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都这么说了,看来事情也不会完全没有转机,只希望他能真的想到办法。那日从他和九阿哥的话语中,我知道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会将采琴说出来的,要不然无法扳倒太子,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如何在让康熙知道采琴的情况下,却无法处置她。
“霏儿,如今也只有这样了,我只让人将采琴的事供上去,但并不让他说出采琴的所在,这样也可以给他们一段时间将采琴安顿好。皇阿玛知道后,必会让人去查,曹家和太子都不是笨人,肯定知道将采琴送到别处,这样就算皇阿玛查去了曹家,也是找不到采琴了。”没多久,胤祯就想出了对策。
听胤祯这么说,那采琴应当是无事了,没想到我一句话经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我也不想再想这些事了,他们的未来早已成为历史,既然无法改变,我也不该抱着这些事疑虑下去了。
胤祯看着我无奈道:“你最近几天就是为了这事烦恼?”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胤祯点了点我的鼻头,“这事也不是我想瞒你,实在是不想我俩因为这事又闹别扭。以后若是还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胡太医也说你不能忧思太盛,你就不要把这些事装在心里。”
我连忙应了。
我俩都不想对方担心,有些事却又迫不得已,谁也不算对,谁也不算错。
六月中旬,我和胤祯到了热河行宫,一废太子的风即将在塞外吹起,历史也将一步步按照他既定的路线发展下去。
☆、第六章 风起塞外
这次一到塞外,就明显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低气压。
胤祯却是闲适得很,除了刚来塞外时忙碌了一阵,现在是整日和我在塞外闲逛,但我心里清楚,他只是已将要做的事安排好,现在的这副样子是故意在大家都沉不住气时摆出来的。
最近这段时日,反对太子的声浪越来越大,尤其以大阿哥胤禔最为突出,他已经向康熙报告了许多皇太子的不良表现,也有其他阿哥大臣沉不住气,跟着大阿哥禀报太子的不良行径。大致的内容是说太子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以至兵丁大多不遭太子荼毒,甚至还截留蒙古贡品,放纵自己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凌普敲诈勒索属下。
明珠已死,大阿哥最强力的靠山也随之倒塌,但他仍旧不愿放弃,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吸引人,再加上他本就是长子,年轻时还立下过很多军功,却总是得不到康熙亲睐,任是谁也会心有不甘吧。
其实禀报的这些荒唐事中,有些实为不实之词,但康熙对太子的忍耐似乎已达到了某种极限,尤其是不满太子的越位处事,所以这些报告康熙都不疑有他。
作为一个万人之上的君王,尤其是康熙这种圣君,最为忌讳的就是有人分走他的权威,即使那人是他从小寄予厚望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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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阿哥生性活泼,时常来缠着胤祯教他骑马射箭。胤祯有时不耐,说有专门的师傅教他。小十七也不恼,只十分谄媚的拍起了胤祯的马屁,说他的骑射是所有哥哥里最好的。胤祯最后没法,也只得陪着小十七去练习骑射。
时间很快来到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康熙带了着巡幸的队伍走到一个叫永安拜昂阿的驻地时,十八阿哥突然病倒了。康熙决定把他留在驻地让人照顾,然后带着队伍继续前进。
谁知随行的队伍没走多久,照看十八阿哥的随从便急急忙忙地赶来,向康熙报告说十八阿哥病情加重,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康熙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命队伍掉头,返回了永安拜昂阿驻地。
返回时,十八阿哥的情况的确十分不好,一直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康熙整日都因此十分焦虑,而在此时康熙最为疼爱的皇太子却无动于衷,这也成为表面上康熙一废太子的导火索。
康熙一方面是因为疼爱年幼的十八阿哥而对太子的行径感到心寒,另一方面是因为一件十多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那件事要追溯到康熙二十九年七月,在乌兰布通之战的前夕,康熙在出塞途中生病,令皇太子与皇三子驾乘驿马前来迎接。太子到了行宫给康熙请安,看到天颜消瘦,却没有没有一丝忧戚之意,也没有说什么好话来宽慰康熙。
康熙当时就相当不满,认为皇太子毫无忠爱君父之心,遂让他先回京城,正是眼不见心不烦。
当时只有16岁的太子或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康熙的不满,但是康熙在当时就认为这说明太子的不孝,“百善孝为先”,若是一人连“孝”都不知,那这人实在是难堪重用。
康熙命京中的太医火速赶到驻地,十八阿哥的病情也只是稍有好转。
由于担心十八阿哥的病情,康熙还是决定返回京城,只是顾忌着八阿哥的身体,队伍一直都只是缓慢前行。
但此时的太子仍旧只知玩乐,毫不为幼弟担心。
康熙实在忍无可忍,在途中十分气愤的重斥太子,说他对自己的兄弟毫无友爱之意,这让他实在伤心。
但是太子非但没有因此感到愧疚,反倒对康熙发了一通脾气。自此康熙算是对太子寒透了心。
八月二十八日,康熙带着一行人来到森济图哈达驻地,传召了随从诸大臣到他帐前,说了这样一段话:“近日闻诸阿哥常挞辱诸大臣、侍卫,又每寻衅端,横加苦毒于诸王贝勒。伊等不遵国宪,横作威势,致令臣仆无以自存,是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岂知大权所在,何得分毫假人?”
康熙愤慨的话虽表面上说的是诸阿哥,实则说的就是太子,康熙已经深深地感到自己的皇权受到威胁,是以越发的有了废太子之心。
尽管我与十八阿哥的接触不多,但因这次来塞外,他时常与胤祯插科打诨,我也十分喜欢这位有些顽皮的小阿哥,可是已经载入史书的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我心中也满是不忍与惋惜,毕竟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且还只是出生的朝阳,根本就还未有机会认识这个真正的世界。
果然,没过几日,十八阿哥的病情再度恶化,这次发病来势汹汹,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凶猛,不断持续的高烧不退让号称达到这个时代医术巅峰的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
终于,才刚刚刚八岁的十八阿哥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一直对塞外有种特殊的感情,天高云淡,景色壮丽,就连夜空的星星也是明亮异常,这是我在前一世从未见过的,也是在江南不曾见过的。
今晚用过晚膳后,胤祯便出去了。他走后不久,我就一个人到外面闲逛着。
不知为何,一见到星星月亮这些亘古不变的景物,我便总会想起前世的种种,也不知父母在我走后过得如何。
我独自缓步走着,却见前方一个小小的人将自己蜷成一团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慢慢的走近他,他也像是感到有人靠近,猛然间转过头来。
我这才看清,原来是十七阿哥,只见他眼中似还蓄着泪水,一见我来有些尴尬的想要遮掩,却又无计可施。
我随意的坐到了他身旁,拿出手帕想为他擦擦泪。
他一见我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想躲开,我也只好讪讪的收回了手,问道:“是因为十八弟伤心吗?”
十七阿哥本就生得好,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此刻又一脸悲戚,让人看着就有些不忍。
我不想再理会他的小别扭,强硬的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道:“弟弟死了伤心本就是正常的事,干嘛还遮遮掩掩的怕被别人看见?”我可还记得这个孩子出奇的早熟,几年过后怕更是过之不及。
十七阿哥被我的话弄得悻悻然,眸中都还含泪就对我反问道:“你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我半仰起头望着黑夜中的星空闪烁,喃喃道:“十八弟走了,我们心里都不好受,难受就不要憋着。”
十七阿哥突然灼灼的看着我,问道:“他们都说人死了会去另一个地方,十四嫂,你信吗?”
我忙回道:“信啊,为什么不信?离开的人都会在另一个地方一直守护着活着的人,尤其是他们爱的人。”
十七阿哥也仰起头看着夜空,“十七弟最爱和我一起玩耍,他顽皮得很,皇阿玛找的那些师傅经常拿他没有办法,我有时还嫌他烦,谁知他一离开,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习惯他在我身旁玩闹。”停了一下,忽又十分气愤的说道:“可是太子一点仁爱之心都没有,竟还在十八弟才去之后,整日玩乐。”
没想到年纪甚小的十八阿哥都对太子不满的很,看来太子还真是引起众怒了。
最近我时常想起我在养心殿时碰到的太子,那时的他是那样的孤寂,似乎心中有着什么从不被人了解的东西。也是那时我深切的感受到太子并不是一个喜欢权势的人,甚至是有着厌恶。
太子从小就聪慧异常,文武双全,且长得还一表人才,这些都是康熙对太子喜爱的原因。但今日太子的这些荒唐行径究竟是太子恃宠而骄,还是刻意为之,我实在有些疑惑。
“霏儿,原来你和十七弟在一起。”身后传来胤祯熟悉的声音,我忙坐起身来转身看向他。
“十四哥。”十七阿哥也向胤祯打招呼。
胤祯拍了拍十七阿哥的肩膀,劝慰道:“十七弟也不要伤心,我知你与十八弟的感情好,但人既已去,还是要想开些。”说完又向我使了个眼神,我便走到了他身旁。
他毫不顾忌的牵住我的手,又对十七阿哥道:“我们就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十七阿哥应了一声,胤祯便牵着我往住处走去。
“胤祯。”胤祯闻声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我。
我犹疑了一阵还是说道:“太子和婉容的事找人禀报了吗?”
胤祯紧了紧握住我的手,“才来就让人禀报了,不过你放心,采琴应该不会有事。”
他既然如此说,那我的心也稍微安了一些,又问道:“那婉容是不是……”
“霏儿。”胤祯截断我还欲开口的话,扶正我的脸,灼灼的看着我,“有些事既已做了,就应该会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我想太子和婉容早就有了这个认知,而且这些事就算不被我们的人报出来,也会有其他人的,假如这事一开始知道的就是大哥,你以为会这么简单的了了,大哥可比我们心狠多了。”
是啊,依照大阿哥现在如此沉不住气的表现,这时若是被他先知晓,恐怕所有的人都已知道了。反倒是胤祯他们找人秘密的禀报,康熙为了顾及皇家的颜面,还会压下来,而且从胤祯的话中,我猜到婉容多半已经被康熙处置了。
我一直知晓帝王家无情,所以即使知道胤祯做了那些事,我还是在不断去安慰自己,他身在皇家,也是身不由己。可面对这样一个丈夫,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对,难道就一直这样装鸵鸟下去?
后来很久我才知道,其实当时的大阿哥已与八阿哥等人结成了同盟,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是他们一早就安排好的,胤祯派人将太子与婉容已有孩子的事秘密报了上去,接着大阿哥便当先向康熙报告太子这些年的种种不是。
只是有一件事未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都低估了康熙对太子的宠爱,即使太子失了人心、犯了如此多大逆不道的罪责,康熙仍旧未有废太子之意。
真正让他们最后成功的也是一件没有预料到的事,即是十八阿哥的重病乃至病逝。当看到康熙因为十八阿哥的病逝对太子寒了心,我不知他们是在为终于要看到太子被废而高兴,还是真的在为幼弟的逝世而悲伤。
或许真心难过的只有那个在黑暗中嘤嘤啜泣的小十七,而这个现在还单纯的孩子再过几年多半也会变样,因为我记得十七阿哥是雍正登基后,除了十三阿哥外,最受雍正器重的人。
十八阿哥的突然离世,让康熙一蹶不振,一直病恹恹的,每日都可见太医出入他的帐子,胤祯也是日日前往探望。
反倒是太子又开始了荒唐的行径,当他再次受到康熙的斥责之后,不知是心中不安还是对康熙嫉恨在心,他竟然在回京的途中,每夜都逼近康熙所居的御帐,将帷幔扒裂,向里窥视康熙的一举一动。
这件事使康熙越发的不安,甚至开始戒备着太子,一废太子的序幕就此拉开。
☆、第七章 一废太子
当康熙还未从十八阿哥离世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太子却是越发的不安分,整日的闹腾。
最近几日太子去探望康熙,却每每被康熙挡在门外。九月初四这日,大队伍已经来到布尔哈苏台行宫,太子探望康熙,还是被挡在门外,这次他忍无可忍了,便与守门的侍卫争执了起来。
尚在屋中歇息的康熙这次终于彻底的怒了,命人将太子拘执,又召集了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至行宫前,垂泪宣布了皇太子胤礽的罪状: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欲,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情无义,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
第五,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
康熙就这样在行猎途中,第一次废了他悉心栽培了多年的太子。
看得出康熙在废太子时是真的悲痛难抑,废太子的事一完,康熙又连着病了几日,一直不见大好,太医们日日都提心吊胆,在这种时候谁都难免成为炮灰。
康熙一早立了太子,实则是通过了多方面的考量,因为包括康熙在内的清朝的前几个皇帝,全是通过八旗贵族和诸王、大臣推选出来的,而康熙早立太子的做法无疑对他集中皇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