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顺治眉头不展,闷闷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还在五里云雾里呢,怎么合宫里先沸沸扬扬起来了!”
淑懿听着顺治这话有异,疑惑道:“两位御医和孟太医都觉是是喜脉,福临还有什么不明白?”
顺治的眉毛拧得更紧了,郁郁道:“朕的确是初一十五都去长春宫不错,可是朕与皇后,何曾有什么恩情,只是那一回……”
淑懿眸色沉了沉,笑道:“怎么了?”
顺治悻悻地说了下去,“那次皇后非要与朕一起用膳,还打开了一坛好酒,朕不知怎么回事,只喝了两杯,就晕头转向了,唉……”
淑懿也不知该如何来接顺治的话,不过有一件事已经可以确定了,帝后之间,果然是假凤虚凰,淑懿半含酸意地笑道:“也许是美酒醉人,给皇后娘娘带来的好运呢!”
顺治向暖炕上一躺,一手当枕头垫着,一手握着淑懿的手,摇头道:“不成,这事儿朕总觉得蹊跷。”
连顺治都不清楚,淑懿哪里闹得清帝后同寝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遣散了嫔妃们,自己也没闲着,立时屏退了殿里左右,只将金童留下,极力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去打探太医的口风了没有?他们有没有瞧出破绽?”
金童媚笑道:“娘娘放心,舅老爷为保万无一失,已经在外头找人试过了,这是好不容易才找来的秘方,至少在一月之内,改变妇人脉象,伪装成喜脉是绝无问题的!”
皇后顺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茶,恨恨道:“若不是承乾宫那个贱人欺人太甚,本宫何至于要出此计策,你速速去安排,舅舅说了,这药只够维持一个月的脉象,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淑懿找人来卜了个吉日,就备好了一副少牢,吩咐奉先殿安排行祭之事,只是皇贵妃不可入奉先殿,于是奉先殿的宫人,只好在殿外搭了个祭台,供淑懿祭祀。
宫里人都知道淑懿是为着皇后有喜,才来祭祀的,所以虽然是在殿外,排场也大得很。奉先殿的大宫女珊瑚又素来是个谨慎的人,每件事都做得十分精细,只是苦了念绮这帮小宫女,连着几日都忙得团团转。
那日淑懿叫云珠给更了朝服,就乘着辇轿来到奉先殿,殿外的供桌,祭品,香炉和蜡烛都早已经备好了,淑懿扶着云珠的手下了轿,就听见珊瑚那冰冷得如同死水一般的声音:“奴婢恭迎娘娘,一应祭祀之需,早已备好,请娘娘行祭!”
因为不是正式的祭祀大典,所以行祭也十分简单,祭品是早已摆好了的,不过是淑懿面向殿内的祖宗牌位磕几个头,再接过宫人递上来的香,上了香即可。
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却被珊瑚这个完美主义者,搞得极其复杂。先是淑懿下轿了的时候,珊瑚见云珠穿了带了一支嵌红宝的珠钗,就冷冷地告诫淑懿道:“陈列祖宗牌位的圣地,不可见这些绚烂之色,请这位姑姑或是回去更衣,或是回避!”
其实云珠为了来奉先殿,已经穿了一身十分素净的衣裳,珊瑚却还嫌她的珠钗上那个小小的红点,云珠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小宫女,都是白衣素服,这才想起来,在奉先殿当差的小宫女,的确是比其他地方的宫女,穿得都要素净,穿着这样的衣裳,直接去参加哪一家的葬礼都没问题了。
淑懿无法,怕叫云珠更衣误了事,只得吩咐云珠,“你暂且回避一下吧!”
云珠趁着珊瑚背转身子的工夫,狠狠地翻了珊瑚一个白眼,不悦地走了。
珊瑚却浑然不觉,继续铿锵有力地指挥着小宫女对后续工作进行修补,淑懿只好任由她在那儿指点江山,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默默的站在一旁。
“那几支香烛怎么乱七八糟地堆在那儿,回头摔断了,就不能用了!”
“贡品里怎么还有水?不是让你昨儿晚上就洗好这些果子的吗?你怎么做事的?”
“这桌帏怎么系的,系个死扣一会怎么解?而且后面还皱巴巴的!”
淑懿平静地看着小宫女们蚂蚁搬家一样的忙碌,心想,在这位珊瑚姐姐手底下做长了,一准儿夜夜作噩梦。
“这只香炉是怎么回事?上面是什么东西,我不是叫你擦干净的么?怎么还有一块污渍?”随着珊瑚尖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一个小宫女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淑懿只觉这宫女身影熟悉,仔细一看,不是念绮是谁?
念绮与云珠十分要好,淑懿对她自也多了几分亲切,只见念绮动作麻利地拾起一块抹布,就去擦拭供桌上的霁红釉蚰蜒耳的宣德炉。
念绮才拿起宣德炉,只听十分清脆的一声,在静荡荡的奉先殿前显得格外刺耳,似两根钢椎,扎进淑懿的耳朵里,紧
作者有话要说:求支持,求评论~~~~~~~~~~~~
正文 第百八十一章 皇后小产
“珊瑚姐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念绮的确是吓坏了,在这样的场合摔了东西;意义非常寻常。
“还要强辩!先跪到墙根儿那儿去;一会儿我再收拾你!”珊瑚因为有淑懿在场,声势上还是要比往常小了些,只低低地喝了念绮去墙根儿下跪着;又去看其他的人。
淑懿定神看了一看;那宣德炉已然在地上碎成了七零八落的几片,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找个由头,叫珊瑚不要太为难念绮;珊瑚终于把小宫女各个训斥完毕,才对淑懿说:“这回可以了;请娘娘行祭吧!”
淑懿也不答言;只按部就班的磕头,行礼,上香,事还没完,只听远处传来云珠脆生生的声音,“皇贵妃娘娘可在么?”
淑懿一转身,看见云珠正惊惶失措地跑过来,头上那支嵌红宝的珠钗早已不见了,淑懿知道她素来不喜珊瑚为人,若无要事,定不会折返回来。
等到云珠跑到跟前,淑懿抚着她的背,温然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云珠警觉地看了看周围,惊讶多于惊喜地对淑懿说道:“皇后娘娘小产了!”
淑懿也是一惊,虽然皇后小产,对她来说,绝对算是个好消息,可是这消息来得太快,她一时竟有点摸不着头脑。只是这样一瞬间的迟疑,淑懿突然想起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念绮!
念绮什么时候失手摔了东西不好,非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一个如沿阶细草一般的小宫女的性命,在尊贵的皇嗣面前,的确是太渺小了。
然而皇后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也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须得立即赶到长春宫才行。
淑懿一面招呼了辇轿,一面掀开轿帘问云珠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形?”
云珠一面疾步跟着,一面气吁吁地答道:“御医们都赶到长春宫去了,可是他们都是男子,不好进寝殿,宫里派了年长的嬷嬷来,但皇后抵死不许,只叫绰尔济贝勒家派的嬷嬷进去伺候。”
淑懿冷笑道:“皇后好警惕啊!”又问道,“皇上去了吗?”
云珠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回道:“可也不巧得很,两广总督今日入宫了,皇上正设宴款待呢,皇上一向重视两广的事儿,再加上总督大人千里遥远地来了,皇上哪能说走就走,只好先办前朝的事儿了!”
淑懿暗暗忖着,皇帝款待两广总督,自然是对三藩的事不放心,这个时候怎么好中途退席先回后宫?
一行人到了长春宫,宫里宫外早已乱作一团,有几位消息灵通的嫔妃已经站在正殿里了,见了淑懿进殿,为首的恪妃先行了一礼,回禀道:“御医正隔了屏风,教嬷嬷们怎么处置呢,如今谁也进不去。要不然娘娘先回承乾宫歇着,一会儿有了消息,嫔妾再差人去叫娘娘!”
恪妃自晋了妃位,协理六宫之后,也比先前稳重多了,面子上和气,做起事来却一丝不苟,与端顺妃相得益彰,淑懿也省了不少的事。
淑懿向殿里张了张,又转身对恪妃道:“皇后小产这样大的事,本宫还是留在这儿的好!”当着别的嫔妃,她不好说得太多,只能一面说着,一面向恪妃暗着打个眼色。
这样的场合,她若是自顾自的回了承乾宫,回头叫皇后捏住了,还不知会怎样地借题发挥呢!尽管她在这儿看着皇后小产,皇后也未必高兴。
淑懿又问恪妃:“怎么端顺妃没来?”
恪妃扶了扶额,道:“端顺妃住在东六宫,兴许会慢一些吧!”
二人正说着,端顺妃已经进来了,向淑懿行了礼,赧然道:“嫔妾才要出门,就被一件事绊住了,听说奉先殿的一位小宫女,说是在娘娘行祭时打了香炉,才冲了皇后娘娘的喜气,听说那小宫女已经被送到尚方司去了。”
淑懿惊诧道:“已经送到尚方司了?”看来是她前脚走,念绮后脚就被送到尚方司了。这里淑懿还想问端顺妃一些详情,只听外头有人通传:“苏嬷嬷来了!”
一语未了,苏茉尔已经带着几个小宫女踏了进来,一进来就问淑懿道:“怎么样了?”
淑懿福身道:“本宫清早去奉先殿行祭,这也才刚刚赶过来,还是问一问御医吧!”说着,差人叫了一位御医出来。
出来的是秦御医,往日与苏茉尔也是相熟的,拱手道:“臣给皇后开了几剂保胎的汤药,仍是不济事,想必是娘娘素来体弱,竟坐不住龙胎!几位嬷嬷正在里头忙活着呢。”
苏茉尔叹了口气,道:“太后听了信儿就觉得头重脚轻,好容易盼着皇后有了喜信儿,却又没保住!”又转身对殿里的嫔妃说,“太后有旨,娘娘小主们在这儿围着,也帮不上忙,且劳累得很,就先各自回宫去吧。”
殿里有的嫔妃早已在这里呆腻了,有人却还想要留在这儿看热闹,但苏茉尔一声令下,谁也不敢再耽搁,都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回去了。
淑懿与恪妃端顺妃的的辇轿本是停在一处的,出了长春宫,只见宫前芳草抽出新芽,花树生出隐约的翠意,拂过林梢的风不知不觉,已经夹了一丝暖意。
恪妃是个心直口快的,见四处无闲人,一脸的不解道:“嫔妾怎么觉得皇后这胎来得快,去得也快,总透着那么一股子蹊跷!”
端顺妃向描金绘彩的殿里瞧了瞧,道:“听说连宫里的嬷嬷都不让进去,只许娘家派来的嬷嬷伺候。”
淑懿望着碧空如洗,笑道:“太后是经风雨见世面的人,自然比咱们见事更明白,妹妹们只管坐在宫里冷眼瞧着就是了!”
恪妃与端顺妃听了,也不再议论这件事,只各自上了辇轿回宫去了。
淑懿回到承乾宫,只觉一身的疲惫,大清早地赶着去奉先殿行祭,却不想兜兜转转好几圈,什么事都没办成。
淑懿一踏进承乾宫,就一脸倦色的吩咐云珠,“快去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沐浴?清早儿娘娘不是为了行祭,才沐浴过的么?”云珠正想着淑懿早晨没好生吃饭,叫小厨房做几碟精致的小菜,伺候淑懿用膳呢。
淑懿心想,为皇后当差,那所谓的“沐浴”,她也不过就是擦了几把而已,这回是真的累极了,她无力去跟云珠解释,只说道:“叫你去准备你就去吧!”
云珠一面答应着,一面就吩咐小宫女去烧热水去了,又拿出头油,胰子,鸡蛋等物出来预备着。
云珠一人忙不过来,招呼了几声素篆,却没人应,后来一个梳着垂髫髻的小宫女,进来回道:“素篆姐姐从早上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云珠不由就咕哝,“这里正忙得不可开交呢,她倒不见人影!”
淑懿沐浴的地方在寝殿旁边的暖阁里,架了漆木雕海棠的屏风围着,云珠看着小宫女将一盆盆的热水倒在澡盆里,这间暖阁因为作了沐浴之处,所以把外头的光都遮住了,阁子里很昏暗,云珠拿了几个烛台在里头,点上蜡烛,澡盆是融融冶冶的黄,被跳跃的烛火一照,发出淡淡的光晕。
淑懿的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水面上是密密层层的花瓣,粉红,暗紫,鹅黄,水盆里盛放的妖冶是胜似春光的。
云珠轻轻向淑懿身上撩着水,一面轻声细语道:“娘娘没有觉得今天的事儿有点儿不对么?”
淑懿笑了一笑,道:“你是个精细人,能看出里头的门道,你来说说,有什么不对的?”
云珠又向花篮里抓了一把花瓣,均匀地撒在水面上,那清澈的柔波就跟着荡了一荡,“珊瑚是个爱挑刺找茬的,可如果今儿早上她不挑那根刺,原本念绮也不必去碰那个香炉,可如果念绮不去碰那个香炉……”云珠停顿一下,看了看淑懿泰然自若的脸。
“那自然是本宫去上香,然后顺理成章的,本宫将那个香炉摔在地上,导致皇后小产,可是本宫摔了香炉,当然不会被认为是失手摔的,一定会有人咬定本宫是别有用心!”
云珠拊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可想了想,又问:“可皇后娘娘怎么就算得那么准,她一准儿今日小产呢?”
淑懿依然闭目道:“本宫也在想这个问题,其实你想想,若是她真的怀了一个健康的龙胎,用得着这样弯弯绕绕着来害本宫担这个罪责么?只要她把皇嗣生下来,就万事大吉了,这宫里谁也越不过她去。”
云珠顿时觉得芒刺在背,耸然道:“娘娘的意思是,这皇后的龙胎是……”
淑懿一把乌油油的头发拖在胸前,浸在水里,藏进花丛底下,她伸出滚圆白皙的手臂爱怜地抚摸着湿淋淋的发丝,低低道:“现在看来,皇后这个如意算盘,叫珊瑚一搅和,是落空了,本宫只担心念绮,她也算天降祸灾了!”
云珠这才说道:“方才奴婢忙里偷闲,已经差了小宫女去尚方司知会过了,娘娘放心,尚方司有许多娘娘的人,一时不会叫念绮受委屈的。咱们这时只想法子怎样把她救出来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撒个花吧,亲们~~~~~~~~~~~~~
正文 第百八十二章 外援来了
二人正在这里说着;忽听见素篆脸上红扑扑地跑进来了,云珠不免埋怨道:“一大早的宫里出了那么多事;娘娘和我都焦头烂额的;你倒好,又去哪里野去了!”
素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