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芷无奈,想到珍儿叮嘱的话,想了一下,笑着道:“婶子,我们是小辈,也没得说什么包容不包容长辈的话。长辈为我们遮风挡雨,应该是得小辈敬重的。我跟珍儿都是小孩子,当然是听长辈话的,等过一会儿她醒了,我就跟她说,我们去给莲婶子道歉,让她原谅我们。”
何屠夫家的听的直摆手,慌忙道:“哪里,哪里,不用你们道歉,不用你们道歉。”说着歉意道:“她真知道错了,你们也不用去道歉,这不是收榆钱吗,你们把他们家的榆钱也收了就成了。”
叶白芷了然的点点头,还真是那啥不在酒。送走了何屠夫家的,叶白芷欢喜的跑进里屋,看珍儿躺在床上,两眼直看着屋顶,眼神清澈,明显的早醒了。
“怎么样,好些了吗?”叶白芷趴在床头,摸了摸珍儿的额头,见不热,放心了些。
“好多了,睡醒了就没事了。”珍儿解释道,然后又问了今天卖榆钱的事。
叶白芷一一说了,珍儿听了也没什么事,都按他们说好的做的。叶白芷说完,想到刚刚的事,激动的对珍儿道:“珍儿,你说的真对,原来这样让人有苦说不出比直接对骂,把人骂的狗血淋头舒坦多了。哈哈,看到莲姐有气说不出来,黑沉着脸,我心里就高兴。”
珍儿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这样志得意满的样子,她才刚刚有些明白这些事,以后的路还远着呢,哪里值得她这样骄傲。不过,蒋氏的手段还真是高明,二房的两个女儿,白芷姐被养的有些单纯是,甚至是有些不懂人情世故,白芨就被养的没有一点见识,鼠目寸光,事事依靠他们三房,真真是好手段。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心里有杆秤
人逢喜事精神爽,已经卖了榆钱的几户人家,不管走到那里都乐呵呵的,满面桃花飞扬,让还没卖榆钱的人家既羡慕又着急,想着早些把榆钱卖了,拿了钱在手里。每到这个时候已经卖了的人家就会安慰道:“没事,珍儿说收就一定收,那不是签了文书了嘛。再说,你不相信珍儿,还能不相信知县大人。”听到的人一琢磨,是这个理,心里就踏实了,只等着珍儿通知他们收榆钱。
珍儿不知道她就是给周府送了一回榆钱,不小心让村里去集市上卖东西的人看到了,这事一传开,村里人对她不光是感激,还带了些敬畏了。
不过,自古以来就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
一大早起床,珍儿还没洗漱完,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村里的人,她有些印象,但是不熟悉。客气的引了人进门,那人倒是不怎么好意思,放下拎来的篮子,涩着嘴说明了来意,等珍儿给了准信,没多耽搁,一溜烟就跑了。
一早上这样的人家来了三四回,珍儿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这是那天没跟她签文书的人,他们应该是去集市上碰了钉子,这才回来又找了她来了。
珍儿猜的没错。那几户没有跟珍儿签文书的人家看到树上结的厚厚的榆钱串,没有象征着喜悦的高兴,而是愁煞了白头。
那些榆钱,每年都结那么多,村里人都一样,以前没卖都扔了糟蹋了也就算了,可是今年有了珍儿收榆钱,签了文书卖了榆钱的人家整天乐呵呵的,对比的他们更是愁云惨淡。
他们当初想的好好的,珍儿能把榆钱收到三文钱一斤。肯定是找好了门路,而且她在里面肯定挣的更多。他们就不信一个小丫头都能做成的生意,他们多吃了这么多年盐的人还会败下来,所以当初叶娘子鼓动了他们一下,他们就下了决心,都没签文书。可当他们志得意满,斗志昂扬的去集市上卖榆钱的时候,才知道现实的残酷。
他们本想着榆钱一斤他们不要多,只要四文钱一斤,他们一斤赚一文钱就好。到时候回了村里。他们都能风光的炫耀好久,可是这个价是理想的价格,现实中根本没那么高。后来他们降低了要求。一斤也只要三文钱,可是连这个价都达不到,县城里不说收榆钱的人少,就是有人收,也只能一斤卖一文钱。跟白送没什么差别。当时听到这个价钱,有好几家人家就开始埋怨叶娘子,都怪她怂恿他们,他们才会放走了赚钱的机会,转而压了一大堆没用的榆钱。
叶娘子也是个嘴利巴的,三两句就把那些人的话给堵回去了。他们要是不贪心想多挣钱。能被她三言两语给蛊惑了?现在卖不出去来找她的事,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啦?
这些人说又说不过叶娘子,东西又卖不出去。又想挣这些钱,实在没了主意,只好厚着脸皮来找珍儿了。
珍儿应付了一趟趟来诉苦,告状的人,很是疲劳。叶白芷来了听说那些人后悔又想卖榆钱了,很是不屑的撇撇嘴。没那么大的头就不要戴那么大的帽子哈。现在圆不了话了,才想起吃回头草来找珍儿啦。
“珍儿,你不会真的想收下他们手里的榆钱吧?”叶白芷问道,心里却想着,珍儿那么心善,肯定不会为难那些人,哎呀,当初就应该把话给说死了,要是不跟珍儿签文书,就自个找门路消耗那些榆钱,别到时候又来找珍儿帮忙,真是失策呀,这些事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笨死了!
珍儿看叶白芷懊恼的神情,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说道:“你昨天不是说我们要收莲婶子家的榆钱吗?按说,我跟莲婶家的矛盾还大些吧,对她我都能以德报怨,对这些没怎么伤害过我的人就更不能做的太狠太绝了。”
“他们怎么没伤害你!”叶白芷反驳道:“哼,你说收榆钱三文钱一斤,他们没签文书就罢了,还鼓动村里人,说什么村里收留你们冒了多大的危险,他们是多大的宽容,你跟虎子就得感恩戴德,有好事情要多照顾村里,现在有了挣钱的机会,还这样压着他们,才给了三文钱一斤,好处肯定被你给吞了,呸!”叶白芷越说越气愤,忍不住啐了一口,继续激愤的道:“当初说的他们多有本事,别说三文钱一斤,就是十文八文,还不是随他们的意,真是心有多大,牛皮都能吃多大,现在连一文钱一斤都卖不出去了,就转过来求你了,也就是看你心慈,才有恃无恐。”
珍儿看着义愤填膺的叶白芷,心里一阵温暖与舒心,她就是喜欢白芷姐这份心无城府的单纯的护短!
“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个后果了。”珍儿淡淡的道,“水至清则无鱼,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全是纯粹的好人,总有些异样的声音存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人,你把握的好了是助力,把握不好就是反力。”
“我要是一下子就做成了这件事,村里人谁知道我到底为他们出了多少力,只有一些人提出了相反的声音,碰了壁,才知道我到底为他们做了什么,村里人心里的那跟秤才能有所倾斜。你记住,不管在哪里在什么地方,真心为你着想,不计得失的把一切都奉献给你的,除了你至亲的亲人,没有别人。对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叶白芷目露沉思,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的问道:“你是不是说,就是那些表现的对你很亲近,什么都为你着想的人其实心里也有这一杆秤,他用那杆秤来衡量对你好到底值不值得,或者是对他有没有损失?”
叶白芷能在十几岁的年纪就看出来蒋氏是个佛口蛇心的人,未必就是真的蠢人,她或许只是习惯了用善良的眼光看待事情,而她不是在蒋氏或者叶白芍手里栽过大跟头,未必会明白有些人是心口不一的。
“就是这样的,能真正为你着想的毕竟是少数,你要用心体会。眼睛或许会骗人,但是心是不会的。”
叶白芷受教的点点头,有些话她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不过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准备把这些话记下来,等以后遇到事的时候拿出来念叨几遍,照着这个话做,总是不会错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不是很明白,他们的榆钱都卖到一文钱一斤了,那包子铺跟酒楼的掌柜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啊,那他们怎么不找他们买便宜的榆钱,却买我们的贵榆钱呢?”叶白芷疑惑的问道。当初听说那些人去县城卖榆钱,一文钱一斤都卖了,她还很是担忧,就怕包子铺跟酒楼不找她们买榆钱了,到时候那些榆钱砸她们手里,她们才是亏死了呢。
提到这个,珍儿神秘的笑笑,拉近叶白芷,细细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把握,不过我想着他们都是老生意经,肯定比我懂这些,要是真不买我们的榆钱,我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了,谁知道最后还真被我找对了法子。”
珍儿这样说更是引的叶白芷好奇连连,催促着她赶紧给她讲讲其中的玄机,珍儿喝了口水才慢慢道来。
“我们送了第一回的榆钱以后,不是去包子铺跟酒楼外面看了吗,他们卖的榆钱包子跟榆钱小菜都卖的很好。我照着这个量跟价钱算了算,光是跟榆钱又关的菜品,他们都赚了一天收益的二成,你想想,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数字。”
“后来我又根据两个铺子的客人数量算了算,他们需要的每天需要的榆钱还是不少的。光酒楼一家,每天都需要一百五六十斤榆钱,这还是算的少的。你想想,我跟村里签了文书,整个村子的榆钱都掌握在我们手中,那些酒楼要是跟叶娘子他们买了榆钱转而不要我们的,他们能管几天?到时候,要么是叶娘子他们尝了甜头从村里买榆钱供给酒楼。可是那样,村里人就得按文书上写的赔偿我们的损失,那他们就赚不到钱啦。这样一比较他们还不如继续把榆钱卖给我们,随它们砸在我们手上,他们拿了钱万事大吉。要么就是酒楼出面再找我们买榆钱,可是你想,到那个时候我们还会傻傻的按三文钱一斤卖榆钱吗?我们提价了,那我们前几天的损失就回来了,可是酒楼的成本就增加了。或者酒楼不卖我们的榆钱,他们撤了这些跟榆钱又关的菜品。可是榆钱的名声他们已经打出去了,他们不卖,我们就找别的酒楼,到时候,他们才是真的为别人做了嫁衣。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这个门外汉都能想明白,更何况那些老油条,老生意经了。所以,他们即使知道市场上有人卖榆钱卖到一文钱一斤,也不会贸贸然的就跟我们中断生意。他们肯定早就打听清楚了,叶娘子他们手里并没有大量的榆钱,所以宁愿现在就亏些小钱,也不要为他人做嫁衣,落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信阳
叶白芷听的瞪大了眼睛,崇拜的看着珍儿,赞叹道:“就是收个榆钱嘛,怎么跟打仗似的,阴谋阳谋啥的一套一套的。不过珍儿,你真聪明,连生意上的事都懂。我现在才知道,我以前过的日子都太混沌了,我总想着,很多事情想清楚了就没了乐趣,就会让我看清人性的丑恶,从而失去信心跟斗志,可是这些话从珍儿你嘴里说出来,一点儿也不阴暗,也不使我感觉悲观失望,只觉得跟打仗似的,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什么计谋手段都是活下去的助力。”
没被你看成是怪物就成了,竟然还能得到赞赏,珍儿无比感谢上天让她遇到这么一个单纯又善良,偶尔还很凶悍的小姑娘,让她知道人除了满腹心机,也可以活的那么纯洁!
因为珍儿生病了,叶白芷又答应了要去莲婶子家“赔礼道歉”,顺便跟他们家签文书,所以,当叶白芷扶着脸色苍白的珍儿一路招摇的从村尾一直走到村头时,收到了无数关怀的眼神跟关切的话语,珍儿听的心里直发虚,叶白芷却是人越多越高兴,还详细的跟人解释珍儿的病跟她们的去向,弄到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感叹这莲婶的心黑脸皮厚跟没脑子了。
明明是你一直在针对人家小姑娘,小姑娘没跟你计较已经算是对得起你了,现在人家还以德报怨给你贫寒的家里雪中送炭,你不知道感恩戴德四个字就算了,还得让人给你赔礼道歉,才大度的卖榆钱给人家。你当人家稀罕啊!
“真是愚不可及!”
村长、里正跟村里几个族老们正在祠堂商量着等空闲了把祠堂重新整修的事宜,毕竟上回麻子他们来捣乱,还是把祠堂给打烂了的,谁知道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新上任的族长跟叶旌德是堂兄弟。一直想上任了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哪知道他们家出了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好好的一桩事都能做的整个村子瞩目,骂声一片。想到莲姐以前在村里横行,趾高气昂的样子,一个不耐就骂了出来。
在座的几个有身份的人一听,都默默的点头。这莲姐还真就是坏了一锅汤的那个老鼠屎,好事她做不出来,拖后腿的事她抬抬手就能给你做几个出来。
就是再慈悲的菩萨也有个脾性啊,几人担心莲姐把珍儿给得罪了。忙请了村长夫人来。
珍儿跟叶白芷还没到叶重家,就被村长夫人给拉去了村长家,话家常。她拉着她们俩说了一大通好话。最后才隐晦的暗示,这事莲姐做的过了,她们不用去叶重家,至于收榆钱的事,叶重要是想卖他自个去找珍儿说。他要是不卖,那就算了。
珍儿抬眼看了叶白芷一眼,见她满脸的笑意,知道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就笑着对村长夫人笑了笑,示意她们明白了。
因为有了莲姐这件事。叶娘子他们几个还想拿大的也有了顾忌,没敢等着珍儿上门,主动找了村长去珍儿家签买卖文书。
叶明义家来的人出乎珍儿她们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曹叶氏搬出来住的那段时间珍儿跟叶白芷俩小丫头有事没事的就会去看看,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现在叶娘子没脸面来找珍儿她们,指使她来也说的过去。
看到面色更加晦暗,眼窝深陷的曹叶氏。珍儿她们俩都感觉很心酸,也无心刁难。默默的签了文书,让她拿着走了。
曹叶氏就跟没有生命的稻草人一样,你让干啥就干啥,珍儿把文书递了过去,低声说了声“保重”她也没什么反应。大家都很同情她的遭遇,可是那个妇人不是这样的,女子是没有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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