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所谓的“两清”了。
这事都过去了几年,不知怎的,这家人居然又不怕死地冒出来了,还跑到政府信访办大门前集体下跪,人人一身缟素,还举着“杀人偿命”的横幅,吸引了整整一条街的民众。
在这民风相对淳朴的时代。这种大闹的情况并不算太常见。连乔万开自己都想不通,这家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又从地底下钻出来找他麻烦了!
要知道,他以前也没有直接与这些人打过交道,只是暗地里对办案人员进行施压。可是这家人却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名字,说他“包庇罪犯”、“狼狈为奸”——这要说是没人指使的,谁信啊!
然而指使归指使。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做出来了,而且那家人还出示了许多当年的内幕证据!
当年法医的第一次验尸报告、一些涉案人员的口供、前后混乱的现场勘查……乔万开以为这些东西都被封存甚至销毁了,怎么还在?
柳成邦怎么做到的?
如果乔万开知道这是有着天真无邪招牌笑容的柳大小姐的杰作,估计能气得闭过气去。
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学生,随便一出手就制住了他的死穴!
柳成邦问柳蔚虹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柳蔚虹只说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没错,每个人都有一个心理底价。只要你给的钱足够多,多得让他们忘记随之而来的危险后果,他们就会愿意做很多事。
比如龟缩多年的死者家人。比如看管档案的小警察。所以柳蔚虹才会努力去赚钱,因为她知道,金钱也会成为她的一股巨大的助力。有了钱,事情才能更好办。
当然也有很多钱买不到的东西,就像易青锋对她的忠诚,叶家明对她的宠溺。还有,李荣添对她的仰慕。
若不是为了她,李荣添不会掺杂到这摊浑水里去,更不会冒险把那些证物偷了出来。
光凭那些死者家属的大闹。一时还无法动摇乔万开的根基。毕竟事情过去有段日子了。很多证据变得不那么容易求证。只要郭其鹤下死力气保他,乔万开还是很有希望过关的。
但柳蔚虹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当市纪委书记管友凌。在书记办公会议上出示乔万开与地下钱庄来往的“账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郭其鹤的脸色阴沉得结了冰,一点活气也没有。管友凌向来不怎么卖郭书记的帐,纪委系统自有其**性,不是那么容易被一个市委书记所动摇的。
每个与会者面前,都摆着一份账簿的复印件。但管友凌还是用他略嫌刻板的声音,一项一项地读出账簿内记录的交易的内容。
从账簿中可以看出,乔万开与这个地下钱庄勾结的时间还比较长,并且互相之间的各种交易真是不少。
“这个地下钱庄,表面上开设着一家‘大福金店’,买卖珠宝首饰,实际上却是在放高利贷和洗钱……”
管友凌的每一句话都像戳在郭其鹤的心尖上。
他当然知道大福金店和白国凯的关系,但是,他的确不清楚白国凯竟然胆大到瞒着自己开设地下钱庄,还和乔万开勾搭到了一起!
这些事情,白国凯全然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过。郭其鹤努力维持着平和的表情,心里实则掀起了阵阵飓风,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他没有去看柳成邦的表情,因为他知道柳成邦这个时候不会表露出什么特殊的情绪——但是柳成邦的心里,肯定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得意!
柳成邦绝对会认为,白国凯这么做是自己授意的吧?上次肖蒙的事情,他就不知有没有抓住自己的痛脚。这回自己真是……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骚!白国凯这个混蛋崽子……
但郭其鹤能坐到这个位子,当然也不会是容易被打败的泛泛之辈。越是形势不妙,他越是得好好冷静,不能再轻易犯错。
幸亏白国凯在明面上和大福金店没有任何关系,连“顾问”的头衔都没挂上去。只要让大福金店名义上的老板,那个张胖子把罪名都扛下来,就还牵扯不到郭其鹤身上。
可恶的柳成邦……他一定会好好反击的!
然而在反击之前,郭其鹤首先得考虑怎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
很显然,乔万开是保不住了。
两个案子同时被爆出来,还是互相补充的关系,乔万开想脱罪肯定很困难。但是郭书记还是想把情况掌握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
“……鉴于乔万开的罪行严重,因此,我建议对乔万开执行双规。”管友凌终于读完了他报告的内容,并且给出了纪委的意见。
现在,没有人敢轻易表态了。
在座众人都回想起了不久前的那次常委会。那时候,很多人都替乔万开说话,声称那些举报信不可信,如果光凭着几封捕风捉影的信件就大肆调查乔万开是不合适的云云。
结果呢?还没几天,针对乔万开的行动就一波接一波地出现了。这可不仅仅是郭其鹤被打脸,每个人的脸上都挨了巴掌呢。
谁知道柳成邦还留着什么后手?
你们不是信誓旦旦说乔万开没问题吗?好了,现在问题出来了,而且还不少。如果到现在,你们还要替他辩护,那么……你们会不会是乔万开的同党呢?
这种屎还是不要沾的好啊,沾上就很难洗掉的!
柳成邦的目光在会议室里缓缓扫过。好些郭派的成员,在和他目光相接的时候,都情不自禁把眼皮子垂了下来,假装在看着面前的资料。
哼,这些人……
柳成邦心中一阵快意。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女儿这套组合拳的犀利之处。
薇薇啊,不管是阳谋或是阴谋,竟然手段都如此的狠辣。这种风格,却是有些像她爷爷当年打仗的风范呢……
就在双规乔万开的决议在书记办公会议上一致通过时,柳蔚虹却坐在华南大学的课堂里,面色凝重地翻阅着李荣添从吕丝丝那里偷出来的证物的复印件。
没有和肖蒙来往的记录。
这是不正常的……
柳蔚虹一手托腮,一手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乔万开明明是肖蒙的死党,为什么没有和肖蒙钱物来往的记录呢。而且,这本账簿,基本上只是和地下钱庄以及一些犯罪分子的来往记录,几乎没有涉及到官员们。
是不是可以大胆地推断,这账簿其实有两部分。她拿到手的,只是其中的一半,更重要的另一半却藏在乔万开自己的手里?
看来,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结束呢。
柳蔚虹轻轻叹了口气。
她同样清楚,白国凯明面上和大福金店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不能一次性把事情解决掉,将来必然后患无穷。
不能坐以待毙,郭其鹤也不是省油的灯。看来,还是得和父亲好好商量一下了……
☆、093:慈善画展
(9月21日第一更。)
从公车上下来的时候,柳蔚虹被突然刮起的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薇薇,没事吧?”易青锋忙关切地问道。“你今天该穿个厚些的外套出门才是。”
柳蔚虹回头对他展颜一笑:“我哪有那么娇气。呐,会场在那边,我们快过去吧。”
不知不觉,天气是有些凉了。她日日忙这忙那的,颇有些忙碌不知时日过的感觉。
易青锋还是皱着眉,拉着柳蔚虹快步往南都市文化宫里走。进了文化宫会展大厅的大门,气温稍微暖和了些,他才放开了柳蔚虹的手。
“你就爱紧张……”
虽然是用埋怨的句式说出来,语气却是高兴的。柳蔚虹反手挽上易青锋的臂弯,把脸在他肩上靠了靠,撒娇说:“那我靠着你就不冷了。”
易青锋垂下眼帘看着靠在自己身侧的娇小少女,心头涌过一阵甜蜜的暖流。这种程度的亲昵对他而言已是极致的幸福,不敢奢望更多。
会展大厅上方悬挂着醒目的红色横幅,写着“南方画派名家名作慈善拍卖画展”的字样。柳蔚虹从包里取出两张门票,交给大厅门侧的工作人员,信步走了进去。
这个画展的门票是薛氏集团的三小姐薛丽佳送给她的。
薛丽佳很有眼色。发现柳蔚虹并不抗拒自己的亲近,便时不时找机会借口来接近她,想和她培养起比较好的私人感情。虽然是大家千金出身,薛丽佳倒很是能屈能伸,将自己讨好柳蔚虹的姿态摆得很正。人家薛三小姐识相,柳蔚虹也不会不近人情。两人的交往虽然说不上密切。却也逐渐的亲密起来。
当然,柳蔚虹也很爽快地替薛氏解决了一些小问题,除了拿批文之外,薛氏需要到京城部委里办些小手续的时候,柳蔚虹也会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随手替他们办通了。
这些事。在柳蔚虹而言或许就是跟在某个部门的长辈叔伯、阿姨打个电话就行的事,薛氏这种外来者却得跑断腿。见识到了柳蔚虹在柳家的地位,薛辟疆对柳蔚虹更是恭敬,也在暗地里叮嘱侄女一定要和这名太子女搞好关系。
薛丽佳很对得起四叔的交代,和柳蔚虹的关系处得不错。
同为女性,她更懂得如何讨好柳蔚虹这样的世家千金。于是她便时不时送些国外名牌的香水、丝巾、钢笔这样的小物件过来,又不显眼。又很有诚意。
她本身就是相当有品位的女性,送来的礼物颇合柳蔚虹的心意,对薛丽佳自然更高看一眼。柳蔚虹倒不是贪图这么点小东西,虽说也是动辄几千一万的价钱,她却也不至于眼皮子这么浅。
但只要是女孩子,收到合意的小礼物总是比较开心的,柳蔚虹也不例外。
除此以外,薛丽佳也很关注柳蔚虹的爱好。无意间知道柳蔚虹自幼勤习水墨丹青,偶尔她也会送些好笔好纸作为礼物。今天这两张画展的门票,也是这么来的。
柳蔚虹来到南都后。脑子里天天围着父亲与家族的事情打转,确是少有休闲的时刻。既然得了这么两张门票,偶尔有空过来看看,散散心也好。
况且她对南方画派的名作,确实也有很浓厚的兴趣。
昨天她在电话里,和她的书画老师印剑卿教授聊天,说起自己今儿要来看南方画派的名家画展。印教授本身是海上画派的弟子。却对南方画派的风格评价很高,并说“薇薇你近来的画风,颇合南方画派的风韵,倒是不妨多看看”。
柳蔚虹重生后的画风由轻灵写意变得写实沉郁,她的心境大变自然是根本的原因。既然老师这么说了。她对南方画派的作品就更好奇起来。
会展大厅很宽敞,在里头参观的民众也不少。大概是周日的关系,许多拿到了门票的民众都选择在今天过来参观。不过大厅里的气氛还是颇为宁静,没有多少喧哗的声音。
水墨丹青,本来就是需要精心品鉴的。
柳蔚虹在一幅又一幅画作前徜徉,渐渐地沉入了这静谧优美的艺术世界。
南方画派是继海上画派之后崛起的最成体系、影响最大的一个画派,并与南戏、南乐一起并称为“南方三秀”。南方画派由于是在近代的西方艺术思潮冲击下逐步形成的,与传统悠久的北方诸画派有着极大的区别。
它注重写生,融汇中西绘画之长,在以强烈的时代感改造华夏传统水墨画的同时,又保留了水墨画的古典特色。其画作多以南方风物为题材,富有时代精神、地域特色,气氛酣畅热烈、劲爽豪纵,色彩鲜艳明亮、水分淋漓,并且还开创了多种奇绝新异的绘画技法。
池畔的青柳、枝头的红梅、林间的小鸟,天高云淡、山涧淙淙、新月半弯……这些最寻常的素材,在大家的笔下鲜活生动地一一展现。柳蔚虹沉浸在这一幅幅画面为她带来的视觉与心灵的冲击中,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易青锋并不懂画,但看到柳蔚虹面上荡漾着恬淡而欢喜的笑纹,心里也着实为她感到高兴。
这些日子以来,薇薇在私下里常常皱着眉头,总在思索着许多事情。他自己也参与了其中的一部分,知道她是在帮父亲做事,但是……太辛苦了。
易青锋不常开口,不代表他不爱动脑筋。柳蔚虹要做的事从来不瞒他,他再凭自己的推断,基本上也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知道他的薇薇从何时起,竟变成了一个如此睿智而大胆的女子。然而……对于这种转变,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好。薇薇总是薇薇,无论她变成怎样,在他心目中她还是初见时那在葡萄架下娇憨微笑的美丽少女。
只需那一眼,就足以让他从此无悔追随。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比如爱,是无需解释也不能解释的。
“啊,薇薇,你也在这里?”
柳蔚虹刚在一幅《秋果图》前驻足欣赏,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她侧过头去,小仙那宜喜宜嗔的娇俏面孔霎时映入眼帘。
“咦?小仙,你也来啦?”
在这里遇到小仙,柳蔚虹也颇感惊喜。穿着淡黄针织衫、白色百褶裙的小仙看起来清丽娇美,她一把拉着柳蔚虹的手轻笑道:“嗯,我和妈妈过来看画展。”
她又向易青锋很正式地打了招呼。上回易青锋在她面前露了那一手,对少女的震动可是不小呢。
小仙指了指他们面前那幅《秋果图》,笑容不自觉淡了淡:“这位画家……文伯伯……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前几年过世了。”
“是吗?”
柳蔚虹一想也不觉得稀奇。薛瑞仙这位粤剧名伶,本身就是南都文艺界的名人,和老画家熟识再正常不过了。
薛瑞仙给她的印象,是很少到外头来应酬什么的。大概今天也是为了看看老朋友的遗作才会出门吧。
小仙朝会场另一边指去,说她妈妈遇上一位老友在说话。大概是会场里人多的关系,柳蔚虹也看不清远处薛瑞仙的身影。她回过头来和小仙闲聊了几句,突然想起一事。
“小仙,上回那个人,没有继续骚扰你吧?”
小仙脸上一红,知道她说的是那位白大少白国凯。“没有呢。”
“是吗?那就太好了。”
柳蔚虹笑得很开心。她心想,白国凯如今正是焦头烂额呢,哪还有空顾得上去调戏小姑娘?
乔万开被双规,大福金店也被封了,老板张胖子直接就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