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文立时就不答理吴有仁了,反而拉着杨泽的手,问这问那,把杨泽当成了知心好友一般,连称呼都变了,不再叫杨将军,而叫杨小友了!
李博文问了一通杨泽的家世之后,便道:“杨小友,你我一见如故,来来来,就由你引老夫去看看那个铁花离吧!”一高兴,也不自称老朽了,自称老夫,以示他还精神头很足,老是有点儿老了,但一点儿都不朽。
杨泽领着他去看了铁花离,还有那一大群的俘虏,这些都简单,也就是清点下人数,叱喝几声,让李老大人显显威风罢了。
进了杨泽的帐篷,李博文喝了几口茶,这才道:“杨小友,吴大人,你们想必也都知道了,老夫这次来,是来和你们商量一下如何献俘之事,你们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吴有仁心中不快,他很不喜欢李博文,朝中官员和他想法一样的人不少,都烦这位李老大人,背后称他为“老而不死”,都把他当成是癞蛤蟆,不咬人膈厌人,有了这种想法,他说出来的话,自然就不会有多客气。
吴有仁道:“献俘大事,当在礼部正堂商议,怎能你我三人在此小小帐篷之内决定,这不符合朝廷规矩,李老大人熟知礼法,不会不知此事重大吧!”他对于这么草率行事本就不满,这回终于爆发了,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在他说话的同时,杨泽却道:“全听李老大人的安排,小将全无异议。”
两个人同时说话,话里的意思却截然相反!
李博文一翻白眼,揪着山羊胡子,说道:“老夫耳朵不好,你们再说一遍,大声点儿!”
杨泽没吱声,吴有仁怒从心上起,大声道:“献俘之事,不能在此商议,要去礼部正堂才对!”
吴有仁是凤阁里的中枢舍人,他说的话是没错的,虽然不是国战得胜,但按道理来讲,也应该在礼部正堂商议才对,当然换个地方也才成,可总不能在这个帐篷里决定,他好不容易才在这事儿上有了功劳,能做为升官的本钱,他得争取啊,得让别人重视这事才行!
可李博文仍是充耳不闻,又道:“还是没听清,你得说的再大声点儿!”
吴有仁平常和李博文相处不多,再加上正在气头儿上,他便又说了一遍。
李博文掏了掏耳朵,又道:“还是没听清,你的声音太小了,明知老夫耳朵背,还说的这么小声!”
吴有仁更加恼怒,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身为中枢舍人,谁敢这么戏耍他,他还是头一回碰上装聋这种事儿呢,凑近李博文,便想再大声些,干脆震死这老而不死的家伙算了。
可就在这时,却听杨泽道:“吴大人说,一切全凭李老大人作主!”
吴有仁大是不满,看了眼杨泽,心想:“我哪有说这种话!”
李博志这次耳朵却不背了,点头道:“原来吴大人说的是这话啊,好啊,那就照老夫的意思办吧!”
杨泽忙道:“那李老大人你的意思是?”
李博志却又道:“在老夫说出自己的意思之前,想听听杨小友你的意思!”
嘿,杨泽心里一乐,赶情儿,老官僚就是老官僚,不但只想听自己想听的话,而且明明是没有主意,却要别人先说主意,如果主意好就说和自己想的一样,如果不好,那肯定就是让别人再想新主意了!
杨泽道:“末将的意思……其实没啥意思,尚不知要在哪里献俘呢!”他一脚把皮球踢了回去,不肯先说自己的意思。
吴有仁不吱声,听着杨泽和李博志打擂台,可心里却想:“和这老而不死的人说这些有什么用,他是半点儿意思都不会提前透露出来的!”
然而,这次吴有仁却料错了,李博志不和他透露什么意思,却和杨泽透露了,谁让杨泽会说话呢!
李博志摸着山羊胡子,笑道:“这些俘虏不是国战得来,所以没法弄得太正式,也不会进太庙告天的,但又要让京中百姓和那些番邦的使者们,知道咱们抓来了突觉的小汗,又要让那小汗心悦诚服地归顺我大方,这个就很讲究了,这个任务很难办,所以才派老夫来办!”
杨泽忙点头道:“李老大人专办别人办不好的事,都是大事啊!”他心里却暗道:“弄了半天,是别人不想办,都靠边溜儿了,所以才把你推出来的!”
李博志又道:“是想在曲江池畔办场诗会……”他把地点和方式,大概的说了出来,和杨泽早先预计的,**不离十。
杨泽默默地听完,说道:“不知此事的关键之处是什么,只要知道了关键之处,那就好办了,只要办得好了,也能体现出李老大人你的才干,说不定讨得皇上欢喜,能再让李老大人你官升一级呢!”
李博志听了这话,眼睛突然一亮,无精打采的表情一扫而光,他当员外郎这种官早都几十年了,一直没啥进步,可就算这种小官,他也一样当得津津有味,还死赖着不走,如果能再升一级,那可算是死而无憾了,他能不来精神嘛!
吴有仁却在旁嘿嘿冷笑,有这李老头在,你还想知道啥是关键,他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事最好,因为没事虽没功,却也无过,只要无过,他就能稳稳当当地做官,能当官就是他一生的最高目标了!
很出乎意料地,李博志却多起事来了,估计是看杨泽很顺眼,他自己也想再升一级。他道:“突觉汗王的二王子到了,还带来了一大群的童子,说要和咱们大方比比文采,做做诗文,所以此次事情的关键就是,怎么压下突厥二王子的嚣张气焰,然后再羞辱一番,此中关键,你可明白?”
第一百二十六章长安
李博志说了其中关键,杨泽却不理解了,他看了眼吴有仁,见吴有仁面带歧视之色,似乎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他便又转过头,问李博志道:“这个末将却不明白了,突觉人不是擅长快马利刀么,怎么变成以文会友了,咱们大方帝国地处中原,文教昌盛,他们跑来以文会友,岂不是自取其辱?”
李博志眨巴眨巴老眼,却道:“正是因为咱们向来看不起他们的文教,认为他们是胡虏蛮夷,所以他们这次才派了二王子来,还带来一大群的童子,来和咱们比比诗文,如果输了,他们不丢人,反正他们突觉也不是以诗文擅长的,可要是赢了,就算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咱们大方的脸上。”
杨泽嗯了声,点头道:“所以我们不但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但突觉人是有备而来,如果万一出了意外,咱们赢得不够漂亮,那就拉出铁花离去,羞辱一番,让那个什么二王子没面子,对吧?”
李博志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这事由礼部操办,但没人认为会输,所以便不重视铁花离的事了,又不是国战得俘,献俘一事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当然,是他们没有远见而已,要依老夫说,突觉人既然敢来,那派来的那些童子,就一定不会是弱者,依老夫看啊,十有**得出意外!”
吴有仁冷笑道:“这怎么可能,我大方帝国乃万邦之主,天朝上国,要是在诗文上都不能赢得漂亮,那还怎么能称得上天朝上国,我看李老大人是多虑了!”
说完这话,他神情却一滞,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别人不重视铁花离的事,岂不就算是正常了,那自己的功劳岂不是也要大打折扣,这个就没意思了!
杨泽却道:“吴大人所言,和末将不太一样,依末将看,其实礼部还是很重视铁花离的,要不然也不能把此事交给李老大人啊,让李老大人来处置此事,就已经是重视了!”
李博志听了这句马屁。很是开心,他人老成精,哪可能听不出杨泽是在拍马屁,可他就是爱听,而且对杨泽的感觉更加好起来。
也不问吴有仁的意见了,李博志只和杨泽说话,与他大谈这些诗会的重要性,可具体办法他却一字不提,只是不停催促。让杨泽来想办法。
杨泽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这种事情他没有经历过,哪可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最后。杨泽道:“李老大人,如果出了意外,那就由末将和吴大人牵出铁花离去溜溜,这个毕竟要出意外才行。如果不出意外,那末将岂不是无法朝见天颜,没法见到皇上了……”
他的意思是“我很能引起女皇的注意。你能不能帮帮忙?”
吴有仁心想:“要想让这老而不死的家伙帮忙,你就做梦吧,他自己都不招皇帝的待见,又怎么能让你引起皇帝的注意呢,你求他还不如求我!”
谁知,李博志办事向来胡乱搅和,从不肯帮别人,因为别人从不帮他,可这次杨泽没帮他,他却主动要帮杨泽了,用老百姓的话来讲,那就是老夫看你顺眼,所以指点一二!
李博志摸着胡子,笑道:“这个嘛,杨小友要是以将军的身份去朝见皇上,老夫是没有办法的……”言下之意,别的身份我倒是有办法。
杨泽很配合地问道:“那别的身份呢?此事只有李老大人能够办到,别人都不行啊,末将……不不,学生只有问你了!”
李博志愈发地喜欢杨泽了,看看这少年多会说话,再看看旁边的吴有仁,还凤阁里的舍人呢,除了瞪眼珠子之外,一句人话都不会说。
他道:“老夫身在礼部,别的权限没有,但安排一个学子去参加诗会,那是没有问题的,到时你和学子们一起进园子,做得一首好诗,不就成了么。对了,你会作诗吗,嗯,你是武将,这方面肯定不行,那就赶紧去街上买一首诗来,只要差不多就行,老夫会关照你的,把你的诗放在最上面。还有,你得带着官服才行,万一出了意外,换上官服,牵着铁花离进场,也一样可以见到皇上的。”
杨泽大喜,道:“天哪,这样也可以吗?多谢李老大人,多谢李老大人!”
吴有仁在旁道:“这个,其实本官也能做到,倒是不劳李老大人费心了!”安排一个学子进园凑热闹,他堂堂中枢舍人要是都做不到,那也太掉价了!
杨泽却满脸欢喜地道:“李老大人身在礼部,他肯帮忙自然是最妥帖的,学生还是听从李老大人的安排便是!”
吴有仁便不再说话,只是哼了声,心中却想:“李老头儿办这事儿确实妥帖,起码他能把杨泽的诗放在最上面,这个我可办不到了,因为当时我得带着铁花离在园外等着,没法亲自进去。”
说了一通,到底也没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李博志却像把事情办成了似的,还来了个总结性的发言,他道:“那么此事便如此定下了,咱们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便是,这就叫以不变应万变!”
吴有仁心想:“和没商量一样!”
杨泽却道:“还是李老大人想的周全,这无招胜有招的手段,那是最高境界,学生佩服!”
李博志开心之极,也不多待,便即告辞,临走之时,竟然说道:“杨小友,老夫最擅煮茶,等你有了空闲,不如去老夫家里,老夫亲手给你煮茶,咱们以茶会友,不亦乐乎!”
杨泽忙道:“改日学生必去叨扰,品尝李老大人煮的好茶。”他见吴有仁不动地方,只好自己送李博志出去,扶他上了马车,直送出小半里,这才回转。
又回了帐篷里,吴有仁气道:“杨将军,你干嘛对这老家伙如此客气,你可知他在京中名声臭得可以,和他扯上关系,会遭人鄙视的!”
杨泽却笑道:“小将初来京城,不好得罪别人,这位李老大人性子不合群,正好拿他来磨磨我的性子,练练手,如果连他都能摆平,那小将以后在京城里,岂不是要如鱼得水了!”
吴有仁想了想,笑道:“原来如此,刚才倒是错怪你了。”
又在兴州待了一天,杨泽下令,让士兵们把盔甲都擦拭干净,袍子也都换上干净的,马匹更是要牵到河边刷洗干净,一切都能得干净整齐,以便明日进入京城。
第二日一早,队伍开拔,押着铁花离和一众俘虏,赶往京城,马队行进,速度要比步行快得多,而且兵将们都想着早点看到帝国的都城,路上更是没有耽误半点儿时间,天色还没到中午,队伍便来到了京城的外围。
大方帝国号称天朝上国,都城自然是此时整个世界最大的城市,初建时城墙的周长便已经达到了七十余里,经过历代皇帝的扩建,此时防守用的城墙,周长已然超过了百里,南面更有外城,商业繁荣,而北边则有皇家园林,加上这两处地方,周长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二十里,虽然在防守方面强度降低,可在面积方面却真正做到了前不见此都,后不见追者,大到了让人只能仰视的地步。
杨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队伍进北城是最方便的,可北城是皇家专用,正门名叫玄武门,普通人可不能从这里进入,他只能带队绕行,从西边进城,可西边的城门,也把他着实给震撼了一把。
就见他眼前的这座城门,门上有一巨大的石牌,上面写着“开远”两个大字,门外的护城河足足有三四十丈那么宽,在护城河的这边,往另一边看,看人的相貌都看不清楚,不过是一条护城河罢了,竟然堪比北疆的大河。
河上更有九座浮桥,桥上的行人怕是得有好几千人,胡人汉人都有,还有各式的大车,带着骆驼队的商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杨泽看得心旷神怡,这番情景就算是在他来的那个时代,都没有相同的,看来古人更重“气势”二字啊!
木根叫道:“开远,这是开远门,我认得那两个字!”
付丙荣两眼发直,道:“这可比咱们林州大多了,长安便是长安,无下只有这么一个长安啊!”
谭呼呼喘着粗气,他从马上跳了下来,转过身去,冲着北面连鞠三躬,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儿子终于来到长安了,终于光宗耀祖了!”
杨泽笑道:“不过是来长安罢了,这有什么光宗耀祖的,要是如此说来,那住在城里之人,还有那些来往的行商,岂不是个个祖坟冒青烟,那得多大的烟尘啊,会产生雾霾天气的!”
“京城长安的雾霾天气,也比咱们林州的大晴天看着顺眼啊!”谭满脸向往地道。
吴有仁听他们几人对答,挑起车帘,笑道:“这开远门因在西面,功能主要以防敌入侵为主,算不上繁华,河上的桥也只是浮桥,你们见了这门便要如此,要是你们从朱雀大街进城,那即不是要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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