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紧接着又问:“可是离宫之后才犯的毛病?”
“咦,你怎么知道?”韩太夫人一下子回过神来了。
杨泽敷衍道:“从太夫人的脉相上看出来的。”此时,他已经对韩太夫人的毛病心中有数了。
这位韩太夫人在宫里做事,又是负责女皇饮水的宫女,那么必是女皇的心腹,女皇能从激烈的宫廷斗争中获胜,最后登基称帝,必定经历过无数的腥风血雨,女皇身边的宫女压力必定也是十分巨大的。
女皇让这位韩太夫人一直在宫里伺候她,干到了七十岁才放她走,一来是宠爱,二来也是怕换人之后,有人在饮水中下毒,所以女皇不但给韩太夫人找了个国公爷当丈夫,还让她的儿子当大将军,这是拉拢的一种手段,让韩太夫人一直忠心伺候她。
可正因为这种宠信和拉拢,使得韩太夫人当了国公夫人,又是大将军的娘,可却没享过什么福,而是当了大半辈子的宫女,一直在伺候女皇,一直都是奴婢,这也是她不在宫中当差后,为什么特别能显摆,特别爱挑别人错误的原因。
可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在内心深处,韩太夫人一直当自己是个奴婢,是女皇的宫女,她在巨大的压力下捧了大半辈子的玉壶,这习惯哪可能说改就改了的!她现在不抱东西就站不起来,走不了路,说得直白些,就是她还活在女皇的巨大yīn影下,那次打碎玉壶被严惩的事,仍深深地印在她的脑中。
估计着,她打碎玉壶,可能是遭了女皇的忌讳,怀疑她下毒什么的,因为害怕所以失手打碎玉壶,否则一个玉壶而已,女皇哪可能那么小气,因为个物件,就严惩身边的宫女,要真那么小心眼儿,还当什么女皇啊!
心病,还得心药医!可想让韩太夫人以后能像个正常人似的活着,就得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她已不再是宫里的奴婢了,但这个道理,靠用言语去说,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得另想办法才成!
杨泽想明白了病因,这才道:“太夫人,你的毛病是贵人之疾,与众不同,非常特殊,也只有你这样有身份的人,才会有这种富贵病,要想医好,得让草民好好想想才成。”
这么会儿功夫,韩太夫人已经恢复了正常,又变回了那副爱显摆的表情,她点头道:“那当然,本太夫人的毛病自然是与众不同的,怎么可能和你们这样的草民有一样的毛病呢!你要想就去想吧,本太夫人还要念道德经呢,被你耽误了这好半天,刚才念到哪儿都忘了!”
杨泽站起身,对旁边的成宽道士小声道:“观主,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事需要你帮忙!”
成宽道士心想:“你看病,关我什么事?我能帮你什么忙,难道想让我帮你算一卦,看看怎么才能治好太夫人的病?我要是能算出来,我早就出手了,还能轮得到你么!”
他心里感觉帮不上啥忙,可嘴里可不能说,含笑点头道:“好,咱们去贫道的净室说吧!”
两人离了亭子,正要去净室,杨泽忽地回头道:“娘,你也来吧!”
张氏手里拿着杨泽换下的衣服,正不知该干什么呢,听儿子叫她,心想:“可算有我事了,不知儿子叫我干嘛!”
第十三章心病还得心药医
成宽道士在前面引路,穿过韩太夫人住的院子,到了他居住的小院,进入了他这个观主居住的净室。
三人进了净室,杨泽打量一下屋子,很普通的一间屋子,如果非得从字面上理解,所谓净室,那就真的是很干净了,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床榻,榻上有铺盖,榻前有一张矮脚桌,桌上有一壶一杯,还有几本书,除此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杨泽回身关上房门,对成宽道士道:“观主,你这间净室,还真的是干干净净啊,连木鱼都没有一个。”
成宽道士忙道:“杨神医笑了,贫道并非僧人,不敲木鱼的。这屋子里的确没什么摆设,一来贫道是出家人,不需要那些,二来东西少些,才能利于静心修行。”
张氏在旁道:“观主过得如此辛苦,看来是真正的修行人啊!”
成宽道士忙谦虚了几句,屋里没有椅子和板凳,他只好请杨泽和张氏坐到床榻上,又想倒茶,可杯子又不够,他便想叫小道士来帮忙。
杨泽摆了摆,不让成宽道士叫人。他先在床榻上坐下,然后又站起来,接着再坐下,如此站起坐下几次,像是在测试什么。
成宽道士大感不解,问道:“杨神医,你这是做什么?”
杨泽笑道:“我在试验,如果不用人扶能不能自己很轻松的站起来,到时要让韩太夫人从这床上站起来,看看需不需要人扶。”
张氏啊了声,道:“试这个,你这么年轻,如何能试得准确,还是为娘来试才对,为娘只比韩太夫人小几岁而已。”
着话,她坐到床榻上,然后一挺腰站起来,接着又坐下,再站起来,来回好几次,直到杨泽连声不用再试了,她才作罢,摇头表示,站起来不是太容易,但她是不需要人扶的。
成宽道士心想:“看起来,杨神医的娘年纪也不小了,看来是老来得子,怪不得对杨神医这般宠爱,万事都依着他。”
张氏道:“干嘛要试这个,是要那位太夫人住到观主的房间里吗?这不妥吧!”她看了眼成宽道士,表情古怪。
成宽道士大吃一惊,连声道:“杨神医,这个万万不可,贫道可是出家人,这净室实在是……”
杨泽忙道:“观主莫要误会,我娘是在笑呢!我哪能让韩太夫人住观主的房间呢,只是见你的房间肃静,所以想等会儿给韩太夫人看病时,让她在这间屋子里,能让她静下心来。”
成宽道士哦了声,竟然忍不住擦了把汗,心想:“原来如此,吓了我好大一跳,别让韩太夫人住我的净室,就算只是,话要是传出,我这升平观也得完蛋,非得被传成是yín观不可,还是连七十多的老太太都不放过的yín观!”
杨泽向成宽道士要了纸笔,开了个简单的药方,将药方给了成宽道士,嘱咐道:“这是剂清火通下的药,你速派人抓来煎制,然后再取最好的茶来,我要用。”
顿了顿,他又道:“你这观里可有大一些的瓷壶,就像是宫里用的那种装水的壶?”
成宽道士摇头道:“宫里用的壶是什么样的?这个贫道不知道啊!但大一些的瓷壶,我这观里倒是有的,是多人用的大瓷壶,够十多个人喝茶的那种!”
杨泽点头道:“也成,拿来给我,我有用处!”
成宽道士不明所以然,但也没多问,出门叫小道士准备了。
杨泽又对张氏道:“娘,你也有事儿,待会,我要你大喊一声,喊得越大声越好,越突然越好,越吓人越好!”
张氏一愣,没明白儿子到底要她喊什么,杨泽在她耳边了几句话,张氏听了,很是惊讶,道:“这,这行吗?”
“行的,绝对行的!”杨泽道,他对自己的这个治病之法,很有自信。
可张氏对这事还是将信将疑,毕竟刚才儿子的事情太过重大,万一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事情的,她不得不小心一些。
看张氏面现犹豫之sè,杨泽道:“娘,这事儿要是成功了,儿子以后就真的是前途无量了,这位韩太夫人可是当今女皇的心腹,治好了她,没准儿就能上达天听,连女皇都能知道儿子是谁,可要是不成功,其实也没啥,顶多就是一顿大板子呗,就算是打断了腿,咱家还缺药么!”
张氏想了想,点头道:“话是这个道理,可要是把她气晕过,你这顿揍怕是轻不了,娘可舍不得你挨打!”
杨泽笑道:“富贵险中求,天下哪有一点儿风险不担的好事儿!反正,这事,要么做,要么不做,娘你想想!”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儿子皮糙肉厚,是经得住打的,而且觉得和一顿板子比起来,还是前程重要一些。”
张氏看看杨泽,想了好半晌,这才道:“那就试试吧,娘也明白,要是咱们不干这事儿,怕以后几十年,每当想起今天这升平观,你都要后悔的,娘不想让你后悔。”
娘俩重重地一起点了点头,就这么决定了,干!
母子两个做好了决定,便开始在屋子里收拾了起来,把用不着的东西拿出,把本来就很干净的净室,弄得更干净了。
过了好半天,成宽老道才回来,怀里抱着个大瓷壶,进屋之后,他道:“杨神医,好茶贫道拿来了,药也煎好了,你要的这大瓷壶贫道也给你抱来了!”
把东西往桌上一放,他看了看屋里,见床榻上的被褥都被拿走了,心中纳闷儿,嘴上忍不住问道:“杨神医,你到底是想怎么给韩太夫人治病啊?贫道真是被你搞糊涂了,既然你开了药,那直接让韩太夫人服用不就行了,何必非要到贫道的这间净室里来呢?”
杨泽笑道:“观主向来是卦术高超,不妨算上一算!”
成宽道士脸sè一苦,打了个哈哈,道:“改,改rì吧,今天事儿太多,改rì再算不迟!”
杨泽笑着出了屋子,往韩太夫人住的院子走,成宽道士自后跟随。可过月亮门时,成宽道士回头一看,却发现张氏没有跟来,不知这老太太跑到哪儿了,可能是在观里看风景?可这观里哪有什么好风景让她看呢!
又进了韩夫人住的院子,此时韩夫人却不在院内了,她不能总待在小亭子里念《道德经》,累了也要屋里休息的,此时正坐在屋里喝茶,丫环们站了一屋子,都在伺候她,扇扇子的,抱痰盂的,还有给她拿帕的,只要是能想到的谱儿,韩太夫人全都要摆出来,以昭示她的高贵地位。
杨泽进了屋子,道:“太夫人,你的贵恙草民已经想出来治疗的方法了,但不能在这屋子里治,得观主的屋子才行!”
韩太夫人不解道:“这是为何,看病还要分地方吗,在哪里不是一样?”因为行走不便,所以她并不想换地方,不管哪儿,都要抱着个大花瓶,她心里也不痛快的。
杨泽道:“回太夫人的话,您的病与众不同,所以治疗的方法自然也就与众不同。但如果您想让草民用治普通人的方法,给您治病,那也成,但能不能治好,草民却不能保证了!”
这么一,韩太夫人立即就愿意了,她道:“本太夫人的病既然与众不同,那就按你的法子治吧,普通方法当然是不适合本太夫人的!”
着话,她先抱起桌上的大花瓶,然后这才站起来,两个大丫环忙一左一右扶住她,杨泽先出了门,她们在后跟随。
又穿过月亮门,到了成宽道士住的净室,杨泽示意韩太夫人坐到床榻上,然后道:“太夫人,你的病要想治好,便需要安静,周围一丁点儿动静都不能有,只要是有了一丁儿点动静,那就前功尽弃了,您这病……不,您这贵恙,那不但治不好,还得恶化!”
韩太夫人坐下之后,刚把大花瓶放下,一听杨泽的话,诧异地问道:“还得恶化?那会恶化到什么程度?”
杨泽故意沉思了一下,道:“还得抱更重的东西才能站起来,才能走路,但太重的东西您又抱不动,所以有可能没法走路了!”
韩太夫人啊了声,想了片刻,道:“你治病的方法,可真是让人不解,不过,试一试也无妨。”冲丫环们摆了摆,道:“你们都出吧,看好院门,不要让别人进来打扰。”
丫环们齐齐答应一声,都出了。杨泽看了眼成宽道士,这位观主很是知趣,连忙也出了,他可不想留在这里碍眼,要知道韩太夫人的事儿,可不是一般的多。
桌上除了韩太夫人带来的花瓶之外,还有药壶和小碗,再有就是那个大瓷壶了。杨泽把药倒出来,捧给韩太夫人,道:“这便是那治病的良药,还请太夫人趁热喝了,凉了的话,药效就会降低了!”
韩太夫人接过药碗,摇了摇头,道:“本太夫人最怕喝药,喝了药之后,一打嗝都是满嘴的苦味儿。”可她仍把药喝了个干净,苦点儿没啥,只要能治好病就成。
杨泽等韩太夫人喝完了药,便从大瓷壶里倒出点茶来,先把小碗涮干净,这才又倒上满满一碗茶,递给韩太夫人,他道:“是药三分毒,需当化解药毒才成,这茶有解毒之功效,需当连饮三碗,这才能让药毒化开,还能让药效提升一倍!”
韩太夫人喝完了药,满嘴是苦味儿,又听杨泽这么一,她几乎就要骂人,气道:“是药三分毒,那这药就是有毒的了,你怎么不早,非要等本太夫人喝完了才,早知这样我就不喝了!”
杨泽忙道:“没关系的,太夫人您把这茶喝了,就啥毒都不怕了,再毒的毒,也毒不了您!”
他不停地毒这个字,让韩太夫人不得不喝茶,而且韩太夫人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有毒,有毒……
听闻有毒,这茶自然是不得不喝了,韩太夫人一口气连干三碗茶,喝得她肚子都鼓起来了。擦了擦嘴,她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道:“这就可以了吧,叫丫环们进来扶本太夫人出,这屋子里空荡荡的,让人坐着不舒服!”
杨泽却道:“别,别叫人,也不能动!现在您服了药,得等药力发作才成,这时候最需要安静,可不能有声音,也不能动地方,您就坐在这儿,可千万别动啊!还有,在两个时辰之内,不能话出声,一出声,药毒反扑,那时可就麻烦大了!”
韩太夫人这回可真怒了,这个小混蛋,话总是在办事之后,这些治病的忌讳,这小混蛋怎么都不事先明呢,非得等自己服完了药,他才,简直是太气人了!
她正要出声斥责,却见杨泽嘘了声,做势叫她不可出声,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话了!嘘完了之后,他抱起韩太夫人的那个大花瓶,指勾起药壶,出了屋子,还把门给关上了!
韩太夫人只好一个人坐在床榻上生闷气。她打量了一下屋子,就见这屋子里除了床榻之外,竟然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个大瓷壶,还有她刚才喝药喝茶的那个小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了。
屋子里啥也没有,自然也就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她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从毒这个字,想到了刚才的药,想到了药便想起了以前在宫里伺候女皇时,那些太医们给女皇开的药,然后便又想起那些在药中下毒,想毒死女皇的人,再接着又想起那些被女皇砍了脑袋的人!
越想越心烦,不知不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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