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初时还真是没看到二丫衣裙上的血渍,然二丫猛转身时,裙袂翩然,那一抹红色便映入了眼帘。杨浩忙道:“你后面衣衫上莫不沾上了什么花渍,好像是染了颜色。”
二丫羞愤,忙站住要打发他离去:“若许是刚才游园没注意沾了些,你去把孟娘子叫过来服侍我吧。”
杨浩不疑他由,转身就走,又想到二丫羞红了脸,忙又转头劝慰道:“观花赏景弄脏了衣服也是常有的,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二丫急忙摆手道:“快去快去”
哪知,杨浩却顺着她抬起的胳膊皱眉看去,然后大步向她走来,二丫一惊,忙侧着身子向亭中小桌旁倒退着走去。亭子本就不大,杨浩大踏步走了两步就到了方才二丫坐的方椅前。
二丫靠着小桌确定都挡严实了,看向杨浩,一看之下只觉脸上滚烫,恨不能地上裂开道缝隙躲进去。
杨浩用手指抹了下,看着手指,果然是血渍,忙一个箭步走到二丫面前,急切地问道:“这血是怎么回事,刚才你一抬手,我看着就象是血,难道是你受伤了?是什么地方被刮蹭了吗,你脸这么红,难道是被蛇咬中了毒?”
二丫看着杨浩焦急的模样,暗自后悔自己刚才真不该抬什么手臂,硬着头皮道:“我没受伤,真的,你把孟娘子叫过来就行了。”
杨浩哪里肯信,抓着二丫的手臂毛手毛脚地要查看。自己一把年纪还顾忌他这么个毛头小子,二丫咬了咬牙:“我真的没受伤,这是女人家的事,你不懂,你把孟娘子叫来即可。你再磨蹭下去,我可真是生气了。”
杨浩看二丫脸色不对,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在她身上又摸又捏倒真是个登徒子,也罢,她既然不好意思,看样子好像也不是很严重,赶紧让孟娘子过来给她好好检查一下,也省得耽搁时间,反正这个庄子里好药倒也不少。
孟娘子听说二丫受了伤,唬了一跳,急忙一路小跑。等到了那里,却看到二丫正端坐在椅子上,未见什么异常。
二丫招手让孟娘子进前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孟娘子听了也有些愣怔,忙道:“小姐,你且等一下,我立马将披风取来。”说着也顾不上与杨浩说话,又是一路小跑出了园子门。
二丫勉强笑道:“今日我身体确实有些不舒适,等孟娘子取来衣物,我们就得告辞了。”又看杨浩意欲发问,忙道:“我真的没受伤,你不用担心。这是女人家的事,你别理会了。要不然,我可就鬹生气了。”
明明流了血,却仍是遮掩着不说,显见得把自己当外人了,杨浩有些不悦。二丫也看到杨浩面色不愉,便说道:“你去帮我告诉万儿一声,让她好好哄一哄三丫,我们马上就家去。”
杨浩说道:“就是家去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没个人在这里陪着你,我不放心,等孟娘子来了再说吧。”
二丫此时倒是感激大于窘迫,倒也由得他了。
看到孟娘子来了,杨浩真就去寻了三丫等人。三丫听说姐姐身体不太舒服,忙和杨浩等人一起寻姐姐,等看到姐姐身上较之方才加了一件披风,神情倒是淡然,知道应是没多大事,便松了口气,众人簇拥着一起出了园子。
孟娘子手中拿着椅垫对曾小兰笑道:“这垫子倒是做的好活计。我厚脸付了回去学着做做罢。”
曾小兰已知道此事,见孟娘子如此说便笑道:“这我倒是能做得了主。您老若是喜欢,只管拿了去。”一边又侍候着众人上了马车,仍是由杨浩主仆二人护卫着回城。
马车严严实实地进了李宅,倒把正准备中饭的众人惊了一下,原本是要在园子里玩一天的,如今回来只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孟娘子让万儿服侍二丫回房,自己悄悄将事由说给老太太等人,众人这才放了心。又见杨浩一脸着急的样子,李母又叹又笑,安抚他道:“二丫没事儿,过几日就好了。”又张罗着留杨浩吃中饭,杨浩见她们神秘兮兮的样子,却又不告诉他,只管让他着急,心中有气,也不多做停留,让人赶着车回府,自己带着杨华又出了城。
然而却无人注意,杨浩从接走二丫到送二丫回来,这中间一直有人在盯着。此时,见杨浩主仆骑马出了胡同,向城外奔去,那人方慢慢从一家小铺子里走了出来,正午的阳光正灿烂地照着万物,而此人却握紧拳头脸色铁青。
他死死盯着李宅,过了好一会才去李宅的隔壁拍开了门。刚进院不久,就见宋盈儿惊道:“表哥今日会友怎么这时就回来了,可用过饭了。”
房公子艰难地笑了笑:“已经用过了。”说罢,就向自己院内走去。
宋盈儿看到表哥的神情,有些心疼,却也不去追问劝解。
也是天意,今天一早房公子出门会友,就看到李宅门前拴了两匹骏马,因为李大人是文官,且看这马的毛色鞍辔便知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因为之前宋盈儿的话做好了铺垫,房公子就起了疑心,便在正对胡同口的一家小铺子装作买东西暗暗观察。果然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就见自李宅内驶出一辆遮的严严的马车来,又见穿着华服的两个男子骑马护送着向城外驶去。
房公子思忖着果然这李家的事有些鬼祟,也不去会友,直接回了宋宅。又拿话儿唆使着舅母去李家,倒是被宋太太笑话太猴急了,昨日李太太刚来传了话,今日却是不好再就这事过去。让房公子有些无计可施。
宋盈儿见表哥如此急不可耐地想与二丫成就亲事,心下黯然,可细看表哥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也是七巧玲珑的人,暗让丫头去门子处套了话来,这才知原来今日李家有两个男子护送着一辆马车出去。
她不由暗自思量:这事必有鬼。其实二丫与川阳侯刘府的小姐交好,她早就知道了。但是每次那府里来访或是接二丫去玩耍时,虽然不是特别招摇,但也是前呼后拥一看便是世家派头,让同住一个胡同的小姐们很是艳羡。李大人此时应是去上值,李家老太太轻易不出门,李太太倒是偶尔出去访客什么的,但一般也就让家中奴仆赶辆牛车,显说是寒酸了些倒也符合她家的身份。
既然是一辆严实的马车,又只是两个青年男子护送,看来定是内眷出门。恐怕真是……宋盈儿笑了,没想到天助自己。去年秋天有男子大叫二丫开门,住在内院的小姐自是听不到的,但门子们都当成笑话来说,故大家也都知道新来的邻居是乡下的没规没矩的。等到后来真相处时,发现李家倒也不是那无知粗俗之辈,且二丫相貌性情也是好的,大家便相交起来。虽说后来也听门子说时常有华服男子上门,因看着二丫也像是个守规矩的,便没在意。没想到那日自己刚情急之下胡乱说了一通,这边就配合着出了这鬼祟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宋盈儿心中暗自打了主意,寻了个借口,让人去送帖子要找二丫玩耍。果然李宅的人派人送了礼物来,并说道:二小姐今日有些不方面,等改日定亲自送帖子上门赔礼
房公子本还存了侥幸,认为自己眼光精准,不会看错了二丫的。什么不方面,只怕是没脸说被男子带走,只怕那马车里的就是李二小姐。此时再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自己就合该被人欺骗,。他气愤难当,便怒气冲冲出了宋宅,又到那家铺子里,扔给店家一块银子,便坐在那里看着李宅。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要等什么,只是坐在那里生闷气。皆因房公子自小生活就顺遂,他家在当地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且自小才智过人,被人奉承着一日日长大,经得事少,只觉得自己与温柔貌美的李二小姐成了亲,再中举做了官,功成名就生了嫡子,到时如父亲一般再纳个美妾红袖添香,到时娇妻美妾子孙绕膝,也不忹了这一生。哪知自己却看走了眼,以为是淑女婵娟,硬要舅母去提亲,却没想到那李二小姐竟是个不守规矩的,若不是天怜自己,让那奸情败露,若真要说成了亲事,还没成亲呢这绿帽子只怕已是戴满了头。
想到此房公子眼圈一红,心中沤血,恨不能立即进去将那道貌岸然的李秘书郞骂上一顿,写得好文章又如何,下品如此不堪,可惜李小姐不在,要不也将她好好羞辱一番后又转念一想,万一自己莽撞不仅冤枉了好人,且自己又没正式提亲,娶不成娇妻不要紧,累得舅舅得罪同僚可就不好了。况且他倒要看看那奸夫是何等人物,令自己如此蒙羞,岂能白白便宜了他。
第一一七章 势必退亲
就在房公子胡思乱想中,没想到那马车就回来了。房公子恨自己方才只顾乱想,竟没看清那华服男子的样貌。老天不负有心人,等到那两人再次出来策马从自己身边走过,终让他瞧了个明白,倒是有些面熟,好似从哪里见过,但是自己自来苦读书只与些文人结交,看那人更象个粗俗武夫。不管怎样,看这两人明显是主仆,说不得那主子便是李二小姐的奸夫。
幸亏那马跑得快,要不自己定要上前去教训那人。房公子铁青着脸回了宋宅,也不理会表妹的关心,将自己关在房中平静了一下心态,起身去找舅母。
宋太太见了外甥,忍不住嘲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怎么也是官宦小姐,便是我今日去提亲,少不得三媒六聘,以后好日子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
房公子心中沤血,却又不肯承认自己错看了人,强笑道:“舅母说笑了。外甥昨夜读书,忽然想起我祖父一直为子孙未有中进士做官而抑郁叹息,不由自愧自己这段时间时日所作为实在大孝,还请舅母去李家说一说这亲事就罢了吧。”
宋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了,正疑惑外甥前后态度的决然相反,不由使劲瞪了一眼闻讯赶来的女儿一眼,对房公子笑语劝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人在嚼舌根子你年纪还小,凡事可要自己拿定主意。你有这孝心固然可嘉,便是成了亲也不碍你考取功名,况且这娶妻生子,更是大大的孝心”
房公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宋盈儿见了怕他又反悔,忙道:“表哥做事向来有分寸,他既然想推了这门亲事,母亲何苦要强按了他”
宋太太恨铁不成钢:“一会有空了我再又你说话。”又转头看着外甥笑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过去的。毕竟昨日刚约好上门提亲的事,我今日就去说之前说的都作废了,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呢。”
房公子忙陪笑道:“外甥给舅母添麻烦了,实在是惭愧的很反正也没正式提亲,您看着这几日去说明了就是了。”
宋太太叹道:“你这孩子!自家亲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倒是生分了。只是你这几日也要好好想想,考功名是大事,这成家也是大事。不说李家小姐温良贤淑,就是她的家世你也不要小瞧了去。她父亲虽是个七品闲官,但她家却是与那川阳侯府很有交情,这后日百花会可是那侯府送她的帖子,没有极深的渊源恐怕是办不到的。”
房公子冷哼道:“都已经说亲了,还要跑去百花会去相亲,可见不是个贤淑的。”
宋太太看他钻了牛角尖,也知一时半会劝不过来,便笑道:“你虽说有状元之才,只是你家根基太浅,将来为官少不得要借岳家之势,不说这李家内眷与侯府交好,这李大人的官可是将军府里得的,无论哪一方对于你的仕途都会起到作用的。”这也是她尽力撮合两人联姻的极大因素,到时都成了亲家,说不到还能拉扯自己老爷一把呢。
房公子听了将军府三字,猛然想起,怪不得自己瞧着那华服男子面熟,却是在一次文友会中见过的。他不由冷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然后眼神清亮,坚定地说道:“不必考虑了,舅母这几日就过去推了吧,如此高的门第外甥可是高攀不起”
宋太太看外甥主意已决,只能暗叹月老未将外甥和二丫的红线连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她想了想笑道:“你既打定主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会将这事写信告诉你母亲,到时你也写一封解释一下吧。”
房公子连边称是,作了辑便退下了。宋太太只觉得头疼,这与小姑写信的事倒是好说,左右这是她儿子的意思,可去李家推脱却得好好想个理由,想到此便也顾不上教导女儿,便要打发了她。
宋盈儿也知母亲此去不好办,便主动提起道:“母亲可知表哥为何改了主意?”
“定是你从中调拨如今大了倒是长了本事,连母亲的话也不听了,这男女之防也不要了,你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母亲此次却是错怪我了。今日之所以如何,不过是表哥看到李家妹妹与个青年男子相携外出罢了,却与我何干?”
“你说什么,这要是真事?”宋太太大惊:“怎么可能,我看那二丫却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人。若真如你所说,那丫头已经有了可谈婚论嫁的人,怎么会同意房家提亲?该不是你表哥看错了吧。”
宋盈儿冷笑:“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里面的事儿,咱们外人如何知道。这事儿可不只是表哥一人看到,门子上的人也都看到了,要不然女儿如何得知。至于有脸没脸,一家子骨肉,女儿自问行得正做的端,与表哥见面也不过是见礼而已我也劝母亲不要只一味想着高攀,好心反害了女儿。如果我猜得不错,只怕那青年男子便是那小霸王,未必不是李家卖女求荣,如今见人家厌了,就想把女儿塞给别人。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真是越发的没规矩起来这些话也是你闺阁女子说的,还不住口。”宋太太虽是喝住了女儿,然心中却也是信了几分。
那刘府喜欢二丫,还可以说是当年同在苦寒之地的患难之情,可这杨府向来不问朝中之事,更是与文官没有交往。这李大人有何本事竟得杨将军垂青,只怕果是靠了那些见不得人的裙带关系。若自己在极力促成这门亲事,不只得罪了小姑一家也与老爷生隙,只怕那霸王也怪自己多管闲事,到时不管不顾地打上门来,可真是叫天天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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