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怀仁和勒满相视一眼,皆是苦笑,如果有法子,难道他们愿意救一人杀一人?
不知何时,庄净榆已经从那老者身上收手,开口说话了,“那个……南大夫,我记得你从前也中过剧毒,後来不也把毒素封存,活了下来麽?能不能对太子也这麽治?”
陈景琰蓦地似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唰地一下眼睛亮了。
勒满真不忍心打击他,却不得不说实话,“我自幼为养那青木令,浸淫各类草药,血的成分早就与常人不同,所以才能封存得住毒素。但这孩子一时之间想要做到,却是不可能的。”
一时之间,大殿里陷入了沈寂。
半晌,那刚毅男子斟酌著开了口,“陛下,请随微臣过来,臣有一事回禀。”
“朕不听!”宣帝却突然发起了脾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
正尴尬著,忽地就听孩子微弱的痛呼了一声,低头一看,原来是伏神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口,还咬著不放。
“快放开他!”陈景琰急红了眼,顿时拨出随身的长剑要砍向伏神。
勒满吓坏了,来不及多想,就把那只空鱼篓往前一挡,“陛下息怒!它是想帮忙!”
可是削金断玉的宝剑岂是凡品?就算是陈景琰收了手,仍是把鱼篓切豆腐般的切开,傲气还在伏神背上划了道血口子。
伏神顿时委屈的丢下太子,钻勒满怀里去了。
勒满只得把它抱开安慰著,罗怀仁却上前拿银针在太子手臂上扎了一针,挤了些血出来,拿了个脉。
很快露出惊喜之色,“太子被它咬了之後,这只胳膊上的毒性就轻多了。”
陈景琰一听大喜,“那快让它来再咬几口!”
罗怀仁有些尴尬,只看著勒满。大叔叹了口气,又只能选择做说实话的老实人,“陛下,太子中的毒是一种奇异的血毒蛊,就算伏神能暂时稍解一下他的毒性,但毒血一日不去,那蛊虫仍会迅速繁殖,遍布全身。所以除了换血,并无他法。不过──”
他说著说著,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连罗怀仁也惊奇了,“你是不是还有什麽别的办法?快说来听听!”
勒满很为难,“有是有一个,但依然非常冒险。如果治得好,可以保住两人性命,如果不好……”还是得死一个。
“你快说!”陈景琰看著那刚毅男子,下了决心,“只要有一线生机,朕都会拼死一试!”
好吧,那勒满就开口了。反正不管行不行,让他们自己做选择吧。
作家的话:
小阿泰:鄙视,你怎麽这麽能睡?爹都跑了你也不知道。
小阿昙:同鄙视,你不也一样麽?
小阿泰:我比你醒得早,已经抢到好多糖糖和礼物了哟~
小阿昙:妒忌的小眼神,哼!我不稀罕,我去找奶奶要。
寿春:小坛子乖,小孩子吃多了糖不好,坏牙齿,咱不学他。
小阿昙哇哇大哭:不管啦,他有我也要!!!
☆、(14鲜币)随风续(包子甜文)47
江陵和尉迟睿父子在殿外焦急的等待著,大半个时辰过後,就见庄净榆扶著位银发老者出来了,这是他的授业恩师黄庭亮。
原本两个小侄子小榆钱儿和小铜钱儿被支使著下江南,就是去抱云山探望他老人家的,只是不知怎麽连他也来了京师,想来此次出的事情必定不小。
江陵心中焦急,先跟黄庭亮问了个好,紧接著便问,“阿满呢?他怎麽还没出来?”
庄净榆看他一眼,“你稍安勿躁,他在里面还有些事,一时半会儿只怕出不来。不如咱们先回府去,侯爷,你留下,要是有什麽事,赶紧使人回来叫我们一声。”
江陵不想离开,但尉迟睿却非让他随庄净榆回去,暗暗使了个眼色,“这儿可是宫里,比不得自己家,不许放肆。再说,要是阿昙阿泰醒来,见你和他都不在,岂能心安?”
江陵微哽,忽地想到,要是回了家兴许就能问出些端倪来了,於是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担忧和疑惑,带著两个小侄儿一同走了。
等著进了家门,他立刻就拉著庄净榆问,“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庄净榆横了自家俩儿子一眼,冷著脸不作声。
小铜钱儿偷瞄著爹亲的神色,直往哥哥身後躲。小榆钱儿毕竟是老大,有担当些,硬著头皮站出来,“爹亲,对不起……这回全是我的错。”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黄庭亮瞧著不忍,出来护著两个小徒孙,“他们这一路也累坏了,快回去洗个澡,换件衣裳,去见见你们的奶奶,回头再过来说话。净榆啊,你是不是也得给师父先安排个住处?”
在师父在前,庄净榆便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得忍下。暂且放过那两个兔崽子,让下人去给师父收拾最好的客房,这头先把他请进了自己的上房中歇息。
江陵当然也跟著来了,就等著听黄庭亮说说事情始末。
可这事情,还挺复杂的,黄庭亮一说起来,这话可就长了。
原来小榆钱儿带著弟弟离家之後,发现当今的太子,大名陈昶,小名天佑的家夥不知怎地,也偷摸著跟了出来,死活要跟他们一块儿下江南去游玩一番。
小榆钱儿心细,觉得这家夥没那麽容易从宫中溜出来,恐怕是皇帝表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出来的。於是就装模作样给京城寄了封信,带著他一起上路了。
起初倒也一路顺遂,直到路过江北聚龙山的时候,跟世居那里的彝人小孩偶尔口角了起来。因为年少气盛,自然都是各不相让的,尤其是这位天佑太子,心气甚高,竟然拿宫中的秘药整治他们放牧的牲口,害得许多人家的牛羊受损。
乡民生存不易,全仗牲口使力,他这一下子可就捅了大马蜂窝。於是矛盾迅速升级,整个聚龙山的都喊打喊杀的要捉拿他们。几个孩子顿时慌了,撒腿就跑。
幸好有皇上派出的暗卫出来抵挡,这帮小子才得以逃出生天,但却跟暗卫失散了,後面还有彝人穷追不舍,弄得几个孩子跟丧家之犬似的,一路东躲西藏。
很快,盘缠用尽,几人风餐露宿,很是受了些苦,又花了好长时间,才终於逃到了抱云山下。原本在山脚下被人截到,却幸好遇到下山办事的沈虚槐,把几人给救回了山。
後来黄庭亮听说此事,就打算带他们几个孩子回去赔礼道歉,免得事情越闹越大。
可到了聚龙山,事态已经扩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了。
原来太子爷下的毒不是凡品,药死了那些牲口不算,就连埋了之後,那些地方也是寸草不生的。祸害了许多庄稼,害得人家没了收成。
当地的官府原本已经在暗卫的指示下,出钱出粮的进行安抚了,但因为组织工作没做好,发放的粮食里掺了不少沙石。
这下子聚龙山的彝人更气,以为是大洪王朝有意耍弄他们,更有别有用心的人加以挑拔,闹起了民族矛盾。
待见到天佑太子这三个闯祸的小孩之後,那些歹人就设计讲和,却临时翻脸,在茶水中下了秘制的毒药,企图把他们三人绑了,再来谈条件。
黄庭亮说到此处,深感惭愧,“这事是我老糊涂了,不听虚槐的劝,执意讲什麽江湖仁义,要先礼後兵,带他们去赔罪惹下的祸。”
当时事态紧急,黄庭亮发现中了毒,当即就护著三个孩子离开。其中小榆钱儿和小铜钱儿年纪大些,又是他和庄净榆亲授的武艺,跑得自然快些。
而天佑太子年纪最小,功夫最差,便被人抓著下了毒蛊。虽然沈虚槐拼死抢了回来,却已无法医治。
为了保住他的小命儿,沈虚槐和师父一路以真气护住小孩儿的心脉,吊著他的一口气,然後急速赶回京城。
後面的事,大家也就知道了。
黄庭亮因此非常自责,“真要是太子出了什麽事,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现在就盼他们能起死回生,救治那孩子,否则我这辈子良心也不会好过。”
庄净榆又劝了半天,才算让老人家稍解愁肠。可回过头,他就去找自家俩儿子算账了。
江陵听说出这麽大的事情,也是暗暗咋舌。
到寿春那儿看著自家两个小屁孩儿,忽地生出大大的隐忧。他们现在是还小,破坏力有限,过几年会不会也是如此闯下大祸?
再看一眼两个虽是摇摇摆摆,却走得越来越稳当的儿子,他忽地生起一颗要身为严父的心。
等了足足一天一夜,勒满在第二天的夜里,才筋疲力尽的跟尉迟睿一块儿被送了回来。
在伏神的协助下,换血成功,太子和皇上都无事了。只是他和伏神都累得够呛,抬手指头的力气都快没有。
江陵忙亲自服侍,让勒满先去泡个澡,又让他好生歇息。等他将两个小的打理好,忙完了进来,却见勒满却呆呆的站在窗边发起了呆,也不点灯,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这是怎麽了?有心事?”
勒满怔了怔,才意识到他说了什麽,摇了摇头,脸色仍是很难看。
他肯定有心事!江陵瞧出来了,把他拉著坐下,“要是睡不著,就说给我听听。”
勒满看了他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他确实有心事,因为他无意间窥破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是连尉迟睿都不知道的。
想想临出宫前,宣帝那凌厉而充满警告的眼神,勒满知道,这个秘密这辈子他都得烂在肚子里。
“你到底怎麽了?”江陵急了,“别这样不说话,有什麽事,告诉我好不好?”
话在心头打了个转,勒满最後只道,“我只是看著太子伤成那样,皇上无比担忧,就想起阿昙阿泰了……”
“哎呀,你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江陵深有同感的接过话来,“我今天听黄大师说起事情经过,可是吓坏了。你说几个孩子原本不过是淘气,怎麽能惹出这麽大的麻烦?等到阿昙阿泰长大了,又不能跟姑娘似的关在家里,总要放出去闯荡闯荡的。可要是遇上这样的事情可怎麽办?要是当时黄大师和沈二哥没及时把他们救下,那现在又会是怎麽样?”
他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我简直都不敢想。从前,净榆哥那样严格的督促小榆钱儿和铜钱儿练武,我都觉得有些过分了。现在想想,要不是他那麽严厉,兴许中那血蛊的又多两个了。”
这两个侄子几乎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与众不同。他连他们出事都接受不了,更加无法想象,要是自家儿子出了事,那可怎麽办。
“所以我觉得,将来咱们一定要严格要求,让阿昙阿泰学好本事……”
江陵犹自絮絮叨叨的说著未来的教子大计,勒满却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这是以後的事了,先睡吧,我很累了。”
呃……大叔的态度怎麽有点奇怪?江陵难得的犯了一回傻。
勒满手滑过他的後颈,勾著了他的脖子,又低低的,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一遍,“我很累。”
他是很累,身体很累,心更加焦灼得无法安睡,迫切的希望能做点什麽,让他忘记那些秘密。
江陵又怔了怔,终於回过味儿来了。
作家的话:
阿昙舔著糖望著他哥:听见没?爹要严格要求你了。
阿泰白他一眼:还有你,别想偷懒!
阿昙贼笑:你是当哥的,要往前站,我靠後就行了。
阿泰淡定的从他手里抽走了糖,往前走。阿昙迅速追了上来:还我的糖!
阿泰得意一笑,看,眼下不就并驾齐驱了?
☆、(16鲜币)随风续(包子甜文)48
千年难得一回的,江陵居然不好意思了。
而且这不是在别的时候,偏偏是在只有他们二人的卧室里,江陵居然对主动伸手揽著自己的脖子,把头软软的靠在自己肩头的大叔,有点──下不去手。
这是一种怎样诡异的情形?
江陵弄不明白。他只觉得自己象是被投进热水里的大虾,越煮越热,越煮还越冒汗,要是现在面前放面镜子,一定照出他全身上下都红透了。
可四周分明都黑漆漆的,两个小鬼在外间睡得很香,打著微微的奶鼾,没有任何干扰。那他是为什麽,会突然变得好象毛头小夥子一般,分明热血沸腾,却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还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你……怎麽了?”终於,半天发现他没动静的勒满有些疑惑的偏过头来问了一句。
声音虽轻,却象是鞭子般重重抽在江陵的身上,令他瞬间有跳起来的冲动,可到底他只是僵了一僵,依旧木在那里。
勒满明白了,“要是你没心情的话,那就算了。”
男人嘛,总有不行的时候,大叔完全可以理解。尤其是和江陵在一起久了之後,他更加能够理解,反而还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背,起身回去睡觉了。
只是江陵怎麽看他的背影,都觉得透著一份失望。
“等,等一下!”江陵急迫的伸手拉住他,语无伦次的试图表示他此刻的心情,“我不是……不是不行,也不是……”
“我明白的。你也累了,睡吧。”勒满很通情达理的回头凝视著他,不忍心看他说得那麽艰难。
可是江陵的心里却全部都想反了,他以为勒满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可一个男人怎麽能让自己的伴侣给他找这种借口?
江陵恨不得马上就跳到勒满身上,大力证明自己的热情,可是不知道为什麽,他好象突然被某种要命的东西卡著了,逼得他就是做不出某些对於他来说,原本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勒满似乎明白了点什麽,站在他面前没再挪步。
垂下眼,柔柔的月色在他脸上投下一道幽幽的光圈,隐匿了内在的表情。
看不见他的眼睛,江陵忽地觉得一颗心反而安定了许多,他伸手放在勒满的肩上,急切的组织著合适的语言,“嗯……呐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唔……你可能是有什麽事不方便说。我能相信你绝对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只是你有你的不利己,我也相信,你肯定是为了我好……”
他越说却觉得自己的脑子越乱,乱七八糟的,不知所谓的思想在脑子里如流星般穿梭来去,织出一团乱麻。
他有时觉得自己似乎就要抓住那个关键点了,却又偏偏总是失之交臂。这事情没人帮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