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燕元帅不论多忙,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给升乐公主写信,都坚持两年多了。”管擎笑着说。
一瞬间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他们都这般亲密了?
燕云殊凤目微眯,睨一眼管擎说道:“别听管擎胡说,无非是讲讲前线作战的情况。”
“谁胡说了,公主心思细腻,信上对元帅嘘寒问暖,体贴周到。哦,对了!元帅那身铠甲就是公主亲自监制的,听说她命人找来了千年玄铁,或切成薄片,或抽成细丝,打磨抛光,再亲手缝制成的,最后镀上一层金粉,穿在身上不但坚韧非常,还轻薄舒适呢。”他那一脸享受的表情,好像铠甲正穿在身上一般。
难怪那晚同燕云殊共乘一匹马,明明隔着一层甲胄,我还能感到他身上的温暖,原来那身铠甲大有来历。
本来我想在平日的生活中,通过无微不至的关心,一点一滴的相处,让他慢慢的离不开我,看来我的想法太幼稚了,照这个速度,等他爱上我,他和公主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必须改变策略。
正在此时,和光一身铠甲自门外疾步进来,单膝跪地禀道:“启禀元帅,定军山浓雾弥漫,我军无法前进。”
--浓雾?不会是摆下的阵法吧。
燕云殊闻言凤眼中波涛翻涌,沉吟道:“宁九渊果然不同凡响。”
管擎低沉的声音道:“北堂竺中了元帅的离间计,剥了宁九渊的爵位,没收他的军权,没想到还会重新任命他。”
燕云殊道:“宁九渊和我师出同门,他自星空岛出师,比我还早三十年,他通晓各派战列阵法,这次浓雾应该是他布下的迷阵。”
管擎不以为然,冷哼道:“阵法?我可不信这个邪,今晚我就去试试!”
燕云殊并不阻拦,沉吟道:“我不指望你今日就破阵,你先去探看一番,回来再做计较。”
管擎勾唇冷笑道:“我管擎阅阵无数,今天倒想领教领教。”
燕云殊瞧他一眼,略加思索,此时白虹正从外进来,眼中亮光一闪,说道:“你和白虹一起去。人不在多,率领一队精骑即可。”
管擎领命,目光灼灼的看向我,我真的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偏过头去,感觉那道目光在我身上流连,很久才消失。
抬头见燕云殊看着我微笑不语,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里只剩下我跟他。
他眼若秋波,温和笑着道:“肖灿,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眼熟,仿佛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我心头一颤,他又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拉起我的手。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仿佛牵起我的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让我想起七年前,他也是这样牵起我的手,走过九曲荷塘,送我回荷园。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夜风阵阵,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为好,我这样想着,抬头望一眼他出色的侧脸,他长睫低垂,似乎是在沉思。
第三十四 你爱她吗
正思量该如何发问,他忽然问道:“你曾说你有一位兄长,这两日我着人去查,军中没有人叫肖念,你家兄长还有别的名字吗?”
我心跳加速,他还记得这事儿呢!于是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
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逡巡,我不由抬头瞧他一眼,他俊逸出尘的脸上现出沉思之色,我知他多谋善断,生怕他发现破绽,连忙转移话题,“元帅,你有家人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好端端的提他的家人干什么,生怕他记不起来你是不。
燕云殊微微叹气,说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在外学艺,再几个月,就该回来了。但愿到那时,我能得胜归朝,娶了公主,迎接她回家。”
我心头不由一紧,他就那么念念不忘迎娶公主吗?这样想着,不觉问出口。
“你爱她吗?”我问道。同时停下步子,双眼紧紧凝视他漆黑的眸底。
他凤眼微微眯起,目光望向我时,变幻莫测。
“你娶她到底为的什么?你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吗?”
既然已经说出来,那就索性彻底一些,让我了解你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如果你真的爱她,此生非她莫属,那我选择撤出,否则,我绝不放弃。
燕云殊蔼然一笑,眼中璨若星光:“肖灿,你天性纯良,敢爱敢恨,令人羡慕。可惜我已经老了,我是指这里。”他抬起手点一下胸口。
“霄儿她,身世可怜,孤苦无依,这些年又是一个人在外学艺,我从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他负手而立,眼睛注视远空。
我的头脑跟不上他的思路,答非所问,说着说着怎么转到我头上?
“我亏欠她太多,所以一定要好好弥补她。我思量再三,升乐公主性情温婉,识得大体,等我百年之后,定会对她多加照拂。”
我心中哀叹,我的好爹爹呀,你只要不娶公主就是对我最大的弥补。
原来这就是他要迎娶公主的原因?居然是为了我!皇帝要杀我,他娶了公主,皇帝看在公主的面子兴许会放过我。不得不说我这位爹爹很有献身精神。
“这么说你娶她,不是因为爱她。”我需要进一步的确定。
燕云殊淡然一笑,低沉的嗓音说道:“人生在世,经常是身不由己,更何况处庙堂之高,八面来风,令人防不胜防。这些话我原本不该对你讲,今日的话就到此为止。”
说完,衣袍摆动,闲庭信步一般向前走去。我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心中欢欣鼓舞,前面就是我的住处,轻快的步子追上他,欢快的说:“元帅,我到了,谢谢您送我。”
他的气质清逸出尘,动作间说不出的洒脱飘逸,刹那间我的脑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转到他面前,冲他粲然一笑,在他愣神之际,快速拥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胸前,深深吸一口气,他的身躯骤然一僵,他身上混合了淡茶清香和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伴着这令人迷醉的气息,我飞一般的跑回房间。
接下来,整整一天没有管擎和白虹的消息,燕云殊不知派出多少轻骑前去打探,入暮时分,我熬了一碗参汤,送往前厅,前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平日里执勤的侍卫也没了踪影。
正疑惑间,阳安府衙门口忽然人喊马嘶,喧闹非常。
发生什么事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疾步向外走去,却见众侍卫抬进来两个担架,飞一般的从我身边一晃而过。担架上之人恍然是管擎和白虹。
军医们紧随其后,接着将士们蜂拥而至,全部齐集后院,本来不大的后院人满为患,
看来情况不妙,我暗暗担心,天色越来越晚,我回到住处,心中不安,和衣倒在床上渐渐地合眼睡过去。
迷糊间忽听急促的拍门声,忽悠转醒,打开门看去,夜色之下,青尘一脸的沉重,见到我时,急切说道:“肖灿,元帅请你过去一趟。”
不由分说拽上我的手向后院奔去,青尘素来沉稳,连他都着急,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我边跑边问,“他们怎么样了?”
“管擎身负三十六处剑伤,失血过多,军医已经给他包扎好,可是他高烧不退,牙关紧咬,药也喂不进去,军医说,如果天亮之前不能转醒,必死无疑。”
喘一口气又说:“白虹昏迷不醒,军医束手无策,元帅已经派了和光去栖凤山请神医了。”
说话之间,到了后院,众将士闪出一条道路,看向我的目光,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进了东厢房,床榻前几名军医正在给管擎喂药,燕云殊早看见我,连忙说:“快过来,肖灿。”
军医们看见我时,脸上都现出惊艳的神情,意味深长的交换眼神,燕云殊一挥手,“你们都下去。”
一时众人退下,青尘最后一个出去,转身带上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燕云殊,还有昏迷过去的管擎。
桌上烛影摇红,燕云殊神色略显疲倦,眸光明灭不定,语气沉重道:“军医说他天亮前若再不退烧,命就保不住了,可是他们用尽各种方法都不能将药给他灌下。”
我不明所以,军医都没有办法,叫我一个外行来不更是枉然吗。
“他曾得罪过你,我知你并没有真正原谅他,但是我希望你能从大局着想,救救他。”
我更加莫名其妙,疑问道:“军医都束手无策,我一个不懂医术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不!你有办法,”他眼神坚定,目光紧紧盯住我,眸中星芒闪烁,“只有你能令他将这碗汤药服下,在床前陪他共度难关。”
一瞬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燕云殊!为什么要将我和他扯到一块儿?
我冷然一笑:“那你还不如给他找个女人回来,喂他服下。”
燕云殊凝视着我,似乎要将我表情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收进眼底,缓缓说道:“他自小习武,不近女色。”
“那你就给他找个男伶去!”我怒道。
燕云殊不由涩然一笑,道:“肖灿,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你难道感受不到?整个禁卫营,没有人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你可知道,他昏迷之时一直都在呼唤谁的名字?”
我闻言怔忡,这不可能,我现在可是男人的身份,他不应该对我有那种想法。
“我知道他不该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是一个男人,这对你是莫大的侮辱,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对你说。”
他眸底漆黑,深深望着我,接着说:
“你秀色夺人,一望之下,浑不似尘世中人。这样的姿容放在军营,你以为你为何能相安无事到现在?”
第三十五章 伤早好了
回忆起刚到新兵营那会儿,总有些不老实的新兵欲对我动手动脚,但都被我小惩大诫,来到骑兵营后,这样的情况一次也没有发生,当然除了被绑那晚。我一直以为是燕云殊治军有方,难道不是吗?
燕云殊轻叹一声,“你刚到骑兵营时,管擎怀疑你是敌军的细作,派人暗中监视你,发现总有一些人对你不怀好意。要知道禁卫营的人个顶个是武功高手,想从你身上占点便宜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亲手惩处的兵士不下百人,甚至朝你望上一眼,都会挨他一顿板子。”讲到这里燕云殊轻笑出声。
我说呢,厨房周围怎么总是看不见一个士兵,原来都让他给打跑了,不过,看一眼也会挨板子,有点过分吧。
“看在他对你这份痴心上,救救他。而且我答应为你做一件事,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都会尽力办到。”
望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我不由一笑,他不是很有献身精神吗?
“我确实想让您做一件事,而且这事您很容易就能做到。”
“你说。”他利落的说,毫不拖泥带水。
“我要你吻我。”迎向他温润的眸光,我慢慢地说道。
他难以置信的神情注视我,一双凤眼几欲瞪圆。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无措的低下头。没办法,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每一道眼神都会对我产生莫大的影响。他会怎么看我?可是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
他向我走来,黑色的战靴在我面前停下,大手搭在我的肩头,隔着层层布料,我甚至感到肩头一阵阵的灼烫,我的心如擂鼓一般敲个不停。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额,我的心脏险些破腔而出,忽听一道低沉极富磁性的笑声,“何必勉强自己,你额上见汗了。”
有吗?我抬起手探向额头,正好触上他的指尖,我的手被烫到一般的缩回袖中。
我仰头看他,不知是不是烛光的原因,他的眼中似乎有火苗窜动,原本白皙的面颊灿若云霞。
“肖灿,你是在怪我让你给男子渡药,也想让我也尝尝与男子唇齿相接的滋味吗?”
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曲解我的心意呢?我是非常认真的。
“你真是少年心性,这件事不可儿戏,你若想入朝为官,我甚至可以许你一官半职。机不可失,你要认真对待,想好后再来告诉我。药就放在桌上,我先出去了。”
他步履无声,飘逸得像一缕清风,出了房门,复又关上。
我呆立了片刻,感觉里衣似乎已被汗水浸透,叹息一声,该怎样让他明白我的心意,同时令他爱上我,这真是一道棘手的难题。
桌上有一碗药汁,端起碗走到管擎床前,凝立。
他身上盖着一层锦被,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他的额头很高,眉毛浓黑,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没有一丝血色,下巴如刀削一般,使他的整张脸看上去坚毅无比。
第一次仔细看他的容貌,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出色。
燕云殊温润如玉,他给人的感觉是冷毅。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深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啜一口药含在嘴中,浓烈的苦涩在口腔里充斥,强忍住没有吐出来,不断告诉自己,‘面前的人是燕云殊,面前的人是燕云殊’,闭上双眼俯下身去……
管擎醒来已经五天了,据他所言,那日他同白虹前去探阵,没有带一兵一卒,进入阵中,迷雾四起,头上是朗朗星空群星闪烁,脚下的路茫茫无际没有尽头,后来星光四射化作一道道剑气。白虹内功修为尚浅,迷雾中含有少量毒气,吸的时间久了,所以昏迷不醒。管擎为了救他,身上中了几十处剑伤,不过好在没伤到筋骨,后来终于找到出口,逃了回来。
他说的阵法,我是知道的,那时为了离开星空岛,我几乎翻遍壁立阁所有的战阵书籍,此阵名叫星野无极阵,刁钻凶狠,人一旦进入如果不能破阵,那是有去无回的,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我在房中翻箱倒柜找到一身男装,正是我从星空岛出来时穿的那套,淡淡的粉色,衣袍下摆绣着风荷的暗纹,布料挺括,领子很高,穿在身上不大显形。之所以穿这件,倒不是我有多喜欢这颜色,花幻海的衣裳不是嫩绿,嫩黄就是浅粉,淡蓝,找不到别的风格。
自那日清早,管擎醒来以后,嫌药苦说什么都不肯吃,燕云殊无法,特命我前去侍候,我当然极不情愿,可燕云殊凤眼一眯,俊脸一沉,端起了元帅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