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明霞光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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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日明霞光灿-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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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怨暮很奇怪地看他,“日日闻酒香?你不怪我?”
  “怪你?”
  “我暗算了你。”
  “也算是救了我吧。照那时的情形,那个不阴不阳的秦老叔看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一定不会放过我。你把我叫去有朋轩,目的也就是这个吧。算起来,你已经是第三次骗我了。”说到“骗”字时,追命上唇微翘成一个小小的菱形,牙齿略咬住下唇,两颊各有一个微微的小肉凸,两撇剑眉一揪,比孩子还委屈的表情。
  “秦浩天性多疑,即使他看轻你为保险起见还是会想办法对你下手。与其如此,不如干脆地让他猜忌你,而我先下手也免了他的疑虑。”花怨暮并不讳言,“看了你与秦浩的过招,我明白凭你一个人是绝对斗不过秦浩与方全两人的,此外还有个小神枪狄原。你可知我两个总管练的是什么武功?”
  追命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追问一句,“应该是走威猛路数的吧,按道理来说,我的武功是能应付这类功夫的,可怎么反倒被克住的是我呢?”
  “这既与你大意失了先机有关,也跟他们练功的风格有关。秦浩的落风掌,方全的摧叶拳,掌打秋风拳打叶。世人总信奉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武术捷径,殊不知那多半是因为刚不够刚,千斤不足千斤。若真是刚到极至,千斤尽蓄,什么柔、什么四两都是不在话下的。你武功虽好,却太轻灵,出手之初又轻了敌,遇到他们正是撞见了劲敌。”花怨暮娓娓道来,看见床上的小孩一点点恍然大悟的神情。
  “难怪!”追命偏头想了一会儿,有点担忧地转向花怨暮,“可是这样,我也帮不了你了。那你,怎么办?”
  “你担心我?”花怨暮好笑地盯着他,盯到追命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咳,我知道你很会骗人,可你也不是不需要人帮忙的,对吧,否则你也不会把我骗到这儿来了?”
  “我通知了六扇门。听说冷血就快到山庄了。”花怨暮笑若浮云。
  “小冷?”追命攥住了花怨暮的手,扯痛了伤口也不顾,“你想把六扇门的势力也牵进来?”
  “不然你这大宋的捕快想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准备造反而束手五策?”
  “你,不怕身世被揭穿?”松了手,追命愤然道,“哼,我告诉你,小冷可比我精明多了,你别想骗他。”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不对!先前我已带信说,我要在友人处耽搁一段日子,你怎么……”
  “那封信我截下来了。当初我只答应你把马和公文送到六扇门。”花怨暮面无愧色地说。
  “为什么?”低头略一思索,追命的目光遽然特别清,特别亮,一切阴暗都无所遁形,“你总是什么都盘算好了,对吧?以我的失踪引起六扇门注意,再故意把他们诱来折花山庄,借着狄原造反的事让六扇门帮你把秦浩他们一窝端,好方便你做事。你到底想要什么?”闭上眼睛,追命觉得无力,“我想,大概你自己也不知道吧。想容最担心你的,就是这一点了……”
  对,也不对。我不在乎大宋知道折花山庄建庄的秘密,我甚至也不在乎折花山庄的存亡,我要做的,只不过是讨债。不讨回来,我死都不安心。每个人都不喜欢被欠债的,难道你不是吗?
  花怨暮看眼烧过了一小截的柱香,时间该到了。
  “花怨暮,”追命原本清明的眼睛水色弥漫起来,花非花,雾非雾,声音也有了些低迷的任性,“我不讨厌你,所以你不要再骗我了。”
  起作用了。本就是孩子心性,这下更像孩子了。花怨暮轻轻一笑,带着自己也分不清的十足宠溺的口气,  “好,我答应你,不再骗你了。”
  一句戏言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
  孩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花怨暮也很满意,有一些他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希望追命如实回答。
  中了醉香的人是没法不诚实面对问题的,只要他们没像花怨暮一般早早服了解药。

2 问
  “追命,你真的愿意帮我?”
  一个确信不疑的点头。
  “为什么?”
  “我想帮就帮呗。还有……”追命眼里一痛,明显抗拒地扭头不语。“我不想说。”
动到了他的心结了么?花怨暮端正了他的脸对着自己,“还有什么?追命,告诉我。我都答应了不再骗你。”
回忆的神色浮上追命的面容,而他的眼中渐渐溢上了重重的哀求,“不要……”
  “追命,相信我,告诉我。”花怨暮抚住他的脸不许他逃避,轻柔唤道。
  “……因为你让我想到了离离啊……”一声长长的轻叹,追命的眼更朦胧,“一样的倔,一样的不肯回头,她为了她的爹一错再错,你为了你的怨一恨再恨,……而当年,我却什么也没帮到她……”紧紧地咬了唇,脸色泛着惨白,唇也是幽幽的白。
  “你喜欢那个叫离离的女子?”
  “……从十七岁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忘不掉她了。”有一点美好的影象重又走过心中,那些烟雨江南,那双深幽的眼眸。
  花怨暮的手慢慢放到他胸口半圆形伤疤的部位,“这个伤是她刺的吗?”
  追命的眼睛依然很大,依然是黑白分明,只是那黑和白都传递着同一种色彩——空,太美、太静、太寂。“做错了事总会受到惩罚的。她爹是个无恶不作的大贪官,我奉命将其绳之以法。她求我放了她爹,我不肯。她就来报仇,……”
  “然后你也不还手,她要杀你你便也让她杀了?!”花怨暮总算理解了这小孩的思路,说出的话竟是三分气,七分疼。
  “不,刀偏了一点,她不是故意想杀我的……她曾经那么求过我放她爹走,可我……她死在了我面前,说要我一辈子内疚至死……是我,对不起她……”追命已说不下去,花怨暮亦不忍再问,发现他将自己的唇生生咬出血来。血色映上发白的唇,凄凄的美。
  花怨暮急道,“追命,我不问了,你把牙齿松开,再咬下去你会受伤的……”
  “你,知不知道,离离死的时候对着我是什么表情?心死了,没有心了,没有悲喜,生无可恋,死无所惧……我不要,再看到别人有那种表情,我不想,再什么也做不到……”泪,是咸的;脸,是湿的;情,是伤的;心,是痛的,彻骨彻髓的痛,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在笑容的背后,埋葬了又不自禁地想起,反反复复地,折磨不休。
  花怨暮忽然怔住。他想到了想容的死。仿如一把冰刃插进了身体,初时因为冰寒不觉得痛,待到体温将刀刃融化才能发觉加倍的吃痛。
  没有心了么?我不是早该没心没肺了,又何来心痛之说?
  默然了片刻,花怨暮看到追命放松了些,拿了方湿巾轻拂去他唇上的血痕,又见他仍沉浸在苦涩的回忆中,一副凄然得不再像是追命的神情,心中涌起一波又一波的后悔。“追命,我不问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我想,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笑才适合你。”
  好半天,一个苦苦的笑容。
  花怨暮挫败地叹口气,“你的师兄弟们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你这么苦的笑?”发觉追命的目光恍然闪烁了一下,空泛的容色减少了许多,心中有所领悟,“是不是他们也只会苦笑?”
  “才不会。”小孩的语调终于开朗起来。
  眉微挑,“怎么说?”看来只要提到六扇门的人小孩就会很开心的嘛。
  “大师兄的笑最好看,能把人都看呆了;二师兄……他的笑最舒服,像我喝醉时睡在树上吹过的风;小冷的笑最可爱了,别看他平时那么酷,笑起来最像个小孩了。”
  “那你自己呢?”饶有兴味地。
  “我?”想想,再想想,“呃,是最傻里傻气的吧,他们总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只有小冷不会笑我,我都不明白我有哪里不对了……”
  “因为太亮了。”
  床上的伤患不解地瞪大眼。
  “暖日明霞光灿,无意争辉,自是耀目无人比。你不知道吧,你的笑容,太耀眼,有时让人不敢直视。因为这么耀眼的光总能让旁人时时想到自己的污秽。”
  “不大明白。意思是不是说我笑得根本不傻?”小孩有点糊涂。
  “是,还很帅气。累了吧,你也该睡了。明天再休息一天,你的伤应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幸好我没有伤到筋骨。”花怨暮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睫毛,像吻住了蝴蝶的翅膀。
  追命听话地合了眼,静静睡着了。
  “追命,你,可还愿意相信我?”花怨暮专心地看他的睡颜,“为什么我不敢问你这句话?”
  我想我是没有心的,没有心是不会害怕,也不会痛的。追命,我好象,很喜欢你。
  没有心,也可以喜欢你吗?
  想容死了,永远不会再叽叽喳喳地出现在我面前了,可为什么我这么后悔,这么害怕你也会死去?
  我,明明还想做很多坏事的,害死很多人的。
  为了我的目的,我不在乎谁会死,会死多少人。
  六扇门的人终于注意到折花山庄,秦浩也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方全很快就会和他势不两立,只要拿到那些证据,爱怎么处置牵涉到的宋廷官员随你们。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秦浩和方全的命。
  问,问你,也问自己的心。
  我既已选了这条路,想容也为此送了命,就再无反悔的余地。
  可我始终,觉得,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该怎么办?
  追命,你能告诉我吗?

3 谁惜花好月圆
  秦浩在自己的书房里不安地踱来踱去。烛火照得他的身影攸忽明灭。
  思虑半晌,他坐在书桌前,提笔疾书,写完将这张纸条慎而又慎地卷起来放进一个小竹筒,系于一旁待命的一只信鸽腿上。捧着鸽子走到窗前谨慎地观望了会儿,手一扬,鸟儿飞上了夜空,一忽儿就消失不见了。
  秦浩朝着那方位微微点头,皱纹不多的老脸上渐浮现了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踌躇满志的笑容。
  看着秦浩书房的窗户又紧紧关上,庭院暗处窜出一个人影如箭一般往鸽子飞走的方向疾掠而去。另有一个身影徐徐跟过去。
  月朗星稀。要抓一只鸟还不是难事。
  花怨暮静静地等,等着方全看完抓回的信鸽上系着的信。
  待月楼里只有花怨暮和方全两人。
  就那几行字早就该看完了。可是看信人的情绪才开始发酵吧。
  信终于飘下,方全的手颤抖得厉害。花怨暮轻轻一笑,好心好意地拣起那张纸。他不要看方全此时的脸,一定很难看,看了会倒胃口的。
  被自己信任了一辈子的人背叛的滋味如何?花怨暮不禁有一咪咪好奇。不过不管如何,至少,他知道方全是极不好受的,这已足够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开心了。
  “方伯,”花怨暮笑面如花,“这下亲眼所见,你总该相信我了吧?”手指极优美地弹了弹捏在手上的纸条,那无处着落的飘荡姿态意外地很对他的眼,“秦浩是个不折不扣、吃里扒外的小人,枉我叫了他这么多年的秦叔。他一方面欺骗唆使你和狄原举行造反事宜;一方面又暗自与宰相文彦博授意的刑部尚书联络,好收集狄将军和折花山庄密谋的证据提供给那些一心要打击狄将军的文官,一举击倒狄将军的朝中势力和我们。他自己既可名正言顺地全权接手折花山庄,又可凭此大功于朝堂上谋个一官半职,从此平步青云,尽享人生得意……”
  “别说了!”方全现下心很乱,脑很慌,甚至自觉眼也发花,头也发昏。他的拳头也握得很紧,很劲,一拳下去,已打嘣了个桌脚。
  “嘘!”花怨暮纤长的食指放在唇前作了个很紧张的姿势,“动静这么大,万一惊动了秦浩的耳目岂不是打草惊蛇?”
  方全艰难地抬起头,面对着这个一向打从心底不太瞧得起的俊美庄主,“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花怨暮一个旋身从容坐下,“明天一大早,四大名捕的冷血也该到了。秦浩就是因为害怕六扇门的插手,才急急忙忙写了这邀功信的,想尽早撇清与我们这帮‘叛臣贼子’的关系。关键是,他以为我们还都在他的控制中,这就是我们的时机了。”瞥了眼蠢蠢欲动的方全,“方伯,我之所以把我对秦浩的疑虑对你说而暂不告知狄原,就是因为我知你老成持重,与冲动起来不可理喻的狄原不同,你做事一向周全。秦浩的武功比你还高上一筹,所以此刻我们不宜揭穿他。”
  方全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态度也恭敬了许多,“这事多亏庄主明察秋毫,不然我们都要上了秦浩那老贼的当了。有什么吩咐,庄主请明示,老夫,不,老奴万死不辞。”
  “我有个方法,可以保住你我的折花山庄,也可以反将秦浩及其背后的文臣一军。我们只要借助六扇门的调查以诬陷谋反之罪掰倒狄大将军的朝中对手就有胜机,也能为以后的大业进一步扫除障碍。”花怨暮瞟了他一眼,方全一脸惶惶的期许不安悉数落入了眼中,“光有我们手里的这张纸作为他们诬陷的证据还很不够,必须拿到秦浩与文彦博朋党来往的全部信件,从其中挑出对我们有利无害的部分作为如山铁证交给冷血。合谋陷害朝廷重臣,这条大罪已足够那些文官丢官弃职、告老还乡了。”
  方全大喜,双目一凝,“可我们怎么才能拿到那些信?”
  花怨暮嫣然而笑,“这就要仰仗方伯和冷血了。明天趁着冷血在场,我们口头揭穿秦浩的阴谋,读出纸条内容,他必然狗急跳墙。届时凭着方伯的摧叶拳、冷血的快剑、狄原的小神枪,要制服一个区区秦浩已不在话下了吧?”
  除去秦浩,要对付你自然好办多了。花怨暮在心里冷笑。
  “那么……”
  “你们与秦浩缠斗时,我与追命潜入他的书房,必能找出那些信件。”
  方全微愣。“追命?可他已被你……”
  “他很好骗。”花怨暮的语气一下不耐烦了,觉察到异样,又放缓了口气,“我说几句话就能让他乖乖与我们合作。再说他也略通机关之术,对我们会有帮助的。你不必太忌惮他。”想到了什么,他别有深意地对方全说,  “方伯,等这事了结之后,折花山庄的大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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