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专心啃苹果的人,听她那一番话,不自觉地在苹果上掐出指痕来。“赵小姐,彭道长他不是喜欢男人的吗?断袖的夫君你也要?”
赵会茹讥笑道:“断袖?说你蠢,你还真是蠢,那些面首都是我们赵家的幕僚,留在公主府,好方便行事,我的未来夫君怎么会是断袖呢。”
赵会茹笑得荡漾,将手伸向彭诩的俊雅寡淡的脸庞。
彭诩不动声色捏住她的手道:“大臣们还在议事厅,莫要让他们久等了。”
赵会茹面带娇嗔,被彭诩牵着手离去了。
看着那道笨重的木门被带上,我把苹果狠狠地砸到了门板上,果汁四溅。
别生气,我对自己说,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元筠公主。逃,我要逃离这个魔窟。
元筠公主,你的冤屈就由我来替你洗刷!
此刻我对赵氏的仇恨值攀升到了极点,瞬间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义愤填膺地走到门边,抽出匕首一点一点刮木门上的门板,满腔的热情融作了脸上的汗水。
可惜割弄了半天,却发现此项工程如愚公移山铁棒磨针一般收效甚微。
突然有点气馁。
拿头捶了一下木门,安慰自己,别急,别急,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我回头,看到那些有着肿胀水泡眼的皇帝画像,真想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纵火,可以考虑,但难说把自己都烧死了。
我起身,再次走进小暗间,发现掉了一块砖的位置已经被他们堵上。被我抠出的那一个洞却依然还在。
我小心地凑上前去,看到他们已经散会了。彭诩随着那些幕僚陆续退了出去。
突然又听到外面木门开启的声音,我走出去,看到赵会茹正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这次手上还拿着一条皮鞭!一看这架势,我只觉自己的眼皮突突突跳个不停。
“贱人,上次在何府你是怎么凶我的?”此时她已全然不顾形象了,人还没跨到我面前,皮鞭就唰地一下直朝我甩来。
我抱头避开:“赵会茹,你这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淑女风范!”
“在你面前哪里需要装什么淑女!”皮鞭啪地一下甩在背上,火辣辣的疼,她咬牙切齿道:“是谁说我会死的很惨?嗯?现在我倒要看看是谁死的很惨。”
皮鞭啪啪啪地落了下来,可以感觉到赵会茹是有武功底子的,至少我不是她的对手。我作为一个穿越人,被一个古代人关在屋里打,说出去该有多丢人啊。
我左躲右闪着:“赵会茹,你在你的祖宗面前大展泼妇形象,会气得你祖宗死不瞑目的。”
“是你们抢了我们赵氏的江山,让我们赵氏后代日日夜夜饱受着复国的痛苦与折磨,我今天就要在祖宗面前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皮鞭像长了眼睛似的专往我的脸皮上招呼,这货是想毁我的容。
明白她的意图,我立刻蹲在地上将整张脸埋进两腿之间,双手抱着头,只背部和手臂承受着她的袭击。
好痛!从来未曾经受过如此的折磨。可是我咬牙强忍着剧痛没有吭声,我若喊痛会让她越发兴奋。
只能,熬过去。
赵会茹抽了一会,大概是觉得没劲,捏了捏手臂走了。
屋门一关上,我忍不住嘶声,伸手摸了一下后背,衣服被甩破了,黏糊糊的,将手心伸到眼前看了一下,全是血。
这下觉得更痛了,背部和手肘像被火烧一般,我龇牙咧嘴地爬到墙角斜靠着,整个人像一滩烂泥,只觉头晕目眩。
就在我双眼冒着星星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
我只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嘶声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第29章 接命根
彭诩没有说话,露出一抹似曾相识的怜悯,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
我微弱的挣扎无济于事。
他将我趴置在案几上给我上药,动作十分轻柔,带着淡淡水润的墨发在我的眼梢晃动,那股熟悉的体息萦绕在鼻端,我按抐住心里的厌恶,柔声唤他:“师父……”
他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我哽咽着:“这么多年了,你对筠儿还是有点感情的吧?”
没有回应。我只感觉到背上凉凉润润的触感慢慢渗透进皮肤和血肉,让疼痛一点一点瓦解。
半晌,耳边传来他轻轻的叹息:“我叫你不要轻举妄动。”
他这是表示在保护我吗,可他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没用的!”我止住他给我上药的手,“赵会茹不会放过我。”我抬头恳切地看他,抽泣道:“师父,放我走好不好?筠儿求你了!”
他闭上眼,似有无限哀戚流过清癯的脸孔,随后又没了痕迹,睁开眼淡然道:“筠儿你知道的太多了。”他按住我的手,继续给我上药,“对不起,我做不到。”
滚犊子,上毛药!我心中抓狂,一想起无尽的凌丨辱与折磨在等待我,这样还不如死了爽利!我气得手脚并用剧烈挣扎着爬起,愤然拿匕首抵着自己的心口道:“彭诩,你不放我走,我自杀,反正下了连心蛊,我们师徒连心,共赴黄泉,你看如何?”
他盯着我,笑得无畏:“我这条命是誓死效忠赵家的,这样也不失为一个解脱的办法。”
我气极,抓起药瓶就往他身上砸,“彭诩,你何其残忍!”
他没有躲闪,药瓶实打实地磕到他眼角,然后滚落在地,砰然碎裂,润白的药膏在地上开出一朵一朵诡异的花。
我看到一小股红线沿着他的眼角滑落,他全然不顾,蹲下去,用指尖在地上沾取一点药膏,然后起身,用指尖摩挲着我脸上的肌肤:“女孩子家,脸上不要留疤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尖都在颤栗,猛地打掉他的手:“我留在这里,早晚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还要脸皮做什么!”
他顿住,退后一步,看不清眼神聚焦于何处,自言自语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没有应他,扭过头不想看到他。直到听到他消失,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重重地倒在桌几上。
这个夜晚,我连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昏昏沉沉的趴了一夜。许是睡姿的原因,胸口某个位置隐隐作痛,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我起来喝了几口凉水,又从祭品里拣了几块芙蓉糕填肚子,补充能量睡眠充足才能让大脑正常运作。于是又趴回去,强迫自己睡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已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在这块罪恶的土地上,唯一能引发我兴趣的项目就是偷窥了。
我又走到里间,探看那个通往真相之洞,这次看到的场景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跪在赵会茹的面前,正在被她训斥着。
那个男子曾经是我的噩梦一般的存在,是以我一下子便认出了他。没错,他就是那个在埠汤镇客栈时企图侮辱我的猥琐男。我就说哪有采丨花贼这么大胆,竟敢对公主下手,原来也是受人指使,背后有靠山。
喜闻乐见地看到赵会茹扇了他两个耳刮子,好个狗咬狗,我将耳朵贴上去听她到底在聒噪些什么。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叫你杀了元筠那个贱人你没办到,叫你杀了慕容云遥那个贱人你又搞砸,我让你色心大起,这次我先断了你的命根子,再有下次,就直接提头来见!”
赵会茹话音刚落,听得“诶哟”一声惨叫,我幸灾乐祸地定睛望去,只见猥琐男捂着下面在地上直打滚。
好!我都忍不住想鼓掌了。
好个赵会茹行事雷厉果决,又狠又准,行凶完毕,丢下长剑,甩袖离去,一气呵成。整个大厅只剩猥琐男躺在地上哀戚呻丨吟。
我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插丨进砖缝,把砖块从这头拨弄了下来。
“大哥,大哥!”我昧着良心冲那边喊着。
猥琐男耳朵倒是灵光,听到了声音,四下张望着。
“在这里!”我将手伸出去,向他招呼着。
猥琐男满脸痛苦地起身向这边蹒跚而来,走近了,狐疑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砖块只有半张脸大小,再加上我蓬头垢面,脸上挂彩,是以他完全无法辨识出我,我变了个声音,殷切问道:“大哥,你听说过嫁接手术吗?”
“什么嫁接手术?”
“就是把你的命根子接回去啊!趁现在还热乎着,有的救啊!”我说话向来是有理有据的,这种技术在现代算个什么事儿。
他看了看手上的命根子道:“怎么接?”
我神秘兮兮道:“你快去拿针线到我这边来,我来替你接回去,趁着血液还未冷却,只要经络对上了,包你依旧威猛雄壮金枪不倒,再耽搁就回天乏术了。”
猥琐男听至此也就忘了疼痛赶紧张罗去了。
不过片刻,外面传来了拍门声。我从门缝中望出去,看猥琐男扯着锁子,那样子可比我还焦躁了千百倍。
我哑着声音道:“别拍了,治病要紧,赶紧把锁砍断了吧。”
又不过须臾之间,猥琐男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斧子,三下两下把门锁给砍烂了,踹门而入。
“高人,快啊。”只见他一手捧着血淋淋的命根子,一手从口袋里掏出针线道,“我的下半生就指望你了。”
我说:“快过来,脱裤子,躺下。”
猥琐男闻言都乖乖照做了,我心中赞道,真是个听话的病人啊。然后找准角度,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突然抬起脚对着他的下面狠狠地踹了过去。
一声杀猪般的嘶吼还未来得及响起,我拔腿便跑。
幸好进岛的时候我暗自观察了地形,记住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一下子跑到了外面。又是阴沉沉的天色,最近是雷雨季节么。
堡里的人,听到响动动作也很快,护卫模样的人从两边鱼贯而出。
我夺路狂奔,顾不得野外的荆棘将身上划出好几道口子,看到波光粼粼的江面在闪烁,心中一团火焰在升腾。
希望就在前方!还有五十步……还有十步……突然脚下一绊,我整个人重心不稳两脚腾空摔了出去。
顾不得疼痛,奋力爬起,却发现一柄雪亮的长剑已然地横亘在我的颈项。
身边,这个叫婵儿的姑娘正手持利剑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远处搜索的人群也欲往这边聚拢过来。
我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江边后退道:“婵儿,你敢杀我吗?彭诩不会让你杀我的。他若是发现你杀了我,他会很生气的。”
我观察着她的神色,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渐渐泛起了寒意。
我继续躲着她的剑,边后退边哆嗦着:“你,你别过来了,我不会游泳!我会淹死的。”
婵儿露出了一抹阴笑:“是么?那正好!你淹死与我无关。”
果然不负我重望,婵儿就这么抬起脚踹向了我的胸口,比刚才我踹猥琐男的力道还大些。
第30章 险求生
当你落难时,有人伸出援手,有可能不是把你拽向天堂,而是拽向更可怕的深渊。
当你落难时,有人落井下石,如果没能把你砸死,你却可以踩着石头爬出井底。
江水灌入耳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江面下,四周一片混沌,一股江水特有的腥咸味道充斥着口鼻。
我下沉了几米,闭着眼睛卯足了劲儿向前游去,只听到水声在耳边流动。
此时,我便是一尾自由的鱼。
“闫娜,加油。”
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私人健身教练站在游泳池边给我打气。
曾经为了减肥,我经常抽空去健身房游个几圈,虽然收效甚微。但是我心中的信念是,只要方向是对的,我就会坚持,哪怕只是迈出一小步。
然而,此时的方向……
在埋头苦游一阵后,我探出头来巡望,四周灰蒙蒙的一片,雾霭氤氲江面,没有日头的温暖慰藉,夏末的江水凉意渗人。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游多久,怕时间一长不是体力耗竭,就是小腿抽筋,那样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有想过游回去,看看能不能搞条船坐坐,但此时岛上必定是戒备森严,回去只是自投罗网。
有时候,人以为跨过一道难关就是胜利在望,后来才发现其实那只是游戏的开始。
一个人在渺无人烟之境穿梭,需要克服孤单的勇气。没有了相互鼓励的人,有可能被淹死,更有可能被绝望窒息而死。
在这样的时候我竟然想到了何予恪,不是我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好感,而是那段荒漠亡魂路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
当时他所给我的不过是必然能存活下去的信念。
于是,就真的活下来了。
所以,一定不要放弃。我加快了速度向前游去,同时关注着身体的各项机能,不要某个部位突然就宣告罢工,务必要在天黑之前靠到岸。
我想我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尽管没有凭着自己的毅力游到岸边,却是搭上了一条返程的渔船。
那个渔夫把我从江里捞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全身虚脱了,那些伤口的疼痛早已麻木。我落魄得像一个水鬼般爬上船头的夹板,一阵风吹来冻得浑身哆嗦。
那个虬髯渔夫扶我靠在船头,因为他胡子太过浓密,很难分辨出年纪,略显浑浊的双目从黝黑的脸上透出,直直盯着我看。
我无力保持体面姿态,垂靠在船板的角落,轻轻向他言谢。
渔夫脏渍的布巾裹在脑门上,嘿嘿笑得憨傻,露出一口黄牙,“姑娘看上去像个贵人啊。”
我微愣过后,只说自己是被人强抢去做小妾,逃婚以沦落至此。
他摇头叹息着,要进去给我倒杯水。
渔船在起伏不定的风波中飘摇,就像命运那般喜怒无常。
我摸了一下散乱的发髻,指尖一磕,头上的镂空牡丹嵌红珊瑚金钗就这么掉落下来。
这装扮,若说我不是贵人,连我自己都不信呢。怪不得那渔夫刚才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发绿了呢。
此刻我再也没有资格继续萎靡了,慢慢贴近船舱,发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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