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个……”妇人赫然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一个男子。
男子看看李钰上官默三个半大孩子,淡淡的说道:“既然不会做饭,就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呆在家里享受太平日子不好吗?”
看着这人不屑的神色,李钰也敛了笑容,正色道:“这位大哥,我们既然出门,就有不得不出门的原因。现在兵荒马乱的,能互相照应就照应一下,不愿意照应我们也无话可说。又何必说这些。”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元宝娘无奈的看了巴巴的等鱼肉吃的儿子,默默地底下了头。
“哼,小丫头还挺傲气。”男子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碗筷一放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元宝他娘说道:“你若是闲着没事儿就照顾一下这几位吧。”
“我们因为不会做饭,所以带着吃的来跟诸位搭个伙儿,这鱼也是给大家一起吃的嘛。”田棘看了一眼咽口水的元宝,对妇人说道:“还请大嫂子帮个忙,我们愿意留下两条鱼给你们算是柴火费,好不好?”
妇人看了一眼馋猫一样的儿子,终于点了点头。
“谢谢您了,大嫂。”田棘立刻笑开了花,“我去给您打下手,我们还有一点米,你会做鱼片粥吗?你这儿的材料全不全……”
上官默蹙着眉头看着话贩子一样的田棘跟那妇人离开,默默地叹了口气。
李钰看着饭桌旁边的人,有的已经吃饱了放下碗筷离开,有的还在埋头扒饭,唯有小元宝笑眯眯的看着李钰,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好。”
虽然知道这声‘姐姐’是用鱼肉换来的,李钰还是挺高兴的做到小元宝身边,看着他碗里的糙米饭问:“元宝,怎么不吃了?”
自然是等鱼肉了。小元宝羞涩的笑了笑,咬着手指头没说话。
李钰笑眯眯的伸手拦住小家伙的肩膀,十分友好的问:“元宝啊,喜欢吃什么鱼啊?”
“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小家伙居然报上一连串的鱼。
“这么多啊?”李钰继续笑眯眯的,“你都吃过吗?”
“嗯。”小家伙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几分炫耀之色。
“真厉害。”李钰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那你最喜欢吃什么鱼?”
“松鼠桂鱼。”
“啊!你还吃过松鼠桂鱼?”李钰惊讶的看着这小孩,心想能吃上各种鱼的孩子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孩。
李钰还想再问什么,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忽然说道:“元宝,不吃饭的话去厨房看看你娘。”
“哦,好的。”小家伙倒是乖,一边答应着一边起身走了,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朝着李钰笑:“姐姐,我去看看我娘把鱼做好了没。”
李钰含笑点头:“乖。”
元宝一走,把他支开的那个男子朝着李钰扬了扬下巴,不怎么高兴的问:“你们是从东陵来的?”
“我们是从苏州来的。”李钰笑着纠正,又岔开话题问:“大叔您贵姓?”
“免贵姓江。你呢?”
“小女子姓周。”李钰笑了笑。‘周’是她母亲的姓氏,也是她穿越到大云朝之前在现代的姓氏。所以在外面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李钰都说自己姓周。
“这位公子呢?”姓江的转头看向上官默。
“上官。”默大爷终于开口说了俩字。
“你们苏州来的怎么穿着东陵李记绣庄的衣裳?这李记绣庄在苏州可没有分号。”男子的目光锁定了李钰袖口上蚕豆大小的一个标徽,淡然一笑。
李钰心里暗骂了一句,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当初李记成衣铺定制的衣裳都绣上李记标徽的主意还是自己想出来的,也就是照搬‘私人定制’那一套,这几年为李闯狠赚了一笔银子。想不到这好主意到了现在却把自己给暴露了。
“哟,江大叔对绣庄的事儿门儿清啊。”李钰弹了弹袖口的标徽,笑道:“这是我舅舅送给我的衣服,我舅舅是生意人。”
姓江的笑了笑,又问:“东陵挺好的,没事儿你们跑这里来干嘛了?”
“找人。”李钰看了一眼上官默,心想你丫好歹打句话啊,就我一个人嘚啵嘚啵说了。
上官默看了李钰一眼,依然保持沉默,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李钰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说道:“这鱼什么时候能好啊,我这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去。”说着,她要起身离开。
“鱼来啦!都来尝尝我娘做的葱油鱼啦。”元宝端着一只大瓦盆从后面转出来。
众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之前吃饱饭的也抿了抿嘴巴,想着过来蹭两块鱼肉吃。
闻着香味,一向爱美食的李钰就知道这鱼做的地道,等吃到嘴里,顿时竖起了大拇指:“嗯,这鱼做的真好。”
“好吃吧?”元宝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自己的碗里,开心的吃。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你娘的手艺真好。”
元宝的小尾巴立刻翘了起来:“那当然,我娘可是……”
“元宝!”姓江的男人忽然喝住小家伙:“吃饭时不许说话!”
姓江的口气十分严厉,吓得小元宝再也没敢出声,一桌子人吃了一顿哑巴饭,之后两个女人默不作声的收拾碗筷,直到桌子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都没有人敢再出声。
李钰看了姓江的一眼,欠身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明儿还要赶路,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周姑娘好走。”姓江的男人不冷不热的说道。
李钰也懒得理他,和上官默田棘一起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揉了揉小元宝的脑袋,留下一句:“以后有机会姐姐带你去吃松鼠桂鱼。”
☆、第三十章 生病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李钰往榻上一座,问上官默:“谨言,说说你的想法吧。”
“那些人是东陵王府的人。”上官默语出惊人,一句话把田棘都给砸懵了。
“不是,这……这怎么可能啊?东陵王府的人怎么会躲在这客栈里?默爷,你……你也太能懵了吧?”田棘像是看鬼一样看着上官默。
“首先,他们是东陵来的。否则不可能对李家绣庄的徽标这么熟悉。第二,就那个葱油鱼的做法来自宫廷,那妇人绝不是一般的富商之家的仆妇,她的主子肯定清贵无比,跟宫里有关系。”
田棘立刻反驳道:“可就算是这样,东陵跟宫里有联系的人家也不只是东陵王府啊,咱东陵可出了不少贵人。”
“可家里出事的,只有东陵王府。”上官默笃定的说道:“当时东陵王在江宁消失之后,朝廷的官兵连夜抄了王府,王府里所有的家丁仆妇全部押解进京。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逃脱掉官兵的押送的。”
“这还不简单,你看这地方乱的,说不定官兵都被义军给灭了呢。”李钰哼道。
“也是。”上官默点了点头。
“那这么说,那些人真的是东陵王府的人咯?”田棘眨巴着眼睛看着李钰。
李钰抬手推了一把田棘的脑门,低声笑道:“你若是不信,就悄悄地溜过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也正议论咱们呢。”
“好,我这就去听听墙角。”田棘本来就觉得闲得慌,当时就从怀里扯了条黑色的面巾出来把脸一裹住,猴子似的转身窜出去了。
窗子上原本镶的玻璃被打碎了几块,冷风偶尔吹进来,不但彻骨的冷,连灯火都点不住。上官默从外边捡了些破旧家具拆成的木头,找了个铜盆生起了火,取暖的同时还能照明。而且默大爷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烧水的铜壶来,又用木条支了个架子夹在火盆上。
李钰靠在榻上昏昏欲睡之际,房门吱呀一响,田棘闪身溜了进来:“嘶哈——好冷啊!下雪了呢。”
田棘进门后先去火盆上烤了烤手,又转身窜到李钰跟前,竖起了大拇指:“姑娘,您真神了。刚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好说咱们呢。他们叫那个姓江的管事,叫元宝他娘兰嫂,兰嫂是东陵王府的厨娘。那姓江的说咱们一定是东陵来的,不说实话肯定有缘故,一再的警告元宝他们不许跟咱们走的太近了,小心引火上身……”
“真的是东陵王府的人啊?”李钰虽然猜到了,但听田棘证实之后还是觉得挺吃惊的。
“真的是。”田棘点头,“他们是趁乱逃出来的,说是要去找东陵王。”
“去找东陵王?他们去哪儿找啊?”上官默皱眉,“朝廷撒了这么大的网都找不到他。”
“他们没说。”田棘遗憾的说道:“那个姓江的不许他们说这些。”
李钰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双手反剪到脑后去,看着屋顶想事情。
上官默也不再多问,看看铜壶里的谁烧好了,便拿过旁边那个被他洗了好几遍的铜盆装了热水,又兑了一点冷水,试好温度后从包袱里取出干净的手巾浸湿了,递到李钰的面前:“擦擦脸再睡。”
“哦。”李钰顺手接过来抹了两把脸,顺手丢回上官默的手里。
上官默转身把手巾洗过后又递了过来。
“擦过了。”李钰有点不耐烦。
“擦擦手。”上官默说道。
“啧!擦那么干净干嘛?又不等着上花轿。”李钰不耐烦的搓了两把手。
上官默等李钰擦完了,拉过她的斗篷给她盖好,又转身吩咐田棘:“还有你。”
田棘嘿嘿笑道:“我就不用了吧?”
“不洗干净就出去睡觉。”上官默冷着脸看了田棘一眼。
李钰看着田棘的苦瓜脸,扑哧一声笑了:“得了,默大爷的洁癖犯了,田棘,你最好听话,否则真的要出去吹西北风了。”
上官默监督着李钰和田棘洗漱完毕后,把用的东西都一丝不苟的各自归位,方拎着包袱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闭目休息。田棘看着默大爷连睡觉都端端正正的坐着,不由得笑声嘟囔了一句,拎了一床露出棉花的旧被子铺在了地上,又扯了自己的一件羊羔皮袍裹着睡去。
也许是前些日子在船上睡得多了,也许是贵妃榻不舒服,也许是见到了东陵王府的人很是意外,不管因为什么,一向吃得饱睡得着的李钰今晚失眠了。
她在这边翻来覆去,上官默也睡不着,便闭着眼睛低声问:“睡不着?”
“你说,东陵王府的那些人……”
上官默立刻打断李钰的话:“那些人跟我们无关,天亮了咱们就走。先去沂州找先生,再去找老爷。”
“好吧,睡吧。”李钰侧转过身去,背对着上官默。
上官默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劝道:“我们现在是逃犯,不要节外生枝。”
“知道了,睡吧。”李钰轻笑着应了一声,“说的我好像是个惹祸精一样。”
难道你不是吗?上官默给了某人一个白眼,侧身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皮袍。
半夜失眠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李大姑娘头晕脑胀,外带鼻塞——妈的,感冒了!李钰裹着斗篷坐在榻上,看着架在火盆上的铜壶,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出师不利啊。”
“要不咱们在这里休息一天再走。出了这个客栈,咱们可连个能做饭的人也找不到。”田棘端着从兰嫂哪里弄来的糙米粥,劝道。
“行吧。”李钰点了点头,觉得头疼欲裂,便抬手揉了揉眉心。
“银翘丸,先吃两颗。”上官默从荷包里取出两粒丸药和一碗白开水。
“管用吗这个?”李钰抱着迟疑的态度看手心里的两粒丸药。
“国医馆的配方,你说管用吗?”
国医馆在大云朝是不能质疑的存在,只要是挂了国字号的药,都被百姓们给神化了。李钰笑了笑,张嘴把药吞下去,没再多说。
两大碗热热的白开水喝下去,出了一身的汗。一觉醒来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姐姐,你好些了吗?”旁边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让李钰一时没回过神来。
“姐姐?”元宝伸出小手在李钰的额头上摸了摸,“嗯,不烫啦。”
“元宝,你怎么来了?”李钰笑问。
“花爷来了,说姐姐救过他。所以元宝给姐姐送鱼汤来。”
“花爷?”李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上官默,“什么花爷?”
☆、第三十一章 同行
“花爷?”李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上官默,“什么花爷?”
上官默递给李钰一块湿帕子,说道:“花爷就是东陵王的幕僚,也是东陵王的好朋友花满楼。那天咱们从大狱里逃出来的时候,顺便把他也放了。”
“就是那个穿蓝色布衫的人,姑娘还记得不?”田棘从旁边补了一句。
“啊。”李钰笑了,“是那个十几个疑犯里面唯一一个可能跟东陵王有关的人。”
“这话说的可不对。”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里面几人的话,“跟东陵王有关的人,不是还有李家大姑娘么?”
众人回头看去,但见一个身穿玄色府锻棉袍的男子推门而入。元宝已经笑开了花,甜甜的叫了一声:“花爷,你怎么也来啦!”
“你为什么不能来?”花满楼揉了揉元宝的脑袋,进屋后朝着李钰拱了拱手,微笑道:“在下花满楼,原东陵王府幕僚,在此感谢姑娘那晚的相救之恩。”
“不敢,当时我也不过是兴之所起,便任性胡闹了一场,想给那些当官的添点堵罢了。然事后小女子已经后悔,恐怕要给家人招惹祸端了。”李钰微笑着扶着元宝的肩膀站了起来,朝着花满楼拱了拱手。
“李姑娘不必担心,我从狱里出来后在东陵多留了一日,知道官府并没有为难你的家人。”花满楼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李钰虽然还不能完全相信眼前这位的话,但还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寒暄之后,花满楼落座,上官默一旁相陪。而病愈的李钰继续回榻上靠着。
“李姑娘,你们好快的脚力啊,这么几天就到临州了。”花满楼笑道。
“逃命嘛,不快点能行吗。”李钰笑道,“花爷速度也不慢啊,紧跟着就追来了。”
“我也是没办法呀。”花满楼极有风度的微笑着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上官默,立刻转了话题:“现在临州几乎成了空城,除了老弱病残走不出去的还留在城里之外,其他人早就跑光了。而且天气寒冷,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