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乔曾经说过,燕元宗此刻的情况决不可再服用高丽参,以免触发体内的毒素,郦姬分明是想进一步加重燕元宗的病情,置他于死地。
郦姬端来参汤,按照规矩还是由许公公亲口品尝之后,方才给我喂食。
我不是燕元宗,自然没有这么多的顾忌,权当郦姬给了我一次进补的机会,大口将参汤饮下,郦姬的美目之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鼻息中闻到淡淡的香气,我悄然探寻这香气的来源,终于发现郦姬的发簪上插着两朵紫色的炎茶丝小花。她果然狠毒,生恐仅仅靠高丽参害燕元宗不死,又生出了这个办法。
我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这种慢性的毒素不会危及到我的身体。
烛光下,郦姬静静坐在窗前,在这清冷的深宫之中越发显得形单影只。只要我废除玉玺,晶后就会毫不犹豫地想她下手,我决不能看着她的我的眼前死去。她承受的痛苦实在太多,无论面临如何的艰险,我都要将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燕元宗苏醒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朝野,最为惊慌的自然是燕兴启,翌日清晨他一早便赶到凤阳宫中,探察事情的虚实。
晶后的确非同寻常,表现得满面春风,表情欣慰无比。
燕兴启看到我果然苏醒了过来,无法掩饰目光之中的沮丧,表面却还要装出欣喜异常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滑稽到了极点。
“陛下终于醒了!”燕兴启恭恭敬敬道。
我点了点头,嘶声道:“朕生病的这些日子……辛苦……皇叔了……”
燕兴启还没有觉着什么。
一旁的郦姬美眸之中流露出无比惊骇的目光,她在我病榻边照顾了我整个晚上,却不知道我能够开口说话,而且我的言谈举止显得清醒无比,一改昨日的痴傻模样。
燕兴启道:“陛下能够康复实在是我大秦之福,明日便是陛下的纳妃大典,当真是双喜临门。”
我无力道:“却……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燕兴启道:“曲奉常的千金曲诺。”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道:“朕……不想纳妃……你替我回了吧……”
“陛下!纳妃之事已经诏告天下,岂有反悔之理?”晶后在小卓子的陪伴下,缓步从内宫中走出。
燕兴启附和道:“此事万万不可更改,还请陛下三思。”
我摆了摆手,气喘吁吁道:“你……退下……吧,我累了……”
燕兴启正要离去,晶后道:“皇叔留步!”
燕兴启转过身来道:“太后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晶后道:“陛下发病之时,不慎将玉玺给失落了。”
她让小卓子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也是一枚玉玺。
我从未听晶后说起手中还有一枚印玺,郦姬美眸之中流露出无比怨毒的眼神,她已经明白晶后真正的用意。
燕兴启面色一变,惊慌无比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晶后淡然笑道:“好在宫中还存有开国玉玺,我让人重新清洗镶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咳嗽了一声方道:“此事都是朕……太过疏忽……竟然失落了玉玺……”
燕兴启张口结舌,还未来得及说话,晶后抢先道:“其实当年先皇就不应该更换玉玺,自从更换玉玺之后,先皇便一病不起,现在皇上又染上重病,现在这玉玺乃是不祥之物,陛下如今将它失落也许是好事。重新起用开国玉玺,也许预示着皇上龙体即将康复,大秦又将中兴。”
晶后的这个理由的确无懈可击,她柔声道:“皇叔以为这玉玺应该可以更换吗?”
燕兴启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低声道:“陛下既然同意更换,前朝玉玺自然可以启用,臣这就去通知众臣。”
晶后微笑道:“不用劳烦皇叔的大驾,我已经派人将此事知会给朝中大臣了。本来想让许公公去肃王府中通知你,可听到你要过来探望陛下,想了想还是由我亲口告诉你的好。”
燕兴启在这几次和晶后的交锋中,处处落于下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晶后又将一份拟好的懿旨交给他道:“皇上明日便要纳妃了,我想将大典一切的事情都交由你去做。”
燕兴启接旨退下。
晶后不无得意地在椅子上坐下,美目微微翻了一翻道:“皇后怎么不说话了?”
郦姬脸色惨白道:“这玉玺是假的!”
晶后呵呵笑道:“假的?有些事情千万不可以胡说,你入宫之前你父亲难道没有交代过你吗?”
郦姬不顾一切地尖叫道:“那玉玺是假的!一切都是你所设的圈套!”她显然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精神几近崩溃。
晶后冷笑道:“郦姬!你以为藏起那枚玉玺就能要挟到我?做梦!”
郦姬愤然望向晶后,随即目光转向了我的脸上:“骗子!你们全都是一帮骗子!”
晶后缓缓站起身来:“郦姬,你本来可以好好地生活在皇宫之中,安安稳稳地做你的皇后娘娘,只可惜你偏偏要像你失去的爹一样,处处都要跟我作对。”
郦姬呵呵狂笑道:“你瞒得过燕兴启,却瞒不过天下人,只要那玉玺落入燕兴启的手中,你便是篡夺皇权,必死之罪!”
晶后笑道:“谁敢治我的罪?谁有那个本事来治我的罪?就算燕兴启得到那玉玺,也已经晚了,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晶后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道:“错就错在,你一心想用玉玺来要挟我,错就错在你在等待对付我的最佳时机,错就错在你对人世还有留恋,你怕死,你想利用这玉玺充当自己的挡箭牌!”
郦姬的美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
她忽然抽出一柄闪亮的匕首不顾一切地向我冲来,狠狠向我的胸口扎来。
因为她距离我很近,事发仓促,周围人根本来不及阻拦。
我准确的扭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上。
晶后冷笑道:“将她先给我关起来!”
我正要出言阻止,却见许公公惊惶失措地跑了过来,颤声道:“太后……大事不好了……他……他……”我看到他的模样,料到一定是燕元宗出事了。
晶后惶恐到了极点,顾不上郦姬,慌忙向内宫去了。
郦姬缓缓从地上拾起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我早就料到她要自寻短见,一把拧住她的柔荑,将匕首夺了过来,向小卓子道:“将这贱人关到哪里?”
小卓子突然看到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先是晶后和皇后反目,然后是气息奄奄的我居然站了起来,早就惊得目瞪口呆,指了指偏殿。
我将郦姬拖入偏殿之中,郦姬拼命挣扎着,狠狠一口咬在我臂膀之上,我强忍疼痛将她推入房中,小卓子吓得多多嗦嗦道:“陛下……该……怎么做?”
我怒道:“去找绳索,将这贱人捆起来。”
小卓子这才慌慌张张离开了偏殿。
郦姬噗地一声,将带血的唾沫吐在我的脸上,我伸袖擦去脸上的唾沫。
郦姬嘶声道:“你快杀了我!”
我压低声音道:“难道你不等那只雄鸟回来了吗?”
郦姬娇躯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我的面孔。我低声道:“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会带你一起离开这座牢笼……”
晶莹的泪水顿时涌出了郦姬的美眸,串珠般地落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之上。
小卓子拿着一条白绫走了进来,我暗自苦笑,这小太监也笨到了极点,又不是要将郦姬扼死,他拿条白绫来做什么。
郦姬的泪水始终无法止住,我用白领将她捆住,丢在偏殿的角落之中。
转身和小卓子走出门外,用铜锁将房门锁住。 第一百一十五章【迷Jian】
回到殿内,却见许岔公一脸惊惶的在那里踱步,看到我他慌忙走了过来:“……这次恐怕……”我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可以继续说下去。
我冒充燕元宗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即便是小卓子也在鼓里,这件事决不可以再让其他人知道。
我向小卓子道: “小卓子,你守在偏殿的门外,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可以靠近那里。”
小卓子连连点头,果然抱着一根木棍前往偏殿门前站了,我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他自然会无条件的道从。
我拉着许公公来到一旁避静之处: “怎么回事?”
许公公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陛下突然就狂吐鲜血,全姑娘正在里面救治呢。”
我低声道:“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你去留意一下。将官内的宫女太监全都支到外面,让侍卫严守风凤阳宫,注意凤阳宫周围的情况,谢绝一切探视。”
许公公道:“殿下放心,除了小卓子,其他人全都在外面整理花园呢。”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燕元宗突然加重的病情颇为不解。慧乔既然已经给他用裆,纵使现在不能够好转,也不至于恶化,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的病情反复呢?
内室的房门总算打开,慧乔一脸疲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慌忙迎了上去:“怎祥?”
慧乔摇了摇头,我扶着她来到一旁低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慧乔黯然道: “那束花究竟是何人采撷而来?”她向后指了指。
我向房内望去,却见窗台之上仍然放着一束刚刚采撷的炎瑹丝。
许公公道: “太后看到皇后头上所戴的花朵十分清雅,心中喜欢,老奴邓日随全姑娘前住旭阳宫的时候,刚巧看到那里种植了不少,便告诉了太后,太后今晨特地命老奴摘来的……”
我由心一颤。和慧乔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深深震骇,难道一切真的是因果循环,命中注定,燕元宗的性命最终还是断送在亲生的母亲手中。
慧乔自然不能将此事点破。轻声道:“我已经为陛下重新开了几味药,能不能支持下去就要着他白己地造化了。”委婉的表明白己已经无能为力。
我担心地太过劳累,让许公公先带地去暂时休息一下。
走入房由,却见晶后失神的望向窗外,燕元宗毫无反应的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之极。
“全姑娘说……如果三个时辰之内,元宗无法醒来……恐怕就无药可医了……”晶后顷刻之闭仿佛憔悴了许多。
我劝慰道:“母后放心,皇兄吉人自有天相……”
晶后缓锾播了摇头:“我知道,…元宗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撑不过去了……”她紧蔡的闭上眼睛,两颗晶莹地泪水顺着她的俏脸缓缓滑落。
我心中暗自嗟叹。如果她知道燕元宗因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恐怕她会终生内疚。
我默默脱下龙袍,玉之事已经为晶后解决,我冒充燕元宗之事也该告一段落。
晶后忽然道: “元宗不能死!”她含泪望向我,一字一句道:“册立新君之前,你
必须将元宗的角色继续扮演下去!”
晶后并没有因为燕元宗的事情而垮掉,我心中暗喜,可表面上却装出极其为难的育样子:“母后,孩儿冒充皇兄只能蒙蔽众人一时。如果时间太久,只怕会被他人看出破绽。”
晶后淡然道:“我只要你冒充过这场纳妃大典,我扫平障碍,顺顺利利地将译王扶上皇位。”
我沉默不语。难道晶后想马上对沈驰和燕兴启下手?
晶后道:“那沈驰听到陛下纳妃的诮息,定然会日夜兼程的赶回秦都,趁着这次的时机,我要将他先行除掉!”
我提醒她道:“上次我派人刺杀沈驰早巳引起他的警觉,母后想杀他未必那么容易。”
晶后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元宗纳曲诺为妃?”
我摇了摇头。
晶后道:“因为我知道那沈驰和曲诺之间虽然设有婚约。但是两人彼此早就心存爱慕,沈驰纵然是天纵奇才,却终究还是一个凡人,我不信他能够逃过一个情字!”
我低声道:“可是沈驰并非是一个凡人,孰轻孰重,他应该懂得选择,母后地计策很难骗过他地眼睛。”
晶后冷笑道:“你可知道沈驰为何会看上曲诺?那是因为沈驰年轻时曾经爱上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后来病死,沈驰悲痛欲绝,自此以后终生不娶,曲诺的祥貌恰恰和他所爱的那女子一模一样,所以沈驰才会重新堕入情网,这就是沈驰最大的弱点所在。”
这三个时辰对我来说宛如渡过一个漫长的世纪,其实从慧乔的表情,我就知道燕元宗己经无药可救。
燕元宗终究没有醒来,晶后的脸上的悲伤却已经为平静所取代。
慧乔轻轻敌下燕元宗地手腕,缓缓摇了摇头。
“皇上还能活多少时候?”晶后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慧乔黯然道:“不会超过夺日,陛下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怕捱不了太长时间了……”
晶后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去吧!”
我陪着慧乔来到外面,将她交给许公公,低声嘱托道:“将全姑娘送往枫林阁。”
许公公恭敬道:“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将全姑娘安安全全的护送回去。”
慧乔轻声叮嘱我道:“你千万要小心!”握住我地大手将一牧丹药塞入我的手心,这是我让她配制的七日醉,当年就是利用这牧丹药才让燕琳安然逃出了高丽的婚船。
我笑道:“放心”然后将手中的一封信函交到慧乔的手中,低声道:“你将这封信交给唐唐味。”我这封信中是委托唐味先行将慧乔护送回去,燕元宗巳轻无药可救,慧乔留在秦都只会徒增危险。
目进慧乔在许公公的陪伴下离开了宫门,我这才回身来到内室之中,晶后正在充满慈爱的为燕元宗梳理着发髻。唇角仍然带着一丝温柔地微笑,我不敢打扰她,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晶后轻声道:“元宗小的时候,我每日便为他枕头,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对我说:母后。后等我长大了,我便为你梳头。可是等他长大后,却忘记了这句话……”晶后的眼圈突然红了,晶莹地泪水在她的美眸中闪动。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也许今生我……再也设有福分感受到他为我……梳头了……”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她轮廓优美的俏脸缓缓滑落,轻轻滴落在燕元宗的前额之上,燕元宗却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晶后拿起床边地金色盘龙发簪,小心的为燕元宗插在头上。她转过脸来。凝视我的面容。一字一句说道:“我要让沈驰和燕兴启付出千倍的代价!”
燕元宗的手臂忽然垂了下去,我此比时方才知道他已经死去。
晶后忽然紧紧抱位燕元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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