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见李潜瞪眼,无奈只得收下,心里却喜滋滋的。这横刀虽然比李潜的那把差一些,但比自己用的要强不少。平白得了价值一千五百贯的六把横刀,怎能不让他高兴?
李潜以前没有骑过马。在老许的热心帮助下,李潜上马先试着溜了几圈。好在伊犁马比较温顺,而且这匹马是老许骑熟的,没多久李潜也能熟练的操控战马了。至于牛弼,他身高腿长,加之所骑的马也是温顺的老马,学习起骑马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等两人学会了骑马,黑骑早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一行人开始向双旗镇出发。
路上,李潜借机靠近紫澜,左右瞅瞅,见四周无人,便对紫澜低声道:“刚才冒昧。还请姑娘多多见谅。”
紫澜望了他一眼,轻笑道:“李少侠这样说倒让紫澜无地自容了。刚才是紫澜无礼,还请李少侠多多担待。”
李潜一笑,客套两句,原本想找些话题,却找不到合适的,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紫澜原本想借机问问李潜有关他那把横刀的事,但感觉时机不合适,也没了话题。两人就这样默默并骑走了好一段路。起初两人还觉得有些尴尬,慢慢的,这种尴尬就演变成暧昧,而两人似乎都非常享受这种暧昧,静静的走下去,间或对望一眼,从对方眼神中看到发自内心的平和,似乎并不介意一直这样走下去。此时的情形十分诡异。十多骑,四十多匹马,除了马蹄敲击路面的声音和路两边山林中不时传来的鸟鸣,竟然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甚至连一向擅长制造事端的青娴也没有出来搅局。
一路无话(真的没说话),来到双旗镇。
第三十四章 双旗镇
双旗镇是个不大的镇子。这是和李潜前世见过的城镇相比而言。但对于此时的人而言,双旗镇说是一座城市也不为过。人口上万,街道笔直宽敞,两旁的房屋高大整齐,灯火辉煌,仿佛夜空中的繁星。临街铺面门旁悬挂的各种幌子密密麻麻,上面写的商品名称数不胜数,天南海北无所不有。可以说,如果将镇子外的木栅栏换成高大的城墙,再挖一条护城河,双旗镇就成了一个可以媲美中等县的城市。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按李潜的认识,现在除了酒楼妓院,其他商铺都应该关门歇业了才对。但镇上的商铺并没有关门,而且街上的人也不少。他们打扮的十分整齐,规规矩矩的站在铺子门口,向着并辔而行的李潜和紫澜拱手致意。李潜有些纳闷。这些人是在欢迎自己吗?自己可并不认识他们啊。等李潜看到紫澜在向路边的人微笑颔首,才明白过来,原来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那棵葱。人家的热情是冲着紫澜来的。李潜心里不禁有些尴尬,随即又强自镇定,对周围的围观视若无睹。
不多时,马队来到镇子中心的大街上。李潜看到在镇中心的十字路口上,竖立着两根高达三丈的旗杆。每根旗杆上都飘着一面旗帜。只是天色已暗,李潜也没看清旗帜上的图案。
紧靠中心大街一侧,有一个六开间的大门,大门两侧是一对丈余高的石狮子。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楠木匾额,上面书写了四个遒劲刚健的大字:四海商号。
商号门口站了个胖的和猪有一比的中年男人,在他身后站了面目有些阴沉的中年男子,作账房打扮。胖子看到紫澜,顾不得擦脑门上的汗,努力调动肥的象沙皮狗一样耷拉下来的腮帮子挤出满脸笑容,躬身长揖道:“四海商号双旗镇掌柜沙思宗躬迎两位少东。”
紫澜刚要说话,忽然面色剧变,正待拔身而起,李潜突然伸手一把将她从马上拉过来,搂在怀里。正在众人大吃一惊时,李潜已经抱着紫澜从马上拔身而起。“仓啷”一声,手中的横刀出鞘,一刀横斩。紧随在他后面的牛弼突然从背上卸下长弓,抽出羽箭,朝着左前方“唰唰”射出两箭。
两箭刚离弦。就听“叮”一声,随后是“噗”一声,然后左前方二十丈的地方传来两声短促的惨叫以及重物从房顶滚落下来声音。待李潜和紫澜落地,众人才从吃惊中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却见紫澜所骑的马右侧斜钉着一根羽箭,箭杆犹自嗡嗡颤抖。而刚才李潜劈的那刀将另外一支偷袭的长箭击飞,钉在马前一丈。立刻,所有黑骑从马上飞扑下来,留下四人护卫紫澜和青娴,老许带着另外五人朝着惨叫声传来的地方发足狂奔过去。
沙思宗见到紫澜遇袭,浑身肥肉直哆嗦,他咬牙切齿,猛的抬起手臂。只见从商号内快速跑出十多个店伙打扮的青年汉子站在他身后躬身而立。
“保护两位少东。”沙思宗怒喝道。店伙打扮的汉子们立刻将紫澜和青娴保护起来。
“查。不论用什么方法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沙思宗身旁账房打扮的中年人低声喝道:“不要以为四海商号是软柿子,谁都能捏上一把。要让他们付出十倍的代价!”账房听了,微一躬身,便招呼了两个店伙打扮的汉子上前,附耳低声吩咐几句,两名汉子点点头,便隐没在黑暗中。
李潜搂着紫澜的纤腰,望着她桃花般的俏脸,闻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幽香,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紫澜大窘,好在天色已晚,四周较暗,才没被人看到她羞怯的样子。她吐气如兰,低声道:“放开我。”李潜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反而手上加力,将她的纤腰搂的更紧了。瞬间,紫澜的身体整个贴在李潜身上。李潜忽然感到胸前无比温软,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不禁心中绮念丛生,忍不住要低头吻向紫澜晶莹的樱唇。
紫澜见他不仅不放开自己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心中又羞又怒,可又碍于大庭广众不便发火,只得强自忍住怒意,抬起纤纤玉手,翘起兰花指,在李潜肩头轻轻一拂,李潜只觉半边身体酸麻,心中惊骇无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兰花拂穴手?随即,李潜突然醒悟,原来她的功夫比自己想像中要高的多。紧接着,李潜不禁羞愧起来。自从他见到紫澜,便存卖弄耍帅的心思。无论是击杀伏击者还是刚才,他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让自己的一举一动无比潇洒,只为给紫澜留下个好印象。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些举动根本就是个笑话。李潜不禁自嘲,李潜啊李潜,你没事发什么骚呢?还想着英雄救美呢,这不上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门前拉大锯,孔夫子门前拽文吗?
李潜正发呆时,紫澜已趁着他半边身子酸麻,不着痕迹的从他怀中脱身,神色也恢复如常。她向众人行了个万福,脆声道:“诸位同仁百忙中抽身前来,奴家铭感五内,本该盛情款待,怎奈一路风尘,蓬头垢面,不便待客,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同仁多多担待。明日辰时,还请诸位同仁到鄙商号一叙。”
众人已知道刚才发生的事,自然也能体谅她此刻的心情,便不再多言,纷纷告辞。等人都走光了,老许和五名黑骑抬着两具尸体过来。紫澜向沙思宗使了个眼色,便兀自抬步走进商号。青娴紧随着她也进去了。
沙思宗一脸献媚的向李潜长揖道:“多谢少侠援手之德。”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李潜,沙思宗心里没底。他更猜不透李潜和紫澜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一向对爱慕者不假辞色的大少东这次竟然与他并辔而行,且刚才他又搂又抱的,大少东竟然没生气,可见两人关系绝不一般。所以,沙思宗就用了最谦卑的态度来对待李潜。
李潜回过神来,拱手道:“举手之劳,何须挂齿。”
沙思宗示意黑骑与众仆役收拾东西,然后努力弯着腰,伸手虚引道:“少侠一路辛苦,请到鄙号歇息。”
进了大门,李潜才发现这院子内别有乾坤。他原以为这里不过是四海商号在这个小地方的一处店面,顶多占地大一些,结构上最多也就三进。可没想到,在院子里随之沙思宗左转右转,进了三进才到正厅。前面的第一进是商铺和店伙的住房,院子很空旷,也没什么景致。第二进是库房,除了中间的道路,两侧全是封闭极为严实的四排房子,每两排房子中间摆放着水龙,万一库房走水,可以随时扑救。十多个店伙在库房间巡视,见到沙思宗,纷纷躬身行礼。第三进是正厅,一进院门就看到一座高有丈余,宽达两丈半的照壁,壁上镶嵌了黄铜镏金的四个大字:通达四海。每个字都有四尺大小。一进门看到如此大的迎门墙,再看到这么巨大的四个字,李潜感到十分震撼。他不禁心中暗叹,这院子的设计者果然善于把握人的心理。原本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平淡无奇的布局,任何人难免心中对四海商号生出不过如此的念头,但看到这迎门墙和墙上的四个大字,立刻让人对四海商号心生果然不凡的念头来。绕过照壁,迎面是一座充满江南风情的精致假山,假山上流水叮咚,几处苔藓吐着绿意,院子铺着青石板,两侧遍植翠竹,微风轻拂,竹枝飘摇,乍一看,仿佛到了江南,浑然忘了此地是西北苦寒之地。李潜暗自思忖着院子的格局,不仅暗叹,这设计者果然是奇才。院子整体布局虽然简略,却突出了照壁、假山和绿竹,三者相辅相成,又不会显得杂乱,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既会对四海商号的实力有个直观的认识,又不会觉得压抑,心情放松。在这种状态下,宾主自然能商谈愉快,商谈愉快自然能做成更多的生意。或许,这才是设计者的根本目的。
转过假山,是一座三开间的正厅,厅上悬着一块楠木匾额,上书:诚意堂三个大字。正厅大门洞开,里面点着烛火,将整个正厅照的恍如白昼。正厅的墙上挂着一块楠木匾,上书“诚以立身”四字,下面是一巨幅画卷,画的乃是一轮残月下,一老者手持藤杖,站在山顶上,衣袂飘舞,临风而望,所望之处山河如画。画卷两侧有一付对联:摩顶放踵明月伴,坦荡无私天地宽。
摩顶放踵的典故李潜知道,说的是墨子为百姓求福祉,不辞劳苦四处奔波的故事。如此说来,这画卷上的老者乃是墨子。李潜跟随“老变态”师父学习了多日的墨家典籍,对墨子心怀崇敬,不禁多看了两眼画卷。这一看,却看出问题来了。
第三十五章 梅宗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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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画卷的左侧,有一行小字,李潜先前只顾着看画,将这行小字忽略了。刚才他根据对联推测出画上的老者是墨子,所以多看了两眼画卷,遂看到了左侧的小字。其实那小字也没什么特殊,一般人作画写字大多喜欢在左侧下方落款,此人也不例外。这行小字就是画卷的落款,写的是:墨子行迹图,姑苏梅宗际作于壬酉仲春。梅宗际这个名字的读音让李潜感觉到好笑。如果用谐音来读,就是“没踪迹”。但这只不过能让李潜暗笑两声而已,也不是什么问题。出问题的地方是此人的字迹。此人的字当真是笔走龙蛇,刚劲有力,俊美无比。方才李潜看到这行小字先暗笑了一回此人的名字,然后不禁多看了两眼落款。却发现此人的字迹非常眼熟。琢磨了片刻,李潜突然想到,这字迹怎么和“老变态师父”的如此相似?就在上午,他才刚刚看到“老变态师父”的留书,虽然留书上的字体与画卷上不同,但一个人写字的习惯却很难改。比如,“老变态师父”写横折的时候拐的陡急,就象弯曲的钢丝一样,棱角分明。而画卷上的笔画也有这个特点。想到这,李潜仔仔细细地看着画卷上的落款,越看越觉得象。
“老变态师父”姓梅,这点李潜知道。作画的人也姓梅,而且两人书写习惯又很相似,这就不能不让李潜犯嘀咕了。难道这画就是“老变态师父”画的?“老变态师父”就是梅宗际?
沙思宗看到李潜盯着画出神,原本不想打搅他。可就这么让客人站在门外,却极为失礼,遂谦卑的笑道:“少侠,里面请。”
李潜回过神来,连忙客套两句,进了正厅。牛弼将铁矛和弓箭交给店伙,跟着进去。三人分宾主落座,婢女奉上香茶。沙思宗殷勤劝了一回茶,问了两人的名字,然后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等这些客套程序走完,沙思宗暂时没话题的时候,李潜便迫不及待的问:“沙掌柜,这幅画端的不凡。不知出自哪位名家?”
沙思宗见他仍是对画感兴趣,便道:“此画乃是鄙号老东家二十八年前所作。”
李潜掐算时间。二十八年前,正是昭武帝在位的第三十三年,李潜的便宜老爹,陇西李阀的旁系子弟李腾才刚刚进入羽林军当一名行正。如果梅宗际真的是“老变态师父”,他那时应就是四海商号的东家了。他为何舍弃偌大的家业去帮李腾?如果他那时就离开了四海商号,是谁来接替他的?再者,他隐居在附近二十多年,为何不与四海商号联系?如果梅宗际舍弃偌大家业是为了寻求更大的富贵,却为何在李腾如日中天时弃他而去?
李潜正望着画卷的落款心思电转,却总也理不出头绪时,沙思宗也瞧出了他的神情不对劲。遂轻咳一声,正要说话,一侧碎步走来一女婢,上前躬身道:“禀老爷,香汤已备好。”沙思宗立刻满脸堆笑,道:“两位少侠一路风尘,且请沐浴,洗去风尘。稍后,鄙人略备薄酒,为两位接风。”
李潜客套两句,见沙思宗殷勤相待,自知盛情难却,加之赶了一天路,身上汗迹斑斑,的确有些不舒服,便告了声“讨扰”,与牛弼一道随着婢女去沐浴了。
婢女提着灯笼在前,两人紧随其后一路穿幽径过回廊,七转八转来到第四进院子的南侧的一排厢房前。厢房门外点了几盏气死风灯,照的门前恍如白昼。门前早就站定了两名妙龄侍女,均是体形婀娜,容貌秀丽。见二人来到,两名侍女一起躬身相迎,将两人让进厢房里面。婢女向两名侍女点头招呼一下,便提着灯笼回去了。看来她们的司职非常明确。婢女只负责将人带到,至于后面的事情就全教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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