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看了他一眼,当先出了大堂,其实像王九学这样的人,还是比较好对付的,他的阴狠写在脸上,别人自然就会提前做防备,最可怕的是长公主那样的人,一脸的慈祥,可整起人来,要多狠就有多狠,令人防不胜防。
出了大门,两人骑马赶去宇文府,付丙荣等在后跟随,除了他们之外,杨泽还叫上了几个大理寺的书办,准备去做记录的。
路上走的磨磨蹭蹭,待到宇文府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到了门口,杨泽亲自下马敲门,可里面的仆人出来说宇文武略竟然不在家,说是去衙门当值了。
杨泽大吃一惊,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宇文武略,竟然第二天就去衙门办公去了,这得是多么崇高伟大的情操,简直可以记入史书了!他一联想长公主和他说的,心中不禁唏嘘,看来宇文武略还没老糊涂,也知道有人要对付他,所以就算是再悲痛,也还要去办公,以免别人以此为借口,拿下他的官位,一没有官位,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当官真是不易啊!”杨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带着人进了大门,在大堂上等宇文武略回来,在当事人不回来前,他是不打算有什么动作的。
在大堂里等了好一会儿,喝茶都快喝饱了,可宇文武略还没有回来,估计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去哪里玩乐,而是在衙门里加班,以证明他带着丧子之痛,还在为朝廷效力。
杨泽想到了这点,他又发了声感慨,道:“当官真是不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去衙门里,天都黑了,还不能回家,这就是当官的悲哀啊!”
谭却道:“这种悲哀,徒儿却是很想要的,当官的悲哀总比当老百姓的悲哀要好得多!”
杨泽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有理!你是最想当官的,等过几天,我为你在大理寺安排一个,先从小吏做起吧!”
“多谢师父,徒儿一定好好当官!”谭大喜,乐得几乎要手舞足蹈,终于要当官了,还是京官,对于他这个官迷来讲,这就是最大的喜讯了,他忍耐不住,竟然咯咯笑出了声!
忽听门外一声大吼,这吼声怒火万丈,简直就如同火山爆发一下!
“是谁在笑,打死,打死!”随着怒吼声,宇文武略大步进了正堂,他的眼睛向外凸出,表情凶猛之极,看样子真有打死谭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九章愤怒的宇文大人
谭吓得一缩脑袋,他可没想到等了半天,都没等回来宇文武略,可他一笑,宇文武略就回来了,他自知不该笑,人家家里出了丧事,他竟然笑出声来,不管因为啥,都是极不礼貌的!
杨泽见宇文武略终于回来了,他立即站起身,道:“宇文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可让下官好等,连下官的徒弟都等哭了!”他回过头,喝道:“你就算替宇文公子伤心,可也不能哭得如此难听,还不掌嘴,以息宇文大人之怒!”
谭演戏的功夫还算是不错,一听杨泽如此暗示,他立即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毫不手软,对准自己脸蛋子,啪啪就是两下子,用力太大,打得两颊通红,疼得他真的要掉眼泪了!
要是杨泽不说这话,要是谭不抽自己的耳光,那宇文武略真有发飙的可能,但既然如此了,面子也给了,台阶也有了,他再发飙,那引发杨泽的发飙,后果可就严重了。
王九学一直在旁边不说话,他心里正憋气着呢,有气没地方撒,在这里等了半天本来就够闹心的了,宇文武略一回来还发脾气,他就更烦了,但他可不敢说杨泽,杨泽是他的上司,他哪有胆得罪上司,现官不如现管,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哪可能不懂!
“刚才这位谭兄确实是哭,不是笑,宇文大人不要误会。”王九学站起了身,他是打酱油的不错,可他却是在大理寺里打酱油的,要是出了大理寺,他还是挺有份量的,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相当算老几的!
宇文武略哼了声,不再追究。道:“杨大人和王大人,你们来可有什么事么?”他认得王九学,做为皇亲国戚,别人可以不认识,但大理寺衙门里的人,他是都认识的,对于老百姓来讲,官差上门没好事,可对于他这种皇亲国戚来讲,大理寺的人上门。才叫没好事呢!
王九学道:“听说宇文大人府上出了事,你的公子在新婚之夜毙命,长公主殿下关心后辈子侄,所以替你去大理寺报了案,状子也递了,所以杨大人和下官来看看现场,这便要开始破案了,宇文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宇文武略先是一愣。随即大怒,喝道:“胡言乱语,我宇文家的事,何时要长公主操心了。她凭什么替我家报案!”
他和李正隆达成了一致,为了不让这件事被别人利用,所以要低调处理,不报案。不让别人插手,可没成想别人非要插手,而这个别人正是他最痛恨的长公主!
杨泽没吱声。这种得罪人的话,他可不会说,有王九学在这里,他哪用得着说什么。冲王九学一使眼色,示意你来说,要不然我带你来干嘛!
王九学无法,上司给出暗示了,他要是不赶紧明白,小心回去就被穿小鞋。他道:“宇文大人,你这说得可不对了,长公主殿下怎么就不可以替你报案呢?别忘了,他是宇文公子的伯母,正经的长辈,而且是宇文家的长媳,也是你的大嫂,只要你们宇文家没有分家,那么她就可以替你报案!”
宇文武略怒气填胸,这话他还真没法反驳,他和长兄确实没有分家,可他哥哥都去世了,也没法分家了啊,但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讲,只要没有分家,那就是一家人,而且长公主守寡之后并没有改嫁,的的确确是他宇文家的长媳,所以还真的是可以替他报案的!
王九学又道:“长公主殿下的状子我大理寺已经受理了,并且存档备案,如宇文大人想要撤回案子,那得去我大理寺走一趟,但撤案之前,你要得到长公主殿下的同意,否则这案子就必须得开始侦破!”
宇文武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是真没法去和长公主理论,长公主既然要整他,就不会给他机会,说不定还能再利用这事,往更狠里整他!
好半晌,宇文武略选择了屈服,他一跺脚,道:“那就侦破吧,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现在由得你们猖狂,日后咱们有地方说理去!”
杨泽还是不吱声,他这招是跟侯自镇学的,我就不说话,有什么话让下属去说,反正得罪人的事我是不干的!
王九学没办法,上司耍滑头,那他就只能顶硬上啊!他道:“宇文大人,你这么个说话法儿,那这案子没法破了,杨大人和下官来是公事,你这么说就是把公事变成了私仇,这个我们可当不起!那这样吧,这案子我们就不破了,回去向侯大人如实禀报,该怎么办,让他决断,你看如何?”
宇文武略还能不知侯自镇的性格么,侯自镇向来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侯阎王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为啥侯自镇能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做得稳,就是因为他要么不得罪人,要得罪就往死里得罪,凡是被他办过的人都死了,没法报复他,所以他才能稳稳当当的!
杨泽叹了口气,开始装好人了,道:“宇文大人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那么就算了吧,我们这便回衙门,换别人来,下官可是真不想得罪你啊!”
“我没这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武略急了。
“知道你没这个意思!”
“我真没这个意思!”
“我真的知道你没这个意思!”
“好吧,那你们查吧,我尽量配合便是!”宇文武略这个憋屈啊,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可他现在只能选择退步,他硬气不起来啊!
杨泽立即道:“那咱们就去后院看看吧!”占了上风,那他就不客气了,他是真想知道,宇文宝轩到底是怎么死的。
宇文武略只好带着他们去了后院。虽然是昨晚发生的事,丧事还没来得及办,可豪门办事向来迅速的,已然把宇文宝轩盛殓到了棺木之中,时间仓促,来不及打造上好的棺材,所以是现卖的棺材,要等到真正下葬时,才能换上好的棺材,把宇文宝轩移过去。
杨泽进了新房,见新房里面已然收拾干净了,现场被完全破坏,想从新房里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王九学此时把心一横,反正已经得罪宇文武略了,那也就别再客气了,他指着放在厢房里的棺材,道:“还没封盖吧,请把棺盖打开,下官……杨大人要验尸!”
宇文武略脸色发青,尚未答应,就听院后有人哭道:“我苦命的儿啊,你人都去了,别人还要折腾你,这帮天杀的,怎么就这么狠心,我不许你们折腾我儿子,我不许你们这么做!”
随着哭声,宇文夫人从院外被丫环们扶着进来,她可不像宇文武略那样“知书达礼”,把她惹急了,她什么话都敢说。
杨泽立即把身子转开,又冲着王九学打了个眼色,王九学差点儿没哭了,咋啥都让我说啊,我只是跟着你来破案的而已!
王九学见宇文夫人被丫环们扶着,进了厢房,扑到棺材上大哭,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如要破案,是必须得开棺验尸的,如不要开棺验尸,那就说明……说明里面有蹊跷,杨大人要不咱们回大理寺吧,请侯大人决断!”他是真想走,不想在这里留着了!
可宇文夫人才不管什么侯大人侯小人的呢,她就是不肯从棺材上移身,说什么也不行,宇文武略铁青着脸,站在一旁不说话,他已然充分认识到了凶险,看来长公主是真的要冲他下手了,要不然王九学不会这么说话,非要侯自镇亲自处理这件事!
杨泽叹了口气,道:“也罢,死者为大,既然宇文夫人不让咱们惊动宇文公子的遗体,那么我们看看柳如烟的总行吧,她的遗体在哪儿?”厢房里只有一具棺木,那么说明柳如烟的不在此处。
宇文武略心想:“不管怎么说,柳如烟总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再怎么样也不该给人看她的尸体,可如果不让他们看她的尸体,怕他们就要折腾我儿子的,事已至此,也只能舍小保大了!”
他摆了摆手,道:“她的尸首安置在后面的棚子里,打算明天就运出城去埋掉,你们要验,就去后面的棚子里验吧!”
宇文夫人却抬起了头,哭叫道:“埋什么埋,扔到乱坟岗子上去喂野狗!”
杨泽皱了皱眉头,带着王九学和付丙荣他们去了后院,宇文武略和他夫人都没有陪着过去,只有一个管家陪着。
新房的后面,是一个小园子,本来种了些花花草草,可现在却搭了个简单的草棚子,柳如烟的遗体就放在棚子里,按道理来讲,她的遗体应该和宇文宝轩的放在一起,搭建一个灵棚,可一来时间仓促,二来宇文夫人恨她入骨,没把她的遗体直接扔出城去喂狗,已然算是低调处理了,反正夫妻合葬是别想了,顶多让外人少说点儿闲话,这已然是宇文家最大的极限了!
管家指着那小棚子,道:“柳如烟就在这个棚子里面!”
第一百六十章并蒂莲
杨泽看了他一眼,道:“柳如烟已然和你家公子成亲,虽然二人都已去世,但柳如烟却是你家的少夫人,一日不定案,她的身份就还是你家的少夫人,上下尊卑还是要顾及的!”
管家一哆嗦,大理寺的人果然不好说话,他是知道杨泽这个人很难缠的,不敢顶嘴,把头低下,道:“小人知错了,望杨大人不要见怪!”
“你家的事,我干嘛要见怪,我还没到多管闲事儿的地步!”杨泽走到了小棚子的跟前,向里面看去,此时天色大黑,根本看不清什么。
他回头对管家道:“去拿蜡烛过来,灯笼也行,能照亮就成,快点儿!”
管家答应一声,回去拿蜡烛了。王九学却道:“杨大人,夜色已深,咱们还是明天再来吧,就算要破案也不急在这一时!”
杨泽哼了声,道:“你当明天来,还会再看到柳如烟的遗体么,宇文家恨她入骨,你又不是没看到,明天再来,你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王九学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大理寺没介入,柳如烟的遗体马马虎虎还能停在宇文家,可现在大理寺一介入,宇文家明显不配合,那这柳如烟的遗体怕就得出意外了,比如说今晚失火,棚子被烧了,遗体一旦被破坏,案子查不下去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王九学凑到杨泽的跟前,低声问道:“杨大人,这案子不知上面是啥意思?”
“你指的上面是谁,是指侯大人?”杨泽反问道。
王九学忙道:“当然不是,上面是……就是……嗯,当下官没问吧!”他可不好说出长公主来,和杨泽关系又不熟,这话哪能明说。
杨泽道:“上面的意思是彻查,一定要还宇文家一个公道。你懂了么?”
王九学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点头道:“懂了,这个下官是非常懂的,只要知道了上面的意思,那这案子就好办了!”这话得反着听,什么叫要还宇文家一个公道?其实就是不要给宇文家公道!
先知道结果,再去办事,不过是把过程弄得好看些罢了,只要能让上面满意,过程怎么弄。还不是大理寺说了算么!
这时,管家把蜡烛拿来了,白色的牛油大蜡,光亮十足,只不过没有罩子,如果这蜡烛离得草棚子太近,没准就会出现意外,比如把草棚子给点着了!
杨泽可不敢让管家拿着蜡烛,万一这管家手一哆嗦。那意外一出,他这个大理寺的少卿不但办不成案子,还得给这个意外当人证,这种意外他可不想出现。
接过蜡烛。杨泽进了草棚子,就见柳如烟的遗体被草席子盖着,他一打开草席子,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风。呼地一下子,就把蜡烛给吹灭了!
在场众人无不毛骨悚然,杨泽虽不信鬼神。可也感觉遍体生寒,面前是一具尸体,可周围却没亮了,他也害怕啊!
杨泽迅速站直了身子,往后面退了一步,这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可后面的人却误会了,付丙荣大声叫道:“保护师父!”嗖地一下子就抢到了杨泽的身前,可惜他手里没拿刀,要不然非得上去砍那尸体不可!
谭和木根也冲了上来,他俩都吓得脸色发青,可却还都要保护杨泽,一左一右把杨泽护住了!
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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