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便有些吃味儿:“我嫁给你也一年多了,也没见你雕过什么东西给我……”
关文顿时吃惊道:“你也喜欢这种哄小孩儿的东西?”
“什么哄小孩儿的……”
李欣脸上赧然,瞪了关文一眼,径自去打水洗脸。
关文却追在了她后边儿,追根究底地问:“你是不是也喜欢啊?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雕一个。”
“你拿我当小孩儿了。”李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哪需要问……”
关文便站在原地傻笑了起来。
李欣伸手推了他一把:“到镇上去了半个月,人都变傻了。”
关文笑呵呵地应承着说:“放心,我一定给你雕一个大些的。”
“谁让你雕了……”李欣斜了他一眼:“你这会儿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别分那么多心思弄这些,顾好你自己的事情是正经。”
“放心。”关文道:“我做事有分寸的,耽误不了正事儿。”
李欣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转了一圈儿回来,脸上还挂着笑。
杏儿扶着腰沿着小径过来,便瞧见李欣一脸笑意地在归置竹柴。
“哟,你这是有什么喜事儿?笑成这样。”
杏儿取笑了李欣一句,韦大娘接口道:“可不要笑吗?她当家的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杏儿惊问道。
见李欣点头,杏儿忙走到李欣身边问她:“怎么样,跟没跟他讲孙喜鹊找你麻烦的事儿?”
“没呢。”李欣摇头道:“他刚回来,高高兴兴的,何必说这些惹他心情不好。”
“那倒是……”杏儿击了下掌:“只是我还是觉得吧,让大哥知道知道,拿出气势去震慑震慑孙喜鹊好些……光是有孙喜鹊他堂哥压着。也顶不住事儿。孙喜鹊就仗着那是她堂哥不敢真对她怎么样,所以才那么嚣张。”
“行了,最近她也没找我麻烦。”
李欣一边把手边的竹柴给拢到一起,一边拿了几根软竹条绞了。绕到竹柴上去把这一捆给捆起来。
杏儿不方便做活,却也还是搭了把手,固定着竹柴不让竹柴露出来。方便李欣捆柴。
杏儿又在一边说道:“这会儿没找你麻烦,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找你麻烦的意思。你可别忘了,那个叫什么小碧的小姑娘还在孙家做事儿呢。孙喜鹊要想拿你的事儿出来说叨,只要那小姑娘在,她就有的说。”
李欣手顿了顿,想起走了又回来,问她如今过得好不好的小碧。心里微微有些难受。
“哎……要说那小碧啊,也是个可怜的姑娘。”杏儿叹了一声,见李欣把竹柴捆好了,方松了手,立到一边。
李欣放了这捆竹柴。方对杏儿说道:“我跟你说句实话,其实我挺想帮她一把的。以前我救过她一次,现在见她还是遭难,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我跟她这么个立场,总不能真的就听了那天孙喜鹊说的话,拿五十两银子去把她买回来吧?我看着她觉得她可怜,可我不能救她,村里边儿闲言碎语已经够多了,我这时候不能再去凑热闹。”
杏儿叹了一声:“你是好心。不过那小姑娘那天帮着孙喜鹊站出来指你是……要换做我,我不会再同情她了。”
李欣“哎”了声:“她也不是有意的,被人家买回来当丫鬟,少不得要看别人的脸色。为了生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正说着话,却听关文在后屋楼顶上冲李欣喊:“这边儿的架子要架多大?”
李欣仰起头。见关文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楼顶,当即道:“你站进去些!当心点儿!”
“没事儿。”关文笑了笑,又指指他站的地方的两边:“是东边儿搭架子好还是西边儿?”
李欣道:“东边儿吧,先砌个花坛,再插架子。”
“嗳!”
关文答应一声,又笑望向杏儿:“弟妹肚子都那么大了。”
“可不是吗,见风长。”杏儿笑应了一句,关文说:“你们聊,我忙活去了。”
李欣应了一声,见关文收了身子回去,方才松了口气。
“不行,以后楼顶得锁起来。”李欣对杏儿道:“我这会儿瞅着阿文探出头来都觉得吓人。”
“锁起来也好,免得扬儿和小康跑上去不知道危险。”
杏儿笑道:“不过平时我见你上去都习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危险的。那再如何,后屋前边儿也有堂屋的瓦顶,掉不下来。”
李欣道:“还是小心些好。”
晚上自然是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关文和关武两兄弟聊得兴起,冯德发也不时插一两句嘴,但十句里有七八句是问关文在镇上有没有见到阿秀,阿秀如今如何之类的话,让杏儿打趣了一番,倒是把冯德发给闹了好一个大红脸。
阿妹哄着小康和扬儿吃饭,老关头那儿李欣在照看着,围了一大桌子,家里的气氛其乐融融的。
关文三人都喝了些酒,脸膛红彤彤的。
天色暗了下来,李欣点了蜡烛,堂屋正门拉开了半扇,二黑和二黄估计是“约会”去了,不见人影。
韦大娘和老关头吃饱喝足便去睡了,扬儿和小康也犯困,阿妹带着两个小人儿洗漱过后,在阁楼上铺了床让他们睡了。
堂屋里关文和关武还正说得兴起,正在谈关文与那晋商谈好的那笔大生意。
突然,屋内的烛光闪了闪。
紧接着堂屋门的另外半扇被打了开,门口出现了几团黑影。
关文皱了眉头:“谁?”
门外的人跨了进来,足有五六个人,俱是身形高大的汉子。
其中一个发出阴沉的笑:“索命人!”
☆、第五百零三章 危局(上)
说时迟,那时快,关文当机立断,站起身一把抄起自己坐的长凳子,猛地朝走在最前面当先开口的人砸去。
李欣这时候头脑也很是清明,二话不说拦在了杏儿前面,歪着身子拿了桌上的碗盏毫不留情地朝着前方挥去。
“唰”的一声,当中三个汉子竟然亮出了刀!
李欣瞳孔顿时瞪大,关文也立刻目眦欲裂。
关武大喝一声:“闪开!”顿时钻到桌子底下,直接用桌子当做盾牌,掩护着自己朝前门儿顶去。
关文煞白着脸冲李欣喊:“快躲开!”
堂屋里面只有五个人,除了关文、关武、李欣和杏儿以外,就只有一个冯德发。关文和关武迎上去对敌,李欣和杏儿是妇道人家,当然只能躲在后面。
冯德发大惊之下也立刻领会关文的意思,护着杏儿从堂屋后边的小门儿出去。
这还是李欣为了前后屋走动方便给开的门,小门儿过去便是后屋,平时这儿是关着的,那门也是很厚重的木门。
李欣把踉跄的杏儿推了过去,让她在后屋插好门,别放人进来。
“大嫂!”
杏儿大惊失色:“你也留这儿!”
“我不能留这儿!”李欣脸色白中泛青,显然已经是惧极,“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杀上我们家来又是因为什么,但是扬儿和小康,还有爷爷他们……”
李欣话没说话,便听到门后传来打斗的声音,冯德发的闷哼声刺激着她的耳膜。
“记住了。不能开门!”
“大嫂!”
李欣不再言语,也不再看杏儿仓皇失措浑身发抖的样子,她急切地在四周观望了会儿,然后箭步上前拿过一把她买来的挂在墙上当装饰的仿古古剑。
“握着。好好握着!”李欣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一出去你就锁上门,能挪动的东西都给挪来抵着,千万别开门!要是门被人破了。记住不管如何一定要自保!”
“大嫂!”
李欣将剑柄塞到杏儿手里,手里握着一块砖头,深吸了口气,猛地拉开面前的厚木门。
也许,迎战上去,她也没有活路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也已经多活了一年多了,足够了。
身后的门被她紧紧拉上。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一角放着的大木柜子给挪了过去死死抵着。
面前的情景让她都有些失了呼吸。
最开始关文拿长凳砸的那个出声的人估计是被关文砸晕了,此时正躺在地上。关武仍旧抵着桌子当做盾牌,左右乱晃,桌腿打着不断扑上来的人。
冯德发正与其中一个人辛苦地缠斗。那人没有拿刀拿剑,神情却很是凶神恶煞,似乎极为恼怒冯德发竟然也能与他打斗至此。
李欣很害怕,她不敢去看关文如何。
围着关文的有两个人,看来他们这一群也只有这五人。加上躺在地上头溢鲜血的,共六人。
他们来便也只说他们是索命人,从打起来后也不发一言,招招狠辣像是来寻仇的。
寻仇……
李欣心里一惊,晃眼间却见一人撤回关文身边。举着到要朝冯德发刺来!
李欣顿时大叫一声,眼角扫到桌上搁着的平时拿来拂尘的鸡毛掸子,想也么想就抓了起来,劈头盖脸地朝那人脸上招呼上去。
她正好站在那人的左手方,且鸡毛掸子的杆子做得长,那人的刀相较短得多。竟然被李欣恰好打了个正着,有一下还不偏不倚地抽在了那人的眼睛上。
李欣双眼一亮。
想要取我们的命,就不要怪我们卑鄙了!
那来偷袭冯德发的人已经舍了刀倒在地上,捂着眼睛哇哇大叫。
眼睛是人类何等脆弱的器官,伤了它,人的战斗力立马下降。
但还有跟脆弱的器官!
见同伴被制住,与冯德发缠斗的人立马火冒三丈,对着李欣大骂道:“你娘的臭婊|子!”
李欣迅疾扭头怒视着他,在冯德发还没反应过来前,李欣已经二话不说冲上去,替冯德发挨下了一拳头。
“关大嫂!”
冯德发发出一声惊叫!
关文立刻看向李欣,不料却被与他打斗的人对准腹部猛揍了一拳。
与关武打斗的两人中,其中一人被桌腿扫到了手,此时正坐在门槛处嘶嘶叫着。另一人还在想方设法地要袭击关武。
而关武面前的桌子已经被看的七零八落的了。
李欣受了那人几下极重的打,憋足了气,瞅准了机会,猛地抬腿。
“嗷!”
那人顿时缩成了虾米状,震惊地看着李欣。
李欣再次抬腿,面前的人便倒了下去。
“关、关大嫂……”
冯德发也同样震惊地看着李欣。
李欣龇牙咧嘴,利落地强撑了身子,往关文那边儿去。
趁着与关文打斗的人背对着她,李欣见准他叉开的腿,扬起鸡毛掸子猛地从下往上狠狠招呼下去。
又解决了一个。
如此,便只剩下关武面前的人了。
还站着的就只余下他和坐在门槛上的嘶嘶吸气的人。
李欣觉得,他们胜利在望了。
然而正在这时,阿妹一声凄厉的“救命”却忽然传来。
关文和关武蓦地一震,李欣忙往外望去。
只见门外三个男人,与屋里这几个同样的黑衣打扮,当中一个将阿妹挟持在手上,另外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正是扬儿和小康。
扬儿和小康瞪大了眼睛,小脑袋下边儿就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放开他们!”
关文大喝一声,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
这表情似乎是取悦了挟持阿妹的男人。
想来他便是这一群人的头。浑身散发着阴狠的气息,一双眼睛似毒蛇一般盯了关文一会儿,又转向李欣。
“聪明。”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李欣只觉得脖子都被人扼紧了,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男人让人觉得,危险至极。
李欣蓦地大喊:“不要伤害他们!”
门槛上坐着的男人慢慢挪了过去,还在砍着桌子想要砍杀关武的人也退了过去。
有人质在手。他们便无所顾忌了。
“娘!扬儿不怕!”
扬儿却忽然大声冲李欣叫了出来,然而他声音里却还带着哭腔,尾音微微颤着:“扬儿不怕!”
小康也“呜呜”地哭了出来,却也学着扬儿说的话大喊:“小康也不怕!不怕不怕!”
阿妹挣了几下挣不掉男人的桎梏,抿紧了唇,脸蛋变得煞白。
但她没有哭。
领头的男人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折在你们手里。本觉得是很丢人的事情。然而近日才发现,你们却也不是一般的庄稼汉子,也不是一般的农家妇人。”
男人觑了李欣一眼:“可惜了,是敌人。”
“你到底是谁!”关文恶狠狠地瞪着他,强自忍着怒意。
男人笑了一声:“我是谁你不必知道。”
他身边挟持小康的男人说:“大哥甭跟他们客气!他们害了我们那么些个兄弟。害他们这会儿尝牢狱之灾,荣华富贵的都享不到,作了他们也好跟兄弟几个交代!”
关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你们是北方那批响马!”
李欣也是大惊。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男人阴笑了两声:“你既然知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顿了顿,男人问道:“那日酒子巷发生的事情,你还听到了什么?”
关文顿时一怔。
“几个兄弟内讧,抢来的钱财他们埋的,没给我复命,然后就被人杀了。”男人低笑了声。说:“杀人的虽然也是自家兄弟,但可惜的是,没留下只言片语,在牢里就自尽了。”
李欣猛地瞪大眼睛。
他的意思是,乔二姐的男人自尽了?
“我呸!为了个娘们儿!真他娘没出息!”嘶嘶叫着的男人啐道。
男人不置可否地说道:“男人嘛,女人那一关。总是不好过的。”
关文沉声回道:“我没骗你们,我的确只听到乔二姐惊叫了一声。”
“你少给我们装糊涂!”嘶嘶叫的男人嚷嚷道:“你被那草包县太爷叫去喝了几天茶水,还被打了一顿板子,你当我们大哥不知道?你少拿那女人诓骗我们!那女人在牢里被那草包县太爷给折腾疯了,话都说不囫囵,这会儿当然由得你自己编!”
领头男人冷笑一声:“关文是吧?我劝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会儿还留着你跟你家人的命,就是在给你机会。”
“你这段时间动作那么大,又是拉货源又是开铺子,还在这乡下地方起了那么高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