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身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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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身锋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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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还是???” 伊藤淳史谙压着声音说着,在自己腹部画了个十字的形状。 
“剖腹?”我有些惊讶。 
微微点着头,伊藤淳史叹道“不然血不会溅那么远,整个屏风上都是啊!很久没有人敢尝试这种死法了,真是个武士!” 
一时沉默,我看向伊藤淳史缠着纱布的左手,清了清嗓子问: 
“你的手就是那天晚上伤到的?” 
无所谓地笑笑,他轻松地说: 
“你不让我跟你到陵丸殡葬馆,我就只好去守京都司城家的本宅。说起来那个司城浈一郎真是厉害,我还没来得及拍几张照片就被发现了!亏我逃得快,否则就不只是伤到手那么简单了。不过,和你缺腿断胳膊比起来,我还算走运了。” 
无意追究他的讽刺,突然提到的名字让我很不舒服,我也知道那家伙是个怎样的狠角。只是,案件要继续,我和他就必然要明里暗里地较量几回合,更特殊的是,为了隐瞒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又不得不回避一些明显的线索。如何权衡轻重趋利避害,才能完成可心的愿望呢?我陷入了沉思。 
“司徒,你不觉得这个秘密很有用吗?”默默看了我一会的伊藤淳史兴奋地说: 
“他明显是出于内疚而自杀的,追查下去就很容易找出秦非在日期间的证据,特别是1944年到1948年间,他在什么地方,经历了什么事,为什么回国时腿已经断了。我猜想,这期间秦非很可能被司城正敏囚禁了,还有???” 
“你说出了一种可能的真相!但是,”我极不礼貌地打断他的分析,冷静地说: 
“不是任何真相都代表正义,尤其是在法律面前。很感谢你,伊藤,这些真相我用不上。” 
尴尬地笑了笑,伊藤淳史表现得大度而理解: 
“也对,我相信你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些问题。而且,我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往局里报。司城正敏死于心脏病才是外界能够接受的现实,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都不希望在国内制造皇室丑闻引起更大的混乱。” 
我抬起头,男人诚恳地笑着,一脸忠厚。为什么他总能给我及时的帮助和理解呢? 
“伊藤警部!”可怜的门又一次被大力推开,一个满头大汗的警官大叫着:“局长让您马上到都厅路那边去看一下,运冰袋的车被堵在路上过不来了!” 
“妈的!连这个都要我管,总有一天宰了宫内省那帮酒囊饭袋!司徒,你自便,我先走了。” 
看着骂骂咧咧走出去的倒霉警察,我不禁暗笑。 司城正敏的“大丧之礼”预计将持续14个小时 ,期间为了缓和东京五月的酷热天气,日方特地为来客预备了冰袋,只是这细心的举动似乎害苦了敬业的警察。 
   在我印象中, 有多国特使出席葬礼的日本皇族只有1989年去世的裕仁天皇。确切地说,司城正敏只是天皇的连襟,并非嫡系皇族,虽有宫家亲王的封号,却也并非台面上周旋于国与国之间的政客,与其说他的身份是尊贵的皇室成员,还不如说他是一个有皇族背景的精明商人。但在这个用文明的经济手段代替了野蛮的金戈铁马来展示国家实力的时代,拥有庞大产业帝国的商人往往比徒有虚名的皇室贵胄更为重要,他是死了,但与他庞大产业密切联系的政治友谊,商业利益却必须继续。又一轮的权利交割,为完成关乎未来的“葬礼外交”,各方都卯足了劲为自己的信念和利益开始活动了吧!司城浈一郎,你是否真能如外界宣称的那样表现得游刃有余呢? 
走出警视厅的大门,烈日当空,街上却全是忙碌人群,为一个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人的去世,五月的东京改变了正常的井然步伐。我不禁感叹,死则死已,何必惹那么多人不得安宁,在这纷乱的时节,又有多少人会过问你的感情,关注你真正的死因啊! 
   突然很想念可心,她回上海已经快一星期了,没能带回外公的遗骨,是她的遗憾,更是我的内疚。我站在树阴下掏出超炫的新款手机,这是我那坑人不要命的天才姐姐司徒静为表彰我奋不顾身捍卫爱情和民族尊严,不幸断胳膊断腿的英勇行为而送的新款多功能手机:3000万象素射相头,超大内存,经典蓝牙,JPS全球定位,无线上网?????天知道她为什么不直接送我个电脑? 
“喂,可心”拨通的瞬间有种久违的甜蜜,真是小别胜新婚呢! 
“阿泾啊!在东京还好吗?” 
“还好,秦老的葬礼怎么样了?”虽然没能带回老人的遗骨,但国人的传统,落叶归根。可心还是决定为外公建衣冠冢,她相信,老人的灵魂一定会回到魂牵梦吟的故乡。 
“族里的长者选好了日子,明天下葬!” 
“明天?6月4号?”我一楞,太巧了吧,竟和司城正敏的“大丧之礼”是同一天。 
“怎么了?” 
“没什么。”可心为秦非老人选的墓地是老人家乡义乌的家族祖坟,那地方远离市区,或许,她并不知道明天也是司城正敏的葬礼。 
“阿泾,我知道,明天也是司城正敏的葬礼,不过,就像你说的,生前不会给的东西,生后他也得不到。没什么的!”可心温和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我知道她还是自责没能让老人入故土为安。 
“可心,我会想办法的???” 
“阿泾,其实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微笑着挂断电话,我又一次看向那漂亮的手机盖,一个精致的标志正不无讽刺地在阳光下闪耀SONTOY…5200。 
“没办法啊!谁让他们的手机做得世界一流呢!”送我手机时司徒静如是说,语调是无奈的酸葡萄味。 
 一衣带水之国,有过太多牵拌太多纠葛。浓得化解不开的记忆里有秦代的海船,唐朝的经文;也有明末的边乱,近代的硝烟。而这一切在纠缠了数千年后,具体到个人时,就变得复杂了。可心的恪守本我,淡然处之;阿静的爱恨交织,不明不白,似乎任何一个个体的情感体会都值得理解,而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七年的我呢?却相反没有什么具体的感受。 
  抬起头正看到对面商贸大楼,宽大的楼体外墙上不知何时换上SONTOY…5200型手机的巨幅广告,其上俯瞰众生的清丽代言人竟是中日混血的新生代偶像。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这个案子,恐怕我一辈子也不会去留意这种事情。 
漠然回头,走向我的车位。明天,希望有好的收获。司城浈一郎,你可不要贵人多事,忘了我啊! 
6. 
我曾多次闲逛过的东京新宿御苑坐落在东京新宿区和涩谷区之间,江户时代,属于信州(今长野县)高远藩主内藤家的领地。当时由于玉川上水经过,被称为玉川园。1872年,作为农业试验场被收为国有,1879年,又成为宫内省管辖的新宿植物御苑。1906年,由一法国人设计,建成了包括一个法式西洋庭园、日本式庭园、儿童游乐场,还设有温室在内的多功能国家公园。而今天,以台北有线电视的记者身份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游客或悼念者了。   
“不要生事,我会尽量靠近司城浈一郎,至于他能不能看到你我就管不到了!”检查完通行证进入会场后阿静小声对我说。 
“了解,不会砸了你的特别报道的。”我配合地答应:“能引起他注意就行,其他的事交给我。” 
“阿泾,老实说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就相信只能从他身上找证据?”似乎还是放心不下,阿静又一次问我。 
我不得不再次解释:“秦非老人在日期间留下的东西,只有他们家会保存。”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会保存那些不利证据?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见他?” 
“阿静,还是昨晚那句话,不要问我原因。你只要知道,如果今天不见到他,晚了恐怕我们就拿不到任何东西了。”再次重复已经说过不下五次的话,不是想刻意瞒她,有些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总不能直接告诉她秦非的遗物很可能要连同老人的骨灰一起陪司城正敏下葬吧! 
阿静呆呆地看了我两秒钟就不再追问,我们很快到达了葬礼的主会场,随着众多媒体报道团一起被安排在隔离带外。 
司城正敏的葬礼从上午7时30分开始,但上午9时,灵柩车才从皇宫出发,经国会议事堂、赤坂御所等到达新宿御苑。仪式分两部分,首先是只由皇族成员参加的宗教告别仪式,现场将用一块大幕布隔开;然后是“大丧之礼”,也就是国葬,由天皇、首相、议长等致悼词,外宾悼唁。而我要利用的正是仪式中间短暂的间隔。 
    10时10分,灵柩车抵达新宿御苑。在宫内省负责搭建的黑白两色的帐前停下,数十名礼宾人员抬着灵柩,缓步走入大帐,之后是被数名保镖簇拥着的天皇和一干皇室成员。举着射像机的记者为抢夺最近的拍摄点开始忙乱地向前挤,我奋力推开身边的人扬起头,想找到那抹冷冽的身影。太多人了,巨大的菊花篮刚好挡住了我的视线。终于有维持秩序的警员跑过来指挥,人群才慢慢安静下来,我努力挤到阿静身边,这家伙,居然仗着自己的美貌硬是教两个英国记者让出了最靠近走道的地盘。 
“敢问大主播,出卖面皮换来的头条新闻您有多少?”看着一脸得意的阿静,我忍不住靠过去打趣。 
“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举起手中的话筒狠狠敲在我头上,她不无遗憾地说:“跟着我你就多学点吧,别白长了一张酷似我的俊脸不懂得利用。” 
“别,我穷了什么都卖,就是色相不行。老爸老妈知道了铁定大义灭亲。”继续卖着乖,却突然有种异样的不安,我抬起头,看见了已在灵柩前跪下的司城浈一郎。一身玄色印着族徽的传统丧服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白皙,规范的跪姿标榜着所谓皇家的严谨礼仪。在包括天皇,太子在内的众多皇室成员中,以亲王独子和SONTOY现任社长的显赫身份出现的他表现得稳重有加,不枉一副上好的皮囊,只可惜冷俊的外貌与狂放的性格并不相称,我不禁感叹。对上他的眼,别有用心地微笑,而他,也正微皱着眉头看向我。随着司仪的话语,帐外的大幕布缓缓放下,隔开了我们交织的视线。只有皇族参加,由天皇及皇室成员供奉祭品,并向司城宫正敏亲王遗体告别的仪式正式开始了。 
冗长而烦琐的告别式持续了很久,等到宽大的幕布重新悬起,皇族成员开始退场时,坐在椅子上无所是事的我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来了!”阿静轻轻推了推我,迅速从座位上弹起来,说:“我挡住前面的人,你抓紧时间。” 
说完她就甩了甩柔顺的卷发,举起话筒如女斗士般迎向沿着走道退出来的皇亲国戚们,直撞向走在前面毫无防备的皇后。 
“请问皇后陛下,对于您哥哥的突然去世,您现在的心情如何?”莽撞地叫出没有任何意义的白痴问题,紧绷着脸的警卫马上靠了过来,拉扯着要把她带开。微微一松手,阿静举着的话筒顺势掉下,滚到了皇后的脚边。 
“呀!”随着皇后陛下的尖利叫声,惜命如金的人们如同看见拉了保险的手雷般迅速散开。司徒静马上神色慌张地跑过去弯腰拣拾,小小的骚动。就是现在了,我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一把揪住被人群挤到紧贴着采访区隔离带边的司城浈一郎,小声寒暄: 
“别来无恙啊,大人!” 
“是你???”回过头瞥了我一眼,面色不善,司城浈一郎没有转身,却抬手拂开了被我揪住的衣袖。相书上说这种身体不动回头看人的姿势叫狼顾,表明其人心狠手辣,我看也不全是妄语。 
“我有个朋友给了我一些和宫正敏亲王的死有关的东西。大人是否有兴趣看一下?”不去计较他一贯的傲慢,我小声说出我的来意:“17号晚上,您在京都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呢!” 
“你想干什么?”依然没有回头,他淡漠地注视着不远出正和警卫纠缠的司徒静,平静地问。 
“给我个机会,单独见面的机会。我们可以交换些对彼此都有价值的东西。” 
司徒静已经被警卫带离现场,次序开始恢复,我的时间不多了:“今天晚上和我见面,否则明天的海外报纸上或许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报道。”快速说着,我从包里掏出印有电话号码的名片,递了过去。 
  没有接的意思,司城浈一郎抱着双手转过身直视我,眯起的丹风眼满是怒色。走道恢复通畅,尽职的保镖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司城浈一郎突然挑动嘴角笑了一下,我亦报以轻笑,恭敬而诚恳。人群开始有序地前进,他转身欲走,我不由分说把名片硬塞过去,单薄的纸片顺着年轻男人华贵的上衣落到地上。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傲慢,被人刻意轻视的感觉令我很是不满。 
开始升温的公园突然刮来一丝冷风,男人束起的长发被轻轻托着,扬起几绺青丝飞舞在风中,光影交错,那优雅沉稳的背影竟显出一些不可名状的落寞。我的心微微一颤,即使步履矫健,身姿稳重,但毕竟还那么年轻,被权利财富簇拥的强者也许正体会着无尽的孤独吧。 
  低下头,落在走道上的名片已经不知道被风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是我一时卤莽,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回程的车上,阿静电话不断。她尽力掩护我靠近司城浈一郎的代价是严重败坏台北卫视的媒体形象,被上司打国际长途直接警告。 
“什么?!不行,今天下午的武藏陵墓地入葬仪式我一定要去,还有晚上的长子守夜礼。老大,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直起身子尖叫着,阿静的声音转为哭调: 
“老大,这个报道我跟了很久了,您行行好啊!喂,老大???别挂啊!???老大!???” 
直到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盲音,阿静才把手机扔回小巧的提包,沮丧地靠进椅子。 
 “完了,今天一整天我可放假了!老大没义气,停了我的葬礼报道。” 
  “那不正好。我的房间借你,你好好休息一下吧!”难得主动让出我的卧室,也算是给她一点补偿吧。 
“说得轻巧,为了这个报道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还说不会影响我的特别报道,结果呢?还不是一无所获,赔了夫人又折兵。” 
得,自己拖我下水接了这棘手的案子,现在牵连到自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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