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咬着下唇,回头看了独孤郗徽一眼,狠了很心,策马而去。西乐快鞭跟上,二人绝尘而去。
烬阳公子绝色的容颜一片枯槁。他紧闭双眸,嘴角染血,安静地躺在地上,恍如死去一般。
倾情一世 恨爱难懂 再入轮回 竹者无心 前尘往昔一场梦(八)
前尘往昔一场梦(八)十日后,月国的皇宫,东宫朝阳殿。
君凛的脸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地躺于床榻之上。
御医内外奔走着,祁咏跃低首地跪于冰冷的大理石上,神色憔悴而疲惫:“太子殿下自救了那人后,内力已是所剩无几,如今又深受重伤,昏迷后便未醒来。离州内所有的大夫,均束手无策,臣下惟有快马加鞭地赶回皇城,只求皇上能保住殿下的性命。”
宣隆帝精致如雕刻般的容貌上,一脸的迷茫与黯淡:“离州?离州?为何又是‘离州’?”
祁咏跃茫然地看向心不在焉的宣隆帝,心中暗暗为君凛的伤势担忧着。
“朕登基后将那地方更名‘离州’,只因,那是……注定分离的地方。终,还是未逃开命魔……你跪安吧……”宣隆帝无力地靠坐在长椅上,似是已疲惫无比。
御医院执事战战兢兢地跪于宣隆帝的面前:“回皇上,太子殿下气郁于心,曾将内力耗尽后,不思调养又受奔波之苦,外伤不重但却失血过多,若是心智不坚,恐……再难醒来。”
宣隆帝眉头紧锁,无声地叹息。他轻摆了摆手,片刻间众人全部离去。
宣隆帝缓步走到君凛的床榻边坐下,静静地凝视着君凛的脸,抬手抚摸着君凛的眼眉:“……如今她又在离州弃你而去……可见若是一切从来……她那时也不会为我而停留……呵……”
宣隆帝神色哀绝,缓缓地拉起君凛的手:“凛儿,父皇给你讲个故事……”
耀辰531年延载一十五年延载女帝——纳蓝风槿一十八岁
耀辰531年延载一十五年暗卫君赢二十二岁
夜,黑得深沉。
延载女帝在寝宫之中踱步,不时地从窗内探出头来,左右张望着。
君赢怀抱襁褓,犹豫不决地立于暗处。他瞟了眼怀抱中,不哭不闹好奇打量着四周的婴孩,终是横下心来,走进了延载女帝的寝室。
见君赢进门,延载女帝面露喜色直至眼底,快步上前,笑意盈盈地凝视着君赢怀中的襁褓:“君小三,你果然未骗朕,凛儿的眼眉真的与朕相似得紧。”
多久了?多久,未曾见过她如此真心的笑容了?
君赢冰冷的俊颜,因女帝的笑容,温暖得三分。但余光略过婴孩的时候,冷然之色一闪而过。只是那抹冷然之色,闪过的速度虽然轻而快,却,还是未逃过女帝凌厉的凤眸。
延载女帝凤眸微挑,对君赢明媚地一笑:“君小三,快将他放到龙塌上,让朕好好地看看。”
“陛下,这……怕是不妥……他怎能……”
延载女帝不满地扯了扯君赢的衣袖:“朕叫你放,你便放就是了。”口气之中,带有三分女儿的娇憨。
君赢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帝。多久了?多久,未曾对自己露出过女儿家娇态了?
君赢近乎恍惚地将婴孩轻轻地放到龙塌上。延载女帝笑眯眯地坐在婴孩的身侧,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示意君赢坐下。
君赢欲推辞,却妥协在延载女帝期盼的眸光下。他不安地坐到了另一边。
延载女帝细细地打量着婴孩。婴孩似是感到了女帝目光,好奇地睁大眼睛,突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延载女帝兴奋地抓住君赢的胳膊,大声笑道:“他在对朕笑,他在对朕笑,看……他笑的时候好像你啊。”
君赢不得不顺着女帝手看去,婴孩攥起小拳头,轻轻地摇晃着。
延载女帝小心地将婴孩的小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柔声道:“他的眼眉与朕如同一辙,笑容却是与你如此相像,怎么看怎么像你与朕的孩子。”
延载女帝看了一眼震惊的君赢,淘气地一笑,继续说道:“可惜了素儿姐姐,含辛茹苦地将他生下,却是与她半点相似之处也无。”
君赢震惊地望着女帝的侧脸良久,眸中溢满了柔情和爱意。他顺着女帝的目光,细细打量着襁褓中的婴孩,眼底的冰冷淡去了许多。
与婴孩玩耍的女帝,余光观察着君赢的神情,她亲昵着捏了捏婴孩粉嫩的小脸:“君凛,取君临天下之意,这未来的一日,朕的凛儿终能站在众人之上,俯视天下……君小三,朕将凛儿与素儿姐姐交与你照顾,你莫要辱没了朕对你的信任才好。”
“臣不敢。”君赢瞬间将眸中的爱意隐藏,脸上滑过一丝伤痛。
“笑了!笑了!凛儿又对朕笑了,君小三你快看啊,朕的凛儿比那独孤家的小子,小时候可爱多了。”延载女帝拉了拉君赢的衣角,孩子气地惊叫着。
君赢垂着眼,看着女帝抓住自己衣角的纤细的手掌,又抬首望着与婴孩玩做一团的女帝,眼底的冰冷逐渐消融,那甜蜜的模样仿佛看着娘子与孩子的玩耍的夫君。
幸福的时候,总是嫌时间不够,不知不觉已是深夜。襁褓中的婴孩早已睡着,延载女帝不舍地拉住欲离开的君赢。
“君小三,你定要时时带他过来,他可是朕的凛儿,你与素儿姐姐休想与朕争抢。”延载女帝不依不饶,拉着君赢的衣袖不肯放手,凤眸中满是依依不舍。
黑暗中,君赢的眸子盈盈闪烁,嘴角轻轻上扬,他看着襁褓中的婴孩的眼神,也不复方才那般冰冷。
“你如若不依朕,朕便……呃……我便不让你走了!”延载女帝见君赢并不答话,拉扯着君赢的衣袖,眸中满满的委曲,几欲哭泣。
“陛下莫闹了,以后若得了空,我便常常带他,过来便是。今日时候已是不早了,若一会他醒来还未到宫外,定会会哭闹不休,到时惊了宫人便不好。”君赢看着延载女帝,柔声哄道。
延载女帝连忙地放开君赢的衣袖:“你快快将他送回去,若是醒便该饿了。”
君赢见女帝真的松了手,心底泛起了微微的失落:“臣遵旨。”话毕后,一个纵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延载女帝站在原地,疲惫地敛下眼眸:素儿姐姐,如今能为你做的也惟有这些了……
宣隆帝眸中露出痛苦之色,不禁黯然神伤:“凛儿……凛儿……她前世对你微微而笑,铸就了你与她今生的孽障。你若是如此睡下去,她终将离你而去……若是真想得到她,那便快点醒来,让自己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天下……到那时,那怕是将她困在身边,也要比忍受这痛彻心骨的思念与煎熬来得好受……不是吗?”
倾情一世 恨爱难懂 再入轮回 竹者无心 众里寻他千百渡(一)
众里寻他千百渡(一)西乐与訾槿日夜兼程三日之久,于月国边界与锦御带领的二十四暗卫汇合后,其中四暗卫先众人一步回辰国报信,余下众人快马加鞭。为掩人耳目訾槿西乐一路皆以男装示人,在未曾惊动众地方官员与百姓的情况之下,终在第十三日,赶到辰国皇城外十里亭。
西乐缓缓放慢马速,等待身后的訾槿赶上来,二马并行在众人之前,锦御离二人三步之遥。
西乐一身白色锦装,火红色的披风飞扬风中,柔美之中带有三分英气。她美眸流转,妖娆地一笑:“小哑巴,跟着本宫的这些时日,倒是出落得白皙了点。”
訾槿身着蓝色锦袍,确实白皙了许多,眉宇间也可寻见属于少年的俊朗与蓬勃,比起三个月前的稚子模样,不知强了多少。她侧目而笑:“你想说的不是这些吧?”
西乐将头转了回来,眼看前方良久:“这一路,你曾有很多机会远走高飞,为何……还会选择随我回辰国。”声音之中难得的认真。
訾槿盯着前方的十里亭,十分好奇地问道:“你乃辰国大长公主,却为何连个迎接的臣下也未见,传闻中那对你疼爱有嘉的两位兄长,为何也未曾派人迎接你。”
西乐恼怒地转过脸来:“说!为何?!”
訾槿侧目看向西乐,沉思了一会:“我很好奇……很好奇,为何一个小小的訾槿,会让辰国地位尊贵的大长公主,花费三年的青春年华与无数计谋,骗我同她回辰国?”
西乐眉角轻扬,美目之中滑过一丝精光:“原来你早就明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跟我回来?不怕我加害于你吗?”
“你想不明白吗?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心知你与他们一般不怀好意,可是却依然执着想与你去辰国……那莫名的执念让我一直跟着你……想忤逆,想叛逃,终是挣不开心中的那个声音……梦回中的声音……那声音悲伤而遥远,溢满了绝望,夹杂着思念,寄托着希望,还有期待与恐慌。那声音悲恸得让人心痛到绝望……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能蕴含着那么多……那么多的情感……”訾槿望着远方越来越近的皇城,声音低沉地恍如呢喃。
西乐顺着訾槿的目光,望向近在咫尺的皇城,眸中闪过种种情绪,迷茫之色尽显。
“既已到了这里,我们还等什么吗?真想想看看天都的模样,快走啦!”訾槿大笑一声,反手策马,奔驰而去。
西乐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愉悦直达眼底。她反手抽动马鞭,加快了速度:“比比看,谁先到天都,本宫有惊喜等着你!”
訾槿大笑出声,策马狂奔:“你输定了!”
一蓝一红,一前一后,朝天都的城门奔去,二十四暗卫纵马跟在其后。
果然,訾槿先众人一步,赶到辰国皇城门外。她得意地看了身后一眼,转过头后一阵傻眼。朗朗白日,万里无云,三国之中最大辰国皇城——天都,却是城门紧闭?何故?
西乐停在訾槿的身体,昂头看向城墙上的刚劲的——“天都”二字,露出了一个倾城绝世的笑容。
就在此时,城门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那缝隙慢慢地变大,城内景象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城内,乌泱泱的一片人海。最前排的众人,身穿紫袍,头带进贤冠,脚踏长靿靴。余后三排皆以绯、绿、青、依次排列。好壮观的文武百官朝迎图。
訾槿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呆愣当场。
城内众人颇有秩序地上前一步,同时跪下。不知是谁大呼一声:“恭迎安乐王爷归朝!”
“恭迎安乐王爷归朝!”文武百官同声呼道,声响震天。
訾槿不知所措,瞟了一眼身边的西乐,眼中闪过不信与怀疑:西乐虽说身形平板修长,但举手投足之间的妖娆与妩媚却绝非男人可假装的。千算万算却真真的未想到,西乐便是只手可遮天的安乐王爷!
“众爱卿平身。”西乐从訾槿身旁策马而出,面露恰到好处的笑容,姿容绝世,举止雍容尊贵,谈吐优雅得体,投足之间尽显王家风范。
訾槿浑浑噩噩地跟在西乐的身后,一路尾至宫门后,跟随着众人下马,前方的宫门雄伟壮丽,似是那里见过。一个画面从脑中滑过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本来已走到中门口的西乐,转身间却不见了訾槿,眸中闪过一丝焦急。他回头,正好看到怔怔地站在远处的訾槿,毫不犹豫地折回了原处,伸手握住訾槿的手缓缓朝正门走去。訾槿被动地跟随着。
众大臣见此种情况纷纷交头接耳,相互打听。
“那少年是谁?”
“一看便知,定是王爷带回来的新宠……”
“可他不是男的吗?”
“你何时见过王爷宠幸过女的?王爷正值青年,却从不招人侍寝,想来必是……呃……”
訾槿想扯回自己的手,不想却被西乐牢牢拉住,惟有低下头去,尽量不去听周围的议论。
“小哑巴,够惊喜了吗?”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西乐侧过脸去,附在訾槿耳边,亲昵地说到。
訾槿恨恨地白了西乐一眼:这是惊喜?简直是道德沦丧的惊吓!
快到前殿时,西乐停住了脚步,侧过脸对着訾槿微微而笑,伸手捋了捋訾槿鬓角的碎发,满眸的柔情蜜意。他柔声说道:“你且随锦御到未央宫等我,我去去便回。”
訾槿谨慎地看着西乐的笑脸:又在打什么主意?
“莫怕,我一会,便去寻你。”西乐捏了捏訾槿的手,柔声哄道。
訾槿若有所思地跟在锦御的身后,西乐的态度如此反常,绝对有古怪!有阴谋!有陷阱!
待訾槿走后,众大臣再次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未央宫!王爷将他安置在未央宫,这皇上可会同意?”
“……皇上这些年来都不曾踏足未央宫,想来是不会反对。”
“他一个男子怎能得王爷如此宠爱,又入住未央宫……”
“当初那未央宫可是皇上的寝宫,男子又如何……”
跟着锦御绕过大殿,走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蜿蜒曲折的长廊。长廊两旁奇草异花摇逸,一派春日繁荣的景象。
訾槿缓步细细打量着长廊内横槛上的五彩的图画。横槛之上画尽大江南北风景,各色奇异花草,珍禽稀兽。全长三百多米的画廊,却是融汇了一千多幅画,且是各不相同,可见建亭之人的别出心裁。
出了画廊南行一段时间,入眼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边围着长长的堤岸,湖沿有石舫,湖上有好几座式样不同的花亭。一阵风抚过水面,湖岸柳树成行。新发芽的柳枝随风流转,好一派湖光水色。
訾槿忘情地驻足湖边,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风景。
锦御冰封的神情也因此时的风景不禁动容:“此湖名曰未央湖,方才与公子同过之长廊,名曰长乐廊,乃前朝女帝为贺帝后二十岁寿辰而亲建的。‘长乐未央’,未,无也;央,边也;未央者,无边也。意为无边快乐,永久都会幸福与快乐。”
水波荡漾的湖水,忽见一白衣男子如嫡仙般从天而降,踏水而至,衣袂翩然,无风自舞。背光而站让人看不清模样,他微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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