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不怕有一天遭五雷轰顶?”
“爸妈,我们没有……”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辩解道。
“人在做,天在看,当着小夕还没走远的灵魂,你们敢说没有做背叛她的事吗?”顾明生的目光看向手术台上那具僵硬挺直的身体,那张鲜活清新的笑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一阵剜心的刺痛传向四肢百骸,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爸妈,我和小阳那天多喝了几杯做了糊涂事,我们知道错了,请你们原谅。”
“爸妈,我是真心喜欢明生哥,”陆小阳急忙表白。陆小夕死了,公司目前离不开顾明生,她必须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你们……你们这对孽障!”陆学谦的脸色一片灰白,顷刻间好像老了十几岁。
“呵呵,想不到我郭美贤一辈子毁到那个女人手里还不够,她的女儿还要来祸害我的小夕,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何其讽刺,何其不公啊!”郭美贤苍白的脸上神情几近疯狂。
“小阳,你和明生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你妈单独谈谈。”
“爸,妈刚才说的话……”
“没听见吗?我叫你们出去!”陆学谦突然爆发,几乎是吼了起来。陆小阳瑟缩了一下,乖顺的低下头向门外走去,在这个一向严厉的父亲面前她从不敢违拗。看着那扇门紧紧关上,陆学谦走近妻子跟前,充满感情的说道:
“小贤,几十年前的事了,有必要在孩子们面前再提起吗?这几十年我对你所做的忏悔你应该看得明白,小夕和小阳在这个家的待遇我不相信你看不出。”
“忏悔,待遇,哈哈哈,你以为我稀罕?从我被我那个“好姐妹”害成这样你没有追究,却把她的孩子抱回来让我当成双胞胎抚养的那一刻起,我和你已经恩断义绝。这几十年我没有离开,不是我逃不出你的牢笼,而是我舍不得小夕甘愿如此。”
“小贤,当初让你抚养小阳就是对她的惩罚。我告诉她孩子死了,我把她安排到偏远的郊区,我让她有女不能见,有家不能回,有人不敢嫁,有钱得不到,几十年来只能做我的泄欲工具,这些还不够吗?”
“呵呵,仅仅只是泄欲工具?如果对她没有情意,你何苦几十年独霸她不让她嫁人,你何苦听见她有事就急慌慌抛下一切去见她?你没有必要为你的错误找一块遮羞布,真的没有……必要……了”郭美贤的声音越来越弱,粗重的喘息声让陆学谦心里一紧,
“小贤,小贤,你怎么了?”细细的血丝从郭美贤的嘴角缓缓流出,苍白秀美的面颊上透出一种凄美和决绝,
“这几十年你一直以为看的紧我就死不了,呵呵,你却忘记了我是学化工的,家里的材料我稍稍加工就会成为致命的毒药,”郭美贤嘴角的血丝变成了血沫不断涌出,
“医生,医生——”陆学谦一边大声喊叫着一边徒劳的想要捂住那些涌出的血液,
“不要叫医生,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去陪伴我的小夕,”大滴大滴的血液晕染在郭美贤的胸前,与身上淡然的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这大半辈子最后悔的不是遇见你,你只毁了我的一生;我最后悔的是识人不清,没有看透我的‘好姐妹’,让她不仅害了我更是毁了我的小夕。我多想看着我的小夕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享受天伦,可是,老天……不公,咳咳……”
“小贤,小贤,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女……”陆学谦痛哭失声。
“如果你对我们母女还有……一丝歉疚,请……把害死小夕的……凶手……绳之以法,小夕的日记本……在我的床……头柜里,它会……告诉……你……”微弱的声音戛然停了下来,紧紧盯着手术台方向的眼光突然熠熠生辉,弥漫的笑容如灿然的夏花绽放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刺入陆学谦的眼中印入他的心里,那般醒目那般缠绵。
“小夕,是你在叫……妈妈吗?等等我,妈妈去……陪你。”
“妈,妈——”陆小夕极力从那具残破的身体里挣扎出来,扑向郭美贤的怀抱,可是怎么回事?她的手穿过妈妈的身体,双臂中没有任何感觉,我,我这是死了吗?还没等她想明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安心,安心哪,你还怀着孩子,你不能有事,是妈对不起你,你一定要挺住呀……”
“赶快收拾抢救室,患者要立即抢救!”医生的话刚刚落下,门外就疾步走进几位护士,
“啊——怎么又多了一具尸体?”护士惊恐的盯着那具轮椅上的女尸,胸前斑斑驳驳的血迹刺目而诡异,医生进门看了一眼,眉头都没皱一下,吩咐道
“立刻送进停尸房!”
“两具都送吗?”护士盯着那副轮椅,这应该不是她们的工作范围吧?
“不然呢,送你家去?”医生火气冲天,一上午三例急救手术,他真想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位换他得了。
陆小夕看见一辆四轮推车把她的身体抬了上去,门外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被架上手术台,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像是蜡制的一般没有一点生气,不过那精美的五官仍然能够吸引人的眼球,
“医生,你一定要救活她,她今年才二十七岁呀……”陆小夕这才看见门外一位五十来岁的中老年妇女,一张脸已经哭的看不清本来面目。二十七岁了不起呀,自己不也是二十七岁就嗝屁了?一个白眼翻了一半,陆小夕猛然发现中老年妇女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位美人,不是她的美震惊了陆小夕,而是她精美的五官和刚刚被抬上手术台的女子一模一样,最让陆小夕吃惊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女子脸上怪异的表情,那双冷漠的眼睛看向手术室,没有一丝焦急心疼,反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
“安静,你姐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中老年妇女已经六神无主,眼巴巴看着身后的女子一心寻求安慰,
“她是家里所有人的宝贝疙瘩,老天爷哪敢收了她?”女子的眼中满是嘲讽,眼底的嫉妒和怨恨让陆小夕一阵恍惚,这种眼神,这种眼神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在她出事的前一天晚上,陆小阳和自己撕破了脸皮,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和这个女子如出一辙。
“患者家属呢,患者抢救无效宣布死亡。”医生毫无感情的话语似一颗无情的炸弹,中老年妇女身子晃了晃,尖叫一声冲进了手术室,
“安心,安心,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妈妈,你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妈妈留下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陆小夕在魂飞魄散之前只想到了这句话。
“
正文 第三章:梦里醒来身是客(一)
陆小夕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魂飞魄散”了,没有身体可以依附,没有大脑可以思考,意识一点点涣散,就在她要失去意识之前,一个高挑的女子从迷雾中缓缓走出,手中抱着一个襁褓,只是那襁褓中没有传出任何婴儿的声息,却只见一滴滴鲜红的血液不停的从那里滴落,每一滴落在地上都变成了一朵“桃花”,那女子就那样踏着“桃花”而来,
“陆小夕,你我落得今天的结果,都是因为没有看清身边那个最亲近之人的嘴脸。好在你还有一次机会,请记住我们母子今天的惨状,替我们讨个公道。”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吗?在一股强大的拉力下陆小夕一点点陷入黑暗,那女子悲戚的声音还在耳边响个不停,
“请记住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孔,千万不要被她的表面伪装所迷惑;也请你带着我们三个人的希望在下一世活出精彩。”
“三个人?哪三个?”陆小夕喃喃自语着,一阵钻心的头疼让她忍不住呻吟起来。
“安心,安心,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外婆了。”什么安心?什么外婆?这是哪里?怎么一屋子都是白色?
“这是哪里?我妈呢?”她想起妈妈的惨死,心里一痛,眼泪滚滚而下,
“安心不哭,你妈妈带你妹妹去看心理医生了,自从你昏迷后,你妹妹就一直哭泣,谁也哄不好。”陆小夕一点也没有听见眼前这位优雅的老太太在说些什么,她只是被自己刚刚稚嫩的嗓音和缩小的身体震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重生了?不对,重生自己应该叫陆小夕,怎么会叫安心?刚刚醒来前那个抱着滴血襁褓的女人是谁?
“安心,安心,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说出来。”身边的老太太着急的看着痴痴呆呆的外孙女,这可是老安家命根子一样含在嘴里的孙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向他们交代呀。
“外婆,我没有事,就是……头疼”陆小夕感觉了一下,不错,这疼痛就来自脑袋上。
“你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头上缝了十来针,不疼才怪。”老太太心疼的摸着她的后脑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以后不要那么调皮了,女孩子家家的,跟个破小子似的可不好。”说谁呢这是?破小子?她活了快三十岁还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呢。可是,看看这小胳膊小腿还真就不是自己的,她忽然想起醒来之前那个女子的话,
‘请你带着我们三个人的希望在下一世活出精彩。’那个女子……她渐渐记起她就是手术台上那个抢救无效的孕妇,对,她的名字叫安心。她手里抱着的襁褓应该是腹中没有出生的孩子,她是要她带着她和孩子以及自己三人的希望好好活下去吗?呵呵,不错,一定是这样。看来老天爷上一世亏待了自己,这一世作为补偿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和高智商的大脑重生到了安心姑娘的小时候。在补偿的同时还是要付出一点利息的,那就是要为那对屈死的母子讨还公道。怎么讨还?那女子不是说了吗?要记住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不要被她表面的伪装所迷惑,那不是明摆着要向‘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孔’讨还?陆小夕推测这一世‘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也不会有本质的改变,人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绝对是千古不破的真理。那么这一世自己就替那屈死的女子出出气,让那个害她性命的女子这一世永远活在阴影之下,永无出头之日。
“医生,你赶紧看一看,我这外孙女自从醒过来以后就这样痴痴呆呆的,她是不是摔出了脑震荡?”陆小夕不知道老太太在唤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的情况下,就心急火燎的找来了主治医生。
“小朋友,这是几?”医生腆着一张大灰狼诱哄小白兔的脸,伸出一根手指在陆小夕面前问道。陆小夕鄙视的翻了个白眼,你真把姐当白痴呀。又一想如果不回答真把自己当成脑震荡治疗可不划算。
“伸出来的是一,拳起来的是四。”这样够具体了吧?
“小朋友,你真聪明,告诉叔叔你为什么不想说话?”‘大灰狼’继续诱哄,
“我的头好痛,我在想我是怎么从树上摔下来的。”小脸一扬,小大人似的神情和稚声稚气的语音萌翻了一屋子的人。医生身后两个实习生和一名护士都捂着嘴偷笑,医生也收起了职业性的假笑,眯起眼继续问道:
“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陆小夕咬着手指,
“想起来一些,好像是妹妹要我上树给她掏鸟窝……”陆小夕皱着眉头回忆着头脑中模糊的影像,
“不是,才不是,我没有要你掏鸟窝,是你、是你自己要上去的,哇……”一阵嚎啕让一屋子人都把目光转向门口,哇,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唉,医生护士的眼睛都亮起来了。一个四五岁的漂亮小女孩被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女人牵着手走进病房,小女孩的旁边还站着一位六七岁的小正太。
“京生哥哥,你说,是不是姐姐自己要上去的?”小女孩看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更紧张了,拉着身边的小正太为自己做证人,小正太看向陆小夕的目光闪烁不定,表情怯怯的半天没出声,
“京生哥哥,你答应我的……”小女孩控诉的眼神让小正太无法招架,
“我……我没有看见。”小正太终于憋出一句。一屋子的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这小姑娘有意思,小孩子之间能有多大事还拉个证人过来。陆小夕对着小正太微微一笑,友好的橄榄枝通过眼光传了过去。小正太一张脸突然红了起来,偷偷往小女孩的身后藏了藏,小手悄悄的摸了摸口袋。陆小夕在心里笑翻了,不出意外,小正太的口袋里一定藏着小女孩“贿赂”他的“赃物”。
“外婆,妈妈,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我心里已经原谅妹妹了。”陆小夕眨眨眼,一副天真纯洁的样子,嗯,从这一刻起,她开始和这个小姑娘杠上了,因为从对面墙上的镜子中她看见了与小姑娘一模一样的自己,当然这要剔除自己头上因为缝针需要而剃成的“阴阳头”。这就是这一世自己的“仇人”吗,小小的年纪就有如此的心机,长大后一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妈妈,外婆,”小女孩迟疑的看向家里的两个长辈,刚刚姐姐的话她还没有完全消化,潜意识里一向处处要强的姐姐不会就怎么轻易放过自己的,妈妈外婆会不会从此只疼姐姐不疼自己了?
“静静快谢谢姐姐,姐姐已经不怪你了。”妈妈急忙拉着小姑娘来到陆小夕跟前,这件事她已经查清了,确实是小女儿想要树上的小鸟,撺掇大女儿上树去掏,还给她从家里搬出了小板凳助她爬上去,上去以后也是因为小女儿看见鸟窝里的老鸟飞了出来,一声惊叫才把大女儿吓到失手从树上摔了下来,她本来想训斥小女儿几句,不想她看见姐姐昏迷不醒后一直哭闹不止,让她很不忍心。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担心大女儿醒来以后秋后算账,她应该怎么收场。想不到这个一向从不吃亏的大女儿现在突然宣布“原谅妹妹”让她很是高兴。
“谢谢姐姐。”安静斜着眼看向陆小夕,明显心不甘情不愿,只要外婆妈妈不说她的错,说声谢谢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大家为什么都看着姐姐笑呢,她立刻又不舒服了。
“我们的小安心越来越懂事了,已经知道让着妹妹,原谅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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