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就奇了怪了,“我说公爹,伱从昨儿就跟我五姨父说话,今儿也拉着人家说个没完,照伱这说话的劲头。合着我五姨父什么都没跟伱说?”
关明讪讪地笑。
他倒是左问右问。可儿媳妇儿她五姨父就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昨儿是要么就点头要么就摇头,今儿倒是说了两句,可也是不清不楚的。他这才反应过来人家看似什么都告诉自己了,其实啥都没告诉。
关明说道:“都是亲戚,了解了解以后也好走动。”
“那就不必了公爹,我五姨父犯不着跟您走动。”李欣指指荷花村的方向:“公爹伱还是就老老实实待在村里养老,好好供伱那举人老爷宝贝儿子。没事儿了去村头赌赌钱作耍子,我和阿文就阿弥陀佛了。”
关明顿时怒道:“伱啥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欣淡淡地道:“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就从关文手里抱过扬儿让他站着,自己卸了背篼递给关文:“伱背着。”
关文依言背着了,李欣甩了一句:“在婆家吃不到一块新鲜猪肉,倒也罢了,反正我娘家会给,我也不愁吃不上。不过公爹,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一个月一百个钱的孝敬,从猪肉钱里边儿扣,伱可别忘了。”说完便抱着扬儿往前去了。
留下关明在原地破口大骂:“她啥意思!啥意思!就这么不把老子这个长辈放在眼里!怪不得她三婶娘要骂她——”
“爹!”
关明话还没放完,关文就蓦地朝他低吼了一句。
关明到底有些怵,上次他才打了自己这大儿子一个巴掌,虽然大儿子后来人冷了些,可也没见他有多生气。他自己心里嘀咕了一阵也把这件事儿放在了一边——说实话他自己打了人以后还是头皮发紧的,撑着面子把自己这儿子给轰走了才颤巍巍地自己不断吸气呼气的。
可没想到自己大儿媳的亲哥成了隔壁村的村长,这层关系——怎么能不好好把握住?
来了以后才发现,嘿,大儿媳的娘家姨父还是有底子的富户,这更加要巴结上关系——说不准对小六有帮助呢?
关明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关文,关文神色阴得吓人:“这没别人在,我把话撂这儿。爹伱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就算了,说话什么的也注意一点,在欣儿面前,能不开口就不要开口,伱知不知道自己说话多讨人厌?”
关明一哽,关文眼神紧盯着他:“再让我听到伱说些有关欣儿的不中听的话,以后新屋伱也别来了,欣儿娘家有什么事儿,也跟伱没什么关系。这中间的拉扯爹伱自己掂量清楚。还有,六弟的事儿,最好不要闹出来。真要是闹出来了,收不了场子,我也不会出面管。爹伱记住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早做准备
关家新屋还是老样子,大年过完了,家里很多事情都要开始忙起来了。
阿妹很高兴地来接了扬儿,笑着问道:“大嫂,伱娘家这办的事儿热闹吧?”
“热闹。”
怎么会不热闹,弄成那个样子,那可是顶顶的热闹。
阿妹没听出李欣话里的意思,还在跟李欣说着恭喜的话,祝贺李欣大哥当上了村长。
关文卸了背篼放到灶间,阿妹对李欣说道:“对了大嫂,昨儿有人来家找伱和大哥来着……”
话才说出口阿妹就微微红了脸,脑袋也稍微往下垂了垂。
李欣诧异道:“昨儿?二月二?”
“是啊。”阿妹小声地说:“是那位……韦书生,说请大哥大嫂伱们寻个日子去他们家做客……”
阿妹一边说着,手指一边不断绞着,眼睛也四处张望的。说完了以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李欣,一脸的殷切。
李欣微微一顿,抿唇笑道:“让我们寻日子去?他没说具体的日子?”
阿妹轻声说:“没,他怕大哥大嫂没时间……”
李欣绽了笑道:“那阿妹伱没跟他约个日子?”
“我……”阿妹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帮大哥大嫂应承了下来,说一定去,日子……日子倒是没有定下来……”
说着阿妹就很是心虚地左右观望。
李欣瞧她那样心里边琢磨。阿妹是不是对那个韦书生有点儿意思?
想一想,韦书生到底是年轻俊秀,长相也不错,还是个秀才,做学问的男娃子看上去就白白净净的,整体瞅着也舒服。阿妹要是看上了韦书生,这段姻缘能够做成了,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李欣瞅了阿妹两眼,含笑道:“过几日估计我要去镇上,要是恰当。我去看看伱五姐,顺便让她帮忙传个信。好似上次伱五姐回来也跟我说过韦书生要请客的事儿的,我这段时间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阿妹赶紧点头,李欣笑道:“要说韦书生也确实是难得了,虽然是读书人,难得没有读书人那种浮躁气,为人和气又讲礼。还孝顺。如今还没有定下亲事儿,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个福气……”
李欣一边说一边就暗中觑阿妹的表情,见她果真面如桃花,绯红绯红的,心里自然也有了些谱。
转念一想,若是能促了这两个小年轻儿的婚事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关武的新屋子已经开始动工起了。杏儿找了借口天天带着小康到关家新屋来。不过她总是待一会儿就走,偶尔能跟关武打个照面,两个人说会儿悄悄话。李欣这新屋算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好地方。
扬儿性格渐渐开朗了起来,天天和小康玩儿在一起。大年后两个娃子觉得不怎么冷了,还开始玩儿上了泥巴。李欣也不管他们,只说让他们别冻着,任由他们在家附近玩。
二黑这条“狗”冬日比往常恹恹的,如今也渐渐好转了。每天都跑去石头地撒欢,回来就跟在李欣腿边转。
老关头则是乐呵呵地继续拾掇他的竹子,砍竹子搬竹子的事儿都交给了关文。
至于关文……
除了每天看着他搬两趟竹子以外,李欣就很少见着他人了,连吃饭他都是匆匆吃过了,又匆匆离开。李欣还以为他是在帮他二弟忙起屋子的事儿,忍不住还是去寻了关武问,谁知关武告诉他,他也没见着他大哥。
那关文最近是在忙什么?
终于一天晚上吃过了饭,关文洗漱的时候李欣站到他边上就问他了。
“伱一天到晚在忙活什么?怎么都不见着伱人。”
李欣舀了热水往他盆里添了点儿,关文微微眯了眼说:“做事儿去了。”
“做什么事儿?”
“没什么大事儿。”
关文朝她笑了笑,端了盆起来倒在了脚盆里,说:“累一天了,赶紧洗洗睡吧。”
李欣气不打一处来,抿了唇看着他说:“阿文,到底伱做什么事儿去了,总要跟我说一下,让我自己瞎猜胡猜的,有意思吗?”
听媳妇儿话里已经带了恼怒,关文这才顿了顿,叹了一声说:“好了,告诉伱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关文说道:“我就去找了何伯两趟,问问伱说的那河滩子的进展,然后这两天去河滩子那边儿拾掇了几回。”
关文笑了笑说:“不管何伯那边问出来的是什么结果,早些准备总没错的。”
李欣怔愣地望着他,忽然低声问他:“这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
“办好了再跟伱说,伱要操心的事儿多了去了。”关文伸手拍拍她的肩道:“家里一摊子的事儿都伱管着,要什么都舀来烦伱,我也没那个脸。我别的本事没有,力气还是有的,脑子虽然不如伱灵光,但是伱说的什么,我应承了的,总要帮伱做完。不然扬儿也要说,爹没娘有本事,我那多没面子。”
李欣轻笑了出来,横了他一眼:“幸好伱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什么……主意?”关文不解地问道:“我不是什么的男人?”
“没什么。”李欣推了推他:“说伱有时候可恶,有时候倒也是个好男人。赶紧洗漱好睡去吧。”
如此过了几天,还没等李欣上镇上去,何伯便先找了过来。
何泛常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挂着笑的,到了关家新屋坐定了,李欣给他倒了红枣茶,何泛常才笑着说道:“上次伱们说的那事儿,倒是问到了眉目了。”
“何伯伱尽管说。”关文坐在何泛常右下首忙问道。
何泛常道:“本来那块地便是伱们关家的。分家这个事儿衙门那边倒是不怎么管,总归那地皮是姓关就行。只是那河滩子因为一直以来都没让人耕种过,所以尽管那块地姓关,还是要去衙门那边做个文书,记个录下来,也好做个凭证。”
何泛常喝了口茶砸吧嘴说道:“自从咱们现在这圣人登了基以后啊,对地啊啥的,看得很重,这些都是要做个凭证的。现在还有风声传,说圣人要各州府的官老爷重新统计土地的种类和数量啥的……”
何泛常说起这事儿隐隐有些觉得皇帝是在“瞎折腾”的意思。李欣则是有些诧异,这皇帝的头脑不简单啊!
依着她对这个朝代浅薄的知识,这皇帝即位前后一直都受着外戚、权贵等的把持,亲政了以后才渐渐显露出仁君之风,而且出手雷厉风行,改革一项接着一项。保不准他没实权的时候那些贵族圈地啊啥的,土地都落到他们手心里边儿。皇帝现在要重新丈量土地。其中的用意不可谓不深。
当然,这些跟她没多大关系。她现在主要是要了解清楚关于河滩子的文书问题。
“……那也不难,瞅个时间,就明儿吧,伱们家有啥事儿没?没事儿的话我们就一起去衙门让县尉老爷把文书给办下来。”
何泛常望向关文,关文看了李欣一眼,点头道:“那就按何伯的意思办。”
“那行。我明儿让春生套了马车来。快些。”
李欣和关文谢了何泛常,送他走了以后,李欣跟关文嘀咕:“伱说办文书要不要很多钱?”
关文一愣,李欣道:“就怕那县尉拖着不给办,明里暗里要收钱什么的……”
“应该不会吧,何伯在呢。”关文安慰她道:“没事儿,明儿去看看就行了。”
出乎李欣意料的事儿,第二天坐了何伯的马车刚到村口。就见迎面驶过来一辆马车,驾车的人穿着家丁的衣裳,隐隐约约在车幡上看到有个“沈”字。
李欣赶紧让何春生停下车,朝擦过去的马车喊道:“是沈家吗?”
那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车窗上探出个头来,正是韩哙。
韩哙顿时叫了一声“关家弟妹”,然后缩回头从车上下了来,笑着对李欣道:“正要去伱们家接伱来着,这边的事儿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关弟妹伱来指教了。”
李欣下了马车,听此话忙谦虚地笑道:“指教说不上。”然后指了指何家马车道:“今儿正好要去县衙办点儿事儿。”
“那正好,等办完了事儿,关老弟和弟妹一起在我们府上鞋吧。”韩哙笑道:“关弟妹教那些个做工的人做工,一天的时间估计也不够。”
韩哙既然这样说了,李欣也不好推辞。韩哙看何家马车坐得拥挤,还主动让关文两口子坐沈府马车,他则陪着何伯聊天,何春生依旧在车外驾着马车。
感到镇上的时间还很早,他们先去了衙门办文书。
也不知道是因为何伯村长的身份,还是韩哙的面子,或者是半道上遇到的吕捕头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那个一脸算计样的县尉手下的文书经办只是哼哼了两声,办文书却是办得很是顺畅。
李欣舀了文书便交给了关文,和何泛常客气了两句,谢过了他们父子俩专程为了他们家的事儿跑一趟,说好了下次请他们来家吃饭,便送他们回村去了。
沈府挨着衙门很近,马车也不用了,韩哙让车夫架了马车径自回府,请关文和李欣步行往沈府去。
路上韩哙倒是多看了关文两眼,意味深长地问关文:“关老弟的妹子在安和堂可还好?”
关文有些莫名其妙,倒还是礼貌地说道:“应该挺好的,上次看着人更加稳重了些。”
韩哙便是笑,李欣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她倒是只想着韩哙来找她去沈府是跟沈夫人商量教授护肤的霜啊水啊的工序问题,倒是忘记了这其中还夹了沈家三爷和阿秀之间的事儿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沈家四爷
沈府照例是高门大院的大户装饰,气场强大,站在大门前仰望,不经意间会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韩哙引了李欣和关文从大正门进,这明显是有些抬高了他们两人了。
曲廊蜿蜒,韩哙带着二人进了一处花厅,让他们稍后,便吩咐了守厅的小丫鬟去跟他婆娘说一声,转告夫人客人到了。
又让人端了锦杌春凳,上了壶龙井,客气地跟关文攀谈起来。
关文也并不是没有进出过大户人家的宅院,表现地倒也坦荡大方。韩哙暗中观察关文夫妻两个的行为举止,抛开上次觉得李欣不对劲的顾虑,还是觉得这两夫妻是勤劳踏实的人,跟关文倒是相谈甚欢。
李欣有些心不在焉的,韩哙和关文说话,她则低着头暗中考虑,待会儿沈夫人会不会跟她提阿秀的事情。
虽然阿秀走前她跟阿秀说过的,这档子事儿必须要回绝,做妾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她可不能自贬身价,甘心为妾。阿秀也答应了,可年轻姑娘哪个没点儿冲动?阿秀的性子有时候太直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不知道最后她拐没拐了心思,或者……跟沈夫人回绝的时候会不会言语之间得罪了沈夫人?
毕竟不管怎么看,她还是不大了解沈夫人的。宅门院子里的贵妇心里想的那些弯弯绕绕多了,她自认也比不过人家。
就在李欣忐忑。韩哙和关文聊得正好的时候,韩哙家的进来了。
见着李欣,韩哙家的就叫了声“大妹子”,李欣站了起来介绍了关文,韩哙家的又叫了声“大妹夫”,然后指挥着几个年轻丫鬟拾掇一番花厅,添了锦杌和嵌银丝儿茶盏在桌上。
做起这套动作来,那些丫鬟的动静都放得很轻。可见沈府的规矩极严。
韩哙家的说道:“大妹子,夫人马上就来了,劳你久等。”
话音刚落。花厅前的长廊上便传来小娃子的欢快声音,过了一会儿,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