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鸢闻言气极反笑,摇头说道,“对不住了萧夫人,您爱惜子女,我也觉得很是感动,但我与楚公子真的不可能成亲。一来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如今也根本没有成婚的念头,二来,楚公子也根本不会同意这种事情。”
说罢,她站起身来,敛衽福了一福,冷冷道,“今日多谢夫人款待。我还有些事,就不久留了,夫人坐着罢,也不必送了。”
她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却听萧夫人的声音幽幽传来,不紧不慢,“你不必急着答覆我,请顾小姐扪心自问,对离儿当真没有动心之意么?顾小姐自然能够骗我,但是,你只怕骗不了自己。”
夕鸢出门之后,云谨在外见她神情并不太好,连忙上前闻出了什么事情,可是那萧夫人为难她了?夕鸢蹙眉摆手,让陈嫂子去叫马车停到二门上,而后才压低了声音同云谨道,“明儿个你就让王富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哪儿有合适的宅院,咱们先准备一下,搬过去再说。”
“小姐不等楚公子回来了?”云谨微微诧异,“可是那萧夫人与小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才让小姐急着搬走?”
“别乱猜了,她若真对我耀武扬威,出言不逊,我反而要住下来,好好的怄一怄她。只是她如今这样,我是不得不走……”夕鸢轻叹了一声,见马车已经过来,只说了句,“旁的你也不必问了,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先让王富去找房子罢。”
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这些人的脑补功能怎么都这么强大,反正迟早都要走,那还不如走的干脆利索。
何况……
趁着这会儿楚离不在,要走大约也轻松些,至于他回来之后会不会恼怒……罢了罢了,还是等到时候再说罢。
王富次日一早便出门去看房子,他在杨福那儿跟着做事,也历练了不少。不出两日便拿回来了几处宅院的大致图样,夕鸢和云谨参详来参详去,都觉得在柳水街上的一处二进宅院最合心意。
一是这院子的位置好,就在八仙街的后身,夕鸢的意思是将铺子就落在八仙街上,住的近照看起来也方便。二来,这宅子是前年刚建的,比其他的房子都要新,格局规划也方正,院落也大,没有一样不满意的地方。
唯一一点缺陷,就是这房子要比旁的贵上一百两,想想当初在京里买铺子才用了多少银子,夕鸢便觉得有些贵了。只是却耐不住实在喜欢,加上云谨也觉得极好,一咬牙便定了下来,拿了银子让王富去订下。
王富在外头跑着宅子的事,夕鸢这边儿便让云谨与染香收好了行李,等到了房子落定那日,楚离也尚未回府,夕鸢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先斩后奏,也得斩的彻底了才好禀奏,倘若斩到一半就被人撞破,那只怕更加糟糕。
因为先前一切未定,所以夕鸢也闭口未提,一直到了要搬走那日,夕鸢才与陈嫂子说了出来。陈嫂子听后又是讶异又是惊诧,拉着夕鸢问个不停,“怎么说走就要走了?这……小姐可是觉得咱们有什么侍奉不周的地方?若真是有小人怠慢了小姐,小姐只管说出来就是,绝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夕鸢赶忙摆手笑道:“陈嫂子说的哪里话,你和其他人对我都是万般细致,从上到下没有一点儿不好的。只是我迟早是要搬出去的,先前因为没有定死,也就没跟你说,这会儿乍然提起,也是我的不是了。”
陈嫂子为难道,“可是……少爷回来若知道您搬了出去,必定是要责怪我的啊。若府中没有人怠慢小姐,小姐怎么会忽然就生了搬出去的念头呢,要不还是等少爷回来,你与他商量商量,然后再做定夺罢?”
夕鸢住在这儿的时候受了她许多照顾,故而语气也十分客气柔和,“不是府上的事,是我恰好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怕现在不定往后就没了。等楚离公子回来之后,若是问起,只说是我自己的主意。再不然,我将宅子的地址留下,让他找我当面去问。”
陈嫂子又劝了许久,最终见仍是挽留不住,无可奈何之下便只好找了几个婆子和丫鬟先去收拾院子。自己也跟着夕鸢的马车一起过去,说要亲眼瞧瞧地方才能安心。夕鸢知道她是怕楚离回来不好交代,且自己就这么几个人,搬家也确实需要人手,便没有推辞,点头应了下来。
事实也证明,陈嫂子的想法也确实周到,这宅子虽年份不久,可有些日子没人住了,四下都积了不少灰尘,以厨房尤甚。陈嫂子手脚麻利,让两个婆子去将厨房拾掇出来,又从府中带了些锅碗瓢盆来,让夕鸢暂且用着。桌椅板凳宅子里都是有的,铺盖枕头她们自己也带了,就是这锅碗瓢盆,一时间确实也顾不上去买。
那两个婆子去打点厨房,卧房廊下和前厅就众人一起来拾掇,大体上看来没什么活儿,可真正一动手,却多的简直干不完,众人一直做了三四个时辰才将这宅子收拾出来。夕鸢说留陈嫂子下来用饭,却被她笑着推了,只说府里也不能一直离人。但先前在夕鸢房里伺候的红儿却让陈嫂子留了下来,另外还留了个小厮和一个婆子,说小厮夜里还能与王富轮换着值守,婆子能烧火做饭,又说夕鸢若要推辞,可就是当真见外了。
夕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这样突入其来的说要搬走,陈嫂子却还如此的不厌其烦,虽说二人相处不久,只是这份心意,当真是难得可贵。
然而她若一直道谢,又显得过于生分,陈嫂子也必定要嗔怪,便也不与她客气,大大方方的留了下来。
陈嫂子走时,夕鸢一直送到门外,陈嫂子又与她说了好多关切话语,要她有事定要说话。不过好在这儿与楚府离的倒也不算太远,若再要走动来往,也很方便。
众人这这一天折腾的都无比乏累,草草吃了顿饭便各自回房了,毕竟是搬过来的头一晚,王富觉得放心不下,便自己在门房上守着。染香和云谨都是又困又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夕鸢便打发她二人赶快下去歇息。而她自己却还有事要做,回到房中,提笔沾墨,写下了一封不长不短的平安信,正是寄给宇文哲的。
当初她答应宇文哲,等到了苏州安定下来,便会给他去信一封。而如今,她才觉得自己算是真真正正在苏州安定了下来,有了自己的一个家。
明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一页,都将重头开始书写。
第二日一早起来,夕鸢便和云谨开始盘算这宅子里还差些什么,需要买什么东西来添置。如今只能算是基本的生活用品是齐全的,但若要说好好的过日子,还是太简陋了些。昨晚睡觉连床帐都没有,椅子也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几把,看着实在有些不像样子。
夕鸢一边想一边往纸上列单子,大大小小什么都有,从实木桌椅到屏风木桶,以及绢纱帐子这些零碎东西,都要一一买来。夕鸢昨日瞧见这宅子的后面还空着一大片地,能种些简单的青菜,再搭个架子种些葡萄葫芦之类的。每想到一样东西,她便笑着记下,再与云谨商量几句。
单子本是交给王富去采买,可染香却极想去瞧瞧苏州城里的模样,又说多个人也多一份细心,不至于被人蒙骗了,便一起去了,留下夕鸢与云谨在家里继续收拾。
原先从府里带出来的东西,在楚府的时候夕鸢都没让全拿出来,只放了些日常用的上的东西在外头,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总是要在外面另找住处的。如今既然已经决定住下,那就可以全都翻出来了,银票之类值钱的物件夕鸢还是锁在箱子里头。她用了两道锁头,以防万一,不过这宅院的外墙垒的极高,王富又生的高大结实,想必也不会有人敢造次乱来。
要买的东西不少,一日之内都置办齐全也不可能,染香这几日便与王富一同出门,将东西挨个买齐,等到了下午便回宅子里来。只是这日到了傍晚时分,那做饭的婆子都已经回家去了,却还不见两人回来,夕鸢心头便不免有些着急了。
云谨见她总是往屋外去瞧,便宽慰道:“小姐先坐下吃些东西罢,要不,奴婢出去找找?”
夕鸢忙摇头制止,“你可别去了,这已经不见了两个,若再弄丢一个,可让我怎么办呢?他们两人也不是头一日出门了,先前都回来的挺准时的,怎么偏偏就今儿个误了时辰呢。”
“许是在买什么物件上耽搁了,又或者是东西太大,不好拿动罢。有王兄弟在,香姑娘出不了事的,小姐放心罢。”
夕鸢蹙着眉头静默不语,对着饭菜也没有胃口去吃,掐在这会儿,听见门房上的小厮道,“回来了回来了,王大哥和香姐姐回来了。”
她闻言即刻起身向外走去,谁知他二人手中却并未拿着太多的物件,可染香脸色有些泛白,王富的笑意也略有些勉强,夕鸢一瞧便知道定是出了事。
“这是怎么了?回来的这样晚,出什么事了不成?”
染香瞧了王富一眼,低声说道:“都是奴婢不好,在集市上看人演杂耍看的出了神,钱袋让人摸了都不知道。发现之后,王大哥便去帮我追那小贼,可钱袋追回来了,那小贼却狡猾的很,推了一大块木板向我砸来。王大哥为了保护我,自己却受了伤,将脚腕子给扭的极厉害。方才,我们是去瞧大夫了,王大哥腿脚不能走快,所以才回来的晚了……”
夕鸢闻言连忙看向王富,他却笑着摆手道,“没什么大事儿,染香姑娘身体娇弱,不像我,砸一下也无碍的。刚才大夫给上了药,明日就好了,小姐不用担心。”
“什么明日就好了,这大夫都说了,没有十天半个月,休想走远路呢,要好好养着才行。”染香脸色一沉,颇有些嗔怪之意。
王富不好意思的笑笑,摸了摸脑后的头发,“也……也没那么厉害,大夫就爱吓唬人,你看我刚才这走回来,不也没事儿么。”
“胡说,脸色都不对了,我还是搀你进去躺着。”染香叹了口气,又同夕鸢道,“王大哥毕竟是因我受了伤,这两日……奴婢想照顾王大哥,直到他腿伤痊愈。”
夕鸢微微一怔,而后浮出一抹柔和笑意,轻轻颔首,“这是应该的,你有这份心便再好不过,晚饭你也端去他房里罢,好好照顾着,宅院里的事情,还有我和云谨料理。”
染香点头应下,便小心翼翼的搀着王富朝后头去了,云谨与夕鸢相视一眼,两人眸中都是藏不住的欣喜笑意。
“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奴婢看方才香姑娘那副样子,对王兄弟当真是十分上心呢。”云谨掩唇低声笑道,“都不必小姐去做大媒了,他们两人着实有些缘分,等王兄弟脚伤好了,估计这好事也将近了。”
夕鸢亦是笑道:“可不是么,好在东西也都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零碎咱们再出去看着添置就是。正好,我也想去瞧瞧铺子,这两日就让他们二人看家护院,好好的养一养这腿伤。”
宅院已经买好,东西也都置办齐整,一切都料理妥当。可人不能坐吃山空,她又不懂得买地租给佃户,赚钱的法子自然还是要靠开铺子做买卖的。
八仙街像是苏州城东的中心贸易区,最大的几家客栈酒楼、粮店布店都在这儿,夕鸢在街口倒是瞧见几家要转让的店面,可是进去看了看,却总觉得不甚满意。不是价格太贵,就是门面太小,又或者是不带后院。其中有一家云谨见了都觉得不错,可就是要价高些,老板也死活也不肯说和,夕鸢便觉得与这铺子大约不太投缘,转身走了出来。
“小姐,其实咱们带的银子是足富裕的,方才那铺子位置和门面都好,里头的柜台桌椅,一应摆设那老板也都说留下,四百两银子,倒也不算太贵了。”出来之后,云谨小声劝道,“这一条街,是苏州城最繁华的地段,要价难免都高啊。”
夕鸢微微颔首,抬起眸子与她道:“我知道,这儿是黄金地段,要价高些无可厚非。可是咱们在京城里头,买那铺子才花了多少银子?这苏州城再怎么繁华,也敌不过京城,那价位不是不能给,只是我心里总觉得别扭的很。你放心罢,这会儿马上就要到年下了,许多人都要回家去,转让铺子的必定不少。咱们再顺着这条街往里走走,兴许后头还有合适的,只是咱们还没遇上呢。”
她这话说的也没多大凭据,只是无端端的觉得,后头应该还会有更合适的。云谨也只得跟着她再往里瞧,谁知还真让她说中了,又往前过去了四五家门面后,正好瞧见一家店,老板刚刚挂出来转让的招牌。
夕鸢眸子一亮,先打量了这店铺一眼,两层楼的规格,门脸豁达,里头算得上窗明几净,且这位置也很显眼,对面就是个钱庄。老板见她打量铺子,仿佛颇有兴趣的样子,赶忙迎上前来,堆着笑问她是否想盘这店面。
夕鸢点头问了问情况,听完之后就更加满意,这老板的父亲生了重病,赶着回家去侍奉照顾,这边儿的铺子就顾不上开了。眼下又快到年关,就急着转手让出来,价格是大大的出乎夕鸢意料,比京中那铺子还便宜些。且老板说,这些一应的摆设都留下来,那些木门木桌,当初也是花了大价钱做的,这会儿都带不走,就一并送给夕鸢了。
这处地方几乎符合她所有的要求,后院的地方也宽敞,当库房绝没有问题。而且这儿的摆设格局,与京城那头一间铺子都大有相似之处,看着便让人觉得心中亲切。
也是她赶得凑巧,这老板刚刚和中人谈拢,中人都没迈出屋去。夕鸢与云谨合计了一番,都觉得这儿实在不错,地方宽敞又明亮,地段不前不后,进这街的人几乎都要经过。于是当场便与中人签了文书,交了订金,中人抽取的分利是从老板那儿拿,夕鸢便不去管了。
这头一家铺子相中的如此顺利,让夕鸢倍受鼓舞,总觉得今天能将酒楼的铺子也一并盘下。不出所料,往前走了没有五十米去,果真又遇上一家。最巧的是,这铺子本身就是经营酒楼的,也因为要回乡过年,不便再经营下去,这才要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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