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了几口气,道:“我,我要先回家。好好想一想,明天,明天就能见分晓,各位也都回吧。有关系的找找关系,没关系的……听天由命吧!”
吏员们都大大吃惊,这是要放挺啊,没招的表现啊!看这情况。白路生怕是没办法对抗杨泽了,大家还是各自想办法吧!
身为万年县的吏员,算得上是京吏了。谁还能没点门路,要是没门路,能在这里拿工食银么,既然多说无用,那便再不多说什么,吏员们全都走了个干净,赶紧各自找后台去吧!
白路生坐在椅上,茫然地看向四周,见刚刚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同僚们,现在竟然走得……只剩下了一个,这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各人顾各人啊,事到临头,谁也靠不住啊!
他看向那个唯一留下来的人,竟然是衙中的一个捕头,名叫郭康富的,这个人平常挺不受待见的,属于衙门里混得相当不好的那种人,没后台,没背景,也没啥大本事。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没想到唯一一个没跑掉的人,竟然是自己平常最看不上的那个,要是自己能度过这个难关,那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提拔一下他。
白路生叫过郭康富,道:“你怎么还不回家,等在这里又有何用,咱们衙里捕快甚多,要是裁撤的话,你们是最危险的一批人啊!哦,明白了,你是想和我一起走,好吧,你扶我一下,你先送我回去吧!”
万年县可是管着一半的长安城,为了维护好京城的治安,捕快自然数量众多,别看郭康富是个捕头,他在地痞混混的眼里是个人物,可在县令的眼里他算个屁啊,和普通捕快的区别也不大,说让他回家吃自己,他就得乖乖回去,连反抗一声都不能的。
郭康富很是尴尬,他之所以没走,可不是看着白路生可怜,想要送他回家,那是白路生自己想的美。
郭康富是想着等别人都走了,他好偷偷地去见杨泽,他和杨泽可算是有过点小缘分呢,在大慈恩寺时,不就是他带队去的么,还被杨泽赏了金瓜子,有了这么点香火缘分,现在还不得好好利用一下啊!
听白路生和他说话,郭康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白大人,小的一家生计嚼裹,可都靠小的当差这点工食银呢……”
白路生嘿了声,别扯淡了,这衙门里面有几个是靠工食银过日子的,尤其是你们捕快,街面上的钱收到手软,还能缺少生计嚼裹。他道:“你不会是想去苦苦哀求县尊吧,以为他能网开一面?别作梦了!”
郭康富唯唯诺诺地不敢回答,他是有这个心思,可也不能当着白路生的面说出来啊,可他却不动地方,并不上前扶白路生,更别提要送白路生回家了。
白路生哼了声,叫过一名差役,由差役扶着出衙去了,不再理会郭康富,他此时心乱得很,完全忘记曾经派过郭康富去大慈恩寺的事了,只想着自己的事了。
郭康富见他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向后衙走去,他心里清楚得很,以自己平常在衙门里不受人待见的程度,要是精简人员,进行裁撤的话,他肯定是榜上有名的。
到了杨泽的屋外,他犹豫着怎么敲门开口,却见房门忽地打开,木根冲他笑道:“我师父说了,估莫着外面的人该走干净了,你也该到了,进来吧!”
郭康富大喜,这是有门啊,县尊初来乍到,虽然手段强硬,可终究是衙中无人,现在自己主动来投靠,那还不得成为心腹么。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他郭某人也有咸鱼翻身的一天啊!
进了屋子,杨泽让他坐,笑道:“郭总捕,怎么样,还记得那日我和你说过的话么,咱们还有见面的一天啊!”
郭康富赶紧站起身来,连声道:“记得记得……只是,县尊记错了小人的位份。小人只是个捕快,不是总捕!”
捕头一个县里可以有好几个,象万年县这样的京县,更是有十几个之多,总捕可是捕头的上司,一个县衙里只能有一个总捕,那是仅次于县尉的存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要是让郭康富自己混。他这辈子都别想混到总捕这个位份,捕头也就是他人生的极限了。
杨泽笑道:“等这次精简吏员之后,你就是总捕了,怎么。不想当么?”
这还有不想当的,又不是傻子,升官还不愿意么!
郭康富忙道:“县尊抬举小人,小人哪敢不应。只是担心办不好差事,丢了县尊您的脸面!”
杨泽嗯了声,道:“咱们明人面前不说假话。玩虚的没意思。本官初来乍到,急需心腹,看你不错,就收你做个心腹,如何,可愿意否?”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简直太容易回答了,郭康富欢喜得差点掉下眼泪来,他忙道:“县尊知遇之恩,小人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说完,跪在地上,给杨泽磕了三个响头,砰砰砰地,很响,很实在。
杨泽等他磕完头,表完忠心,这才让他起来,道:“你会写字吧?”见郭康富点头,又道:“咱们衙门里人数不少,你现在回家,把县丞、主薄、县尉,这三个人平常和哪些大官交往得多,写出来给我,我想看看他们有什么靠山,还有各房的司吏,他们有什么靠山,也都写出来给我。”
郭康富连忙点头,都是一个衙门里的,谁有什么靠山都清楚,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象他自己就没有靠山,所以才会不受待见。
杨泽又道:“还有,你认不认识一些有些江湖本事的人,比如偷东摸西,或者打架不要命的那种人?”
“青皮小人倒是知道不少,可他们却都是无赖,这……”郭康富不知道杨泽问这些人有什么用,长安别的不多,地痞无赖却是不缺。
“去给我找一些其中的佼佼者来,我有用处。”说完,杨泽又吩咐了几句,便让郭康富离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整个县衙里的官吏便都来了,人人心里担忧,深怕裁撤裁到自己头上,就连主薄和县尉也起了个大早来了,虽然他俩不会被裁撤,但却担心白路生,必竟他们共事多年,算是一伙的,这个时候不抱起团儿来抵抗杨泽,那啥时候抱团,等着被个个击破,一起罢官丢职么!
杨泽升了大堂,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之后,便笑道:“各位还认不认为本官这个从九品下,不配做你们的上官啊?”
“不敢,属下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众官吏一起答道,开玩笑一起,我们这些地头蛇还没给你下绊子呢,没不配合你呢,你就想把我们都给收拾了,谁还敢小瞧你啊!
杨泽道:“那就好,但该精简人员,还是得精简,以一个月内为考查期,最后还是由白县丞考核,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就走人,好了,各自办各自的事去吧!”
他转身又回了后衙,收拾一下,打算去大慈恩寺。
这时,郭康富鬼鬼祟祟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道:“县尊,那名单小人写好了。”
杨泽接了过来,道:“这几日你留心一下,还是那几个人,白路生,县尉还有主薄,看看他们去见谁了,早早报于我知。”
郭康富连忙答应,犹豫了一下,又道:“县尊,精简吏员的事,是不是有点……有点操之过急了,要是把他们逼急了……”
杨泽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的,就是要把他们逼急,他们不急,就该我急了,我可不想被阴,你说,是他们急好,还是我急好?”
郭康富没怎么明白,却还是点头,道:“当然是他们急好,就得让他们急!”
第三百五十八章出了一个案子
杨泽让郭康富好好地盯着衙门里有头有脸的官员,他便去了大慈恩寺,估计着鸠摩多罗应该已经上瘾了,拿着经书欲罢不能,那也就该急着去求独孤女皇了,只要这事儿办妥了,他便要把付丙荣和谭叫回身边,这可是好帮手,不能再留在和尚庙里了。
他和木根到了大慈恩寺,问了寺里的僧人,却说方丈泰恩在大雁塔里,正在和鸠摩多罗辩论。
杨泽奇道:“这不刚刚早上么,就算要开辩论会,就是你们说的那种什么什么无遮大会,也不用非得这么早吧?”
僧人苦笑道:“杨大人有所不知,是从昨天晚上一直辩论到今天早上,方丈大师和突觉国师还有本寺数十位师伯师叔,他们整晚不睡,一直辩论到了现在!”
杨泽大吃一惊,大家不睡觉却辩论,这得多大的瘾头啊?他又道:“谁赢了?你们一寺的高僧,不会辩论不过一个鸠摩多罗吧?”
僧人大感惭愧,低头道:“现在还不知结果,只是,只是突觉国师实在能言善辩,所以暂时占了上风……”
大慈恩寺的僧人,向来都以本寺最擅长辩论佛法而骄傲,要说香火鼎盛,那可能不如白马寺,可要说谁更精通佛法,那大慈恩寺自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可偏偏遇上了鸠摩多罗,这位突觉国师也太能说了,而且同样精通佛法,甚至高出一筹,是以辩论起来,别说泰恩方丈了,就算是全寺的高僧加一块,也只能屈居下风。
想当年,那位西去天竺的高僧,一个人在天竺的无遮辩论大会上。只往哪儿一坐,便没有人敢挑战他,这已经是高僧辩论会的最高荣誉了,无人有胆应战,同时也是大慈恩寺的骄傲!
可现在这份骄傲被鸠摩多罗给击碎了,合寺僧人竟然辩论不过他,这让大慈恩寺里的僧人们情何以堪!
杨泽哈地笑了,他早知会有这种结果,笑道:“想不到那老鸠还挺能瞎白话儿的,你们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要说鸠摩多罗从佛法上的精通程度。那是照着前辈高僧不知差了多远,可前辈高僧那种程度的僧人,现在却是找遍全天下,也找不出一个来,挫子里面拔大个儿,鸠摩多罗就显出能耐来了!
杨泽道:“带我去看看他们,到底怎么个口沫横飞法儿!”
僧人阿弥陀佛了一声,心中大大地不以为然,高僧们开辩论大会。就算鸠摩多罗是外人,可也不能说他是在瞎白话儿,要他瞎白话儿都能占了上风,那一寺的高僧。包括方丈泰恩在内,都成啥了,成渣儿了么?
僧人引着杨泽走向大雁塔,待到了塔外。就见院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知多少的僧人,这些僧人非常安静,都在认真地聆听着院内的辩论。有不少人脸上还不时地出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原来可以这样解释啊的表情!
杨泽咳嗽一声,命木根上前,分开围着门口的僧人,他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好么,就见地上围坐着好几十个僧人,个个坐在蒲团上,分为两方,一方自然是大慈恩寺里的僧人,以泰恩方丈为首,另一方只有一个人,便是鸠摩多罗了!
就见鸠摩多罗正在口沫横飞地说着佛经,说到高兴处,还挥动手臂,就如同讲演一般,只不过听众不太配合,并不鼓掌叫好!
正巧他说完一段,就见大慈恩寺里的一名僧人大声道:“不对,国师此处讲得似是而非,与经文本义不同……”紧接着便开始反驳起来。
杨泽往院子里扫了一眼,就见付丙荣和谭快步了过来,他便都是两眼通红,显见是没有睡好。
杨泽奇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在这里讲经,你们便一直听着么?”
付丙荣苦笑道:“师父,你可不知道,那鸠摩多罗这么大岁数了,精神却好得很,竟然能一天一夜坐着不动,只是不停地翻书,然后便和这帮大小和尚辩论,这么久了,他连次茅房都没去过,谁能熬过他呀,我们要不是怕他出什么妖娥子,早就去睡觉了,谁陪着他发疯。”
谭却笑道:“说也奇怪,鸠摩多罗不上茅房,那些大小和尚们也都不去,难不成他们不会尿急屎急么?”
杨泽摇了摇头,道:“坐禅乃是他们的基本功,别说坐上一天一夜,就是连坐三天三夜,估计也能。”
顿了顿,杨泽又道:“那个泰恩方丈有没有给鸠摩多罗看更多的经书?如果他们只是在不停的辩论,那岂不是耽误了他看经书的时间!”
辩论这种事会不会上瘾,这个还未可知,但如果耽误了鸠摩多罗看经,结果不能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那岂不糟糕,独孤女皇交下来的任务不能完成,杨泽不是白吹牛了么,还会在独孤女皇的心中留下无能二字的评语,现在杨泽是最怕这种评语的,折腾了这么久,岂不一切皆休。
付丙荣朝鸠摩多罗那边一指,道:“都看了三四本了,就是因为鸠摩多罗看了书,领悟的经义与泰恩不同,所以他们才这么吵来吵去的,我听着都烦,他们怎么这么罗嗦啊!”
谭却道:“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他们这么个吵法,却谁也没说要去吃点喝点,更加不去撒点拉点儿……”他仍对这群僧人不去茅房的事感到惊奇,要换了他,别说一天一夜,就算是半天不去小便,他都要憋得脸上发紫了。
杨泽对付丙荣道:“你去把泰恩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付丙荣立即去叫人,泰恩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过来,现在对于泰恩来讲,怎么能在论战中获胜,打败鸠摩多罗才是关键,别的都无所谓,必竟他还是本寺的僧人,对于维护大慈恩寺的荣誉,是最重视的。
杨泽拉着他到了无人之处,很是生气地道:“方丈大师,你有没有搞错,怎么可以和鸠摩多罗辩论个没完,应该让他先看几本经书,等他看完了,还想再看时,来求你,你不答应,然后他才好去求……去求别人,这才是正经事,你和他浪费什么时间?”
泰恩大吃一惊,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当然不知道杨泽的计划,可是如果杨泽吩咐了,他不去照做,那么他这个方丈之位,怕是就要坐不牢了,他和鸠摩多罗可不一样,鸠摩多罗可以不要命地看经书,然后找他们辩论,可他却不行,辩论不是必须的,当方丈却是必须的!
泰恩忙道:“贫僧一时糊涂,忘了杨大人的吩咐,罪过罪过。可是已让他看了好几本了,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给他看本重要点儿的,让他先看一半,然后让他去吃饭,趁机把书收回来,就不再给他看了,让他睡觉去,然后不再让他进大雁塔了,明白不?”杨泽的眉毛都竖起来了,这么简单的事儿,也要让他教,这个泰恩也太没用了。
泰恩咽下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可,如果他闹起来,那杨大人你看……”他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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