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跪拜上山……依云上城不敢想象下去。
“众生皆平等,老朽何必问是谁?”雪山老人笑了笑,然后就拿起小刀来,“来,老朽要动手了!”
“孤王想去看看那是谁……孤王感觉她的气息是如此的近……”依云上城站起来,却不想,一下子就拉动了那伤口,痛得又坐回到那椅上去。他捂着自己的伤口,然后看着的是自己的伤口此时又溢出一些血来。
“想死,尽管去,老朽为你准备一副棺材;不去,老朽就替你治疗。”
“赶紧!”依云上城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外面,若那个跪拜的人真的是她呢?为了南旭琮而跪拜着上山?依云上城此时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人一刀割下去,痛的感觉立即传向了四肢、头脑。
他撑着,目光落在那玲珑棋局上,手指轻点,然后稍稍一用力,一黑子落下在棋盘上,“到你!”
雪山老人笑了笑,看了一眼那棋盘,唇形一张,“去。”立即一枚白子从哪碗里飞出,直接就落在棋盘上,“到你了。”
依云上城偏着身子,让他割掉腐肉,而另外一只手朝着那棋盘一点,又落下一黑子,“若我胜你,你赶紧让那个女人不要跪了,替那个女人医治她的夫君!”自己不想她跪下去,要是这样一直跪着上上来,她即使不累死,也定然会废了双腿!这山路都是常年不化的积雪,能够将她的双腿冻僵!她还跪着,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呵呵,这是她打动老朽的方式,你何必掺和进来?”雪山老人笑了笑,将棋子落下,“若不是五大长老联手胜了老朽,你恐怕也要跪着上山来!”才刚刚说完,又立即补充,“况且,你貌似还不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吧?”
依云上城气结,顿了顿,道,“应该是她……她的夫君,是孤王伤的,而孤王这胸口的伤,是她夫君伤的,你明白了吧!”
轮到雪山老人怔了怔,“那你为何要打赌,胜了老朽就替那个女人医治她夫君?早是斗得你死我活,却如今,你却要提出条件替那个女人的夫君求情?”
不懂不懂,这些年轻人,着实怪异得很!
“孤王未了结的心愿,是她。”依云上城垂首看了看这割得血肉模糊的胸口,轻笑,“前辈真是好功夫,如此刀法,却不让人疼痛,实在是让孤王佩服!”
雪山老人嘴角动了动。
“既然那个女人如此深爱她的夫君,你应当放手才是。”雪山老人将棋子落下,“若你胜了老朽,老朽即刻去医治。还保她双腿无事!”
“一言为定!”依云上城平静道,“我不能放手,若放手,她往后无港湾可避。我爱她无法自拔,愿意做这天下人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愿意做比肮脏更肮脏,比邪恶更邪恶的事情,只想着要让她在我身边,可是,她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你说,这是为什么?”他问,连自我的称呼都改了,只剩下不会伪装自己的一个躯壳。
“她不爱你。”
依云上城一怔,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出这四个字?他狂笑了几声,随手将棋子落下,“不爱,就恨吧!爱和恨,选一个就好了。她给他爱,给我恨,这样,才会公平。”依云上城苦笑了一下,却没想到,掉下几滴泪来。他随手拂去,当做未曾有过这样的事情一般。
雪山老人道,“实话告诉你,第一眼看你,老朽便觉得此人救不得,救活了,定会成为毁天灭地的魔头,到时候,屠杀生灵岂不是造孽?然,老朽见你昏迷时絮絮叨叨,老朽一时心中好奇,这魔头可也有挂念的事情?才产生一丝念想,试试看。而今,听你如此辩论,老朽倒是很想看看,你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
“无碍,前辈若是想看,便看。”依云上城笑道,“若是黑的,更好。”
雪山老人几刀下去,眸子里投射出的亮光一直深入,良久,道,“好一颗心。”
“黑色的么?”他笑。
“红的。”
“我倒是希望是黑色的。”依云上城将碗吸了过来,然后喝了里面的佳人酿,“好酒啊好酒!”
“师傅,热水来了。”小四子端着一盆的还冒着热气的热水进来,道。
“放着一边,去,问那女子,姓甚名谁,那受伤的男人,姓甚名谁,一一如实道来。”雪山老人道。
“是。”小四子立即下去。
依云上城眯起眸子看着外面,“风,有点大了。”
……
纪无殇只感觉自己无意识地要倒在地上,看着自己前方的路,又爬起来,然后踉跄地走了两步,又再跪在地上。
“夫人……”龚术忍不住,上前喊了一声。周围的几个人立即就冲上来,要扶起纪无殇。
纪无殇挥手让他们让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有一些路,我没事……一会儿就好!”说着踉跄走了几步,一下子无力地就跪在地上,嘴里无声地动了动,她的眸看着前方,看着前面那布达雪宫,那个让人神往的地方。
这些算不了什么!比起那曾经受过的骨钉之痛,算不了什么!何况,是为了南旭琮啊!纪无殇用手撑在地上,然后爬起来如今,站都站不稳了,却依然挪着脚步向前,“若是怜我怜我夫君,请上天给我一次机会……若作孽,纪无殇愿意一人承担!”
周围的人都沉默,随同上山的人不多了,毕竟这山路不好走,而且,越往上,越冷。
纪无殇忽而笑了笑,努力站直了自己的身子,然后看着前面还有些遥远的路,出神。自己和他的路,就像是这路一般,冷透骨,弯曲折,但最少,有他在旁。
风此时却是吹动着,此时竟然下起雨来。龚术和红飞等人大吃一惊,纷纷地拿出一些油纸伞来为南旭琮挡雨,然后又挡在纪无殇的身上。
纪无殇唇动了动,“帮我照顾好琮就可以了,我不需要。”纪无殇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然后用手挡开红飞的手,那油纸伞飞到一边去,风和雨立即打在纪无殇的脸上,身上。
她向前挪了一步,却不想,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240 雪山之巅医治南旭琮!
“夫人!”红飞立即上前赶紧将纪无殇给扶起来,纪无殇忽而大笑起来,一把就推开红飞,“不要理我!”她冷冷地看了红飞一眼,红飞吓得整个人都退在一边。
纪无殇坐在地上,雪水冷得透骨,纪无殇浑身瑟瑟发抖,但,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她仰起头来,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雨和风,“什么风,什么雨!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为何,他本是天之骄子,为何要让他承受这一切!他本是富贵金玉之身,却一直委屈在那轮椅之内!他有惊天才能,却一直不得不暗藏自己!他爱我宠我,却被命运捉弄!天,你止于此吗?难道我纪无殇,就注定要一生不得爱人所爱,不得好过?既然上天让我重来,为何,却一次次阻拦我,一次次伤害我爱的人?!若上天让我不得好死,你即可将所有苦难降于我身上!何必折磨我至此!”
冷冽的风和雨吹动着,打在纪无殇的身上,那话,随着这风,一直飘远。
小四子撑着小雨伞,想着要靠近去问,却是听到这样的一声哭喊,整个人都怔了怔。
纪无殇周围的人看着听着无不落泪。四个大汉将南旭琮的软轿放了下来,然后皆是掩面哭泣。
纪无殇转头,看着他们所有的人,“呵呵,呵呵!”她冷笑两声,“我们继续上山。天不从我,我誓要与天斗!”
“爷哭了!”此时龚术大声喊道。
纪无殇一惊,跌爬着向前,然后紧张地看着南旭琮,他两边的泪水打在脸上,他的眉间的朱砂变得更加的妖娆。
“琮……”喊着恋人的名字,纪无殇伸出冰冷的手,然后抚在他的眼角边,轻轻携去,“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我们在一起就可以了。琮,我们继续走吧!”
小四子用袖子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然后立即往山上跑。
“夫人。”红飞上前,“您……”
“继续上山,我没事。”纪无殇冷了冷语气,却是对着南旭琮满含的柔情,那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打湿了她的全身,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也顾不得去擦。水眼朦胧,她轻轻地扶着他的脸,眸子眨了眨,“今日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即使是琮,也不能说。”
“是……”众人应下。
纪无殇转身,毅然向前走了三步,又是一跪。
那风,此时小了,雨,也小了。
“师傅,师傅!”小四子几乎是冲进屋里,雪山老人刚刚替依云上城包扎,看着莽莽撞撞的小四子,不免皱眉,“怎么如此慌张。”
“师傅,呜呜,呜呜……”小四子说着立即哭起来。
两人一怔,依云上城手中还捏着一颗棋子,此时那玲珑棋盘上,白棋将黑棋重重包围在一起,而黑棋少了很多,形势危急,若黑棋稍有走错这一步,这一局定输。若能下准了,有可能反败为胜。
“刚刚小四子去了看那个要上山的男女,没靠前去,就已经下了一场风雨,那女子已经跪拜了大概一半的路程,双腿染血,踉踉跄跄,几乎是扑着向前的,她那夫君,明明昏死过去,却能感知她心中苦楚,见雨打湿了她的身,她的眼,她夫君可是潸然泪下。”小四子看着依云上城,想了想还是说出话来,“小四子看着都伤心,请师傅快快下山去替那女子的夫君医治一下吧!”
雪山老人微微抚了抚自己的花白胡须,“能跪着上山,的确够诚心,但是啊,既然跪了一半的路,就跪完后面的路吧!”
依云上城皱眉,“小四子,你可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谁?”
小四子想了想,才道,“我当时不曾上前问,但是听她指天怒骂,道出姓名,唤作……纪无殇!”
依云上城一下子猛地撑着自己的身子,雪山老人看着立即就骂,“你激动个什么!这般的是要裂开伤口了!”说着立即替他整理他胸口处的伤。
“我下完这棋,赢了前辈,那就请前辈下山去替她医治南旭琮!”依云上城咬牙,“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
“老朽并未曾答应你的这个要求!”雪山老人冷哼了一声,变脸比什么时候都要快,“况且,你赢不了我!”南旭琮么,那个女子的夫君啊!
依云上城笑了笑,“前辈的意思是答应了?”他看着雪山老人,“若是前辈还不答应,那我可以后退一步,我的伤不用您治了,您就帮她吧!”
“你当然是这样说,老朽都将你医治好了!”雪山老人轻哼了一声。
依云上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古怪脾气的老人,看着胸口处已经绑好的伤口,然后抬头,看向他,“你当真要让纪无殇跪拜着一直上山?”
“嗯。”雪山老人看着外面,“风雨都停了,不是什么难事!”
“呵呵,前辈说得轻巧啊,她较弱无比,怎么可以承受这样的痛楚?若前辈未曾医治孤王,是不是能够不让她跪下去替她医治南旭琮?”依云上城将棋子落下。
顿时,棋局上白子皆被斩杀,留下的不过是残兵败将,不成气候!
雪山老人微微惊讶,点头,“是!”这个毛小子,竟然破了自己的玲珑棋局!西域王,果真如着这样的能耐!
依云上城此时伸出一手来,那大手凝聚着强大的力量,然后就朝着自己的胸口处打去!雪山老人看着大吃一惊,立即拦住他,将他手中的力量化了去,“你这是不要命了?”
“还请前辈答应!”依云上城看着他,“我已经在棋局上胜了您,若是您还要筹码,我可以给!”
雪山老人点头,“你如此做,她并不知道。”
“我没有打算让她知道!”依云上城此时从座椅上起来,“她只要记得恨我就可以了!”依云上城转身,看着雪山老人,“我还是会去杀了南旭琮的,所以,前辈千万不要提起我曾经在这里,也不要提及我在这里和你打赌的事情!前辈救了我,也应当将南旭琮救活!”
“嗯。”雪山老人轻轻挥手让小四子下去。
“年轻人啊,不妨将她放下,你这样会好过一些的!”雪山老人此时笑了笑,“她不爱你,你却一直纠缠,这能有什么结果呢?”
“可惜认定她了,不会改变。而且,我西域即将会诞生一个继承人,我依云上城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依云上城此时看着雪山老人,邪魅一笑,“前辈今日之后,最好是隐居避世不见世人,不然,也许会找来杀身之祸!”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纪无殇再承受这样的一次所谓的登山诚心!若是这雪山老人没有这样的古怪规矩,纪无殇是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方法跪着上山!
源头抓起,依云上城比谁都要懂!自己可以为了她做任何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谁间接或是直接,自己都要一一为她斩除干净!
依云上城眼神中射出冷意来,“孤王想前辈,一定懂。”
雪山老人怔了怔,他的意思是……雪山老人笑了笑,“老朽等着!”
“哈哈哈!”依云上城大笑两声,然后看着他,“前辈应该要移步了,孤王就不打扰了!多谢佳人酿!你令我……想起她。但请前辈不要提及我的事情。”依云上城说着慢慢走了出去。即使提了有什么用,呵呵!不过自己就是简单地在这里治疗而已!
要见一见她吗?依云上城颇为惆怅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方向。
雪山老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步履有些蹒跚,但依然坚定。
“王。”五大长老和郝月义看着依云上城出来,立即围上来,“王,怎么样?”
“孤王没事!”依云上城冷哼,“你们先回去,孤王稍后回宫!”自己没有忘记身为西域王的责任!
“王,您的伤应该要休息一下!”郝月义看着他,“有血渗了出来!”
“一点点,不碍事!”依云上城冷冷看了一眼,“下去!”
郝月义等人听着只好是退到一边去。
纪无殇喘了喘气,双腿只感觉灌了铅似的,根本就不能够再走!眼前的一切仿佛重重叠叠,几乎不可见,耳边也听着的都是一些低声哭泣的声音,渐渐的,却是什么都不能够听见了。
纪无殇此时靠着的是意志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