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2章 哀求
眼见吕八娘即将迈出院门,谢三急忙吩咐手下拦住她,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吕八娘看到院子外面尸横遍地,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门中央。
谢三被她堵在院子内,又不知道如何劝她,只能吩咐手下:“你们先带她去衙门。”
他的话音刚落,吕八娘一下软倒在地,双目无神地注视远方,似抽走了魂魄的破布娃娃,再也哭不出声音。
谢三微微皱眉。他的手下们回头看他,眼神仿佛在说,她站都站不起来,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难道上前抱她吗?谢三一时犯难,看着吕八娘惨白的侧脸,不免心生同情。
不多会儿,李县丞吩咐完手下,折回院子门口,这才打破静默,对着吕八娘说:“你都看到了,你家已经这样了,你一个女子也做不了主。你有什么亲戚,不如说与我听,我派人送你过去。”
吕八娘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她扶着门框,颤巍巍站起身,踉跄往前走,嘴里嘟囔:“父亲在哪里,我要去见父亲,父亲……”她的眼泪哗哗而下。
莫名其妙的,谢三的心狠狠一揪,仿佛看到年幼的何欢与吕八娘一样,为父亲之死哭泣。他急忙掩下情绪,就见吕八娘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众人上前,李县丞朝谢三看去,等待他的指示。
若不是周围有太多的人,谢三不介意抱她上马车,毕竟男女之防总比不上性命重要。可有些事儿,一旦落人口舌,以后恐难脱身。他一本正经地吩咐李县丞:“先找两个妇人送吕小姐去衙门,让大夫诊治一番,晚些再细问她昨夜的情况。”
李县丞的手下马上雇了车子,又找妇人送吕八娘上马车。待马车缓缓前行,谢三隐约听到她的哭叫声。他只当没听到。要求李县丞带他去其他被害人家里查看情况。
谢三原本以为,通过对尸体的勘察,能初步判断这些人家遇劫的先后。可惜,也不知道是劫匪的动作太迅速。还是尸体经过日晒,加速了腐烂,无论是他,还是精于查案的陈五,又或者是衙门的仵作,都无法判断他们的遇害时间。
另一方面,李县丞派去寻找更夫和值夜衙役的人回来汇报,衙差什么都没看到,而更夫被杀了,尸体还是温热的。
一听这话。谢三朝李县丞看去,赫然发现他的随从少了一人。他沉着脸质问,那人去了哪里。李县丞茫然地摇头,很快便发现,那人失踪了。
原本。李县丞还觉得谢三为寻私仇,太过小题大做,可当他发现,失踪那人跟随他一年多,他愈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谢三虽然气恼,却并不惊讶。若是贼匪在衙门内没有内应,怎么可能打开城门。避开夜间巡逻的衙差。
一行人无言地折返县衙,忽然间,谢三惊叫一声:“快回衙门,吕八娘可能有危险。”他的话音未落,马儿已经往衙门方向冲去。
衙门口,林捕头迎上谢三。谢三无暇与他打招呼。径直入了后衙,询问路过的丫鬟,吕八娘被安置在何处。
他循着指示走向某个房间,尚未行至台阶下,就听到吕八娘带着哭腔的恳求:“我已经没事了。我必须回去安排父亲、母亲和姨娘的后事。”
谢三止住脚步,抬头看去,就见吕八娘站在大门后,欲推开拦着她的丫鬟。他看不到她的脸,只见她纤细的手臂正奋力推搡挡在门口的丫鬟。
“我虽然是女子,但为人子女,怎么能不理父母的后事,怎么能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吕八娘的声音在柔弱中又带着刚强。
谢三步上台阶,沉声说:“你把昨夜的经过详详细细说给我听,我派人送你回去。”
听到他的声音,丫鬟们低头退下。
吕八娘深吸一口,擦去脸上的泪痕,上前对着谢三行过礼,这才说道:“谢三爷,先前小女子已经说得很清楚。小女本在屋子内看书,子时刚过,二哥突然来了,二话不说拉我去水井那边,让我蹲在水桶中,不要发出声音。我不知道发生何事,一直等到天亮,大声呼救却没人理会,直到您和李大人来了,我才离开水井。”
“这么说来,你在水井中呆了一天两夜?”谢三询问,低头审视吕八娘。虽然他们一个人在门内,一个人在门外,但如此近的距离,他发现她与何欢几乎一般高,她们低着头的模样也很相似,就连头发都同样乌黑发亮。
听到吕八娘点头称是,谢三烦躁地摇头,甩开脑海中的念头。他一直觉得,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是文人的臆想,此刻他总算知道,原来他也会如此思念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就会想到她。
吕八娘见谢三不说话,悄悄抬起含泪的眼眸看他一眼,又慌忙垂下眼睑,低声说:“谢三爷,小女已经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您了。”
“你二哥就没说什么话吗?”谢三追问。
吕八娘一边摇头一边说:“二哥只说家里出了事,让我先在水井中躲上一躲。我追问他发生了何事,他只是拉着我往外走。我心中奇怪,又问他为何让我躲在水井中。我虽然一再追问他缘由,他却只说,他只有我一个妹妹,他绝不会害我。”说到这,她的眼泪再次落下,屈膝跪在谢三脚边,哀声恳求:“谢三爷,您也有父母亲人,将心比心,请您允许我回家为他们收尸,求您了。”她重重磕了一个头。
谢三无意为难她。他本想让李县丞送她回吕家,可发生了刚才的事,他无法信任衙门的任何人,遂朝身后的林捕头看去。
林捕头知其意,说道:“三爷,借一步说话。”
谢三随林捕头走到一旁,问道:“什么事?”
“三爷,虽然好些人都失踪了,但陆安的手下。衙门的衙差,其中可能还有细作。在下担心,若是倭贼杀个回马枪,与他们里应外合……”
“那你的意思?”
“在下觉得。不如让陆安带着他的手下回镇江府,衙门的衙差也需仔细排查。”
谢三也曾这么想过,他之所以留下陆安等人,只因他不知道贼匪的实力,怕衙门的虾兵蟹将压根无法御敌。他皱着眉头说:“若是陆安走了,我怕人手不够。此刻百姓们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若是他们得悉死了那么多人,其中不乏他们的亲人,恐怕会激起民愤。贼匪若是在这时折返,陵城便会腹背受敌。”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林捕头点头。“所以在下想与谢三爷商量,不如从蓟州调派些人手过来。在下的兄弟跟随在下多年,都是忠心可靠的人。除此之外,沈大爷前些日子在蓟州城外组织了不少百姓守卫夏收。此时夏收差不多结束了,大家又是乡里乡亲。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们或许愿意来陵城帮忙。只是吕县令和沈大爷那边,需要谢三爷出面说一声。”
“此事恐怕不妥。”谢三摇头,“蓟州与陵城离得很近,若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恰好是蓟州,岂不是正中下怀?”
林捕头微微一怔,急忙说:“是我考虑不周。”片刻。他又愁容满面地说:“在下听陆安说,守御所大半的士兵都在前几年调去西北了,而附近的城池,不止蓟州、陵城,还有恒安,淮远等等。它们都靠近水边,只怕都是倭贼的目标,我们防不胜防。”
“这么说来,先派人给它们送个信吧。”谢三沉吟。
林捕头点头称是,又道:“这是倭贼第一次入城抢劫。以后只怕他们的胆子会越来越大。”
谢三一直怀疑,贼匪的首要目标压根不是抢劫钱财。他对林捕头说:“贼人的目标不是粮食,以后不可能只在夏收、秋收两季上岸。我们这样被动地防御,总不是长久之策。我对附近的地形不熟,不知道林捕头能否细说一番?”
林捕头随手折了一个树枝,弯腰在地上边画边解释:“三爷应该已经知道,陵城就在长江边上,再往后就是入海口……”
一旁,吕八娘依旧跪在地上,没人叫她起身,她不敢妄动,只能远远看着谢三和林捕头。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见他们一脸正色地商议着什么。她悄悄揉了揉疼痛的膝盖,目光落在谢三的侧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吕八娘觉得,自己的双腿快失去知觉的时候,谢三终于想起了她。
“你怎么还跪着。”谢三蹙眉。
“三爷,小女想回家替父母收尸,求您成全。”吕八娘郑重地磕头。
“你起来吧,我找人送你回去。对了,你家还有什么亲戚?我让李县丞派人通知他们过来接你。”
吕八娘缓缓摇头,慢慢站起身。大概是她跪得太久,她才直起腰,就觉得双腿一软,眼见就要摔倒。她本以为谢三会扶她,却见他压根没有看自己。她慌忙扶住门框,这才勉强稳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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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3章 相见不如不见
谢三本不想与吕八娘有太多的接触,奈何他的两名手下随林捕头办事去了,他又信不过衙门的人,遂只能与陈五一起,骑马护送吕八娘的马车回吕家。
因吕八娘说,她不知道嫡母家中有什么亲戚,她的生母已无亲人,而她不需要吕氏族亲替她办理父母的后事,谢三也只能随她,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懒得多管闲事。
回到吕家,吕八娘直奔父母的房间,整整哭了一个时辰。谢三在宅子内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
吕八娘心情平复后,她找上谢三,低头行过礼,恳求道:“小女再次谢过谢三爷的救命之恩,眼下小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谢三爷看在小女遭逢大劫,孤苦无依的份上,帮我这个忙。”
谢三审视吕八娘。她未施粉黛,两只眼睛肿得似核桃,头发凌乱地垂落在脖颈间,身上穿着丫鬟的衣裳,自有一股惹人怜惜,我见犹怜的柔弱姿态。再加上她一夜间失了所有亲人,不要说是男人,就是稍有同情心的人,都会怜悯她的处境,想要帮她渡过难关。
吕八娘见谢三不表态,失望地说:“是小女子得寸进尺了,请谢三爷见谅。”
“我没有说不帮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儿。”谢三到底是普通人,自然也是同情吕八娘的,不过他更多的是想到何欢。
他眼中的何欢,即便环境再艰难,她总是尽量让自己处在最好的状态。她没有华丽的衣裳,漂亮的首饰,但她永远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若是想做成某件事,绝不会因为他没有说话,便主动放弃。她是那么锲而不舍。
吕八娘不知道谢三的心思,只觉得他正看着自己。她艰难地说:“我一个弱质女流,实在不方便抛头露面……”
“谁说女人就不能抛头露面?”谢三脱口而出,立马就后悔了,可他又不能解释。他这么说,纯粹只是觉得,没有任何人可以病垢何欢抛头露面,又是上公堂,又是去酒楼。他看到吕八娘轻咬嘴唇,不知所措地看着脚尖,他轻咳一声,说道:“你直接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吧。”
“我想请谢三爷帮我去永记米行找一位霍掌柜……”
“就这点事?”谢三指了指陈五,“你把地址给他。他会替你跑一趟的。”
吕八娘点点头,又摇摇头,低声说:“我还有其他的事儿,不知道谢三爷能不能把这位爷借给我用半天?”她用更小的声音解释:“我从小只知道读书,什么事都不懂。我怕外面的人会诓骗我。”
谢三明白她的惶恐,虽然眼下人手紧张,但把陈五借她,并不是难事。他点头应下,正想吩咐陈五几句,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小兵汇报。蓟州沈家的沈大爷来了,谢三大步往外走,就见沈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二门外,沈经纶正站在马车旁,萱草扶着何欢步下马车。
何欢同样一眼就看到了谢三,右手不由自主握住萱草的手指。他不是回京去了吗。为何出现在陵城吕家?转念间,她慌忙别开视线,低头步下马车。
沈经纶顺着何欢的视线看去,只见谢三脚步略顿,却假装没看到何欢。他用眼角的余光朝何欢看去。她只是一味低着头。他收回目光,朝谢三走去。
“谢三爷,你怎么会在陵城吕家?”沈经纶率先开口。
“我在回京途中恰巧遇到倭贼洗劫陵城。”他意简言骇地回答,又道:“我没想到,沈大爷居然亲自前来,且来得这么快。”
“谢三爷。”何欢站在沈经纶身后,对着谢三行过礼,正色解释:“表姐夫接到李县丞的消息,便派人通知我,三婶娘出事了。因三叔父还在大牢,家中弟妹年幼,所以表姐夫好心陪我领回三婶娘的遗体。”
何欢说得简洁,事实上,在他们上路前,蓟州经历了很大一场风波。
首先,何欢一点都不想理会三房的事儿。沈经纶让萱草通知她,邹氏死了,她只是让萱草告之何欣等人。她没料到,何欣不但不放送信的萱草回沈家,还揪着她,赶到她家闹了一回。
本来,何欢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代替何欣至陵城接回邹氏的尸体,是沈经纶想要息事宁人,又让萱草传话给她,说他正巧也想亲至陵城了解情况,他们这才一起上路。
谢三哪里知道蓟州的种种,在他看来,整件事就是李县丞派人知道沈经纶,沈经纶与何欢出双入对,一起来到陵城。
谢三没有再看何欢,只是对沈经纶说,邹氏的尸体已经由衙差搬至屋内,他们去衙门办了手续,就可以带着尸体回蓟州。
沈经纶点头,正想询问陵城的情况,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行至自己身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你,是大表哥吗?”
沈经纶微微一怔,朝谢三看去。
谢三亦是莫名其妙。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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