌,已探向蓝洛的胸膛。
电光火石间,一只冰蓝色的茧子凭空乍现,挡在蓝洛身前,特莱斯不及收势,一甲子的功力悉数打在冰茧上,刹那只闻‘碰’一声巨响,冰茧开裂,骤然爆破,两个血人从千万碎片里跌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紫发茶眸、深邃轮廓,一模一样的满身血污、伤痕累累。
“修格、亚连。。。”伊琳娜倒退一步,失声低呼,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之色。
她应该想到的。
当初亚连暗中潜回罗德希尔魔窟,企图营救胞兄修格,之后音讯全无,就连泽西也查不到他的下落,只因亚连早已落入蓝洛手中,成为俘虏。
自从两年前,蓝洛打败修格,占领罗德希尔魔窟作为妖族的根据地,劳伦斯训练的妖族大军趁热打铁吞并魔族土地,吃掉了不计其数的魔族术士,妖族的势力就开始强盛浩大如日中天。亚连一脚踏进罗德希尔的时候,蓝洛就已有所察觉,却一时按兵不动,故意引着亚连一步步走向陷阱。
黑牢乃是魔族关押重犯之地,终年阴暗晦涩,不见阳光,因毗邻流砂荒海,风尘沙砾隔着石头缝都能渗进来,在如此极度干燥萎靡的环境下,没有水源,再厉害的术者也熬不过七天。
这里曾关押过伊琳娜,之后则用来关押魔王修格以及魔兽牙狼。两年来,修格为蓝洛的‘舞之魅丝’所困,时日越久便越难以挣脱,那些魅丝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蜘蛛网,将他牢牢缚于其中,一条条银光烁烁、利刃一般的魅丝仿若活物,每日都在他的四肢上开数道口子,伤痕深刻见骨,但都避过大穴要害,不至致命,却能叫他饱尝苦痛滋味。**
自与蓝洛一战,修格的内伤始终未愈,再加新伤不断,若非天生体格强健、毅力过人,早就一命呜呼,去冥王府里报道了。然而,即使生性如何顽强,这般日复一日无休无止的折磨,也足以令这铁打的汉子疲惫潦倒、奄奄一息,更何况身畔还有一头随时发疯的魔兽对着他龇牙咧嘴虎视眈眈。
当年,牙狼的脑部撞上山崖,撞得不巧犯了傻,意识一直有些模糊不清,蓝洛便以‘摄魂术’控制了牙狼,命其看守修格。修格无数次试图逃跑,但最后都被牙狼拖了回来,牙狼神智疯癫,凶残本性毕露,若非蓝洛插手,修格都不知让牙狼咬死了几十回。
最严重的一次,修格已逃出两里远,结果还是给嗅觉敏锐的牙狼捉住,一条腿被牙狼叼着一路拖回黑牢,直到蓝洛将牙狼的兽齿敲断一根,方才解放了那条已经血肉模糊的腿。修格背抵墙壁,脸色惨白如鬼,呼吸微弱低迷,只有茶眸依旧炯炯有神,盯着蓝洛冷哼道:
“你何必救我?你不是恨我恨得要死?看着我被一头疯兽撕个粉碎岂非令你痛快淋漓?!”
“救你?”蓝洛低笑,从蟒袍里掏出一块绣着一朵红玫瑰的丝绢,慢慢擦拭沾上血迹的纤秀手指,悠悠道:“你怎知,我是在救你?”
修格面色一沉。
“难道你没有发觉,你现在过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么?”
修格咬牙,目光中渐渐迸射出狠戾的利芒,半晌突然纵声大笑:“蓝洛,你竟如此妒忌我。。。真是我的荣幸啊!”
蓝洛擦拭手指的动作一顿,看向修格的眼神缓缓沉郁:“你说什么?”
“我说,她与我行过魔族王室大礼,她亲口同我一齐饮下魔杯血祭,她乃是我修格罗德希尔明媒正娶的妻子!”修格一字一顿,仿佛要将那些画面深深印刻到蓝洛的脑海里去一般:“你知道么?自从我把她带到我的‘修罗殿’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下过我的床。。。”
蓝洛脸色一变:“住口。”
“她的肌肤如白瓷一般细洁,身子娇嫩滑腻柔弱无骨,那枚玫瑰胎记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丽的纹印。。。我抱着她,吻遍她每一处角落,激发出她澎湃的热情,激烈的回应。。。”
“住口!”
“她躺在我的怀里,一点一点为我展现她的美丽动人、风情万种,一次又一次迎合承受着我的宠爱雨露狂放激烈。。。她在我的身下不停叫着我的名字,她的声音是如此酥软娇媚、勾魂摄魄,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不想控制,我只想要她,只想要她一个人,一直要到天荒地老,尘世尽头。。。”
“住口!!”
‘砰砰’,修格整个人飞向洞顶的钟乳岩,随后又重重摔到地上,跟着四肢大张,被一张魅丝密布的网给吊上半空。
“还想继续说么?”蓝洛低垂眼帘,看不见表情,那比女子更秀丽的纤纤十指轻拨魅丝,温柔得仿佛是在抚摸亲密爱人的头发,然而吐出的话语却阴鹜得仿佛盘踞炼狱的恶魔、冰冷得宛如万年不化的寒川:
“我只要加一点力,你的眼睛、鼻子、嘴唇、耳朵、指甲、肠子、肝脏。。。就会像碎片一样从你身上一件一件剥离下来,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蓝洛缓缓抬首,一双眼眸漆黑得不见一丁点星光,深沉得仿若冥界暗河:
“当然,我会留着你的神经,还有一颗继续跳动的心,让你切肤品味躯壳每一分每一寸支离破碎的痛苦,让你生受凌迟,生不如死。”
“你觉得,我会怕这些?”修格既能剑走偏锋,一路踏着血腥坐上魔王之位,本就是个内心极其倔强倨傲之人,面对蓝洛的威胁自是毫无惧色:
“你留我活口,不过是为了控制魔族,但你也别忘了,我这个魔王是怎么得来的,麾下又有多少敢怒不敢言的乱臣贼子,他们表面装傻充愣、对我言听计从,实是等待时机,谋定而反。。。”修格顿一顿,语气里带上一抹讥嘲:“你若要将我变成一个人彘,想来宗室元老最是求之不得,届时他们便可迎回那受万千魔族将士敬仰的亚连,继任这魔王之位!”说到这里,修格仰天大笑,直笑得凝结的伤口重又渗出血丝:“蓝洛,你以为控制了我就能控制魔族么?别做梦了!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