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好切磋切磋,开开小型演奏会……”
我面前的两人都听傻了,愣愣地说:“当年我们学校对面若有这么家店该多好!”
是啊,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圆梦——
“方菲,你节假日过来看店;顾建明,我正式聘用你担任培训班的客座讲师。头三个月没薪水,没福利,不报销车费饭钱。”我扫射他俩一眼,“不准说不——”
在我犀利目光的逼视下,两人只得咬牙答应。
我笑眯眯地拍他们的肩:“老朋友,讲义气!”
又让他们帮我想店名。我先提议道:“不如叫‘菲明斌吉它行’!”
方菲送我个白眼:“人家还以为是菲律宾女佣介绍所呢!”
“那你给我起一个!”我不服气,我在大学时代就属语文成绩看得过眼了。
方菲暧昧地笑道:“还是叫‘思君’吧!”
我脸一红,垂下头:“倒像是小女孩开的红茶坊。”
还是顾建明实在:“不用名字,招牌上就写‘GUITAR’。最大的吸引力便是这六个字母。”
有道理。
为了一门心思找店面,又要跟不同的屋主打交道,所幸把前台接线员的工作给辞了。每日都忙得喘不过气,但稍有闲暇便会买份财经类报刊,搜寻凌氏和达君的消息。
哪怕是蛛丝马迹。
最近凌氏事端挺多。一说凌氏总裁全力挽救度假村屋计划,积极与国外投资商接洽;又说凌氏财务上有猫腻,财务主管刘某停薪待查。
刘经理,你也有今天。我笑。
正巧被方菲看见:“干嘛笑得那么诡异?看什么呢?——呀,是财经报!”随及领会地笑道,“沈哥,你不见自己面前正有一个小情报员吗?想知道什么,说句话不就成了!何必遮遮掩掩买报看呢?”
我挑眉:“你又知道什么?”
她眨眨眼:“比如,凌总他瘦了没有,他有没有再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查内贼的事有没有进展……这些报上可都没登哦!”
“说!”我瞪圆了眼。
“好好好。你是没见凌总他有多可怜哦,原先高大俊拔的身材,如今竟萎靡地像根小青瓜……”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我又瞪她:“不许夸张!”
她作投降状:“OK。说他像小青瓜确实是有点夸张,但他真的瘦了一圈,气色也很差。他几乎每天都要把我找去问话,我那母老虎上司还以为我攀上高枝了,竟对我陪笑脸……”
“不许说废话!”
“别打岔嘛!我都说到哪了……啊,他每次都问我一样的问题。像是我真的和你没连络过吗?你有没有亲戚啦?你会不会去外地啦?等等等等。我都回答说没有或不知道。”她看我一眼,“临到最后,他总要多问我一句——‘他好不好’。”
我心头一颤,不禁恍惚起来。仿佛见到他的眉目就在眼前,柔声问着:“你好不好?”
“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在撒谎?”方菲打断我的遐思,“他还找到了顾建明,大概也问过他了。沈哥,不如你还是去见见他吧!”
我不语,愣了许久才问:“那么内贼呢,他查得怎么样?”
“还不清楚,不过你瞧他现在死盯着刘经理。刘经理极有可能是凌重远的眼线呢,否则那些财务事端哪是他一个小经理担待得起的?”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朝她翘起大拇指:“有头脑。”
她笑:“我只盼你早日沉冤得雪。”
唉,本就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身,也就谈不上沉冤得雪了。不过真不是我干的缺德事,偏要由我来担,怎能不憋着一股闷气?况且,达君最最在意的便是,跟他在一起之后还要挖他的墙角——真要去见他,非到等这一切大白于天下之后。
最好还要把先前的一切亏欠还清之后。
不然,我总矮他一头,少分神气。
没想到他开始派人在各处盯梢。
方菲和顾建明家楼下日夜坚守着神秘人物,料想秦子安所住的那家医院也早已有人盯着了。一时之间,失却自由。只好在方菲屋里团团转,将凌达君臭骂了一通。
最后决意——搬家!
“省得让你的左邻右舍总以为我是你男友,再住着可真要害你嫁不出去了。”我苦笑着向方菲道别。
当即趁着月黑风高,拉了方菲老顾二人作掩护,逃出生天。
找了家饭店,暂住一晚,待天亮了再去找房子——如今倒好,找到店面后,所幸一分为三,我亦可窝居于店中。我想。
第二天约见的屋主想卖掉郊外的一套老式平房。环境清幽,地方宽敞,价钱也公道。深得我心。
唯一的缺点是交通不便,因此稍有犹豫。
屋主看出我的心思,笑道:“沈先生,你还不知道吧。顺着屋前那条大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能到新开发的度假村屋,听说年底竣工,到时候有旅游车接送,交通可方便啦。”
我一怔:“度假村屋?荣兴还是凌氏的?”又环顾四周,只见普通的村舍农田,也瞧不出是否就是先前达君带我来的地方。
“这倒不晓得。对了,刚才你到之前有个自称是什么凌先生的路过这儿,还下车问我这里的居民情况呢!这位先生待人真有风度,一见就知是大人物!”屋主兴致勃勃地说,“这几天常见他经过,大概是来看施工进度的吧。”
我揪住他的衣领:“他是不是开一辆蓝色的宝马?”
屋主被我吓了一跳:“是呀,怎么了?”
达君!一定是他!虽说也有可能是开着同款车的另一位凌先生,但直觉使然,心知那必是凌达君无疑。
问清了路怎么走,竟一人径直往村屋方向走去。几乎是未作思索的,待回过神来已在路上了——莫非是我脑子糊涂了,否则怎会刚刚从虎口脱险,今日却立马要向虎山行了呢?
也许只是好奇吧,好奇他为何拼尽全力,一定要使度假村屋计划成功?又也许该计划是自己最早提出的,总要关心一下它的实施。
——其实是想念。我心底最清楚,只不过不想承认罢了。
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瘦成了小青瓜!我想着,远远望见有工人在搭凉篷,应该就是这儿了吧。
我忙躲到一棵老树背后,朝人群里张望——
他就站在那里。眉头紧锁,指间如常夹着一根烟,并不抽,只由它静静地燃着。我知道他在想心事……会否想到我?
“先生!先生!我们在架篷子,可能会碰到您的!”有人大声冲我喊,“请您让一让吧!”
“好的!”我声音未落,心中已大呼“糟糕”。 眼角一瞥,正瞄到达君的脸转向这边——这下可把我自己给曝露了!
我抱着头就闪。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沈斌!别逃!”
我脚下不得空,甩了一腿的泥点子。
他吼:“沈斌!给我站住!”手臂一紧,他拉住了我,“跑那么快做什么?”
这不废话吗?当然是躲你!我低下头,不声不响,任由他紧握着我的手。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买房子。”我答。
他讶然:“干嘛买房子?”
我不响,傻瓜都知道买房子是用来干嘛的!
“那天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他急切地抓住我的肩。
我直视他:“我只是一个出卖你的无耻之徒,不配住那么高级的公寓!”
他吐出一口气:“我那天确实太冲动了。后来我仔细想过,里头蹊跷太多……”
“可你毕竟不信任我,竟拿着几张照片就要定我的罪!”我别过脸。想起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在乎你,我忍受不了你再次制造骗局!”他说。
他说得有道理。
我终究有前科,任何人都会先怀疑到我头上的——但他不是“任何人”!他是凌达君!他说爱我,他说信我,他便不是任何人!
所有人都能怀疑我,只有他不能!
我心酸地直想哭。
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我一定会把此事查清!原谅我吧!”
想得倒美!我一生无甚优点,唯有记性好,且光记仇。
虽然极其怀念他温厚的胸膛,可最怕再多沉溺一秒,无论多硬的心肠都要化成绕指柔——我挣扎着钻出身:“慢着,那天你自己说的,我们还需要时间。”
他的眉头紧锁,看样子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又恨恨道:“你真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小坏蛋!”
我反唇相讥:“你如何得出结论?莫非你认得全世界的坏蛋?”
“算了,我说不过你。”他笑笑,“沈斌,看来你是不愿意跟我回去了?”
见我点头,他失望道:“好吧。但请你与我保持联系,查明真相后也好通知你一声。”
借口,我想。但既然他都说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我已和刚才那屋主谈妥了,过几天就会搬过来。”
“我会来看你的。”他吻我脸颊作别。
其实最可恶的还是他,收放自如。哪像我,等他走了,还愣愣地抚着颊边,半晌才醒觉。
人就是这点贱,腰竿子一直,脸皮倒薄了。
明明对他相思重重,偏要死鸭子嘴硬。要换了从前,我早八脚章鱼般搂住他了——唉!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争口气。
待店面装修好,又把各式吉它都搬了进去,只等开张。
方菲和顾建明过来看我。一进屋内,都大为惊讶:“这就是我们的吉它行?”
我瞥他们一眼:“店面装修得十分简约。”
“这哪叫简约?你真的装修过?”方菲从里到外转了一圈,“怎么连张椅子都没有?”
我道:“买房子买吉它,花费不小。若是几个月都没有钱赚,我就只好喝西北风了……那里有小凳子,你们将就一下吧。”
顾建明哭丧着脸:“我们怎么和人家竞争啊?”
我笑道:“你真以为我们还拼得过那些染发化妆的年轻人?倒不如显显老资格,不理那表面的一套了。再说,干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卖一个口碑,到时候还怕顾客不愿上门?”
方菲和顾建明都瞪大了眼:“你可真入化境了!还把自己当成室外高人了呀?口碑难道是可以凭空变出来的吗?”
“急什么?”我从里头抱出一大叠宣传单,塞给他们,“口碑是宣传出来的。”
两人傻眼道:“莫非你让我们到大街上去……”
我笑:“正是。”
门外忽然有人接口道:“正是什么?”
那声音就算化成灰都认得——就在我皱眉这当口,凌达君已推开门走了进来,笑道:“大家都在啊,真热闹。”
“你来做什么?”我横眉冷对。心中却窃喜。
他笑,顺势搂住我的肩:“看你喽。”
方菲在旁嘿嘿笑,把宣传单往地上一搁,拉着顾建明就跑:“凌总,沈哥的事就麻烦你啦!”
达君好奇地问:“什么事?”随手拈起一张宣传单,“本店经营范围,大小乐器,各类吉它……你要开店吗?”
我点头,若有所指地说:“如今这世道,若不自立根生,只怕会被人吃死的。”
他只笑了笑,定力可真够好的。又问:“要我帮忙么?”
我说:“不麻烦了。我现在开店的费用全都是你之前给的,这忙帮得已够大了。”
“你啊。”他叹气,指着那堆宣传单,“这个呢?”
我前思后想,也叹了口气:“达君,你应该是开车来的吧?”
他已猜到。帮我把宣传单放在车子后座,随后给我拉开了车门。待我上了车,他凑到我耳旁,低声道:“瞧我的车多冷清,它和我一样想你。”
我耳根一酥,差点瘫倒。抬头见他微笑的眉眼,立即坐端正了——真肉麻!我可不吃这一套。
到了闹市区,我把宣传单抱下车,回头对他说:“你先走吧。”
他笑,找位子停了车,转而过来帮我:“两个人快些。”
我大惊:“你要是被熟人看见了怎么办?多丢脸!”
他不理会,从我手中抢过一大半,逮着个路人就微笑道:“请您关注本店。本店价格合理,服务周到。”若是位女士,不论老少,皆喊“小姐”。
很多路人都停下脚步,表示对我们店很感兴趣,还神秘兮兮地问:“是你们俩服务吗?”
我担心地望向达君:“你说他们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他分发得挺起劲。
我压低声音:“我怀疑他们将我们当成开鸭店的了……”
他呆了两秒,然后望着我笑:“那是因为我们都太过英俊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终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傍晚时分,总算分发完毕。达君送我回家,临别时又问我:“明天有空吗?”
“明天要送机,秦子安去美国。”我说,“有事?”
“本想请你参加一个重要会议的,既然你要忙,就算了。”他笑道。
我一愣:“是不是查到那个人了?”
他颔首:“不就是你的老上司?我早就停了他的职,但直到这几天才找到证据。”
果然是刘经理,竟害我替他背了那么久的黑锅!“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我恨得牙痒痒。
“我想请你参加会议,正是想让你决定如何对他惩戒。”他说。
既然他将生死大权交由我,我亦不拂他的好意,恶狠狠地说:“替我报仇,别手软!”
他扬一扬眉:“把他交给警察?”
我想了想:“他毕竟只是小喽罗,一如从前的我。既然当时你饶过了我,不如现在也给他一次机会吧。可,他背后的那位呢?”
他不语,掏出一根烟,点着了。
“小时候,他很疼我,如今想来,不知是真是假。”他轻轻地叹,“利欲熏心啊。”
“不要再为他伤神了。”我上前拍拍他的肩,“把烟戒了吧。否则将来被熏黑的可就是你的肺啦。”
他微笑,按灭了烟:“等到明天,一切都将恢复原状。你会与我重新开始吗?”
我想坚定地说,会。
可摔过一跤的人必对足下路心存疑虑,再提步时怎能不小心翼翼?
于是我只说:“再见。”
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机场,送秦子安。
一眼就望见他。由特护陪着,坐于候机大厅里。那才是真正的秦子安,气定神闲的潇洒。
我毕竟没有爱错他。我想。
他已看到我:“小斌。”笑容仿似是我们初识时。
我迎上去,和他拥抱:“子安!”
他拍着我的背:“不要担心我。我已担误了许多年月,等在那边安定下来,我会去找份工作,从头再来。”
我望着他:“千万保重。”
“你也是。”他说。
广播里已在催促旅客上机。
我忽然哽咽:“子安,我会去看你的!”
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等你来。”
“那我放假了就来看你……放假……啊,我现在没工作,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