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道:“下官是从来都不吹牛的。韩太夫人可是那韩大将军的母亲,以前在宫里当女官的那位?”他想起来了,自己给韩太夫人治过病,当时韩太夫人手里不抱东西就没法走路,治好了病后,她还给了自己一个玉葫芦。
郭内侍点头道:“正是,韩太夫人便在京里,时常进宫陪皇上说话的,她提起过杨大人,直夸你医术高明呢!”
杨泽哦了声,忽道:“皇上是见了长公主之后,才宣下官进去的吧?那她们在刚刚谈了什么?”
他这么个问法,有点类似探听宫中秘辛的味道了,这种事郭内侍主动和他说没关系,可他要是主动问,就不合宫里的潜规则了。
郭内坐微一犹豫,没有直接回答杨泽的话,杨泽立即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金瓜子,拉过郭内侍的手,塞了进去。
郭内侍咽了口唾沫,这钱算是给得十足了,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说了也就说了吧,他道:“刚才皇上和长公主殿下说了关于案件重演的事,可能叫杨大人你进去,就是问这个的吧!”
这是很重要的信息,杨泽立时知道待会见着独孤女皇该怎么应对了,他不再问郭内侍,低头走路,在心里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说案件重演。
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座宫殿前,郭内侍道:“杨大人,请稍等片刻,咱家进去给你通禀。”说着进了宫殿。
杨泽站在宫门外,一边打量院子,一边放松心情,虽然这段日子他经历了很多,但面见女皇必竟是大事,得慎重对待才好,这可关系到他以后的荣华富贵,以后吃肉还是喝粥,全看今天能给独孤女皇留个什么样的第一印象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郭内侍出了来,对杨泽道:“杨大人,皇上宣你进殿。”
第一百六十七章听八卦
杨泽忙又整理了下官服,跟在郭内侍的后面,进了宫殿,穿过外殿,转过一座巨大的屏风,到了内殿。
内殿之中,香烟缭绕,殿内站着两排宫女,一个个如同木雕泥塑相仿,除了眼珠之外,一动不动,而宫女们的目光全都看着进来的杨泽,目光中全带着好奇的神色。
杨泽有点小紧张,手心微微出汗,他两世为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见皇帝终究是第一次,颇有点儿上考场的感觉,说不紧张,那实是太自夸了!
郭内侍用微细的声音道:“不要抬头,再往前走两块金砖,跪下磕头便是!”
杨泽轻轻点了点头,再往前走了两块金砖,他便跪倒在地,大声道:“臣大理寺少卿杨泽,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管想不想给别人磕头,现在也必须得磕,这可不是讲自由平等的地方,就算是给长辈磕头拜年吧,他心里这么想着。
巨大的龙书案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杨爱卿平身,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杨泽听了,站起身来,抬头向前面看去,在独孤女皇看清他的同时,他也看清了这位女皇!
就见独孤女皇保养得很好,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上了无法掩盖的痕迹,但看上去精神却很矍铄,很有威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不怒自威,比坐在一旁的长公主看上去并不老多少,而且更有气势,但却看不出什么慈祥的样子,相貌上也和长公主差别很大,如果不是知道长公主是她的亲生女儿,几乎猜不出她俩是母女。
独孤女皇也看着杨泽,她心想:“长得倒也不丑,却也算不上英俊。有点瘦弱了,不是女儿喜欢的类型,看来女儿是真的看中了他的才华,而不是其它方面。”
对于自己的大女儿,独孤女皇可以说太了解了,别看长公主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实际上强悍着呢,而且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却精力旺盛,尤其喜欢壮男。越是相貌威武的壮年男子,长公主就越喜欢。
长公主的这种嗜好,都给独孤女皇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长公主推荐的人,她这个做母亲的人都要先以貌取人一番,猜猜被推荐的人,会不会和长公主有一腿,猜推荐的原因是私情方面多一点呢,还是公事方面多一点。
万幸。杨泽身体比较单薄,绝对算不上是肌肉男,既然不是很壮,那也就不会和长公主有啥私情了。这一关算他过了。
独孤女皇道:“赐座,杨爱卿坐下说话。”
有宫女抬过一只绣墩,杨泽规规矩矩地坐了下去,只坐了半个屁股。以示诚惶诚恐,他嘴里说道:“谢主隆恩!”
独孤女皇忽地一笑,被逗乐了。一般她给臣子赐座,大臣们只说谢皇上,也就可以了,还从没听哪位大臣说谢主隆恩呢,这孩子倒可真是实诚,看来没人教过他这些礼数,他是平常从戏文里看到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倒也不是油嘴滑舌之人。
杨泽刚进京时,吴有仁便教过他见女皇时该说什么,他当然知道用不着说谢主隆恩,可刚才郭内侍不是提醒他了么,不要油嘴滑舌,那他就装傻充愣呗,这么一装成没见识的乡下少年,要不就得到一个实诚的评价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宫中有人更好做官!
独孤女皇对杨泽的第一印象大好,这是个好孩子,只是年纪太小了,如果不是他会案件重演,她还是不会让他当大理寺少卿的。
看了一会儿杨泽,见杨泽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一层汗,独孤女皇更满意了,这孩子对自己是很有敬畏之心的,不是假装的!
杨泽轻轻抹了把额头,心想:“这殿里也太热了,我都冒汗了!”
独孤女皇道:“宇文武略家出了事,是你去处理的吧,怎么个经过,说来给朕听听!”
杨泽咽下口唾沫,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没有半点夸张之处,完全是照实说的。
独孤女皇听罢,笑了笑,道:“正隆那孩子,替宇文武略找你了吧,他怎么说的?”
杨泽忙道:“临淄王确实找过微臣,想让宇文家的事儿到此为止,毕竟是家丑,不想让宇文大人家被看笑话。”
独孤女皇轻轻叹了口气,道:“宇文武略也算是老臣子了,他家出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朕并不想深究。”可说完之后,她却皱起了眉头,道:“但他为什么要辞官呢,家丑而已,并不影响他的官声。”
独孤女皇虽然厉害,但太过离奇的事她是想不到的,她只是为宇文武略告老还乡的行为,有点疑惑,认为其中定有蹊跷,但蹊跷是什么,却要杨泽来说了。
杨泽没有回答,他刚才说的都是事实经过,没有夸张,所以也就没有猜测,可现在独孤女皇问的是宇文武略为什么辞官,这就有主观的意思在里面了,独孤女皇不直接问他,他是不会猜来猜去的,否则就显得自己轻浮急躁了。
长公主在一旁听着,她一直没说话,可现在问到宇文武略为什么辞官了,她就得说话了,宇文武略为什么辞官,就是她逼的啊!
长公主道:“可能是这个家丑,太过严重了吧,而且知道的人多,也没法隐瞒,所以他没脸在朝堂上立足了,只能离开。不过,他这么做也是对的,要不然这种人还待在朝中,对朝廷的名声,就是一种损害了。”
独孤女皇每天的事非常多,不但要处理国家大事,还要防着自己的儿女篡权,虽然女儿篡权的可能性不大,儿子们也被她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可朝中大臣们却还是心向李氏皇族,都希望结束女主当朝的现状,各种事情综合在一起,让这位独一无二的女皇心力交瘁,很少有时间关注八卦,但爱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独孤女皇再伟大,却也难以避免。
听女儿说这个丑事很大,独孤女皇很难得地问道:“什么丑事这么严重,不就是儿子觉得对不起父母,所以羞愤,一时想不开吗?”
从刚刚杨泽的表述中看,很容易让人往这方面联想,独孤女皇又对臣子家的私事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所以便就这么认为了,可现在听长公主一说,她便忍不住对臣子家的事情,有了那么点儿兴趣。
长公主冲杨泽打了个眼色,意思是现在轮到你说了,把你玩案件重演的本事,表演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杨泽轻轻咳嗽一声,道:“启禀陛下,臣略懂案件重演之术,对宇文公子的事在心里重演了一遍,但尚未对人提起过,皇上要问真实的情况,还容微臣将此案重演。”
独孤女皇哦了声,道:“这么说刚才你只是说了案子的经过,却没有说出真实原因了?”
“皇上问什么,微臣便说什么,微臣不敢把自己的猜测,当成是案件经过来说的!”杨泽道。
独孤女皇点了点头,道:“朕之所以让你做了大理寺的少卿,主要看的便是你有案件重演的本事。正好,借这个机会,你说说看吧,宇文家的这个案子,如果重演的话,该是怎么个情况?”
杨泽这才说起他的猜测来,这个猜测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这还是头一回说出来,他很相信只要自己说出结果,那就算是独孤女皇,也会被震惊的。
他道:“微臣在案发当晚,便进入了新房,在仔细检查案发现场时,曾在桌子底下捡到半块玉佩,听人说这是并蒂莲式样的玉佩!”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了那半块玉佩,放到了龙书案上。
独孤女皇拿起玉佩看了看,道:“这是块打碎了的玉佩,并蒂莲式样的玉佩一般都是男女定情之物,出现在新房里这不奇怪啊!”
杨泽又取出另外半块玉佩,道:“微臣在给新娘子检验时,又找到了另外半块玉佩,并经过证实,这两个半块的玉佩,分别属于宇文宝轩和柳如烟,并且他们二人在没有进入新房前,都是不知道对方有玉佩的,二人都很重视各自的半块玉佩,不到真正成为夫妻之后,都没有告诉过对方。”
他把柳如烟的那半块玉佩也放到了龙书案上,但却没有说这半块玉佩是从柳如烟尸体上找到的,以免引起独孤女皇的反感,毕竟死人的东西不吉利。
独孤女皇倒也没有多问,她把两块玉佩往一起对上,道:“这明明就是同一块玉佩,被打碎之后分开的,可怎么半块在宇文家,半块给了新娘子呢,那新娘子不是个歌舞姬么?”
杨泽清了清嗓子,道:“微臣这便用案件重演的方法,把这案子说出来听听,请陛下为微臣指正。”
独孤女皇皱起眉头,片刻功夫,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吧,看看是不是和朕想的一样!”
杨泽道:“这个案子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如果要追根溯源,那就从时间上就得从二十年前说起了,或者说从那个新娘子柳如烟出生前的一年说起。”
第一百六十八章同父异母的兄妹
独孤女皇微微点了点头,这和她猜想的差不多,但她还是想听听杨泽怎么说。
杨泽又道:“微臣问过宇文夫人,是冷不丁问的,宇文夫人没有多思考什么,便回答了出来,这说明她的答复比较可靠。她说这块玉佩是宇文大人的传家宝,但估计不见得是什么真正的传家宝,只是长辈看这块玉好,所以给子女留下来的。这块玉佩在一次宇文大人出差去外地时,被损坏了,只剩下了一半,由宇文大人带了回来。”
独孤女皇又微微点了点头,可长公主却道:“必是谎言无疑,玉佩被损,既然是很珍贵的东西,又是长辈所赐,那么就算另一半碎得不成样子,碎片也会被带回来的,岂有只带回来一半的道理。”
杨泽忙道:“殿下所言极是,宇文大人必是对他夫人说了谎,但宇文夫人却不见得说了谎,或者说她有可能猜到了真相,却宁可相信宇文大人的谎言,并努力让这个谎言在她心变成真相。”
长公主这才没说别的,她可是个聪明人,不见得比独孤女皇笨,就算笨一点点,可现在她也猜出其中的原因了。
杨泽接着说道:“根据宇文夫人的这个答复,还有她当时的表情,二十年前的情况可以还原为,当时的宇文大人出差去外地,认识了一个女子,这女子他很是心仪,但由于家里的夫人会闹,或者这个女子的身份特殊,所以他们不能在一起,可他又确实喜欢这个女子,是发自真心的喜欢,所以他才把这块并蒂莲的玉佩弄成了两半,一半自己带着,一半给了那女子。”
这回独孤女皇和长公主一起点头。这和她们想的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一样了。
杨泽指了指龙书案上的玉佩,又道:“既然是家传的玉佩,就算是损坏了,可宇文大人却仍是把它传给了长子,由长子佩戴,他可能是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子了,微臣把事情还原,那么的确他也是真的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想必身世凄苦,但却给宇文大人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柳如烟。柳如烟身世也是凄苦,流落风尘,成为了一名歌舞姬,而且她从外地来到了京城,想必有寻父的想法,但由于种种原因,那个女子可能没有告诉她生父便是宇文大人,所以她是不知道的。”
长公主忽道:“更有可能当初宇文武略欺骗了那个女子,至始至终也没有和她说过实话。没有告诉他真实的身份。”
她的话带有明显的鄙视意味,身为女子,就算她再怎么风流,可也是很厌恶男人欺骗她的。而且她百分之百有把握,自己的母亲女皇陛下,也会讨厌这种男人,只要有了这种厌恶的情绪。那么宇文武略就再不可能翻身了。
果然,独孤女皇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她本来还对宇文武略这样的老臣子离开。心里有那么一点可惜,但现在却是半点也没有了,反而感到宇文武略很混蛋,竟然欺骗女人,要不是他欺骗女人,哪会有这个案子的出现,这就叫做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杨泽没有接长公主的话,反正大家都明白就行了呗,他没必要落井下石。他又说道:“各种机缘巧合,柳如烟认识到了风流倜傥的宇文宝轩,两人互相喜欢,从而私定终生,但宇文宝轩却比宇文大人更加痴情,他是一定要娶柳如烟的,为此还和家里的父母产生了矛盾,但宇文宝轩最后还是得到了父母的同意,他可以娶柳如烟为妻。”
独孤女皇叹了口气,道:“看来宇文宝轩这孩子倒是真性情,可惜啊,他看上的人……没看对。嗯,你接着往下说。”
杨泽站起身,道:“下面微臣就要用案件重演,来说明那晚新房里发生的事了!那晚,柳如烟等在新房里,一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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