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明呆愣地看着少爷……突然疯了似的，试图把少爷手里的玻璃移向自己的喉管。
少爷，却一把甩开了久明。“不就是一张脸，你发什么疯呀？”
久明昏迷以前，唯一听到的话，不就是一张脸呀！
对呀，就一张脸，一个小奴隶的。
9
久明是被疼醒的，然后，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脸。他身上唯一还能算是好看的部分，就这样没有了。久明颤抖着站了起来，走到镜子前面。然后笑了，发自内心的。
此时镜子里面站着的应该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吧！只能算是怪物，细得可怕的手脚，毫无血色的皮肤，再加上左脸上缠着的纱布……还有那足踝上的脚链子，久明老是觉得这样的自己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想了好久才想起，好像是来自于某一部恐怖电影。
久明笑着，然后努力地想让自己想起一些美丽幸福的事情。好甩掉镜子里面的讨厌形象……可是久明生活中的事情，幸福的实在是太少了。唯一美丽的画面，就是昨天的时候，少爷和莲小姐跳舞……那是久明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幅画面。那里面的人物就像是爸爸以前给久明讲的故事里面的王子和公主。那么久明就是……丑陋的奴仆！还有王子最讨厌的那个！
其实从幼年时代起，久明就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极度美丽的存在。无论走到哪里，别人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集中在爸爸的身上。那绝不是因为爸爸那张细致得面孔，而是因为爸爸的身上有一种由内而发的温柔。那是缘于一种对于生活和处境的一种满足感！尤其是自己的儿子久明在的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别的更加温柔。那时候，小久明也曾见过，老爷把自己的爸爸堵在他们的小屋子里。然后爸爸就会发出那种舒服又痛苦的声音，以及恳求老爷不要在这里戏弄自己。那时候，久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两个男人靠在一起很奇怪。不过高大的老爷和自己的爸爸站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有种怪异的美感！
可是现在不是了。久明爸爸的脸上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挂着一丝带点绝望的痛苦。他的美丽也染上了忧伤。不再是那从容而温柔的美男子。而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久明知道那是因为自己。
所以，久明不希望少爷伤自己的脸，他不想再看自己的爸爸难过得心都要碎了的样子。爸爸已经为了他做的够多了，他能做的其实都已经做了。只是他们是人家的奴隶……草芽一样的奴隶，只要主人轻轻一踩，他们就粉身碎骨了……这一年久明十四岁，他最大的愿望是将来千万不要有自己的小孩子！
十天以后，当纱布被拿走的时候，久明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十”字型的伤疤，自从再也没有人把美丽这个词形容在久明的身上了。那个十字就像一个印入灵魂的记号，久明注定了成为某人的奴隶！久明的爸爸在看到他的十字的时候，反而异常的冷静。反倒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似的。爸爸说，一个男人如果长得太漂亮，那是老天的惩罚，绝对是要活受罪的！爸爸还说，你的脸变成了这样，大概少爷过不了几天就要腻的！那么到时候，久明就可以回到爸爸的身边了？久明安静地趴在爸爸的怀里，试图幻想一下自己可以称得上美好的未来。可惜，不行……在这一年多的地狱似的生活中，久明就连想象的能力也失去了。他就像是吓坏了的小鸟，躲在爸爸的怀抱里。
那时候，久明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冷的可怕，只有爸爸的怀里，才能让久明感觉到温暖。爸爸则是把久明那没有任何温度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可以，他们都错了。少爷没有任何腻了久明的意思。反而更加喜欢玩弄久明了。而且以前的总总顾虑都不见了似的。此时少爷的心思全部放在了莲的身上，他恋爱了，真心诚意地希望跟那个美丽的少女组成一个美好的家庭。由于对美好未来充满了憧憬，就连过去十几年来所坚持的爱恨也开始变得淡薄了起来……
至于此时的久明对于他来说，只是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泄欲工具。连生命都没有的那种。热恋的感觉让他的身体对于莲产生了极大的欲望。这种丑陋的东西，自然不能在自己纯洁可爱的小情人面前表现出来……所以久明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起来。
不管久明前一天被他折磨得多么凄惨，少爷总会在和莲约会之前狠狠地在久明身上发泄一下子……这样的话，他在莲面前永远都是完美而庄重的情人。
他们在高级的餐厅吃饭，一起在图书馆看上，有时也会去野外玩一下……当每次他送她回家之后，他总是会飞快地赶回家，狠狠地把久明弄醒，玩弄一番……
而久明已经成了什么表情也没有的玩偶！还是破碎的那一种……
10
有一天晚上，久明怎么也叫不醒，而且浑身上下热得几乎烫手。少爷的欲望一下子图退去了。他看着久明，突然意识到久明比莲还要小上两岁。久明的脸又小又尖，上面还留着丑陋的疤痕……还有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可怕身体……少爷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印象中他只见过一次自己的母亲，还是在葬礼上……母亲那苍白纤细的样子，和此时的久明重合在一起。那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几乎成了他一生的阴影……此时的久明呢？离死亡那么近！不只为什么，少爷想到了年幼时的久明那可爱的脸孔。其实在他知道那件可怕的事情之前，他是很喜欢久明的。圆圆的小身体刚会走路就喜欢追着少爷跑。笑得很天真的笑脸，把手里抓得糖块塞进少爷的嘴里……甜，几乎是他幼年时期唯一的甜蜜……
此时，在年幼时，很喜欢他的小孩子，就要被他害死了。
他的心突然痛了起来，甚至留下了眼泪……
就这样结束吧！上一代人的恩怨，以及这一代的情仇……
少爷打开了久明的脚链子，把他抱起来……然后飞快地把他送到他爸爸那里！
久明轻得可怕，有一时刻，他甚至以为他会消失在自己的手中……他分明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明显地在刺痛……
自己的所做为开始变得无聊了起来……
当他看着自己最恨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儿子痛哭流涕的时候，他的心变得空洞起来……
这个可怜的男人，无力地痛哭到脱力。如果不是自己想到叫医生过来，他是不是会陪着自己的儿子哭死过去……
这就是他所要的吗？看着那个男人痛苦的哭？
何必呢？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被命运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可怜玩偶！
久明在医生都放弃的情况下，奇迹似的活了下来。他用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残缺的灵魂换来了少爷的最后的仁慈。从此久明回到了父亲的身边……
虽然，久明在床上躺了很久，虽然他几乎已经不会说话了。但是他的心又再度复活了起来……
十四岁的久明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之后，看到了零星点点的虹！
久明也不知道到底躺了多久，每天里爸爸温柔地把粥，灌进久明的嘴里，一边不断地跟久明说着外面发生的趣事！夜晚里，爸爸会一边轻轻地帮助久明按摩着他发痛的骨头，一边在他的耳边不断地低语。
爸爸轻轻地说着，久明，明天就会不一样了。
大概半年的时间里，久明才被爸爸调理得有点人的样子。虽然还是瘦，但已经长出了一点肉。虽然，久明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他已经学会了，用手势来跟爸爸表达自己的意思。
然后，久明的爸爸突然有一天很兴奋地对他说，咱们出去玩玩吧，儿子！
久明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爸爸，他已经长到了十四岁，可是离开这片和公园差不多的家的时候，屈指可数。
老爷已经答应了，让我带着自己的儿子好好出去玩一玩！爸爸那么高兴，连带着久明也变得兴奋起来。其实，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有他们的小屋子能让他有安全感。虽然少爷说，以后不会在为难他……虽然他真的脱离了那个可怕的锁链，但是……那些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影子。
爸爸和他并排走在阳光底下，久明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外表上没有多大的区别，虽然不断地有人因为爸爸的美丽而往这里看过来，又因为他脸上的伤病而厌恶地扭过头……可是，共享阳光的人们，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是自由的。久明和爸爸却是奴隶！脱离了那片禁锢着他们灵魂的土地，就连空气都变得新鲜了起来。
“爸爸，你有没有想过逃走，去过不一样的生活？”仰着头，目光变得迷离起来。这是他很长时间里，跟爸爸说得唯一的一句话。
爸爸还来不及消化儿子开口说话的喜悦，一下子就被儿子的问题弄得呆愣了。
“怎么会没有想过？每个人都会幻想。可是……我的爸爸的爸爸曾经做过，结果他被自己的主人打断了双腿……从那以后，就没有人逃了。傅家多大的势力？”爸爸看着久明，然后，苦笑了一下。很快就变得一脸漠然。
久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和爸爸坐到快餐店里，开始第一次，享用电视里经常播放的东西。爸爸点了最大的一份套餐，居然有个袋子里装了个小机器人。久明愣了一下。爸爸告诉他那是赠品。久明一脸怪异地拿着那个玩具，不再放手。他从来没有过一样玩具。于是爸爸把食物一点一点地送到了他的嘴里……
直到，久明看到莲……和一个很漂亮的男孩走到了店里……他们之间非常地暧昧……甚至还搂抱在一起，用嘴巴雕着薯条喂到了对方的嘴里……
久明呆愣地看着他们……此时的莲，跟往日有点不一样了……似乎鲜活了不少……
久明还想看看，却被自己的爸爸皱着眉头拉了出去……在离开前，久明还想回头望望，却被爸爸扳回了脸。爸爸严肃地跟他说，孩子，你什么也没看到！
久明却分明地感觉到，莲似乎也看了他和爸爸一眼。
他们的自由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就结束了，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爸爸无奈地拉着他走了进去……老爷一脸严肃地把自己的爸爸拉了过去，毫不忌讳地搂住了他的腰。爸爸边扭的挣扎了一下，也就顺从了……老爷冷冷地瞪了久明一眼，然后……温柔地拂去了爸爸眼前的乱发……
久明突然发现原来……爸爸和老爷跟他想得完全不那么一样。
老爷根本是毫无顾忌，一下子把久明的爸爸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久明的爸爸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起来……
老爷则有点不悦地说，“怕什么，该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了！”
久明的爸爸几乎是无可奈何地把自己的头埋在了老爷爷的肩膀上。
爸爸手指上的戒指，原来跟老爷手上的那支是一模一样的样的。爸爸带了许多年了，久明却在今天才知道！
幸运的是，老爷没有在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久明则是把头转向了窗外。贪婪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为什么他觉得应该把幸福这个词套在爸爸的身上呢？
奴隶也能够拥有幸福吗？他们连自由都没有！
奴隶要怎么样才能拥有自由？
当他牺牲自己的生命保护了自己主人的时候，如果他侥幸活了下来，那么以后就不再是奴隶了……
11
久明身体稍微好了一些之后，他开始在大花园里帮忙。爸爸总是喜欢在他出去的时候，给他戴上一顶大大的草帽，这样太阳出来的时候，久明就不会被晒伤了。到了后来久明开始一天到晚地往出跑。他终日里跟着园丁们一起修剪树木，照顾花草，简直着了迷。生活终于回到了固有的轨道上。久明身体逐渐好了起来，虽然仍是不怎么长肉，可是却渐渐地变得结实有力起来，越来越像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农民。
久明的生活过得异常的快乐。少爷却变得越来越郁闷。他和自己的未婚妻早已过了那种新鲜劲，熟悉了之后，她那活娃娃似的乖巧性子，简直让他感到窒息。他们本该发展到了亲密的那一步，可是每一次，他稍有什么深入的举动，她就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躲开。时间一久，他就对她完全失去了耐心与兴趣。
他的交往又变得广阔了起来……可是在性事上面，似乎总也不能让他满意。不得不承认的，在折磨久明的过程中，他彻彻底底地迷上了久明的身体。他也曾不信邪地特地从外面带了个男妓回家。那个男孩十八岁，长得虽然没有毁容之前的久明漂亮；却也清秀斯文。在床事上更是个中好手，似乎总是有着数不尽的新鲜玩法。开始的时候，那些新鲜的把式弄得少爷神魂颠倒的。可是日子久了，少爷就开始幻想着把这些用在久明身上。于是对那个名叫佳彦的男妓渐渐地淡了兴趣。反倒是没事来就喜欢从窗户，看着小农民似的久明，撒了欢似的在花园里倒腾着。他浇水，松土，种花……一系列琐碎的事情被久明干得有模有样……久明也不再像在他身边那时，那么呆板，动不动就吓得发抖了。久明活了，在那片花花草草的土地上。活了的久明原来是那么的好看……
此时的少爷已经不想在久明身上出气了，却偏偏又被他吸引了全部视线……
他不能再动他了，因为已经没有理由。他们就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曾听地下的说，现在的久明已经几乎不会说话了……
每次他听到别人说起久明的事情，就会觉得自己变得异常的烦闷！然后会发一场不小的脾气。
他应该没有做错什么？久明他只是他的奴隶，不是吗？何况他现在已经大方的给了他自由，这不是很好吗？他唯一的善心，就是以后不再去玩他了！
偏偏，命运就是喜欢作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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