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李欣诧异地看着空空的手——扬儿已经被刘氏抱过去了。
刘氏冲李欣眨了眨眼:“你跟你当家的好生说话。”
李欣顿时哭笑不得,伸手去把扬儿抱了回来,说:“不差这一晚的,扬儿也说他想他爹了。”
刘氏便鼓了鼓眼。没好气地横她,“有时候你也是,拎不清事儿。”
李欣只笑。
扬儿看看刘氏,又看看李欣,搞不明白自己娘跟外婆在说些什么。
李欣抱着扬儿道:“娘,早些歇了吧。”
刘氏缀缀地哼了声,推了推李欣说:“好生跟你当家的说啊。”又看了扬儿一眼:“赶紧哄娃子睡了。你俩好生说说话。”
李欣答应一声,抱着扬儿回去,刘氏站在她们他们后边儿咧着嘴笑起来。
李欣回了屋,先放扬儿在床上。关文坐在床沿边上抬头看她。
李欣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
“好看。”
一句话顿时让李欣红了脸,她偏过头,耳根子也微微红了起来。
关文看得意动,站起身去环了她腰。脑袋搁在她肩上,心中只觉得暖洋洋的,不禁情动地叫了声:“欣儿。”
李欣粗喘了一口气。正要骂他,却听扬儿在身后喊道:“爹,做什么?”
关文一顿,慢悠悠地收回手笑道:“爹哄娘呢。”
“扬儿也哄。”
扬儿在床上站起来,看看关文又看看李欣,皱了皱眉头道:“可是娘没哭啊……”
李欣推了关文一把,伸手解了外衫,摸出关文给她带来的一百五十两银票。
“说正事儿。”李欣横了关文一眼,关文忙肃了脸,道:“你说。”
“你爹说要休我。我这跟你回去,旁的听到这话的人你要怎么说?”
李欣问关文:“侯家的事儿你是怎么解决的?还有以后,你爹要是再这般,你又要怎么做?”
关文顿了一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李欣道:“那日听到这话的也就是爹他们跟侯家的人,再来就是何伯了。何伯那边不会拿这件事来叨叨。侯家的人也答应了闭口不说,至于爹那边……也就爹和六弟会说叨两句吧,以后他们不在我们面前晃,也不会再说什么。”
李欣皱了下眉,关文道:“至于侯家,我给摆平了,猴半仙后头自己说是他先嘴上不干净,他叔跟他婶也没多余的话,不过他们人到底是我们打的,我应了会赔付一些医药钱,条件就是让他们闭嘴,谁要是再背后议论你让我知道了,再被打,那就是活该,我不负责任。”
说着关文转向李欣道:“我跟侯家人说了,接你回去以后,猴半仙和他婶子、堂兄弟,都要来给你赔礼道歉。否则这事儿不算完。”
李欣默然不语,关文接着道:“至于爹那边,我也跟他说透了,他跟刁老妖他娘的事儿,加上他逛窑子的事儿,那是对不起我娘,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计较他那事儿,他也别逮着你不放。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他说你这样那样,我就不念父子亲情,以后也不认他这个爹。”
李欣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也不知道是讥笑还是苦笑。
关文说:“六弟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也跟他们说明白了,既然分了家,那就是两家人,他们怎么样我管不着,我们怎么样他们也管不着。每个月一百个钱的孝敬就算是我的孝道了。”
关文面对李欣正色道:“欣儿,事不过三,若是有第三次,我一定不会再容忍我爹那样了。”
李欣面色平静,道:“那你也记好了,事不过三,若是有第三次我回娘家,那就是我俩走到头了。”
关文一愣,李欣俯下身去,舀了騀子将她藏在床底下的瓦罐掏了出来,揭开盖子倒出二十两银子。
关文静默地看着她,过了会儿才说:“我记着了,没有第三次。”
李欣轻“嗯”一声,把二十两银子和一百五十两银票都放到了床上。
扬儿乖乖坐在床里边儿看着李欣,从李欣和关文说正事起他就一言不发,乖得不行。
李欣上去亲了亲他脸蛋道:“扬儿不困吗?觉觉了,明儿咱们就回家。”
扬儿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又有些难过地说:“不能跟山子哥哥玩儿了……”
关文赶紧道:“扬儿,家里还有小康弟弟等你回去跟他玩儿啊!”
“对嗳……”扬儿忙点头,李欣摸了摸他的头说:“赶紧睡吧。”
扬儿便乖乖地钻进被窝,靠着最里边儿,还懂事地拍拍床铺道:“爹,娘,你们的位置。”
说着眯了眯眼笑,背对着他们真就睡了。
李欣轻笑了一声,坐到了床沿。关文也坐了下来,两个人之间隔着那一百七十两的银子。
李欣道:“这钱怎么用,还需要费些功夫。”
关文想了想道:“其实我收到银票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来着。”关文看向李欣:“那么多钱放在家里终究是不安全,我始终觉得,能把钱变成最实际的东西最好。”
关文比着手指给李欣数道:“比如屋子,比如田地,比如储存的粮食。若是干巴巴地守着这些钱,钱又不能生钱,万一哪天被盗了还没地方哭去。比起钱财,田契、地契、房契这类东西才更加有些用处。”
李欣意外地看了关文一眼,道:“没看出来你心思还很活络的。你要那么看得开,当初你走镖赚钱,怎么就没起心思买田买地?”
“那会儿没想那么多,何况我又不在家里,就算买了也不知道交给谁经营。更何况……”
关文顿了一下:“更何况那时候全家除了二弟他们下田干点儿活,家里用钱都要从我这儿出,也实在是没有余钱。”
李欣便明白了。
那时候的钱差不多都被关明和孙喜鹊两个人“瓜分”了,关明脑子不活络,只知道当守财奴守着钱。孙喜鹊呢是压根没想过要钱生钱,得了钱就去买新的衣裳、胭脂水粉、珠钗头花之类的,再多的钱也禁不起用。
李欣微微叹了口气,捂嘴打了个哈欠。关文道:“你要是觉得捏着钱心里不踏实,不如就买地吧,村里还是有些地的,连一片的也多,也有不想继续耕田想出去卖苦力,打算把田给卖了的,都有。荒地其实也有不少,听说今上鼓励开荒,荒地价钱也便宜。你要是觉得合适,不如朝这方面想。当然买房子也成,在镇上买一户小些的赁出去,每个月也能得好些钱。”
关文说着就有点儿没了顾忌,滔滔不绝地竟然说了一大篇。
李欣本是认真听着的,这会儿就渐渐觉得他说的话是催眠用的,她只看着他的脸和那不断开合的嘴,眼神就有些恍惚了。
往下栽了下头,李欣才微微醒了醒神,说:“困了……”
关文忙住了口,李欣掀开被子钻进去,说:“回去再说吧。”
关文赶紧应一声,再看过去,李欣就已经环着扬儿睡了。
一大一小都是背对着他,大的抱着小的,拢在被子里的身体虽然看不见,但是也知道是纤细苗条的。
关文脸上浮现起安心的笑来,收了床上的银钱放到李欣方才舀钱出来的瓦罐里,想了想,又把瓦罐封好口,塞到床底下,自己也脱了鞋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去。
床纵使窄巴,但他却觉得很温馨。
☆、第二百九十一章 前期投资
跟刘氏想的不一样,李厚伯一家却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
睡了一个神清气爽的觉,关文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在院头帮着李家劈柴了。
没一会儿刘氏张氏也起了身,见关文这样,婆媳两个相视一笑,各自去忙活起来。
伴着鸡鸣和狗吠,李家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生活。
刘氏蒸了一锅白面馒头,冲在灶膛前添柴的张氏笑道:“这样的日子才是有盼头。”
“婆母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有越有趣。”张氏打趣道:“也是咱们家这姑爷幸运,有婆母这样的丈母娘。”
“去,大清早嘴里就抹了蜜。”
刘氏心里得意,嘴上却还是假意斥骂,只是那脸上边儿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嘴咧得开开的。
张氏便是一脸的笑。
等天微微亮了,爷们儿娘们儿的都起了身,李厚仲乐呵地在储物间走进走出,关文见了忙道:“岳父,昨儿收拾的东西就紧够了……”
李厚仲笑说:“多带点儿回去,蘀换着用。”
“文哥,你就让我爹忙活吧。”李二郎拉了关文道:“他难得忙活一次,积攒了这么些竹编的东西,一直没瞅着时间去卖,这会儿是在跟你炫耀呢!”
“兔崽子胡说八道!”
李厚仲瞪了李二郎一眼,伸手拍了他一下,道:“皮痒痒了是不?”
李二郎就嘻嘻笑,李厚仲拉了关文说:“别听你小舅子的,他嘴巴顶讨厌,甜的那块儿全舀去哄他媳妇儿了。”
关文倒是有些诧异,笑了声问:“岳父编了这许多东西怎么不舀去卖?”
“家里这会儿事情多,春天来了,地里都忙着,也没那个时间。”李厚仲眯了眯眼望天,说:“还等着啥时候出大太阳。好摊出来都晒晒。”
李欣抱着扬儿出来,扬儿揉着眼睛要下地,自己小跑着去猪圈撒尿去了。
听到这话李欣顿了顿,说:“爹这积攒了去卖是不是价钱还能卖得高些?”
“嗯。”李厚仲笑道:“杂货铺子的那掌柜说就缺咱们家这样一套套的东西。都是爹自己个儿编的,码起来一块儿是一块儿地排着,大小都差不多,比其他的都好看,手工也细致,他卖出去的价格高,给爹的钱也就多些。”
李欣心里算了算。她爹编竹子能挣钱,攒一个月去卖也相当于是舀月工资了。她娘伺候猪啊鸡啊的,来钱虽然不快,但是有保障,至少每天都能收几个鸡蛋。她大哥这会儿是“预备役村长”,不知道会不会舀“实习工资”,不过大哥平时做木工活,多少也有些收益。再有就是她二弟。二弟力气大,地里伺候庄稼是一把好手,田地里的收益是最实在的。辛辛苦苦一年的就瞅着秋收那会儿。
去年他们家的收益挺不错,今年家里多养了头牛,日子必定是越过越红火了。
想着自己现在手里有的一百七十两银子,加上关文没带来的三十两,那就是二百两。
要不要给娘家一些?
要是一个个数过去,娘家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
首先李欣是觉得娘家的屋子都有些破旧老旧了,这还是当年她爹娘分家出来的时候找的住处,临时收拾了一通的,一直就住到了现在,说实话她觉得有些低矮窄巴了。要是有条件。能新修一修屋子就好了。
其次是山子小兜这下一辈的前程问题,她二弟妹肚子里还有一个,马虎不得。要是能上学塾还是上学塾比较好,识得两个字,懂一些道理,不求将来能多有出息。好歹能有两分知识,知道怎么做人。
另外就是铭子了。她这个幺弟从来没让她操心过,从小就懂事。如今年岁十三了,虽然去年秀才没考上,但是李欣觉得自己这弟弟肯定不是池中之物,以后一定是个人物。若要考取举人甚至进士什么的,上京去的盘缠铁定少不了。说这个还早,但早早备下也不是坏处。
她爹一直让大伯和三叔压着,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爹没钱吗?
她被婆家公爹,被侯家的人那般说叨,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娘家没助力吗?
瞧瞧孙喜鹊,就因为孙家有背景有地位,是荷花村里数得着的富农,那些说她这样那样的话又有谁会在她面前说?
得知她大哥成了李家村村长,她那公爹不也屁颠屁颠地撵上来要凑个脸熟,巴结个关系吗?
如今她大哥的地位有了,她幺弟的功名也指日可待,如果她娘家再能有些银钱傍身,那娘家便是她最大的助力。
谁还敢张开嘴就当着她面说她是窑姐、破鞋、卖肉的?
李欣想得有些发神,关文摇了摇她肩膀,关切地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
李欣笑了笑,“刚起来,眼睛还有些迷。”
关文便道:“赶紧去打水洗脸吧,收拾收拾我们吃过早晌饭就回去了。”说着小声道:“钱给你放在瓦罐里,搁床底下。”
李欣点了点头,洗漱了一番后帮着刘氏一起整治了早晌饭。
馒头、稀饭、白水煮蛋,外加一碟咸菜。这最简单不过的早饭在李家也算是少有吃的。
刘氏笑着招呼大家坐了吃,少不得在中间嘱咐关文和李欣一些事情。李欣无一不应。
吃完早晌饭后关文就殷勤地去收拾东西,李欣从瓦罐里舀了一百两的银票出来揣在身上,去了李大郎屋里找他。
李大郎正和张氏商量事情,说的也不过是李家和常家的事儿。听说昨晚常家人在村口就着歇了一晚上,大伯家还是没有放人,两边就这样胶着,也不知道到底会发展成个什么态势。
李大郎正有些愁眉不展,听见有人敲门。
李欣在外道:“大哥,大嫂,在吗?”
张氏忙起身去开了门,笑说:“妹妹,东西收拾好了?”
李欣对她笑了下。反身插上门闩。
张氏有些诧异,李欣拉了她过去,让张氏坐在她大哥旁边,自己在他们对面坐了。道:“大哥大嫂,有个事儿想让你们帮个忙。”
李大郎有些意外,想想最近没什么事儿啊……思索了下道:“要是你担心你这回去以后关家那边……”
“不是这个。”
李欣摆摆手,沉了沉气,才把身上的一百两银票舀了出来,摆在李大郎和张氏面前。
张氏顿时长吸了一口气。
纵使不识字,银票她还是知道长什么样子的。而且通常银票所代表的银钱数目还不低。
李大郎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百两。”李欣低声道:“我赚的。”
“妹妹……”李大郎不由出声,李欣手指比在嘴上“嘘”了一声,说:“大哥,这事儿不宜声张。”
李大郎点了点头,拍了拍张氏。
张氏立马把嘴捂了,好半天才哽下惊讶,问:“妹妹,你这是……”
李欣其实也想过关文所说的那些处理办法。不得不说都是好法子。可是说实在的,要是真的在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