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逼近了那人的身后。
对方还在浑然不觉,睁大眼睛茫然四顾,不知道敌人还在不在储藏室里。就在他猜测敌人可能已经中枪或走了,而稍稍松了一口气时,突然有人从后面一把狠狠勒住他的脖子,未及反抗,就被卸下了武器。
两只手臂被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死死的反扭在身后,丝毫动弹不得。本来掐住脖子的手指上移,粗暴的捉住了下巴。偷袭者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耳际,呼出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拂过裸 露着的颈项和肩头。
〃宝贝!〃偷袭者在他耳边低低的开口,声音低沉、急促、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简直就象恋人之间激 情荡漾的亲昵耳语,〃总算是抓住你了!你干嘛老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可真想你!真想好好进入你的身体,让你鲜美的热血来温暖滋润一下我这个可怜人的冰冷心田〃
〃噗!〃
被抓住的人全身一僵,抽搐着喉头,想要叫喊,却被牢牢扣住了下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一只钢制兽抓,不知何时从偷袭者左手腕处的固定装置中弹出,深深的插入了俘虏的腹部。
〃喜欢吗?宝贝!〃 偷袭者声调甜蜜的发问,〃再享受一次好吗?〃他猛的拔出兽抓,正准备再次发难,突然在眼角的余光中,瞥到储藏室的门口有一个黑影快速闪过。他立刻松开怀里受伤的俘虏,迅速抬枪向外射出一道死光。
耀眼的白光消失后,除了将门口击穿了一个大洞外,一切又归于沉寂。匪首端着枪小心翼翼的跳出去查看,秘道前后也是空无一人。他拧紧眉头,左右张望,完全没有留意到头顶的黑暗中有一个如同蝙蝠般紧贴着天花板的黑影。
当匪首毒牙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动静,转过身去准备回到储藏室时,黑影忽然一跃而下,重重的扑在匪首身后,用有力的臂弯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咽喉。强盗顿时青筋暴涨,奋力扭动身体,试图挣扎摆脱。扼住咽喉的力量却象是正在绞紧螺丝的铁钳,越来越紧,毒牙终于被迫扔掉了手中的枪,反举手臂,两只手腕上装备的钢制兽抓〃唰〃的同时弹出,挥向身后的敌人的头颅。
敌人霍然撒手,急速向后弹开。毒牙一个翻滚,就势退到秘道的另一侧,拉开可供喘息的距离。他的后背紧贴着秘道的墙壁,一手抚向疼痛的喉口,惊魂未定,面色阴桀,象一只狼毛倒竖、全身戒备、伤痕累累却又准备着拼死一博的孤狼。
而就在同时,他终于能够看清与自己交战的敌人的真面目原本微微眯起的双眼陡然间睁大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一个来自地狱的死人!焦黑的躯体、骷髅般的头颅,没有任何遮掩的浑浊眼球,裸 露着森森白牙的牙床,碳化的皮肤和肌体随着举手投足仍旧在〃蔌蔌〃下落,象焦炭的碎渣,四散飘飞。无论怎样看都是一具被烤焦了的僵尸,没有灵魂的正在腐烂中的行尸走肉,被魔鬼操纵所以又从坟墓里爬出。然而在布满创伤的身体的表面,却又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在悄悄的修复、滋长、蔓延。被烧焦的创口处生长出鲜红的血管和肌肉,没有皮肤的覆盖,它们便触目惊心的裸 露在空气中。干裂剥落的碳化组织下,暴 露出正在一点点快速自我修复的斑驳肌肤。被激光击穿的胸腔处的胁骨在生机勃勃的愈合,纠结复杂的血管和神经飞快的生长,缠绕,布满了正铿锵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富含氧份的粗壮肌肉纤维裹附住了裂纹自动消失的骨骼这个被无数道超高温的〃死光〃击穿烤焦、早就应该被宣布彻底死亡的怪物,此刻正在以匪夷所思、不可抑制的疯狂生命力快速的自我修复、死而复生!
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毒牙又眯起了眼睛,嘴角勾出一条残忍的笑意。他不管面前倒底是怎样一个怪物倒底是复活的死人!还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他这次一定要把对方杀死!打碎那些还没有愈合完毕的血管和肌肉!捏碎他裸 露在外的心脏!把他绞碎为一堆肉泥,让他再无复活的可能!
毒牙突然发动了袭击,两只寒光闪闪的锋利兽抓随着手臂的强劲挥动,〃呼呼〃生风。他早已观察出对方虽然是个能够复生的怪物,但并无夜视的能力。对方正象一只瞎眼蝙蝠,是凭借着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判定敌人的方位和动作,从而灵巧的躲闪开致命的攻击。毒牙狡猾的声东击西,终于在几个来回后,兽抓双双插入敌人的胸腔,离快速博动着的心脏仅差毫厘。
执法官发出如洪荒野兽般的一声怒吼。就在毒牙快速抽出左手兽抓的同时,执法官猛得牢牢握住了他正欲收回的右手手腕。毒牙咬牙一拧,竟动不了分毫。执法官突然发力,伴着一声骇人心胆的吼叫,活生生的将强盗的右手手腕掰断,毒牙一声惨叫,脸色惨白,捂着鲜血直飙的断腕,急速倒退数步。执法官借力踉跄一步,抓住胸膛上深深插入的兽抓,连着断手,〃噗〃的拔了出来,〃哐当〃一声,扔到一边。鲜血从胸前的创口处喷溅而出,但很快就止住了。执法官伸出皮肤和筋肉已经生成大半的手指,醮了些血液,伸到皮肤渐渐生长包裹住咬肌和牙床的嘴边,尝了尝,筋肉尚未完全修复完毕的枯黑色骷髅头忽然咧出一个无比邪恶狰狞的微笑。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侵袭包围住了匪首的全身。他的牙关开始止不住的上下颤抖,原先亡命之徒的疯狂和嚣张突然整个儿烟消云散。匪首立刻捂着断腕,转身向着秘道的另一端狂奔逃命。复活中的死人却并不打算善罢干休,就象是如影随形的恶灵,他大踏步的追了上来,猛的扑在匪首的身上,血肉模糊的双手一下子牢牢攫住了他的下颔。匪首惊慌失措,反手胡乱的挥动所剩左腕上的兽抓。然而无济于事,恶灵如附骨之蛆们沉沉的攀附在他的后背上,两手掀住他的下颔和头颅,象在打开一颗难撬的坚果般,缓慢而坚定的加紧力道。
〃啊!啊!啊!〃
整个秘道内回荡着强盗撕心裂肺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咔嘣!〃清脆的断裂声,惨叫顿时戛然而止,黑暗的四周彻底陷入了安宁。
凯文。亨德森安静的躺在储藏室的地板上,双手捂住受伤的腹部。他听见有人在黑暗走了进来,慢慢接近了,裹挟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有什么东西甩了甩,在他眼前被甩亮了。是执法官的〃信息盒〃,散发着熟悉而幽静的光芒。
来人把〃信息盒〃的链子缠在了亨德森少爷的手臂上,让他握住发光的坠子,却把自己整个儿隐藏在黑暗中。少爷看不到对方的脸,却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
明明只是一天前,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久远时光,他和传说中锡安来的执法官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快活的昏天黑地时,鼻腔里所充斥的对方的味道。。。。。。
〃我想。。。。。。〃,亨德森少爷轻轻的翕动嘴唇,象是在做最后的告解,〃我就要死了。。。。。。〃
是啊,就快要死了。所以在临死前见到了已死的人,并体贴的把已死之人身份铭牌般的〃信息盒〃挂在他的颈前,以照亮通往地下王国黑暗阴森的漫长道路。
〃你还没死。。。。。。〃,熟悉的冷静沉着的声音传来,〃你只是受伤了。〃
亨德森少爷感觉到惊讶,但他没法做更多的表示,因为即没有力气,伤口也痛得要命。
〃坚强点,一会儿就没事了。〃黑暗中的人俯下身来,手臂伸到他的肩膀和腿下,〃搂住我的脖子。我们离开这儿。〃
亨德森少爷照办,他被整个儿抱了起来。因为触动了伤口,他疼得闷哼了一声。另一只握着〃信息盒〃的手臂自然的下垂,悬空着,却没有力气抬起来。亨德森少爷还是无法看见执法官的脸,但他也不需要再考虑这些。依靠在执法官宽阔的胸膛上,倾听着对方比以往何时都更加清晰的有力心跳,年轻的庄园主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疲惫。他轻轻的闭上了双眼,由着强壮的保护人带他去向任何地方。
男孩汤姆带着庄园里其他的人躲在由石头筑成的猪栏里,寄希望于它低矮的构建也许能够躲过今晚一劫催枯拉朽的暴风正在给每一幢不够结实的建筑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此时风势已比前半夜小了很多。可是眼前主屋所正遭受的一切让每个人都欲哭无泪、心情惨痛。因为整幢房子已经成了一片势不可挡的火海,盘旋呼啸的狂风仍旧在冷酷无情的助威添势,凶猛的火苗越窜越高,象一个巨大的矗立于天地间的熊熊火炬,简直把整个沙漠都照亮了。主屋前的空地上热浪滚滚、亮如白昼,连根针掉在地上都看得一清二楚。燃烧的噼啪声仿佛是千军万马厮杀的尖锐悲鸣,夹杂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灼热的气流裹挟着扭曲的火舌冲破了每一道门窗,喷射出四散飞溅的火花。
在强盗们开始在各个房间内放火,准备烧掉整幢房子之前,男孩汤姆就带着庄园里的人偷偷溜了出来,借着受惊的畜牲的掩护,躲进了猪栏的阴暗角落中。男孩汤姆端着〃玛钠〃枪蹲伏在猪栏的门口,机警的观察每一个方向,如果有强盗靠近,他就会举枪射击。因为保护好身后这些躲在角落里的同伴,是男孩汤姆从执法官那里接收到的重任。而执法官自己,却要深入到火海中,救出尚困在屋子里的少爷和小姐。
男孩汤姆虽然不清楚已经被烤成焦炭的死人为什么还能够站起来走路,但当明白那具模样狰狞恐怖的僵尸怪物是仍旧拥有灵魂和意识的执法官后,他就立时不再害怕了。怀着一种深深的敬畏和对未知神秘事物的惶恐,他从拥有死而复生能力的执法官身上汲取了莫大的勇气和力量。就好象是全能真神对于勇士的一种奖励和恩赐任谁,即使是死亡,都不能阻止勇敢的战士们不懈战斗的执著信念和坚定脚步。
男孩汤姆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神圣的职责和使命,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焦急的注视着冲天的火焰在一点点的把整幢房子烧烤得通透,却始终不见执法官、小姐、少爷任何一个人出来的身影。
他紧张的祈祷,却不敢闭眼。小女孩代替了他,挑选猪食槽旁边一处干净的地方跪下,闭上眼睛虔诚祷告。这使男孩有余力继续紧盯主屋的每一个出口,可是它们全部都被烈焰完全吞噬了,天啊,他们难道真得困在里面出不来了。。。。。。突然
在主屋底层的一扇火势稍弱的窗口,有一个高大的人影钻了出来,他的怀里还抱着另一个苗条的身影。是执法官和小姐!
男孩汤姆猛的站了起来,飞快的迎了上去。
在身后冲天烈焰和熊熊火光的衬映下,此时的执法官更象一个刚刚从地狱血海中爬出的恶魔斑驳的肌肤绷紧在鲜红的血管和裸 裎的筋肉上,焦黑坏败的组织还没有褪尽,仍旧依附在骷髅的表面。一双血红浑浊的双眼一只已渐渐有了眼眶肌肉的撑托,隐约可见以往灰眼睛的清亮光芒,另一只却仍旧僵硬吊滞转动着恐怖的眼球,丰富细小的血管如春意盎然的藤蔓般,在蜿蜒快速的滋生。
在这只皮肉都还未覆盖完全、面目狰狞的〃恶魔〃的怀中,身着吊带长裙的〃女〃主人闭着眼睛,安静温顺的依偎着。蓬松柔顺的金发、光洁白晰的肌肤、沉静秀美的五官、垂在身侧缠绕着金链子的苍白手腕、紧扣着闪闪发光着的〃信息盒〃仿如握着一颗流星的修长手指各个角度看起来都象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美人。然而男孩汤姆却疑惑的停住了脚步。
执法官怀中的这个人是谁?远处看身形象是亨德森小姐,近处却又完全不是。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感觉如此熟悉?好象是流露着凯文少爷的气质?。。。。。。。。。。。。
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男孩汤姆呆呆的立在原地,皱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原来一向机灵明亮的眼神中满是猜疑和不解。执法官抱着怀里的〃美人〃和他擦肩而过,却象是没看见他一样,连句解释也不给就走过去了。一阵狂风吹过,把汤姆失神之间没有抓紧的帽子〃呼〃的掀走,男孩手慌脚乱的跳起来伸手去抓,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追过去查问个究竟。他急得脸都红了,冲着执法官的背影嚷嚷。
〃喂!等等我!倒底是怎么回事呀!哎呀呀呀!〃
(十五)
第二天,劲刮一夜的暴风停歇了。蔚蓝的天空明镜如洗,没有一丝云。一望无际的荒漠前所未有的辽阔空远,仿佛所有不纯粹的元素都已被昨夜的狂风卷走,浩瀚无垠的宇宙蛋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天和地,在静静的上下相对悬浮着,以及在天地之间矗立着的、被烧成一架空壳的亨德森庄园主屋。
即使是所有的家俱、建筑木材、门窗都是大火吞噬一空,但由巨大结实的花岗岩石块严实拼接组装建造起来的主体结构虽然已经被烈焰和浓烟熏得焦黑,并且至今烫得吓人,无法接近却仍旧保持着雄伟的主屋框架,坚强的屹立不倒。
在大火后的废墟前,几个劫后余生的人影零零落落的站着。男孩汤姆、小女孩、哑少女、厨娘、大个子,还有老人和老狗多芬。只不过后两者并排躺在沙地上,分别用一件外套盖住了面孔。
在他们的面前,停着被执法官修好的摩托车。车斗已经卸掉,笨重的车身两侧的反应器中静静旋转着绿光,似乎正整装待发。摩托车前,披着一件长斗蓬的执法官稳稳的站着,他的面孔已大半复原,只有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额头部分仍旧正在孜孜不倦的进行着自我修复。原本银灰色的长头发也消失不见,帽子下新生的头皮光溜溜的,正在悄悄的冒出一圈圈细密的头发茬。
执法官神色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些人,目光幽远深遂。他知道此刻的他们正经受着人生的苦难和磨练,因为房子被整个烧空,连一粒种子都未曾留下,曾经的家园只剩一架空壳和一堆即将被沙土掩埋的废墟,他们现在已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但是,当他认真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面孔,虽然那上面一个个布满了饥饿、疲惫、优伤、困惑、疑虑。。。。。。,但他还是看到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在静悄悄的沉淀经历过昨晚血与火的洗练,每个人的面孔都或多或少的变得更加沉静、坚强起来。
这群在贫瘠的荒漠中坚忍下来的农夫,外表看似麻木迟钝,灵魂却绝非软弱。生命本质中的冰冷深遂仿佛也正在他们的勇气、力量、信念和决心这些曾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