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威峰却不给他再发问的机会,对着酒馆里的掌柜说道:“这些剩菜倒掉可惜,都打……打……”
一旁吃得满嘴流油的捕快道:“打包!”
“对对,打包,都送我家去,不要浪费。”说罢,郝威峰还冲郑才笑了笑,道:“打包,就是把吃剩下的东西拿回家去,接着吃,这词儿是我家县尊发明的,不能浪费的意思!”
郑才连忙哦哦两声,又道:“正是正是,这帐都算小人的,掌柜的,羊腿再烤一只,给郝县尉送家里去,都算我帐上!”
掌柜答应一声,心想:“这几天生意可真好做,只要郝县尉往我这店里一坐,我就知道有好生意上门了。”
郝威峰一擦嘴,站起身来,带着两个捕快又上街了,走得稍远些,他回头斥责两个心腹手下:“没出息的东西,又吃撑着了吧,这才是早上,中午你们不吃了!”
一个捕快打着饱嗝,给郝威峰提了个建议:“郝头儿,下次能不能正常吃个饱,然后剩下的让肥羊们给折现呀,咱们也省着再撑着了!”
“哼,想得美!”郝威峰背着手,在街上慢慢地溜达,等着下一只肥羊过来,让他再宰一顿,这几天的肥羊,好多啊!
第三百零二章不可以不知足
又是一座新开的酒馆,虽然店面在求州不算大,可在镇西就算数一数二了,不但有大堂,还有雅座,镇西最近开了不少的酒馆,这是其中一座,而且已经算是县衙里公人们指定聚会的地方了!
雅座里,木根穿着一身的新衣服,很有气势地坐在正对门口的地方,他还不是正式的校尉,但这不妨碍他先享受一下校尉的荣耀。
门帘一挑,掌柜从外面进来,满脸笑容地道:“三爷,外面有个求州来的财主,拿着石头想求见你,这可是今天的第一桩生意,你想吃什么,小的这就给你准备去!”
木根因为是杨泽的三徒弟,所以镇西的人便称呼他为三郎,可他不愿意别人叫他三郎,别人便改口叫他三爷了。
这几天,木根天天都要在这家酒馆里坐着,从早上坐到天黑,几乎都把这里当家了,而那些求州来的富户们,轮流来见他,每个人来见时手里都拿着石头,说是郝威峰介绍来的,而木根毫无例外地要富户们请客,掌柜的借着这阵东风,可是发了一笔小财,酒肉什么的涨价卖,不怕没人付帐,要照这么下去,他下个月就能开家分店了。
木根嗯了声,挥手道:“这么着吧,东西太多了,本校尉也吃不了,你就做好一桌子上好的席面,进来一个,你就把酒菜端上来,等人出去了,你就再端下去,这样你做一桌子。也就够了,钱却是得按端上来几次,就算几桌,等晚上时,我再和你结帐。”
掌柜的笑道:“成,就按三爷你吩咐的办!”
木根说的结帐,可不是他给掌柜的钱,而是那些富户给掌柜的钱,然后掌柜的再把钱给他,算是一种变相的折现了。木根说这叫双赢。双赢这个词还是杨泽教他的呢!
掌柜的出去,把郑才引了进来,郑才告别了郝威峰后,赶紧上街打听木根是谁。平常喜欢去哪儿。好打听得很。行人一指,就把他给指到这儿来了!
郑才满脸堆笑,进了雅座。见屋里只有一人,那就肯定是木根了,他先是行了一礼,道:“小人郑才,见过木校尉!”他以为木根的本名就是木根呢,姓木,虽然没有当上正式校尉呢,但提前称呼一下,估计木根也不会拒绝。
木根坐着不动,摇头道:“我不姓木,也还不是校尉,你不可如此称呼,还是叫我三爷吧!”提到三爷两个字,他脸上放光,终于有人管自己叫爷了,下次问问板子姑娘有没有空,让她也来见识一下自己的威风。
郑才一愣:“那个……阁下不是木校尉?”他以为认错人了呢。
木根哼了声,道:“我是木根,但那是我师父叫的,你叫不得。”
“啊啊,小人失礼了!”郑才连忙道歉,有点儿尴尬,是不是得罪了人,要求人办事,先叫错了名,这可大大失礼之事,不会就此作罢,没法再说事儿了吧!
就象是为他解围一样,掌柜的非常及时地出现了,道:“三爷,酒席小的给你准备好了,还是挂帐?”
木根嗯了声,道:“还是挂帐上吧,等本校尉发了俸禄,一并还你!”
郑才心想:“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校尉么,怎么又自称是本校尉了!”他可是很懂事的,忙道:“别着呀,干嘛挂帐,这顿我请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袋子,扔给掌柜的,大声道:“挑最好的上!”
掌柜的笑道:“成,这就上!”转身便走了。
木根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学着杨泽的样子,努力做出很随意的样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郑兄客气了,请坐,你找本校尉,可是有什么事吗?”
郑长连忙谦逊地道:“可不敢当三爷一声郑兄,折杀小人了。小人找三爷确是有事!”他坐到了木根的下手,取出那块郝威峰给他的石头,放到桌上,道:“小人是郝县尉介绍来的,想向三爷打听点事儿!”
木根拿起石头,貌似很仔细地检查一遍,这才放到了桌子上,点头道:“不错,确是本校尉给老郝的石头,看来你和他关系不错啊,他竟然肯把这石头给你!”
这话他每天要说上十几遍,刚开始时还有点结巴,可现在说出来,很可以称做是煞有其事,相当地能糊弄住人。
郑才忙道:“正是,小人和郝县尉熟得很,刚才还和他把酒言欢呢!”
木根很深沉地点了点头,先把杨泽平常的样子学了个十足,这才道:“郑兄有何事,不妨直说,本校尉能帮上忙的……”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自己忘记少说了半句,忙又道:“在本校尉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只要能帮上忙的,本校尉一定帮忙!”
郑才赶紧把自己问郝威峰的话,又再问了一遍木根。
木根一言不发,很有耐心地把话听完,假装沉思了一下,可他终是做不到杨泽那样,没法多沉思,只是片刻功夫,便道:“这个,怕是要使出些手段了。”
郑才眼睛一亮,有手段可使就好,就怕没有手段可使,他忙表示了事后必有重谢,绝对让三爷满意。
木根这才道:“事情就象你说的那样,你家房子被烧了,本来官府是没必要赔你家房子的,这点你明白,本校尉也明白,谁都明白,对吧?”
“对,遭了匪祸,官府剿匪成功,就是还一方平安了,小人哪还敢要求再多,何况让官府赔房子,天下也没这个道理!”郑才顺着他话里的意思说道,只要能要回些浮财,他就心满意足了,这年头儿官府哪会赔房子,从来没听过。
木根小声道:“不过。只要本校尉使出手段来,你的房子却可以由我镇西来赔,你看如何?”
郑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房子在求州被烧了,而镇西县却要赔给他,这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好官府,从古至今也没有吧!
“这这,这怎么可以,小人哪敢让官府赔房子。这万万使不得!”郑才感觉是占了官府的便宜。而官府的便宜哪有这么好占,怕是里面有陷阱吧!
木根又道:“光赔房子这还不算,你不是有财物被抢了么,那些突觉强盗可是很能祸害人呢。你的财物怕是不能全都要回来。而且依本校尉看。你家里不少的财物怕是无法证明就是你的吧,所以是没法要回来的,只能吃哑巴亏了!”
郑才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不能全都要回来,要不然他能这么急么,何必到处求人,打听一下内幕消息。
木根压低声音,道:“这个其实也好办,只要使出一点手段,就算你要不回所有的财物,但也能要回一部份,损失的那部份嘛,就由我们镇西来赔吧!”
郑才又惊又喜,可惊讶却远超欣喜,怎么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儿呢,这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好事啊,起码在大方帝国,就不可能有这种好事儿,太让人吃惊了!
他凑近木根,小声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儿啊?”
木根嘿嘿一笑,道:“当然有说法了,首先你得签一份文书,估计一下你有多少财物,是没法证明是你自己的,这个是要复查的,不能乱填,否则审核通不过,本来能赔的也不赔你了,明白吧?”
郑才忙道:“明白明白,可这里面的说法儿……”
木根又道:“这个文书你得找严诚厚严主事去签,签了之后就生效。不过呢,你损失的房子还有财物,我们镇西给赔了,我家县尊,也就是我师父,可是很有进取心的,总不能一直在此当个小小的县令吧,所以在……嗯,直白点儿说吧,我师父需要些政绩,要是上面有人来问,我师父这个官怎么样啊,你懂得怎么说么?”
郑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位杨县令是想升官啊,怕是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来调查他,考察一下他的风评!
他连忙道:“懂,小人都懂的。”
“那要是有想为难我师父,比如说造谣什么的,说我师父的坏话……”
“小人一定据理力争,谁要是敢造谣,小人就和他玩命!”郑才一拍胸脯,大声答应。
木根很是满意,几乎所有的人在听了他的话后,都是这种反应。他道:“镇西的库里没有什么钱,但土地有的是,到时赔付你时,只能给你土地,这个没问题吧?要是你不愿意要镇西的土地,那就算了,就当咱俩没见过面!”
郑才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不答应,那就什么都没有了,镇西这地方土地有的是,不值啥钱,可就算是不值钱,也是土地啊,只要肯下力气开垦,也还是能当成一份好家业,可以传给儿孙的。
点了点头,郑才答应了,木根又从怀里拿出块石头,道:“这是石头沟的石头,本校尉在上面做了记号,你拿着这块石头去找严主事,他就在县衙里,管他要一张文书,然后有什么事找他办就成,记住不能乱填,故意往多了填,会核实的,所以乱填也没有用,反而会让你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郑才连声答应,接过石头揣入怀中,告辞出了雅座,打算再去找严诚厚。走了酒馆,他边走边想,没走出多远,他忽然明白了,那木根必是杨县令派出来的,在这里等着他这种人来问呢!
这事其实说白了就是,杨泽抢回了求州百姓被劫的财物,然后放出风声说要归还,让百姓们拿出证据来证明财物是自己的,可没有人能全部证明的,也就是说必会损失一部份,但杨泽愿意用镇西的土地来赔,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善事,必会得到赞扬。
而贫苦的百姓又能有房子,又能有地,他们当然就会留在镇西了,所以他们是最好解决的,而象郑才这种有钱人,就不见得能留在镇西了,毕竟他们在别的地方有地,也有房,不一定会到镇西来住。
可是呢,因为他们无法拿出证据来,那么财物肯定是要不回了,却可以得到土地,他们也会说杨泽的好话,但那些财物呢,不还是在杨泽手里么,无主之物,当然归镇西县衙了。
这不就是等于,我拿钱买了镇西的土地么,要是换了以前,我怎么可能花钱买镇西的土地呢,我才不要呢,可我现在买了,还得说杨泽的好,否则就是忘恩负义,没有良心!
郑才想明白了,恍然大悟之后,忽然身上放轻松了,不管怎么说,还有土地可拿,这就行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不该谢谢么,人不可以不知足啊!
笑了笑,郑才向县衙门那里走去,镇西这地方不错,当官的也不错,比求州强太多了!
第三百零三章国师被踹
严诚厚这几天忙得都快找不到北了,他虽然很喜欢忙碌,但按着这几天的忙法,他自己估计着,要不了多久,就得累倒,找他的人太多了。
他办公的地方,是县衙的厢房,镇西的县衙很小,杨泽从来没有扩建,他宁可把钱财和人力放到给李晏修花园上,也不肯给自己的衙门翻修一下,所以就算严诚厚事再多,等着见他的人都排上队了,他也只能在厢房里办公。
当然,杨泽也说了,如果地方不够,那么去正堂也成,反正那正堂总是空着,不如给严诚厚当公事厅用。但严态厚却是万万不肯的,哪有当属下的,把上官的正堂给占了的,就算没人会认为他想抢班夺权,可他自己也会觉得太没有上下尊卑了。
严诚厚放下手中的笔,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这时他家的仆人送来一杯茶,看少爷辛苦,便道:“少爷,要不然歇息一下,这公事办起来没个完,可要是累坏了身子,那就不好了。”
严诚厚却笑了笑,道:“以前拼命想当官,以为当了官就是好,可现在当上官了,却又觉得辛苦了,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仆人点了点头,劝道:“那也得注意身子才成,估计大人可能要出远门,大人一走,这镇西就又得由少爷你主事了,那时说不定会更辛苦!”
仆人说这话时,未免不带些骄傲,严诚厚在杨泽的小团体中,是非常受重用的,几乎所有内政方面的事,都是严诚厚在处理,除了没有一纸县令的告身文书,严诚厚实际上和县令区别不大了。
严诚厚喝了口茶,道:“叫下一个进来吧!”
仆人答应了声。笑道:“下一个叫郑才,是求州来的财主。”
仆人的一句话,严诚厚就知道郑才是来干什么的了。他心中好笑,大人这招还真是好使,只不过用了一个认领财物的名头,就把求州北部的无数百姓,都给弄到镇西来了。
镇西这里的土地太多了,就算招流民来耕种,却也没法种完的,别的地方都是人多土地少。可镇西正好相反,是土地多人少,如果除了普通百姓之外,能有大财主加入垦荒的行列中来,那就太好了,大财主有财力,种子和农具都不缺少,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经营农庄的经验,这对镇西来讲。实是很宝贵的资源。
郑才被带进了厢房,心想:“总算是不用在酒馆里面谈事了,官家的事,不在官府里谈。还真是让人有点接受不了呢!”
进了房间之后,郑才便向严诚厚行礼,恭维一番,然后说出了此次求见的目地。严诚厚很耐心地听完。道:“那你说一下可能会遭受损失的数目吧,说个大概数就成,但如果报的数字。超过真实数的二成,那可就不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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