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老许望着李潜,暗忖,这家伙不会是脑袋被驴踢了吧?这么明显的问题都问了两遍了怎么还不明白?
“太好了,太好了。”李潜刚要兴奋的大叫。老许立刻捂住了他的嘴,狠声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李潜立刻醒悟,连忙压抑住满腔的兴奋。
老许放开他,恨声道:“别光顾着傻乐,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李潜不解,“什么怎么办?”
老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然是少东的事。”
李潜立刻明白过来,“当然是结婚了。”
老许听了象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废话,怎么结?”
李潜摆摆手,道:“当然是该怎么结,就怎么结。我明日带你去肃州与商号接上头,然后我就马不停蹄的赶去苏州,与紫澜结婚。估计也就七八天就能到苏州。”
“你说结婚就结婚?老东家能同意吗?再说,你的聘礼呢?三书六证呢?媒人呢?”
李潜一听,头大了。这聘礼倒在其次。他现在有点钱,下聘不成问题。可结婚这套程序他一点不懂。再者,还不知道紫澜家长的意思呢。还有就是,即便现在就赶回去结婚,估计也得一个月以后,那时紫澜就怀孕四个多月了,从外观看已经很明显了,若传扬出去对紫澜的名声可不好。
李潜没主意了,问道:“紫澜怎么说?她家里是什么意思?”
老许道:“老东家听到这事,先说要扒了你的皮!不过,经少东苦苦哀求,老东家才勉强同意这门亲事。只是,要你即刻去完婚。七月初十前你若赶不到,这辈子都休想见到少东了。”
李潜一听,连连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肃州。”
老许摇头,道:“肃州的事不急。你修书一封,找个熟悉的人和我一起去就可以。你还是赶紧去苏州找少东吧。”
李潜觉得此事可行,便同意了老许的安排。
晚上招待完老许一行人,李潜将事情如实回报了徐简。徐简听了勃然大怒,指着李潜的鼻子骂道:“你这厮好生胡闹。上次你与老夫说已经私自定了亲事,老夫虽年岁大了,倒也不是老顽固,觉得你们既然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也没说什么。不曾想,你们不仅仅私定终身,还搞出个珠胎暗结来!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还好意思告诉老夫?老夫都替你觉得臊的慌!”
李潜被徐简一通大骂,连忙跪在地上,连声请徐简息怒。
徐简骂了一通,又见李潜态度恳切,气也消了些,道:“算了,起来吧。谁年轻时没干过几件荒唐事?老夫只是一时火大,不曾真的生气。还跪着作甚?起来吧。”
李潜起身,乖乖地垂手而立。
徐简思忖片刻,道:“既然女方家长已经吐口同意你们结婚,老夫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抓紧时间去完婚就是。”
“弟子明日就去。只是在主持婚事的家长……”
徐简点点头,道:“按说此事应该通知你父亲,只是你们没有相认,不能张扬。除却你父亲,还有你师父,但他行踪不定,未必能找得到他。”
李潜明白他的意思,道:“弟子知道,所以恳请恩师出面,为弟子主持婚事。”
徐简道:“此事按说老夫应该做。只是,老夫现在这把年纪,身体又多有不便,若随你一块去,只怕会延误你的行程。再者,老夫的品级虽小,可总算是朝廷命官,若擅离职守,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参奏。”
李潜听了,心里虽明白徐简所言乃是实情,但仍有些失望。徐简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驿丞这种小官,原本不会被人重视,休说擅离职守,就是一年半载不上班,只要驿站照常运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平素只要糊弄好了上司,这官当的倒也省心。但徐简不同,他是当世大儒,朝堂寒门势力的领袖,无数双眼睛都时刻盯着他,他的任何一点小毛病,都会成为政敌攻讦的借口。故而他上任以来始终恪尽职守,不敢怠慢。
李潜正失望时,徐简话锋一转,道:“苏州刺史方珏方守则乃是老夫多年好友,更是儿女亲家,我修书一封与他,若你师父不能赶到,就由他来主持,你以为如何?”
李潜听了大喜,道:“多谢恩师。”
第一〇七章 奔波千里
次日一早,李潜交代牛弼带着老许和另外一个叫何大兴的黑骑一起去肃州,自己与另外两名分别叫庄小虎、鲁成奎的黑骑动身去苏州。临行前,李潜将一千贯飞钱塞给老许,作为兴发皮货行的启动资金。
李潜三人带着徐简开出的通行券,顶着烈日一路疾驰,昼夜兼程,除了在驿站换马吃饭,一刻不作停留。如此走法,不过三日便到了双旗镇。在双旗镇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他们来到栈道,过了栈道进入剑南道,将马匹放在四海商号的分号,乘船过益州,入长江,然后换了大船沿江而下。
李潜昼夜不停的赶了三天路,纵使他身体强健也有些吃不消。庄小虎和鲁成奎两人早已累坏了。但因担心船家使坏,他们三个必须时刻有人值守。故而上了大船,李潜让他们先去休息,自己值守。一日后,两人才恢复了精神,换了李潜的班,李潜这才能睡一觉。李潜睡了足足一日,起来后精神焕发,站在船头眺望景色。因为顺水,船速极快,艄公只需掌舵即可。李潜站在船头,看到两岸青山飞速后退,满目苍翠,令人眼花缭乱,忍不住道:“果然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诗仙诚不欺我。”
那艄公听了,道:“公子说的不错咧,不过要说速度快,这段江面还不行,再往前到了三峡,那才叫快咧,真象箭一样。不过,那里也最危险。到时候公子可要在船舱里坐好抓紧,千万别乱动。”
李潜知道长江之险,三峡为最,艄公如此说也是好意,便点点头道:“多谢船家提醒。”
正如艄公所言。船到三峡江段,果然快的出奇,但也险的出奇。艄公紧紧把着舵,眼睛睁的溜圆,紧盯着江面。江面上,朵朵浪花以奇快的速度冲到两岸,猛烈地拍打在两岸坚固的山崖上,浪花碎裂归于沉寂,而后再次变成新的浪花重复着又一轮的宿命。若是单这样也就罢了,看着浪花如同人生一般兴起壮大碎裂毁灭,到让人心生感慨。只是在浪花下面的江水非常不老实,一股股暗流在下面横冲直撞,不仅激起了宿命般轮回的浪花,还将江面上的船只颠上颠下左摇右晃,摆布个不停。
李潜坐在起伏不定左右剧烈摇摆的船只上,两只手紧紧抓住身边的扶手。常年走长江水道的船只都备有这样的扶手,为的就是让客人抓牢,防止被甩出船。有了扶手可抓,能固定住身体不被甩出船外,但却不能防止身体跟着船摇晃。这种无规律的摇晃,让李潜头晕目眩,胸口发闷,直感觉恶心想呕吐,但他依然强忍着。再看庄小虎和鲁成奎两人的脸上也不怎么好看,和李潜差不多。李潜知道这时候必须等忍着,因为若是有一个人吐了,其他两个也一定会吐。到时候船舱里的气味可就够他们受的了。
但想法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李潜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好似里面有个孙猴子在死命的折腾,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呕吐的欲望时刻在不停的膨胀。他看到庄小虎和鲁成奎的眼色,似乎也是一样。李潜强自忍住呕吐的欲望,默运心法,希望能缓解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有几年那么漫长,李潜的晕眩感依然很强烈,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丝毫没有平息,呕吐的欲望还在增长,但却听到艄公道:“好了,平安了。”
听到这句话,李潜等人如蒙大赦。三人立刻如中了箭的兔子一般冲出船舱,爬在船舷上大吐特吐,直吐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吐的感觉整个身体里面空空如也才罢休。只是三人已经精神萎靡,全身无力,躺在船舷连动都不想动。
艄公见状,笑道:“三位客官能到这时才吐还是不错的,小的见过许多客人忍受不住晕船直接吐在船舱,有的吐完了还昏迷过去,弄的全身都是污秽。”
三人听了,想到晕在呕吐物里,全身满是污秽的样子只觉得阵阵恶心,只是现在肚子里啥都没有,想吐也吐不出来,最多只能干呕几声。
这只是李潜行程中的一段小插曲。在船上待了四日,便到了江阴。三人下船,换乘马匹,当然午间便到了苏州。
苏州,在李潜前世的记忆中是个美仑美奂充满古典之美的大都市,最有名的当属苏州园林莫属。不过,现在的苏州还没有那些后世享誉世界的园林(即便隋唐时苏州有园林,后来也毁于战火了,留存于世的园林多数是明清时代修建的)。现在的苏州属于江南东道,虽没有李潜记忆中的那般繁华,但比之凉州、兰州也要繁华许多,在大楚属于上等州之列。
进了苏州,李潜无瑕感受苏州迥异于兰州、凉州那种细腻温婉祥和安宁的繁华美景,在庄小虎和鲁成奎的带领下直奔梅园。梅园是四海商号的幕后大老板,也就是紫澜她干爹的家,位于苏州城南,从外观上看,梅园很不起眼,一个普通的大门,除了院墙厚实点,高大点,护卫的人多点之外,与其他富贵之家没什么不同,更没有达官显贵所居豪宅那般奢侈华丽。
但进了梅园,李潜立刻感觉到不同。这里的布局很精致,假山流水、花树翠竹、亭台楼阁、曲径回廊、厅堂院落无一不精致,处处透着温和大气,没有几百年的传承底蕴,绝对成就不了梅园现在的气象。梅园很大,大到李潜走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还没见到紫澜,也没见到她干爹干妈。就在李潜忍不住要问庄小虎和鲁成奎时,他们终于停下了。
这是正厅,更准确的说是一个五开间的正厅。此刻,正厅大门洞开,门上挂着冷布用来防蚊虫。透过冷布,可以看到里面正中摆着一张榻和一张几案,一人正坐在榻上望着他。在两侧,摆放了好几排几案座榻,但除了左手第一张榻上坐着一个人外,其他的都空着。而坐在榻上的那人此刻也望着他。
庄小虎伸手虚引道:“李公子,请进。”
李潜点点头,整整衣衫,阔步走过去。门外侍立的黑骑为他掀起了帘子。他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两人,差点发出惊呼,“师父,您怎么在这?”不过,李潜强自忍住了。
象,非常的象。正对着大门的那人看上去和“老变态”师父相貌完全相同,只是,他穿着万字绸衫,头戴万字巾,神情没有“老变态”师父那样的孤傲,而且,他脸上的皱纹也比“老变态”师父的要深一些。只是那人望着他,眼中无怒无喜,仿佛眼前的李潜不存在一般,这种神色让李潜心中揣揣不安。坐在他左手边的另一人相貌看上去比他年轻,约四十岁左右,白面有须,面容清瘦,身穿布衣,头扎方巾,一双眸子清亮无比,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一般。只是,他看向李潜的目光颇有些不喜。
李潜匆匆望了一眼两人,赶紧低下头,恭敬地叩首道:“小侄李潜,拜见伯父。”
那人没出声。整个厅堂沉默如金,只有外面的蝉在“知了知了”的叫。叫的李潜心中烦闷,联想到刚才那两人的目光,他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按说,李潜把人家的干女儿搞大了肚子,这老头见到他应该暴跳如雷恨不得将他狠狠打一顿才对。若是这样,李潜反倒心安些。但老头就是不说话。他越是这样,李潜心里就越没底。思来想去,李潜索性伏在地上不起身。
过来许久,李潜耳边才传来一个刻板地声音,“起来吧。”李潜听了心中一松,刚刚站起来,却听道:“我以为你不敢来,你却真的来了。不过想想也是,你都胆敢做出那样的伤风败俗的事来了,还有什么事你不敢做?”
李潜立刻跪下,暗忖,先前紫澜信中已经说了,她干爹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若是这样,那这老头即便对自己不待见,最多只会暴跳如雷的骂几句,但不会如此冷淡,而且还摆出一付视而不见的样子。
李潜思量片刻,道:“伯父所言,小侄无比惶恐。小侄与紫澜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这是小侄的失礼,但小侄对紫澜痴心一片,并未始乱终弃,听到紫澜有孕的消息,小侄不眠不休,千里奔波前来与紫澜结婚。除此之外,小侄想不通还做了什么事令伯父如此愤怒?”
“哼!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做下了什么事,自己还不清楚吗?”
李潜纳闷,道:“小侄着实不知,还请伯父明说。若真是小侄的过错,小侄甘愿受罚。”
那人冷哼一声,道:“好一个甘愿受罚。你是不是觉得我闺女入了商籍,配不上你,还是觉得我闺女怀了你的骨肉,只能非你不嫁,我们得上赶着求你,所以我们不敢把你怎样?做梦!似你这等好色之徒,怎么配得上我闺女?”
那人说到好色之徒四个字,李潜听了心惊肉跳。但他依然没有退缩,道:“伯父何出此言?小侄究竟做了什么让伯父如此气愤?再者,小侄与紫澜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小侄此来就是要与紫澜完婚的,这点,伯父也是首肯的,为何会说出悔婚的话来?”
“哼哼。”那人冷哼两声,道:“好一付伶牙俐齿,竟然将过错全推到我身上。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为何背着我闺女在外面找了另外的女人?你这样做对的起我闺女吗?”
此言一出,李潜如五雷轰顶。这老头如此生气,果然还是因为女人的问题。只是,他说的是谁呢?小柔还是碧姬丝?难道碧姬丝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第一〇八章 好事多磨
李潜听到那老头的质问,心念急转。碧姬丝的事极为隐秘,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牛弼和碧姬丝身边的人,连徐简都不清楚。李潜相信牛弼嘴上很牢靠。而碧姬丝身边的人能说汉语的不多,只有康纳利。不过康纳利现在还在养伤,再者,他们都是碧姬丝的亲信,不会这么无聊传播这些消息。思来想去,他刚才所说的找了另外的女人应该就是说的纳妾之事了。
李潜恭敬地问道:“伯父所说的小侄背着紫澜在外面找了另外的女人指的可是纳妾之事?”
那人反问道:“你说呢?”
李潜听到他话中的意思,刚才发火应该就是为这件事,他心中稍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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