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訾槿见西乐心情如此之好,便起了贼心想着打听打听独孤郗徽如何了。谁知话未问完,西乐瞬间变了脸,速度之快,态度之强硬,技艺之熟练,吓得訾槿立即闭了嘴,赔了半天的笑脸,一直笑到脸都僵硬了,西乐方肯罢休。自此后訾槿终于明白,西乐的笑容无论有多大的改变,那变态至极的脾气是一点也没变,错!是半点也没变,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乐歪着头,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笑嘻嘻地问道:“槿儿,好看吗?”
訾槿心不在焉地接过玉佩,顿时感到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翻来覆去却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和建议。要说以前以自己对西乐的了解,完全知道何话能说,何话不能说,结果这几日,好几回揣错了圣意没少挨脸色,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店家机灵见訾槿拿着玉佩不放,便追到其面前,眉飞色舞地说:“小姐与公子真真的好眼光,此玉在极寒之地埋藏了近三百多年,又被本地最有名气的雕刻师,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将此玉分割成两块,雕刻出‘生死不离’。”
店家将两块玉佩轻轻一扣,只见两块玉佩合二为一,一幅绝美的“龙凤呈祥”图便出现众人的眼前。一龙一凤自由地翱翔在天地云雾间,自由自在,美仑美奂。店家将两块玉佩分开后,每个玉佩自成一幅华图,其做工不可不说,已达到了巧夺天工。
西乐似是对此玉佩爱不释手,从訾槿手里接过玉佩问道:“槿儿喜欢吗?”
本来兴致不高的訾槿听西乐那意思,似是要送给自己,顿时两眼放光,贪财之心顿起,急忙点了点头。
“店家,若是你能将此玉佩加上一句诗,我便多加你原价的一千两。”西乐手持玉佩微微而笑。
“小姐将此诗写下,小的马上便请人,给二位雕刻。”店家急忙将文房四宝铺设好,说道。
西乐松开了訾槿的手,踱步到桌前拿起纸笔,温柔地望了訾槿一眼,暖暖一笑,落笔。
西乐将写好的字交到店家的手中:“两日后,将此玉送到‘南苑金宅’,若是做得精细,本……小姐重重有赏。”
店家捧着笔墨,眯着双眼连连称是。
訾槿见二人谈得兴起,无趣地拿起一支木制的珠簪,越看越是好看。她瞟了一眼西乐的发髻,似是首饰简单了不少。她笑眯眯地走到西乐面前,扬了扬手中的珠簪:“好看吗?戴上看看?”
西乐转脸,定定地看着訾槿手中的珠簪,刹那笑靥如花:“槿儿给我戴上可好?”
訾槿兴奋地点了点头,在西乐的发髻上,找了个自认为合适的地方,仔细地将珠簪嵌了进去,摆弄了一下,满足地收了手。怪不得西乐手伤未愈,却非要给自己绾发,原来看着别人顶着自己的手艺,满世界乱跑也是一种满足啊。虽然这手艺实在不咋地。
西乐微微扬手,轻轻地抚过珠簪,笑得异常诡异。她紧紧地牵住訾槿的手,出店而去。
出门后,西乐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面色瞬间阴郁了下来,不由地拉起訾槿加快了脚步。
不知错过了多少个饭庄和小吃摊,西乐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訾槿的目光留连在每个能吃东西的地方:中午出门的时候,明明说好出来吃东西,如今人都快饿死了,却还不能吃东西,这街逛都逛腻歪了,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西乐却一直拉着訾槿的手不肯放开。月国虽算是三国之中比较开放的一国,但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家,如此明目张胆地拉着一个长相普通的少年的手,还是引起众人的侧目和注视。
訾槿顶着众人的揣测的眼光,几次想甩开西乐的手未果,终是咬着牙抗议出声:“逃命时,莫要如此招摇可好?”
西乐轻轻地握了握訾槿的手,温声道:“槿儿莫要焦躁,街上不甚安全。”
“站住!让你跑!”远远地便可见一个黑脸大汉手拿皮鞭,追着一个瘦小的人影。
那人影惊惶失措地跑到訾槿身边,突然摔了一个跟头,大汉瞬时追了上来。那人影慌不择路地抱住了訾槿的小腿:“救……救我!”
訾槿好奇地看了一眼,抓住自己不放的人,那人影紧抱住訾槿腿哆嗦着,訾槿微微一震。
那些个大汉也是会察言观色之人,从訾槿与西乐举手投足和衣着便知二人非富即贵,客气地说道:“这小厮乃我家逃跑的奴才,还请小公子让一让。”
西乐眯着双眼,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盯着面前的戏剧的一幕,拉了拉訾槿的手,似是让訾槿自己做主。
訾槿轻轻捏了捏西乐的手,小声道:“救……救救他吧。”
西乐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笑吟吟地靠到訾槿脸边,眸中却笑意全无。她凌厉地盯着那人良久后,抬眸对訾槿低声说道:“槿儿可想好了?是要我,还是要他?”
訾槿不知所云,茫然地看向西乐阴沉的脸:不至于吧?
西乐嘴角上扬,眼中杀意凛然,继续道:“槿儿既然不知如何选择,那我们便走吧。”
訾槿怜惜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抬脚欲走。那人影再次搂住了訾槿的小腿,眼底闪过一丝恼意。訾槿几乎是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又收回了脚步,拉了拉西乐的手:“你和他们说说……这人咱们买下,好不?”
西乐绝美的脸色,瞬间扭曲了起来,怒声道:“我不会给你买的!”
“那……我自己买,好不好?”訾槿缩着脑袋,不怕死地说道。
西乐美目一转,脸色不善:“你?有钱吗?”
訾槿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又拍了拍身上后,得知身无分文,她的眼珠不安地四处乱瞄着。
西乐噙着得意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訾槿,那表情分明在说:看你如何是好。
訾槿缩头缩脑地看了西乐一眼,正好瞄到了那支珠簪。她乖巧地靠到西乐的脸边,讨好地笑笑。
西乐不屑地瞟了訾槿一眼,但此时眼中的怒气已下去不少。
訾槿伸手将西乐稍有凌乱的发朝而后掖了掖,瞬间拔下了那根珠簪,紧紧地攥在手中:“这是……是我买的,我拿它换他……总行了吧。”訾槿顶着西乐杀人般的眸中,终于把这句话表达完整了。
“还于我!”众目睽睽之下西乐惟有恨恨地咬了咬银牙,但眼中满满的怒火,恨不得把訾槿生吞活剥了。
訾槿朝后缩了缩,将手背在身后:“我……我买的。”
任西乐再泼辣,但毕竟是皇家之人,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哪能做出大街上与人抢夺的事来。她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人,那眼光分明将想把那人活剐了:“他!本……小姐买了!”咬牙切齿地说完。
“那个……这位小姐,你确定要……要买他?”那大汉看着西乐吃人的表情,声音不禁有点结巴。
西乐蹲下身来,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只见那小厮,五官精致,清澈的大眼带有泪痕,双唇死死抿住,一副倔强的模样。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左眼之上有个拇指般大小的胎记。
西乐咬着牙,轻声道:“这人我买了。”话毕后,她伸出手来,等着訾槿将珠簪还于自己。
訾槿非常识时务地上交了珠簪,赔着最真挚的笑脸。
三日,自那日买下那小厮后,西乐忿忿地回府,再不肯来后院见訾槿一次。那黑衣人倒是来了几回,那话虽然说得很含糊,但意思却很直接是:让訾槿去给他家主子赔礼道歉。
訾槿却是打死也不肯。别以为訾槿是有骨气。訾槿暗自盘算着如今她在气头上,自己要是去道歉,不摆明了送死吗?待到前院的东西都摔光了,她的气也是该消了大半了,到时再过去认错也不晚。
可三日了,三日了,前院似是还能听见摔花瓶的声音。訾槿一边心疼,一边纳闷这东西都摔了三日了,怎么还没摔完啊?最后惟有继续等待。
“砰!”听这声音,似乎是个大件的家具,訾槿抚着胸口又是一阵肉疼。
“脾气真是大啊!还没完没了。”正是那日买回来的小厮——轩平,只见他斜坐在椅上,小口啃着一个桃子,闲闲地说道。
訾槿郁闷地垂下头去,胆战心惊啊,生怕前院的那人一激动,干脆找后院的自己出气。
“你说你也够有本事,能把好好的一个人,气成这样。你要是再加把火,把她气死了,咱们倒是省心了。”轩平见訾槿不答话,继续说道。
訾槿抬眸幽怨地看了轩平一眼,当初还不是为了你,扮成什么不好,扮成这般模样。当初若不是在我腿上写字,我哪能认出来你啊?
“不是说你呢!你也真够笨的!愣是让我将‘小哑巴’写了三回,你才明白过来。”轩平似乎是看出了訾槿所想,忿忿不平地说道。
訾槿哪敢反驳,如今她老人家屈尊扮成小厮,舍身来救自己,已是施下大恩大德。
“小哑巴,你猜她会是谁呢?”轩平一把扔了手中的桃子,两眼放光地说道。
訾槿垂下眼幕,趴在桌子上,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月国太子病重,已有月余未曾上过朝了,御医均已束手无策。宣隆帝那老小子对此大发雷霆,已经杀了好几个御医了。君二皇子与訾吟风的两个女儿成了亲,正策划夺取那太子之位,可宣隆帝却棋高一着,暗中将訾吟风软禁起来。如今那兵符成了訾吟风的保命符,自是不能拿出来给君安夺位。现在的月国,为太子之位正斗得火热啊。”轩平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幸灾乐祸地说道。
訾槿蹙眉垂着眼眸,嘴唇紧紧地抿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桌上的茶盏,并不答话。
轩平见訾槿并不说话,眼角轻挑,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太子重病定没有时间安排此人,二皇子此刻正抓紧时间地,争权夺势定无暇关注于你,至于君小三嘛……这段时间被二皇子与太子的势力,打压得抬不起头来,一直都很低调,如他般的聪明才智,定不会在此时为了你用此计谋。訾吟风自那日起,已被宣隆帝软禁在皇宫之中。小哑巴说,她……会是谁呢?”
訾槿垂下头去,似是陷入了沉思:“他们想要我,抓回去岂不更省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轩平眸光一凌,虽是带了人皮面具,可是那眼中的阴霾怎么也遮盖不住:“你以为他们是为了你吗……”轩平话未说完,眼光一转看向门外。
“姑娘,我家主子请您过去用膳。”门外一黑衣人说道。
用膳?訾槿看看窗外的天色,方才才用过了早膳,这时候还不该吃饭吧……。
“姑娘?”黑衣人见訾槿并无动静,小心地叫道。
訾槿垂头丧气地拉拉身上的衣物,一点点点点地朝门外挪去。轩平眼底闪烁出幸灾乐祸的光芒,他连忙站起身来,跟在訾槿的身后。
“主子有话,闲杂人等,不得跟随。”黑衣人见到訾槿身后的轩平,硬声说道。
轩平垂下眼眸,安静地退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恼怒。
訾槿看轩平也退下来,心中暗道:此次凶多吉少也!
越靠近前院,訾槿的脚步越来越慢,恨不得停三步,走上一步。
黑衣人上前一步,挡去了訾槿的去路说道:“姑娘不必惊慌,主子虽生姑娘的气,但绝不会伤害姑娘的。前些时日……主子为救治姑娘,内力已是所剩无几了,如今又不好好爱惜自己,身体越发的虚弱。求姑娘念在主子救你一命的份上,多劝主子吃点东西吧。”
訾槿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股熟悉的感觉由心而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黑衣人迅速敛下眼眸,退了一步,跟在訾槿的身后:“姑娘想是认错了。”
訾槿疑惑地侧脸,正好对上黑衣人慌乱的眸中,心下更是熟悉,苦思良久,仍是想不起哪里见过,惟有作罢。
前院的仆人,来来往往得好不忙碌,此时西乐的卧房内,倒是未传来吵闹和砸东西的声音。
硬着头皮走进门,只见西乐闭目和衣侧躺在软塌上。房内除去中间的大饭桌和一桌丰盛的饭菜外,几乎无一件完好的东西。虽是已经打扫过了,那还是满目的疮痍,触目惊心啊,就连西乐身下的软塌也有被砸过的痕迹。
訾槿一步三颤抖地走到饭桌上,却被黑衣人挡住了脚步。訾槿闷闷地看了黑衣人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转了个方向朝软塌走去。
西乐的嘴唇异样的苍白,许是闭着眼睛的缘故,整个人看着异常的虚弱。
“起……起来吃点东西吧。”訾槿懦懦地说道。
西乐缓缓地张开眼,眸中一片沉寂,少了往日的神采和活力。她淡淡地瞅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你让他们备下的?”
訾槿顺着西乐的目光,看向那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只见那站在桌旁的黑衣人,迅速地眨了眨眼。訾槿呆愣地转过脸来,嘴巴微微张开:“呃?嗯……不爱吃这些吗?”
西乐眸光柔和不少,嘴角勾起一丝若无若有的笑容。虽然看着还是那般的虚弱,却不像方才那般死期沉沉了。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猛地跌了回去,手下意识地抚着头。
“怎么了?!”訾槿慌忙伸手去扶,却看到西乐手上本来已快愈合的伤,不知何时全部裂开了,甚至比原先还要深,虽是上过药了,却还是那般的触目惊心,“手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西乐软软地靠在訾槿的肩头,敛下眼眸不愿多说。
“就算是我的错,你也不必和自己过不去,发那么大的脾气就算了,何必不吃东西来折腾自己?”訾槿拍了拍西乐肩膀上的灰尘,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西乐嘴角的笑意加深,手许是过于疼痛,微微地发抖。
黑衣人将少数的饭菜,挪到了软塌旁的桌上。訾槿端起一碗饭,拿起手中汤匙,差点喜极而泣:终于!终于轮到自己逼迫别人吃饭了!
可訾槿手中的汤匙伸出了半晌,也不见西乐睁眼张嘴,顿时有点恼怒:“不想吃也要少吃点,你看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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