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姬澄碧来了之后,君兰舟要忙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现在是他住在养心小筑,等过几日他回自己的府邸了。要见面就没那么容易。
用过了饭,君兰舟亲自去去熬了药端来,笑着道:“师尊亲自改的药方。其中精妙之处我都想不到,又受教了。这药在江湖上可抵千金万金,你可不要怕苦。”说着将碗放在阮筠婷跟前。
阮筠婷道:“我哪里会怕苦,只是吃药太久了,觉得自个浑身药味。好难闻。”
“难闻吗?”君兰舟双手背后弯腰凑近她,鼻尖贴着她的脸颊耳垂和脖颈嗅了嗅:“没有啊,好香。”
他的鼻息吹在皮肤上又麻又痒,阮筠婷笑着躲开,君兰舟却不许她躲,追着她亲了一口。嘴唇碰触她柔软的面颊,君兰舟心中荡漾。
阮筠婷索性站起身躲到一边去,“好了。别闹了,叫丫头听见了笑话。”
“笑话什么。谁敢。”君兰舟抿着嘴笑,还要与她嬉闹。
“郡主,君大人。”
红豆在门外回话。
阮筠婷和君兰舟对视一眼,都禁不住莞尔。随后正襟危坐,“进来吧。”
红豆进屋来。双手捧上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封信。
待到君兰舟接过之后,红豆又行礼退下。
阮筠婷坐在一边,把玩着发稍打量君兰舟的神色,就见他面容欢喜,心情似乎激荡,便知道是件好事。
“怎么了?”
“文渊的信,说与伏将军已经达成了一些共识,还在进一步的接触之中。”君兰舟将信递给阮筠婷看。
阮筠婷看过之后,去拿了火折子将信烧掉,笑道:“文渊还真有法子,那伏位伏将军眼高于顶,傲气的很,文渊竟然有办法能得了他的支持,看来若是存心想要讨好一个人,文渊还是很有办法的。”
君兰舟与那位始终看不起自己的伏将军没什么交情,也觉得韩肃能够成功收拢他的心的确下了一些功夫,不过阮筠婷的最后一句话,却好似提醒了他。
如果韩肃愿意,要讨好阮筠婷有的事法子,没必要使用一些下作手段,因为韩肃是聪明人,又了解阮筠婷,知道她是那种执着倔强的性子,如果不能改变她的心意,得到人也是个躯壳而已。所以君兰舟想通了,那次的截杀,不会是韩肃。
阮筠婷见君兰舟若有所思,便也不出言打扰,直到见他露出微笑,好似有什么事释怀了,阮筠婷才好奇的问:“怎么了?你想到什么?”
如果是别的事,君兰舟自然愿意和阮筠婷分享,问题是这件事会暴露他吃醋的事实,怕她觉得自己太小气,君兰舟摇摇头,道:“没什么,是一些师尊说过的药材,我一直记不住,刚才回想一下,居然记住了。可见你这里的风水好,适合学习。”一指窗边的空位,“不如就在那里给我摆一张桌,我当书房用得了。”
阮筠婷闻言拍了他一把:“没个正经,你不愿意说就罢了。”
君兰舟见她不信,暗道她敏锐,端正了颜色道:“好了,我只是不想提起沉重的话题让你费心罢了,其实我是觉得,就算有了伏鄂的帮助,现在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切事情还都要从长计议。”
阮筠婷不疑有他,点头道:“是的,如今皇帝笼络大臣,明显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且文渊的隐藏也早就失效了,现在他就是离的远,若是近一些,皇帝怕是要故伎重演,再截杀一次。”
提起“截杀”二字,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裕王爷,想起水秋心,想起被灭的榆曲山和姬家。甚至想起徐承风和彭城死去的守军和无辜百姓。
皇帝在他们的心中,就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可以舍天下百姓福祉不要的阴谋家,侩子手!
“我这就去给文渊回信。提醒他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回来。”
“我给你磨墨。”
君兰舟写好了信,派了人快马加鞭的送去,随后哄着阮筠婷去内室休息。
阮筠婷并不累,不过不忍心拂了他的一番好意,就顺从的去了里屋,在靠窗的三围紫檀木罗汉床躺下。
君兰舟拿了件短袄盖着她的肚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睡一会吧。”
“我不困。”说着话,却打了个哈欠。
君兰舟知道她的体力有限,便柔声道:“我在这里陪着你,睡吧。”
阮筠婷只觉得眼皮沉重,连回答他的话都来不及,就已经睡了。
君兰舟又柔情满溢的看了她很久才到了外面。
“红豆,你去将平日伺候郡主的人都叫来。”
君兰舟站在廊下,虽然面上带着笑,可红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耍笕撕孟裨谏�
虽然君兰舟平日里对下人们和善的很,也从来没什么架子,更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子,可他偶尔板起脸,才更叫人害怕。
红豆忙将所有人聚集起了,每个人都垂首站在院子当中,手心里七上八下的,等候主子吩咐。
君兰舟下了台阶,看着面前这些仆妇,声音并不大,且语气也称得上温柔:“你们这些人,有的是郡主带来的,有的是端王爷留下来的,我且不问你们各自的出身,也不问你们对郡主是否可以做到愿意为她去做一切事的程度,我只说一样。”
君兰舟停下脚步,环视身边众人严肃道:“不要让我发现你们有不轨之心,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在郡主的衣食住行上动手脚。”
说到此处,他语气又变的温和:“你们也都知道,我是学医的吧?”
仆妇们面面相觑,不知君兰舟说这句话的用意,都点头。
君兰舟笑道:“我最近刚跟师尊学了一套针法,扎在身上的滋味,啧啧。如果谁的表现够‘好’,我可以免费给她试一试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如此恐怖的话来,红豆等人背脊生寒毛骨悚然,齐声道:“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君兰舟在看他们一眼,才离开了院落。
阮筠婷睡到晌午,起床就听红豆说君兰舟居然把她的那些个仆婢给威胁了,立刻觉得哭笑不得,这些人如果安心要做什么,就算威胁也不管用啊,相反,如果这些人没有那个心,只是在尽心尽力的做事,好端端的竟然被君兰舟威胁了,不生出逆反心理才怪。
君兰舟透彻伶俐的一个人,怎么连这点都没想到。可见,关心则乱。
心里就有小涟漪一圈一圈漾了开来。
“郡主,不好了!”
阮筠婷正想事,突然听见外头有一个男声传了进来,仔细一听,却是安国。
阮筠婷吓的心头一跳,莫不是婵娟出了什么事?打发红豆出去:“你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红豆出了屋,见了安国焦急的问:“到底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安国抹了把汗,道:“才刚宫里来人请君大人进宫,说是西武派来与大梁国议郡主与君大人婚事的队伍,被强盗抢劫了,西武国的使臣和咱们去迎接的那些人,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口,西武皇帝的亲笔信也不翼而飞了。”
第556章醋劲
红豆听了,手里的扇子险些扔在地上,脸也吓白了,顾不得招呼安国,提裙摆就往屋里跑:“郡主!”
阮筠婷见素来沉稳老练的红豆都如此惊慌,就知道事情大了。
“什么事,你慢慢说。”
红豆将安国方才的话回了,随后道:“您和君大人的婚事眼看着要成了,使臣却出了事,这要是追究起来,可怎么好?”
阮筠婷面色凝重:“你叫安国来,我细细问他。”
“是。”
安国进了屋,给阮筠婷行了礼,将方才给红豆说的那一番话又说了一遍,最后道:“君大人是被德公公亲自来接进宫的。”
德泰是专门伺候皇帝的,这种传人叫人的事情轻易不做,君兰舟平日进宫,宫里大多是随便派人来。今日却被德泰亲自接走,阮筠婷立刻担忧的眉头紧锁。
皇帝如果想对君兰舟不利,该如何是好?会不会给君兰舟下什么慢性毒?
阮筠婷知道皇帝认了君兰舟,主要是为了离间君兰舟和韩肃的关系,让韩肃多一个庶出兄长。只要韩肃还拥兵在外,君兰舟的作用就没有消失。皇帝也就暂时不会让君兰舟有时。可是逮住机会,他会不会让君兰舟慢慢“病逝”?
阮筠婷觉得毛骨悚然,突然开始感激当初君兰舟执着的在大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死活都要拜水秋心为师。君兰舟现在一身医术,比太医院的医首都要高明,且他的师叔祖还是毒十三娘子的传人,对毒也有一些研究。
只要君兰舟心存提防,应该就不会中招。
阮筠婷吁了一口气,在保证君兰舟性命无忧之后,才开始考虑第二个问题。也是更严重的一个。
到底是谁伤害了使臣?
使臣来访,迎接的队伍就要起到保护安全的作用,如今去迎接的队伍都一起被山贼给灭了。西武国定会追究大梁国的责任,这是一定的。大梁国南方受到韩肃的威胁,中间有绣剑山庄,现在多个习武,更是腹背受敌。
这么一看,明显这件事是针对皇帝的,她和君兰舟的订亲事宜只不过是顺带被牺牲了。
可是,山贼。又是山贼。阮筠婷绝对不信这件事会是山贼所为。只要一听到山贼,立刻就会联想到皇帝。但这次的事情,皇帝似乎也没有必要去做。
江山岌岌可危。他本就需要西武国的支持,如果西武不支持,至少也要保持中立。这是之前皇帝计算了“和亲”之事的主要目的。他主动谈和亲,又反过来杀了西武的使臣,这是什么道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前又是认君兰舟让他入宗谱,又是派人去西武送信谈和亲,着所有举措岂不是都白费了?
她怀疑另有他人要打断皇帝的计划。如果西武因为这件事与大梁一言不合,就算不率军打过来,至少也会在梁国挨打的时候保持中立状态。这对谁有好处,已经不言而喻。
阮筠婷一想到这个可能。脸色立刻变的很难看。
不,她不信,韩肃不是这样的人。
见阮筠婷面色不愉。红豆安安慰她:“郡主您先别急,君大人不是进宫去了吗,还不知道皇上是有什么吩咐呢。”
阮筠婷许久才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道:“安国,你带着侍卫乔装出去到宫门前打探消息。记住,要确保君大人的安全。“
“是。请郡主放心。君大人轻功卓绝,若真有危险他还可以逃走的,没事。“
知道安国是为了宽慰她,阮筠婷笑了笑,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红豆不放心阮筠婷,还想留下来陪,但阮筠婷面沉似水,她又不好强留,只能退到了门口,随时听后吩咐。
掌灯时分,君兰舟风尘仆仆的面若冰霜的回来了。
安国奉命来给阮筠婷传个话,说:“我们大人稍后来陪郡主一同用完膳。“
“知道了,你去吧。”阮筠婷不知道君兰舟如何才到她还没用饭,不过心里还是暖暖的,吩咐红豆下去多预备几个小菜。
不多时,君兰舟到了。
阮筠婷忙拉着他讲今日宫里发生的事。
君兰舟知道就算他不说,阮筠婷也有办法知道,便也不隐瞒,道:“我到了御书房,皇帝直接拿了现场回来的奏报给我看。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文渊做的。”
君兰舟竟然一口咬定是韩肃所为,没有半分的迟疑,阮筠婷很是惊讶:“兰舟,皇帝都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你 的杀父仇人,他要离间你和文渊,若是安了心要说文渊做的也是有的,你不要轻信。”
君兰舟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快的道:“现场的奏报,和我的人得到的消息相同,那些所谓山贼每个都是高手,且并不是大梁城或者附近的人,我命人去查了,那些人有一半是南方刚刚赶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文渊不希望你我成婚,同时,又可以借这件事让皇帝断了一条后路,或许还能拉到一个同盟。”
君兰舟说到这里有一些伤感:“我不希望这件事是文渊做的,他毕竟是我的兄长,我希望你我之间得到他的祝福,而不是破坏。婷儿,你知道吗?这次议亲的事情之所以能成功,都是因为你父王豁出去与西武皇帝大吵一架,硬办下来的。西武皇帝原本就不同意咱们的婚事,不想趟大梁的浑水。西武皇帝好不容易才松了口,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为何还没成功,就夭折了!这要是让西武皇帝和你父王知道了,定会以为咱们大梁不重视这门婚事,到时候岌岌可危的不是什么江山,也不是文渊,而是咱们的婚事。”
阮筠婷安静的听着君兰舟方才的喋喋不休,原来,他的大部分烦躁是来源于她。
阮筠婷便伸出手去,握住了君兰舟的大手,道:“兰舟,你不要把事情想的太悲观,我是父王的亲生女儿,我会找时间去信,让父王帮忙我们的。只是我还是相信文渊没有做这件事。他非常重视你这个兄弟,明知道我跟你的感情,哪里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就算西武与大梁皇帝保持距离,也还是无法增加咱们的胜算啊。那样都不如直接绑架了我,然后嫁祸给皇帝,威胁我父王出兵干脆。”
君兰舟沉默的低垂着头。他想不到阮筠婷对韩肃会如此的信任。
他本就为了婚事着急,又担心韩肃真的会背叛。他刚才跟她说的那些,也不过是自己的分析罢了。
他想不到,阮筠婷会为韩肃说这么多。
心里就好像压着一块巨石,呼吸沉重的很。
君兰舟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话还没说完,他怎么要走?阮筠婷也起身,拉着他的袖子,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面前的女子穿着淡蓝色对襟圆领杭绸褙子,下面是雪白的绫裙,神采奕奕的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儿多想。
是,他考虑她的身体,不希望她多想多思浪费精力。
可这件事关系到他们两人的姻缘。她竟然还那要为他的情敌韩肃说好话。君兰舟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