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房不小,有好几间屋子,里面堆满了各种账本。一共有三个主簿,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头发有些花白。另外两个要年轻很多,三十余岁年纪。
四五十岁男子一个人坐在一边,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儿。另外两个男子,坐在一起,喝着茶水,聊着天,一副清闲样儿。
吴骥看在眼里,大是感慨,这做官就是不一样,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很轻松,待遇还不低,遇人高一等。
三个主簿一见郑太进来,忙站起身施礼:“见过郑大人。”
“免了!这是吴骥,吴秀才,新来的主簿。”郑太一挥手,给吴骥引介,指着那个年纪大的男子,道:“这是皇甫嵩,多年的主簿。”
“见过皇甫大人!”吴骥施礼。
“见过吴大人!”皇甫嵩一副波澜不惊样儿,礼节性的回礼,不冷不热。
初次见面,大家都不了解,不熟识,皇甫嵩不冷不热,是最为真实的态度,此人是个直性子。吴骥对皇甫嵩有了初步判断。
另两个男子对望一眼,扯扯嘴角,颇有些不屑,眼里射着艳慕的光芒。吴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簿,郑太竟然亲自领他前来,还为他引介,这是看重,二人不由得忌妒起来。
“这是牛奇清,这是杨元!”郑太为吴骥引介。
吴骥见礼,二人回礼,堆着一脸的笑容,礼节上没有缺失。不过,吴骥能感觉到,二人很虚伪,脸上的笑容有点象狼外婆的笑容,反倒不如皇甫嵩那般不冷不热让人踏实。
郑太引介完,又说了一些事,这才离去。
郑太一去,牛奇清和杨元对望一眼,抱来厚厚一摞账本,往吴骥面前一放,牛奇清道:“吴主簿,这是账本,郑大人催着要,还请你多花些心思,在七天内完成。”
“这还有!”杨元又把一摞账本放到吴骥面前:“要得急,没法子的事儿,七天内一定要完成。”
这是刁难!
赤裸裸的刁难!
【第十九章打赌】
一副万事不关己样儿的皇甫嵩眉头一掀,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又归于平静。他那小小的神态波动,仿佛是在说:你们太狠了!
牛奇清和杨元实在是太狠了,两人一人一摞账本,每摞不低于一尺厚,两摞就是两尺厚,一个人来算,七天无论如何完不成。
“哼!想刁难我?我是那种容易给人刁难的么?”吴骥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平静如恒,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拿起一本账本翻了起来,账本是用毛笔字写的,核桃大小的字迹,倒也工整。就是很凌乱,这种账本,若是放到现在,不过是流水账,一定不会合格。
翻完一本,吴骥发现上面并没有太多的内容,主要是字体太大造成的。一连翻了几本,吴骥得出结论,每本账本所记载的内容,若是换成现代账本不过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两摞帐本只相当于现代两寸厚的帐本,不算多。
“就这么一点账,就来刁难我了?太小瞧我了!”吴骥念头转动,准备好好煞煞牛杨二人的威风,让他们知晓厉害。
“怎生了?算不完?”牛奇清见吴骥在翻动账本,还以为是吴骥完不成,以言语挤兑起来了。
“我给你说,这不算多。我们才来那会儿,可是三摞四摞,我们也能完成。你才两摞,莫说你做不成!”杨元也加入了讽嘲的行列,不住裂嘴角,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儿。
不就仗着资历老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吴骥心中暗自嘀咕,打量着二人那副得意样儿,要教训他们的念头更加坚定了,眼珠转动间,拖长声音,慢吞吞的道:“七天啊,是有点儿……”
“太短了?莫不知足!要是换作我,六天就能完成,用不了七天。”牛奇清得意的一扬脑袋,洋洋得意。
“七天,已经是够给你脸面了!说,能不能完成?”杨元的声音拔高,颇有些意气风发。
“你们也太心急了!容我把话说完嘛,我是说,七天时间,太长了!”吴骥忍着好笑,这才说出自己的用意。
牛杨二人盯着吴骥,不由得一愣,过了老一阵,这才仰首向天,哈哈大笑。
牛奇清不屑的道:“哈哈!好狂的小子!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语,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小子,我们是很给你脸面了,你既然说用不了这么长时间,那你要多少时间?六天?五天?你莫要说你只需要三两天?”杨元一副讥嘲样儿,仿佛吴骥是天下间最大的笑柄似的。
“你脑子总算开窍了,说了句人话!我只要三天,就能完成!”吴骥冲牛杨二人冷冷而言,嘴角一抹嘲讽之意。
“不可能!”牛杨二人齐声尖叫起来:“你以为你以是谁?”
三天之内算完这么厚的帐本,就没听说过,牛杨二人打死也不信。
“你会心算之道?”万事不萦于怀的皇甫嵩眼里掠过一抹诧异,盯着吴骥,问了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心算之道,是指数字天才,是那种计算速度赶得上计算器的天才人物。这种天才人物,要算完这两摞账实在是太简单了,他翻完就算完了。
若吴骥是这种天才人物,要算完这两摞账本,用不了一个时辰。
皇甫嵩的话提醒了牛杨二人,二人大吃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打量着吴骥,一副见鬼的样儿。
这种天才人物,实在是太少太少,一辈子能见到一个,就不得了,牛杨二人还以为他们走狗屎运了,一来就遇到这种天才人物了。
“不会!”吴骥的回答直截了当。
“哦!”皇甫嵩淡淡的哦了一声,又恢复成那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儿。
“我就说么,你这种小人物,哪能有那等通天本领。”牛奇清长吁一口气,得意的道。
杨元更绝了,把一把小木棒往吴骥面前一放,用数落的口吻道:“小子,莫说我没给你提醒。时间不等人,赶紧算吧!抓紧时间,还来得及!今晚上就莫偷懒了,点盏油灯,忙一晚上,还有希望。”
吴骥一瞧,这些小木棍非常光滑,闪着微光,正是宋朝用来计算的算筹。古人就是靠这东西,进行大量的运算,持续了数千年之久。
这玩意,吴骥在影视剧里看到过,却是不会用,拿在手里,特别光滑,一点也不粗糙,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过了。
“你们不信?我们来打个赌!”吴骥这才说到真正的用意。
他一来,牛杨二人就要刁难他,若是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以后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定要刹住他们的歪风邪气。
“打赌?”牛杨二人好象听到天下间最大的笑话似的,问道:“要怎生赌?”
“若我赢了,我就是你们的大哥。我要你们做事,不得抗拒。”吴骥说出赌约。
这种刁难之事,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经常会遇到,特别是新人更容易碰上,吴骥在另一时空就没少遇上,小小的教训一下二人就是了。
“我们会输?”牛杨二人眉毛一掀,信心十足:“要是你输了呢?”
“若我输了,就不做主簿了。”吴骥非常干脆。
要是连这点小事儿都搞不定,真的没脸再做这主簿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小子,你等着走人吧!莫以为,读了几本破书,买了个秀才,就好了不起!”牛奇清的一张嘴仍是不忘了损吴骥一句。
吴骥露出玩味的笑容,盯了牛奇清一眼,没有说话,把两摞账本摆在一边,拍拍手,出了房屋,快步而去。
“嘿嘿!这小子是虚张声势!他是在拖时间!”牛奇清望着吴骥的背影,裂了裂嘴角。
“再拖,也只有三天时间。哼!”杨元一脸的轻蔑之色。
就在这时,吴骥扭头,冲二人一笑,很是玩味。
“他不会真的有甚办法吧?”牛杨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由得打鼓了。
吴骥出了县衙,略一辨别方向,朝大街上行去。吴骥不会心算之道,并不是说吴骥没有办法,只需要做一样工具就可以完成了。要做这工具,需要找个匠人,吴骥这就是去找匠人。
整个归信县并不大,就那几条街道,几道巷子,吴骥正走着,只听一阵说话声传来。
“好汉,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把铺子盘下来!我感激不尽。”
吴骥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冲一个个头极为高大的男子打拱作揖,一脸的焦急。
“乔掌柜,不是我不愿帮你,实在是铁匠铺于我们没甚用处。”那个壮硕的男子忙扶着那个中年人,一脸的惋惜道:“乔掌柜,你是知道的,我们齐云社的好汉,弯弓射箭有一手,于打铁之道却是一窍不通,你这是找错地儿了。”
“好汉,我父病重,急需银子治病,归信县里,除了你们齐云社,还真没人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齐掌柜一脸的焦急,额头上都急出汗来了,眼中泪水滚来滚去。
看得出,他没说假话,要不是老父病重,他断不会如此焦虑。
那个好汉叹息一声:“乔掌柜,你莫说了,铺子我们不能要,要了也没甚用处。要不这样好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人,我借你二两银子,先把你父的病治好。”
“谢好汉!二两银子是不少了,可是,也不知我父的病要多少银子?”乔掌柜一脸的感激,却是迟疑着道:“我父之病是宿疾,这一发作,要花的银子不少呢!”
“乔掌柜,这我就爱莫能助了!我是想帮你一下,可是,那得我有那能耐,不是?”这个好汉再叹一声,一副无奈的样儿。
这是大实话,帮人要凭能力,超过自身能力的事儿,谁也没办法。这话虽然有些刺耳,却是很实在,吴骥对这个好汉不由得大起好感,多打量了几眼。
这个好汉所在之处,是一座不小的院落,挂了一块大大的匾客,上书“齐云社”三字。在这个好汉身边,还有十几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个个精悍,背弓负箭的。
吴骥眼睛一亮,不乏兴奋的道:“我眼下就可以把炸弹做起来,主顾都是现成的。铁匠铺,我正用得着,这都是现成的,我只需要盘下来就成了。嗯,就这么办!”
【第二十章吴氏军工(上)】
吴氏军工的诞生,是一件极为重大之事,可以说,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吴氏军工,改变了兵器史,自此以后,多出了一类兵器,就是火器!
自从火药出现,良工巧匠就在研究火器,到大宋年间,已经有不错的进展,火炮、火箭皆已出现。可是,真正让火器进行实战的,是吴氏军工。
吴氏军工制造了大量的火器、破虏弓、斩虏刀……这些锐利的武器。大宋之军正是使用这些利器,征战四方,扬威异域万里之外,书写华夏的辉煌!
——《大宋兵器谱·陆游》
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涓滴,无以成江河!
吴骥虽是想去雄州开办军火工厂,可是,那还不是吴骥眼下所能做到的。若是在归信县先把炸弹做起来,既可以赚钱,还可以进行积累,等到时机成熟,去雄州开办军火工厂,就方便多了。
大事情,都是从小事情积累而来,要想把军火工厂开办得红红火火,就得从小处着手,进行必要的积累!
“就这么定了!”吴骥终于下定决心,先办起来再说。
就在吴骥转念头这功夫,那个乔掌柜摇摇头,一脸的焦急,转身回去了。他走得极慢,一步一颤,仿佛不能把铁匠铺盘出去,是天大的罪过似的。
“乔掌柜,请留步!”吴骥快步追上去。
“这位是……请恕在下眼拙,不识尊面。”乔掌柜停了下来,把吴骥一打量,感到很是面生,疑惑不已。
“在下吴骥。”吴骥抱拳一礼,直入主题:“乔掌柜可是要把铁匠铺盘出去?”
“哎!”乔掌柜叹息一声,道:“这铁匠铺是我多年心血,虽说比不了大铁匠铺,也还过得去,一家人的吃喝就靠这撑着。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父宿疾发作,要钱治病,我又筹不起钱,只得一咬牙,准备把铺子盘出去了。”
乔掌柜一边说,一边叹息,一脸的不甘心。
“乔掌柜真是一个孝子,失敬了!”吴骥对这个乔掌柜的好感大增,再施一礼,道:“不知道乔掌柜打算卖多少银子?”
“这个……”乔掌柜迟疑了一下,狠狠一咬牙:“五两银子,这是最低价了!吴大官人可是有意?”
“正是!乔掌柜可否容我一观?”吴骥直承用意。
乔掌柜把吴骥打量一阵,略显迟疑的道:“吴大官人有意,在下自当从命。可是,这有关老父性命,担误不得,不知吴大官人……”
他是见吴骥瘦弱不堪,担心吴骥付不起钱。吴骥付不起钱,他老父之病就没希望了,作为孝子,不能不急。
“乔掌柜不必担心,只要我满意,当场就付你银子。”吴骥明白他的用意,很是理解。
“那就好!那就好!吴大官人,这边请!在下乔大元。”陡然间,乔掌柜精神大涨,忙在前领路。
吴骥跟着他往前走,问些事情。从乔大元嘴里知道,这个铁匠铺是归信县颇有些名气的,名声不错。如今的铁匠铺一共有两人,一个是乔大元,一个是他请的铁匠张大牛。这张大牛是个老铁铁,技巧还不错,他都请了十几年了。
很快就来到铁匠铺,这铁匠铺不大,位置适中,是个做买卖的地儿。
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矮墩壮实,一身坟起的肌肉,好象铁疙瘩,身上的衣衫沾了不少铁屑油污,正在铁匠铺前张望,一瞧便知是另一个铁匠张大牛。
一见乔掌柜过来,张大牛忙迎上来,一脸的担忧道:“东家,你真要盘出去?你盘出去了,我怎生办?换一个东家,未必要我呢!”
他是怕丢了饭碗。在归信县这样的小地方,活计特别金贵,若是没有了这活计,他的日子将会过得很艰难,不得不担心。
“哎!不盘出去,又能如何?老父急等钱治病呢!张兄,亏欠了你,我真的是无法报答。”乔大元打量着张大牛,一脸的无奈,很是歉疚。
一听这话,张大牛没有说话了,无奈的叹息一声。就是他,换到乔大元那境地,也会这么做。
“这是吴官人,前来谈铺子的事。张兄,你好好迎接。”乔大元说着,对张大牛使个眼色,他是在给张大牛创造献殷勤的机会。若是能让张大牛接着在这里干活,他就少一份歉疚。
张大牛会意,忙迎了上来,冲吴骥唱个肥诺,道:“在下张大牛,见过吴大官人!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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