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中的剪刀。
林梦言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索性不动了,仰着脖子说:“总之,你们休想把我卖给老头子!”
“你,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吴氏哭得更伤心了,“先前出了那么多事,知道的人,还有谁愿意向你提亲?别说是你,就是你两个兄弟……”
“跟她啰嗦什么!”林谷青一把拽住吴氏的手腕,拉着她起身,高声说:“把窗户和房门都锁上,等选好了日子,就算是捆,也得把她捆上花轿!”
“不,我不会嫁给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我哪里比不上林曦言,我哪里比不上何欢!”林梦言一边哭,一边爬向林谷青,“你们放我出去,只要我找到谢三,就能嫁去京城。京城没人知道我的事,我才可以重新开始……”
“梦言,事到如今,认命吧!”吴氏甩开林谷青的手,半跪在地上搂住林梦言的肩膀,哭着劝说:“我们替你选的人家,那人虽然年纪大些,但家境还算不错……”
“我不要!”林梦言推开吴氏,“我要比林曦言嫁得更好,她只会装模作样,我比她更好……”
“梦言,你醒醒吧,真的不可能了。”吴氏见女儿这般,心如刀绞。
“你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林谷青再次拽起吴氏,“谢三是什么人?就是沈经纶见了他,也得称呼他一声‘三爷’人,你见到他又能如何?”
“父亲,只要见到他,就还有希望!”林梦言放软了态度,抓着林谷青的裤腿哀声恳求:“只要您放我出去,就还有希望。横竖现在已经这样了,还不如赌一赌……女儿不求他娶我为妻,只要他纳我为妾就够了……”
林谷青一脚踢开她。“你不要痴想妄想了,你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父亲。”林梦言再次抓住他的裤腿,又朝吴氏看去,“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真的,今天也是他告诉我,何欢会去青松观……”
“梦言!”
“母亲,是真的,他什么都知道,就连十年前的事他都知道。他在下人面前直呼沈大爷的名字,他一定有权有势;他喝茶能够包下整间茶楼,他一定非富即贵,他一定能帮我的!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不如就让女儿试一试吧!”
这一刻,林梦言信誓旦旦,只求接近谢三的机会。她已然忘了,是羽公子言而无信,摆了她一道,她才会被何欢送回林家,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另一厢,何欢辞别林谷青,本打算直接回家,可一想到林谷青奇怪的态度,她让张伯带着她在城内转一圈。眼见林家的所有铺子都正常营业,客人虽然有多有少,但表面看起来并无任何异常,她愈加不解。
在车轮的“咕咕”声中,夜幕悄然降临。何欢挑开车帘,远远看到谢三住过的那间客栈,她曾多次呆过的那个房间已经点上灯火。摇曳的烛火中,她仿佛看到自己正与谢三争论着什么。
“张伯,你怎么又绕回这里了。”何欢猛地放下车帘,低声埋怨赶车的张伯。
“小姐,先前是您在指路。”白芍提醒。
何欢瞬间涨红了脸,沉声吩咐:“走吧,时间不早了,赶快回家吧。”
随着马车越行越快,何欢的思绪越飞越远,脑海中突然出现林梦言迫不及待追问陈力,谢三身在何处的画面。她摇头驱散画面,却无法压抑对林梦言的厌恶。
白芍在一旁见主子的脸上阴晴不定,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明天我们还去青松观吗?”
这个问题一下把何欢问倒了。羽公子来历不详,目的不明,她不应该应约,可是知道了十年前的真相,或许就能知道谢敏珺的孩子是谁的,谢辰又去了哪里。
“就像他说的,青松观都是表姐夫的人……听听他怎么说也好。”何欢喃喃自语,片刻又摇头,“不对,他没一句真话,我怎么知道他告诉我的事,一定是事实?”
“小姐,不如我们把这事告诉沈大爷吧?”白芍小声提醒,“说不定沈大爷认识他,又或者谢三爷也认识他。”
白芍这话让何欢突然想到,羽公子话里话外都对沈经纶诸多不满,对他对谢三比较客观。他们之间似乎并无私人恩怨。
正文 第179章 偶遇
何欢考虑再三,第二天并没有前往青松观,只是命张伯给紫兰送了一封信,让她“撺掇”大韩氏去郊外的庄子避暑。
又过了一日,邹氏终于下葬了,而吕八娘再次提及向何欣道歉一事。何欢不想表态,索性转移了话题。
离开吕八娘的屋子后,何欢仍旧像往日一样,听赵庄主千篇一律地汇报:小少爷一切都好。
以往,何欢听到这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可今天,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问道:“赵庄主,你回来报信前,亲眼见到念曦了吗?”
“表小姐说笑了,小的是粗人,冲撞了小少爷怎么办?小的只是替丝竹姑娘传话而已。”
“所以你每天都能见到丝竹?”何欢追问。
赵庄主不明白何欢的意图,老实地点点头。
何欢在心中提醒自己,此刻的她切不可节外生枝,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是给沈经纶留下好印象。可惜,她的脑子这般想着,嘴巴却脱口而出:“那你见到丝竹的时候,帮我问问她,我能否去庄子探望她。”
说过这话,何欢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一会儿想到儿子,一会儿又想到消无声息的羽公子。她满心以为,她没去赴约,羽公子没有达到目的,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当天夜里,何欢梦见自己抱着儿子,为他哼唱儿歌,哄他睡觉,喂他喝奶。她在睡梦中笑着醒来,却发现床上空荡荡的,她的怀中并没有馨香柔软的小身子。
天亮之后,何欢迫不及待赶去沈家,直至中午时分才等来赵庄主。他告诉何欢,没有沈经纶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庄。
何欢在沉默中回到家。满脑子都是羽公子口中的“十年前”,还有儿子软软的小身体。午饭过后,她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渴望,吩咐张伯租了一辆马车。两人直奔陵城。
午后的太阳热烈地炙烤着大地,一股股热浪在空气中翻腾。何欢倚在车窗口眺望陵城,浑然未觉自己的额头已经布满汗水。她告诉自己,若是陵城大门紧闭,她便折回蓟州;若是城门开着,就证明老天也想给她一个机会探望儿子。不管沈经纶会不会答应,她至少已经尽力了。
随着马车越来越靠近城门,何欢目不转睛盯着城门的方向。当她看到大门敞开,还不及吁一口气,忽见城墙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离得远。何欢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她确信,那人正是谢三。
此刻是她第一次看到身穿劲装的他。在她的印象中,他不像沈经纶那么讲究衣着,他总是穿着不起眼的棉布衣裳。她甚至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穿过亮色的衣服。这会儿,他却是一身绛色的武功服,原本只是随意束起的头发,如今却用衣服同色的发带扎起。他身姿卓然,站在戎装的士兵中间是那么显眼。
何欢听不到谢三正在说什么,只见他冲着一个士兵比划。士兵一阵迟疑,突然举刀砍向他。何欢吓得捂住嘴巴。她尚未看清怎么回事,就见士兵手中的刀飞了出去。谢三弯腰捡起大刀,交还士兵手中,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
“原来只是演练。”何欢喃喃自语,吩咐张伯驾车进城。
大概是为了防止倭贼的细作混入城内,何欢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得以入城。当马车驶过厚厚的城墙。她撩开车帘,抬头朝城楼看去,却见谢三和林捕头站在离她不足五米的地方。谢三正背对她,侧身与林捕头说着话。
何欢深深看一眼谢三,正想放下车帘。林捕头发现了她,上前一步问道:“何大小姐,你过来陵城……是找沈大爷的?”
何欢稍一迟疑,轻轻点头,下车与他们见礼。她的确是找沈经纶,请求他让她见一见儿子,顺带打探一下,他是否认识羽公子,可面对谢三,她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谢三见她手指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心中莫名一揪。她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可是有缘无分。他移开视线,指着吕家的方向说:“你去过吕家,应该认识路的。不过他家今日出殡,家里很多人。”
“我……”何欢抬头看他,发现不过几天的功夫,他瘦了不少。察觉他似乎想低头看她,她慌忙垂下眼睑,想也没想就说道:“其实我有一事找你……还有林捕头……或许是我多心了。”
林捕头自然看出两人间的异样,为了缓和气氛,他赶忙笑道:“何大小姐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何欢后退一步,转头对林捕头说:“前一天,我本打算去青松观探望姨母,马车被堵在了半道上。一个男人趁乱对我说,邀我第二天去青松观喝茶……”
“是什么人?”谢三紧皱眉头,又急巴巴地问:“你没去赴约吧?”他知道林梦言向陈力追问他的下落,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一节。
何欢抿嘴看他,心道:我有没有去赴约,你不知道吗?
谢三一阵心虚,续而又理直气壮地看他,神情仿佛在说,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陈力,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他?
何欢不甘示弱地瞪他,心中那一抹紧张瞬间变成了生气。她知道他只是好心,可上一次他们假装不认识对方,一转身他又派人“监视”她,算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只镯子,他为什么问也没问就帮她赎回它?她是林曦言,不是何欢,她压根不在意小韩氏留下的那只镯子!
谢三看到何欢的眼神控诉,也有些生气了。就在前几天,她坐着沈家的马车,与沈经纶一起出现在吕家;今天她又堂而皇之来找沈经纶。既然她早就选择了沈经纶,就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咳!”林捕头轻咳一声,对着何欢问道:“何大小姐,那人到底是谁?”
何欢与谢三同时惊醒。何欢顿时涨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她怎么能在旁人面前盯着男人看。
谢三抬头平视远方,心中一阵泄气。他知道她对自己有好感,但仅仅是救命之恩衍生出的好感而已,从始至终,她的选择都是沈经纶,是他放不下她罢了。
何欢再次后退半步,低声说:“他自称羽公子……”
“羽公子?”林捕头与谢三异口同声。
“有什么不对吗?”何欢莫名。
“你说得具体些,到底怎么回事?”谢三的声音又急又快。他以为羽公子早就离开蓟州了。他再次出现,又邀何欢去青松观相见,他为免太大胆了吧!
何欢不解地说:“他就是趁乱与我说了几句话,并没有特别……”
谢三迫不及待地问:“你第二天派张伯去青松观,就是为了告诉他,你无法赴约?张伯见到他了吗?”
林捕头惊讶地朝谢三看去。这几天,他们日日为了守城忙碌,谢三还要去码头上训练陆安手下的士兵,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他如何知道何家的事?
谢三顾不得林捕头,急切地催促何欢:“你倒是说清楚啊!”
“他大费周章,就是不想被陈力看到,他找过我。他说,他只是想告诉我表姐夫的过去,还说什么,青松观都是表姐夫的人,我完全不必担心,他对我毫无恶意……”
“所以林二小姐的出现,都是他安排的?”谢三面色凝重,想了想又道:“你去林家,有没有问到,他如何结识林二小姐的?”
“谢三爷,陈力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向您汇报了吗?是不是我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您都一清二楚?”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谢三大步上前,“你明知道他来历不明,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陈力?”
“他只是想告诉我,表姐夫以前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陈力?你让他监视我,我就应该逆来顺受吗?”
“你们……有话慢慢说。”林捕头终于从他们的话语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对谢三说:“眼下的关键是羽公子。”
谢三幡然醒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林捕头。平日里他不是这般轻重不分的,可一旦遇上何欢,他就变得莫名其妙了。
林捕头见何欢也是一脸懊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赶忙岔开话题,正色道:“何大小姐,您可能不知道,我和谢三爷一直在寻找羽公子。我们都以为他离开蓟州了。”
“你们在找他?”何欢后悔了,“我不知道你们在找他,怪不得他大费周章,也要避开陈力。”
“先别说这些,你把你看到的,听到的,说给我们听,仔细想想,有什么可以帮我们找到他的线索。”谢三说得又急又快,他隐约觉得,这个羽公子可能知道谢辰的下落。
何欢侧头想了想,摇头道:“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对了,他好像很不喜欢表姐夫,一直说,要我认清他的真面目什么的。”
谢三立马想到羽公子留在书房的那封书信,信上说,沈经纶必须为谢敏珺的死负责,可沈经纶明明暗示,谢敏珺肚子里的孩子是赵翼的。
“他的外貌呢?他长什么样,你应该看到的。”谢三再次追问。
正文 第180章 懵懂情愫
何欢见谢三和林捕头神色凝重,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仔细回想,说道:“看羽公子的年纪,应该与表姐夫差不多,身高也是。若说外貌,同样是凤眼,高鼻梁,长得十分端正。他穿着霜色的交领长褂,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身上还挂着几块玉佩。”她这么一形容,她忽然发现这位羽公子与沈经纶虽然容貌不相似,但神态举止却如出一辙。
一旁,谢三听着何欢的话,一颗心直直往下坠。他没见过沈经纶和赵翼,但他听说,十年前,先皇命沈经纶给赵翼当伴读,是先太子提及,他们年纪相仿,眉宇间颇有几分神似。
林捕头见谢三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问道:“谢三爷,有什么不对劲吗?”
何欢亦目光灼灼看着谢三。
谢三摇头道:“没事。”
“那……”林捕头看了看何欢,转头对谢三说:“虽然这事已经过了两天,那位羽公子或许已经离开,当年在下还是让蓟州的兄弟留心一下吧。”他拱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