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我正想说去海边游泳。没想到小舅说:“走,我带你们去海滨浴场游泳!晚上不要钱的!”
再次来到海滨浴场的时候,完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无论是沙滩上,即将成为浴场的海水里,还是小摊前都是人头攒动,人声沸腾。只有那些围起来的真正的浴场只寥寥几人,多半是外国人,甚是惨淡。或许这可以看出来点上海人的小气,可就算是,也不能作为上海人的特性,放到哪都一样。那天晚上游了两个小时也比不上那一跃来得爽。事情总是这样,无数次总是比不上第一次。
后来的几天,我们几乎天天去那游泳。每次回来我都依依不舍,最舍不得的是那里的海风,总有种想吹着海风睡到自然醒的冲动。
一天在书店看到报纸有关高考的报道的时候,我想起了豹子。看到上海人比我还低的分数录取复旦时,我义愤填膺,那所谓的公平公正哪去了!当然,这都是因为我不是上海人的原因。我当即放下报纸,找地方给豹子打电话。豹子说他落榜了,正准备补报。我笑说:“补报什么呀!我们都去复读了!你忍心弃我们而去?”豹子叹了口气,道:“你来上网吧!我们慢慢说!”
放下电话,我立即开始寻找网吧。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我找了十几分钟竟然没看到一个网吧!要知道A县那可是网吧遍地开呀!后来,想定是上海人有钱,家里都有电脑。我有些急了,就找了三轮车夫问最近的网吧在哪。谁知道,那车夫一脸热情道:“外地人吧!这里网吧少!难找着呢!告诉你,你也不定找得到。我载你去吧!”我问:“多少钱?”他说:“五块!这坐车都是五块的!”我吓了一跳,想三块钱就到海边了,难不成网吧在海底?我说:“两块钱,不去算了!”他顿了顿,说:“加一块!加一块我送你到网吧门口。”我看了看停在远处的几辆三轮车,坐了上去。车子掉头往回走,穿过我刚刚走过的广场,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其过程不到两分钟,路程不过两百米。不过,我一下车就看到了星云网吧字样。
这里上网只要两块五一小时,当然,机子烂得可以让人一个小时的事做两个小时,算起来跟市区的价格差不多。上海的网吧,再烂也要身份证,这让我肃然起敬,要在A县十岁的孩子也可以在网吧看毛片了,说不定网吧老板还给推荐网址呢。
那天,豹子在我们争论补报哪个学校的时候,突然说不报了,跟我们一起复读。其实,我是很开心的,但我还是力劝他补报试试。豹子不听,转而说起他哥。他说他哥现在没事了,并把他哥qq给我,叫我有时间去看看他哥现在在干什么。胡狮跟我说,他兄弟花了13万把他弄了出来,赌场暂时关门了,现在跟朋友在淘宝开了个卖狗的店。他说他打算最近回去,让我有时间去找他,然后一起回去。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站在东方明珠下面等胡狮来接我。我不时抬头张望这个在电视里看了无数遍的东西,突然觉得这东西形状很怪异,除此之外竟没有其他感觉。还有傍边已插入云中的金茂大厦,和那些高耸着的风格各异的建筑物,阻挡着我的视线,看一圈回到眼前,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挤压着,压得喘不过气来。晚上,胡狮带我去了一个酒吧喝酒,他的朋友我都不认识加上第一次到酒吧玩,所以,我有些紧张。看着他们跟那些三陪小姐打情骂俏,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最后,我感觉到这电视里演的东西变成真实的时候,你会大失所望。因为,原来一切不过如此。所以,电视里的人,也就是那些明星也不过如此。当然,只是在变得真实的时候。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人们都喜欢自欺欺人罢了!
现在回忆这些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次上海远行给我的总体感觉其实就是没有感觉。
我坐在回家的火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上海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到了韩寒的老家,只是不知道这是我这次上海远行的幸运还是不幸!
第二十四章 塔铺(1)
走在回家的田间小路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小村——我的家,脚步却越发沉重起来,我清楚的知道是内心的畏惧拖住了回家的脚步。眼前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而冷漠。我突然停下踟蹰的脚步,靠着村后的一颗不知名的小树坐了下来。拿出那包胡狮给我的从未抽过的上海牌香烟,抽出一根,悠然亦或是默然地抽了起来。突然,身后草丛传来嘈杂的响声,越来越近。我赶紧把烟扔到脚下踩灭,随即慌忙站起来。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急促地狗叫声。我吓了一跳,没站稳,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我回过头,看到是我家的小黑狗。它惊魂未定,竟没认出我。我定了定神,走过去,抱着它的脖子,摸着它的后脑。直到小黑狗不耐烦地冲出我的怀抱,冲我直吼,我才回过神来。我站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用袖子擦干了泪水,对着小黑狗一阵苦笑。
我把香烟扔进了脚下的污水沟,然后毅然地走回了家!那时,我对自己说:我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回到家大睡一觉后,我精神焕发地整理出浸泡在灰尘中所有的文科书,历史5本,政治5本,地理9本。这些书无论从质量还在体积上说都远胜过我的脑袋。我写了一份把这些书挤压进脑子的计划,并取名为“忍辱负重”。此后的日子,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读,生活上全由妈妈安排,她吩咐什么我就机械地做什么,没有抵抗,没有争辩,没有言语,一切无声胜有声。后来我惊讶地发现我的不抵抗成了抵抗妈妈暴力的强有力的武器。它击败了妈妈因我没有回家农忙心生的抱怨,面对我“装模作样”的冷嘲热讽,由爱生恨的诸如“畜生”之类的辱骂,苦口婆心诸如“妈妈辛苦都是为了你”的劝说再后来,我发现我们都失败了,因为我们还将面对高考,一切还将继续。总之,高考尚未成功,大家还需煎熬。
快开学的时候,方锋打来电话叫我去他家喝酒,因为他接到的通知书了!我很小女生问道:“他们都会去吗?”方锋笑了笑说:“我知道你要问这个,他们也都这样问。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中午客人多,你们来吃晚饭,你放心,就我们x6!”我似笑非笑地说:“那好!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
那天傍晚,x6齐聚方锋家。方锋的喜讯无疑触到了大家的伤口,见面时大家多有尴尬,祝贺的话显得有些空洞。大家一致数落晓武还不会骑摩托车,让气氛开始轻松起来。席间,方锋几次欲言又止,而后微笑地看着我们胡闹,跟着我们一起胡扯。这让我想起当初面对“24号”时的情景,顿时不寒而栗。自始至终,除了朱雨诚说了句他某某亲戚帮他安排了个北京的大专被晓武称之为扫兴外,竟没有再谈及任何有关的话题。
在我们不明悲喜的大喊大叫,觥筹交错中,夜色开始降临,月光冲进屋内告诉我们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粗话横飞地走到屋外,飞到空中竟像是鬼哭狼嚎。晓武突然拉着方锋到一边,低声说什么,而后方锋拍了拍晓武的肩膀,彼此脸上复杂的表情透着悲凉。临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看到方锋爸爸摇了摇头,进屋去了。然后,我对着月亮苦笑一声后,发动了摩托。路上,我想幸亏方锋是x6,而不是f4,要不我们就全军覆没了!可谁又说得清呢?说不定真如方锋所说他能救我们呢!
车队驶入一条小路,车速开始慢下来。风带着最后一丝热气从身上滑过,虫鸣声从四周缓慢且有节奏地包围过来,月光缓缓飘落如轻纱般包裹着眼前的一切,多么温和!多么安宁!我本以为方锋是要带我们到他家的瓜地去,可我们却在一片杂乱无章的墓地停下了。
方锋指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坟看着晓武,没有说话。晓武拿出烟,抽出一根点上。耗子这时叫道:“给我一根,都快憋死了!”晓武把整包烟扔给了耗子,随即耗子的声音被黑夜淹没。大家默默地传着烟,方锋也点上一根,呛得直咳嗽。晓武在墓碑前坐下来,呆呆地直视着方芸——的墓碑。而这时,我看到豹子却斜坐着看着远方,将脸浸没在黑夜里。方锋坐在晓武身边,依旧是欲言又止。
突然,晓站起来走到墓碑跟前坐下,抚摸着“方芸”。许久,才用低沉而沙哑地声音漠然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你怎么——”晓武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眼泪随之如瀑布般喷涌而下,却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软绵无力的光。“方芸,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就能懂我——为什么?!为什么?!”晓武的哭诉断断续续却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你是我从我两个兄弟那抢来的,你难道忘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怀疑我对你的爱——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你就这样走了,你让我怎么向两个兄弟交代?怎么交代!方芸——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可你这样的报复也太——也太狠了吧!方芸——你知道你有多傻!你看到了吗?方锋考上了!你高兴吗?你为什么不选择方锋,他可是一直喜欢你的——你说——你说你傻不傻呀你!豹子也比我好呀!我就是一个流氓,你为什么就看不清楚呢!你——你为什么就不明白——不明白我的心。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不想毁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地对我,对我们!为什么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情到深处,晓武已经不能自已,吼叫着把头撞向墓碑,等我们回过神来将他拖开,他已经头破血流,血肉模糊了。鲜血缓缓流下,漫过了“方芸”!
开学前一天,耗子打电话向我道别,说他要去d市复读了!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大家只是不想再添加伤感了!他还跟我说,要是叶婧来找他,就说他搬家了,不知所踪!最后,他突然问我:“月亭,你发现没?离开实验班后,兄弟们在一起总是互相拖累,苦不堪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久久说不出话来。耗子最后说:“尽管我舍不得你们,但我爸爸觉得我们分开一段会好点——你们也好自为之吧!”
第二十四章 塔铺(2)
开学那天,我们并没有一同前往,而是各自牵家带口,甚为凄惨,悲壮。复读班并不在学校里面,而是在郊区一所私立学校里租了栋教学楼。站在这个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想起了实验班。我定定地看着眼前一眼见底的学校,突然鼻子有些酸,眼眶有些湿。我挺挺胸,抬抬眼,走了进去,可总觉得别扭,浑身不自在,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总感觉马上会有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如老师)会出现在眼前,很快,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猥琐地,机警地快步走向教学楼。学校的建筑清一色是黄棕色,和这里的生活一样单调,整体成马蹄状,像张大口向外急促地延伸着,延伸的距离不足百米。我们的教学楼(一二层不是,共六层)和一栋一个宿舍住十个人的,人均不足一平米的宿舍楼相对而立,加上最边上横立在两楼之间的这个私立学校的唯一教学楼构成马蹄装。宿舍楼后面是个两层的小食堂,面积和一个教室差不多大。“马蹄”空处是两个紧挨着的篮球场,球场边是铁栏框起来的杂草,杂草外是正方形的走道,大概够横放1。5辆自行车。那栋私立学校的楼下是自行车停放处,可面积太小,所以经常会有一些零散的自行车横立在走道上,供培养“刘翔”用!校门口有一个形同虚设的保卫处,和保卫处相连的是个小卖部,和篮球场是一走道之隔。除了这些还有——只剩低矮的围墙了!校门口对面是交警大队和消防大队两栋相对学校来说富丽堂皇的孤立的两个建筑,而这个交警大队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了我们经常看热闹的地方。总是会有一群群悲愤的人冲进去,用要拆掉交警大队的气势喋喋不休。左斜对面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有个派出所,据说是新搬来的。
一走进教学楼,喧闹声一阵阵扑面而来,随即一张张半死不活的脸映入眼帘。我站在人群外围不知所措,我踮脚往里看,几个正襟危坐的老师正和一群听似恼羞成怒,实则苦苦哀求的家长在争论分数,复读费之类的问题。复读费是按照二本线来定的,在基本的学费上,差二本线每十分交三百块复读费,零头的分数一律算成十分。当然,上一本线的费用全免,600分以上的还奖励两万块。而此时我手里掐着近三千块,而且下个学期还要交,算起来已经超过大学的费用了!我正想出去透透气再来的时候,一个面脸憔悴的妇女低着头小声哭泣着拉着个染着和教学楼同色的头发的男孩从人群里挤出来。人群里一些人在窃窃私语“可惜了!就差一分——”“你看那孩子,哪像读书的样子,复读也是lang费钱。”“现在的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我家那个——”我走出教学楼,阳光有些刺眼,迷糊中我看到那位母亲突然转身给了那个男孩一巴掌,那男子低着头,没有反抗,木若呆鸡地站着。那位母亲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丢脸”“辛苦”“没出息”“不争气”
为什么听到的呐喊总是那样无力?是因为带着眼泪吗?
我站在还未停放自行车的的阴凉处,看着那对母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顿时想起当初的通知书,自然地伤感起来。尽管眼前不再是松湖中学,但我固执地认为只是物是人非罢了!因为,我要是那些免费生中的一个的话,或许同样会有个类似毛老头的人物出现。所以,一切“物非”无非是因为“人非”罢了,“人非”了,物再是也不是了!
我正要再次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我不回头就知道是豹子。他骑着辆崭新的自行车微笑着向我招手,车子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有些刺眼,但我漠然地盯着看。豹子下车,拍着座垫,洋洋得意地说:“看!怎样?刚刚新买的!以前那辆卖了,没想到有今天。”说着呵呵笑起来。我说:“你还住你阿姨家?”豹子说:“嗯!要不要这玩意干什么!对了,你报到没?傻站这干什么?”我说:“人太多,还没报到呢!”豹子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