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动摩托,妈妈才出来喊道:“有本事就不要再回来!”这就是我们冷战后的第一次对话!
在堤上的时候,我就远远看到三个坐在河边的身影,不由加快了速度。在我走下堤的时候,却看到豹子漠然地向我走来。我笑着跟打招呼,他却视而不见。我拉住他,道:“豹子,怎么了?!”不想,他竟然将我推到在地,而后一阵风似的跑过了河堤。
这次是我踢了晓武一脚,可一脚下去他却纹丝不动。我惊诧地坐下来看着他,一张当年我的脸映入眼帘更是让我惊诧不已。我笑着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呀!当年可是我坐这哭的呀!”耗子和晓武难看的笑让气氛有些微妙了!当年,亦是如此,只是角色调换了!
晓武面露憔悴,显得苍老许多,稍长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溢出悲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心疼。晓武一反常态地用着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述说着他们的遭遇。晓武在上海并没有在所谓的酒店做服务员,而是跟着胡狮在胡狮兄弟罩着的赌场当马仔,而后开始奔波于各大城市贩卖假钞。这也是为什么他经常换电话的原因。他们在外面转一圈再回到上海不久,就出事了!一个家伙在赌场赢了一堆假钞,跑去交涉,遭到毒打,而后告到派出所。因派出所所长换人了,本来小事一章的事变成了恶劣事件。胡狮的兄弟罩不住了,就打算把晓武拿去顶罪。胡狮大怒,对其兄弟大打出手。然后,义无反顾地自己去顶了!胡狮叫晓武回来复读,晓武就回来了!
晓武说完,点了根烟,躺在河滩上,看着天,不再说话了。我突然想,要是这样的事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肯定又要说人在讲电视剧。是呀,这样的事对我们这些还未成年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我们只能选择沉默,因为我们不知道怎么去“思”,去“议”。
不知躺了多久,晓武突然站起来脱光了衣服,扔给我们一人一根烟,自己点上一根,缓缓地走向了河里。我和耗子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脱了衣服,点了烟跟了上去。
在水里我们说了很久的话,耗子恢复记忆的事,方芸的事,复读的事只记得,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晓武吵着要学摩托,直到他膝盖的一块皮成了摩托一块镜子的陪葬才罢休。
决定复读后,我如释重负,而妈妈却是重拾重负,对此无可奈何,却又很不甘心,以致我一度成为她宣泄的工具,冷战瞬间转为热战。注定成为战败方的我整日心如火烤,欲怒无声,欲哭无泪,欲辩无词,欲罢不能煎熬一段后,我识时务地请出书本来助战,情况才有所好转。但好景不长,因为妈妈发现我看书跟看美女一样目不转睛,手不翻页。妈妈几次愤怒地将书砸向我的脸,将“美女”碎尸万段!我只是默默地哭,悲惨地笑,不愿意醒来的睡。事后,妈妈也总是会因母性使然地跑来安抚。妈妈乐此不疲地玩着“一个巴掌后的抚摸”的战术,让我很烦,甚至觉得恶心!在“一个巴掌”时,我总是告诉自己该恨这个更年期的暴妇,,可这恨每次总是毫无悬念地被她的眼泪和“抚摸”,洗去,抚去。而后,我就烦了,烦得累了,累得痛了!
突然有一天,上海的大舅打电话来叫我去他家帮他的三个孩子补习功课。我口里说爸妈同意就去,其实心里早已翻江倒海。爸爸当即表示同意,说:“再这样闷在家非闷出病来,出去走走也好!”其实那时我已经病了,因为抑郁症的症状的我都有。妈妈当即表示反对:“都要复读的人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疯!再说,去上海那得花多少钱呀!”爸爸摇摇头,道:“这孩子早晚要被你逼疯来!钱!钱!钱!孩子废了你要钱有什么用!”妈妈突然站起来,指着爸爸的鼻子,骂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为孩子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说呀!我含辛茹苦陪读两年,到头来成了逼他了!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人都指着我们的脊梁骨在笑我们呢!好你一个不管事的男人——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
我漠然看着他们吵闹,眼前张牙舞爪的两个人渐渐模糊起来。我突然莫名地笑了起来。
踏上去上海的火车的那天,我未满十八岁,这是我第一次出门远行,其实,更像是逃难!
车票是大舅托人买的,那人到我把票递给妈妈的时候,妈妈脸色煞白。和那人说话的时候,妈妈尴尬的笑让她的脸变得扭曲。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只记得那人一走,妈妈就给大舅打电话。妈妈情绪激动,“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是为他好!”“你这样也太损我面子了!”嚎叫了一大堆,可最终挽回面子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我去上海。最后,妈妈给我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她给了我四百块钱,让我把车票的钱给大舅。妈妈不喜欢欠别人的,任何人都不行!这一直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这个优良传统在我这里也得到了传承。
因为是大学生放假的时候,所以只买到坐票,可见大学生多如牛毛。我和一群大学生挤在进门的厕所旁,人和人之间几乎都是“肌肤之亲”的状态。我靠着隔板站着,漠然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听着他们的抱怨。
第二十三章 十八岁出门远行(2)
火车开动时,一人递给我一根烟。我接过来,发现是七块钱的红塔山,顿时失望不已。点着抽了两口,就扔掉了。然后,我从包里拿出芙蓉王,给他们一人一根,自己点一根悠然地抽起来。那人笑了笑问我哪个学校的。我说:“A县二中。”他说:“怪不得!高中生都抽好烟,抽得少,都买零烟抽的!我们现在就只能抽这样的货色了!”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红塔山。他又问:“今年高考吧?”我刚想说不是,以便不被他拖入深渊。谁知,傍边一人说道:“还要说,不高考哪有这么早放假的高中生。”我一时对他感激涕零,不是他这样一说,我就丢人丢大了!然后,我就扯了个不错的成绩。随即,这伙人都热情高涨,大谈高考。一个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不好的就像是高考杀了他爹或是强奸了她娘,好的就像是他强奸了高考,一般的就像是强奸未遂。
谈完高考,他们又开始大谈大学生活,其状态和谈高考一样。不好的就像是大学杀了他爹或是强奸了她娘,好的就像是他强奸了大学,一般的就像是强奸未遂。当然,还有我这个对大学意yin着的可怜虫一直默默无语地好奇地看着他们。他们的吃喝泡赌睡都是我向往的,可这些触手可及的东西却离我又远了一年,不免有些伤感。眼前他们的嬉笑怒骂,像一波又一波的lang潮击打着我的心,不痛不痒,但悲伤却不自觉的被lang潮慢慢冲刷出来。
再多的话也填不满者漫长的十几个小时,何况是本来就空空如也的大学生活(当然,这个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不知什么时候,大家七零八落地堆在地上似睡非睡。
天刚刚亮的时候,到站了!我到上海了!
走进上海南站的时候,我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体育馆,很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一亮的感觉。除此之外,好像就没什么感觉了,可又感觉好像有很多感觉!后来,我将其统归为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在这里,我第一次用投币电话打电话,弄了很久,才拨通了大舅的电话,我说不清在自己在哪个位置,只说在三楼一个投币电话傍。大舅十几分钟后,才找到我。期间,我还跟一个外国人对上了话。尽管,只说了句“idon’tknow”,但这却成了我很长时间里津津乐道的事。
我坐着大舅的自行车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缓慢穿行,一靠在大舅背上就开始有了些倦意,浑身骨头也痛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怎么就没感觉到,或许是麻木了,亦或是忘记了。一路上,大舅无关痛痒地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好像都是问家里的事琐事,我们就这样在一问一答中到了大舅家楼下。
那天晚上,大舅骑着那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载着我在霓虹闪烁的夜市里走走停停。那晚,大舅说了很多话。我只记得两句,一句是“其实,叫你来并不是为他们补习,只是想让你出来放松放松。也让你看看这个社会。让你知道像我们这样没有文化的人生活的艰辛。”还有一句是“月亭,你是我们家的骄傲,一直是!你不能让我们失望!”还记得,那天晚上我洗澡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一塌糊涂,天昏地暗,畅快淋漓。
在大舅家的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妈妈准时催我回家,可我一想到回家,就像是要下十八层地狱,赴刀山火海般惊恐不已。我跟大舅说:“我不想回去!”大舅笑了笑,说:“你妈是为你好,这点你要清楚!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也不多说。不会去就不会去。这个我来跟你妈说。不过,我天天要上班,没时间带你出去玩。你这个星期带他们去你小舅家吧!他有车,而且他家在海边。好玩多了!”
知道小舅家在金山石化的时候,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更添眼见为实的向往。现在,对上海的记忆多半也是那的,而对大舅家所在的徐汇区,却没有什么深刻的记忆。只记得大舅那边的街道很旧,但很干净。房屋也多半很旧,但是鳞次栉比,整齐划一。房子小和贵一样让人咂舌,大舅那51平米的二手房都9千一平米。当然,还见识到上海人爱养狗的习惯以及那些长舌妇口里讲不完的有关狗的奇闻乐事。只是,可惜的是没见识到上海人的小气和排外的性格,倒不是有什么新的看法,只是我接触的都不是上海当地人,不足以下结论。还有,就是看到很多上海美女,后来知道多半也不是上海当地人。至于消费水平高,我是在上了一次五块一小时的网认识到的。让我感触最深的是大舅在家的风光和在上海的惨淡经营之间的巨大反差。
那天小舅去上班后,我带着小表弟去海边。我本来想按照小舅说的路线,也就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不想小表弟不同意,说他去过,很远,而且当即叫了辆三轮车,连价钱也不问就坐了上去。我心里暗叹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娇生惯养,想我小时候虽然有些气愤,但小表弟都坐上去了,我不好发作。我没有跟着上去,而是先问多少钱。骑三轮的是个老头,他微笑这说:“三块!不会多算你的!”我第一次坐三轮,不知道三块钱是个什么概念,只是感觉肯定不值这个价,就算值,还价也还是有必要的,傍边几个三轮车夫还虎视眈眈看着我们呢。于是,我说:“怎么三块了!我们以前都是两块的!就在前面,没多少路。”我话音未落,小表弟就有些不耐烦地掏出三块钱递给老头,道:“哥哥!你怎么这样,人家是老人!尊老爱幼,你没学吗?!”我顿时语塞!老头把三个硬币塞进口袋,回过头看着小表弟,笑道:“真是个好孩子!”我摇了摇头,心里暗叫:好一个尊老爱幼!好一个好孩子!
没过多久,车子在一个大坝前停下,我并没看到海,但是吹到了海风,听到了海涛声。因为是第一次坐这三轮车,所以对于这段路值不值三块钱也就无从下结论了。
第二十三章 十八岁出门远行(3)
我们拾阶而上,眼前顿时开阔起来,一望无际的海连着天空映入眼帘,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走进上海南站远不能及的。我们沿着大坝快步走向海边,小表弟突然指着傍边的泥地叫起来:“看那是什么!”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在一小片稀疏的草丛遮掩下,几只红红的东西缓缓爬动。走进一看,竟是螃蟹!我第一次看到还有红色的螃蟹,个头很小,所以很可爱。于是,打开矿泉水瓶,把抓来的螃蟹都放了进去。螃蟹们听到动静纷纷逃入洞中,小表弟一气之下把见到的洞一一踩死。一路寻螃蟹而去,路上碰到很多抓螃蟹的人,多半是些老人带着孩子。小表弟继续发扬尊老爱幼的精神,没见到一个小妹妹都让其挑选一只,不过小弟弟就不再他的“幼”里面了。因为这个,他差点没跟一个跟他有同样精神的却比他强壮的小男孩打起来。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那小妹妹。
小表弟一副被那小男孩扫了兴的样子,愤愤地离开泥滩。我们再次拾阶而上,此时大海已经尽在眼前了!海边人并不是很多,但却喧闹得很。沙滩车和海里许多花花绿绿不知名的东西上传来的尖叫声早已将海lang声淹没了!海水清澈见底,可除了底下黄黄的沙子,就什么也没有了,以至于我品尝海水的时候,只有苦涩却没有半点腥味。站在海水里,感受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温度,让我忍不住想一头扎进海里,由海水来平衡这让人难受的温差。可我发现竟没有一人这样做,不知哪来的始作俑者的勇气,我脱了短袖,扔给小表弟,就跳过那根绷得很紧的粗绳,跃入了海里。在海水里潜泳了没多远,突然害怕起来,这可不是河里,万一来条鲨鱼什么的我猛地冲出水面,顿时口哨声不绝于耳,我回头一看。一大群人站在岸边笑着看我,几个带着黄色棒球帽的工作人员正吹着哨子示意我回来,口里喊着什么我听不清楚。想定是最近有人被鲨鱼吃了什么的,要不怎么一个个顶着烈日不下来游泳。我手忙脚乱,赶紧游上了岸。只记得,那几个人都围了上来,对我好说歹说了一大堆。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反正跟鲨鱼无关。只记得我走的时候,其中一人悄悄告诉我,晚上这没人管。
那天,本以为将成为英雄的我,走的时候却狼狈不堪。不过,始作俑者的下场一般都是这样的。
抓来的二十几只螃蟹当天下午就死了,我当时大叹海鲜生命力不如河鲜,后来才知道是没放盐的原因。我当时突发奇想,要是把河鲜放盐水里会怎样呢?后来,我还真试过,造成了一场咸鱼翻身的惨剧。再后来,我又想海是河汇聚而成的,怎么就变了味呢?难不成是物极必反的原因?最后,我想到的是我怎么那么会想呀?
晚饭后,我正想说去海边游泳。没想到小舅说:“走,我带你们去海滨浴场游泳!晚上不要钱的!”
再次来到海滨浴场的时候,完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无论是沙滩上,即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