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慢慢的收拢,裴瑾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她刚回相府,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给她使绊子,当真是不消停!究竟是谁如何恨她,非得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对她出手?
“小姐…”侍书扯了扯裴瑾的衣袖,等着她的决断。
“侍画,你去路口守着,若是有人过来,立刻前来通报!”裴瑾当机立断的吩咐道。
侍画点了点头,快步沿着刚才来的路走了回去。
“姓田的,你休得胡说八道!本小姐与你并不相熟,你竟然胡言乱语想要诋毁被小姐的声誉,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裴云姗熟悉的嗓音传了出来,显然已经气急败坏,根本顾不得外头的动静。
男子似乎也急了,拽住裴云姗的手就不肯松开。“云姗…你怎么能反悔呢?当初在蒲州,你可不是这样的…”
“姓田的,你闭嘴!”裴云姗极力的想要摆脱这个阴魂不散的阴险小人,奈何她的力气敌不过对方。
“田公子,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能做出这样毁人清白的事情!我家小姐看在田家的面儿上,不跟你计较也就罢了,你居然还得寸进尺,简直猪狗不如!”裴云姗的丫鬟冲上前去,帮着自家主子想要推开那人,可惜被田子睿一脚踹在腰上,好半晌爬不起来,只能跪坐在地上谩骂道。
裴云姗眉头紧皱,顿时明白了。
于是,她捏着嗓子,在外面喊了一句。“你个死丫头,说什么这里风景独好,哪里来的景致可赏!”
屋子里的人听见外头的响动,一人暗暗得意,另一个则吓得面色苍白。
裴云姗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声,简直生不如死。若是被人发现她与外男在此私会,那么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想到她的名声就要毁在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手里,她当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田子睿嘴角微微上扬,见目的达到,便不慌不忙的松开了裴云姗的手。“云姗小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是你爽快一些,答应了田家的提亲,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非得逼我使出这种手段…”
“姓田的,即便是我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裴云姗愤恨的嘶吼着,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子撕成碎片。
“哈哈哈…”田子睿狂笑不止,根本毫无顾忌。“放心吧…裴相爷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舍得你死呢?到时候,为了相府的颜面,也只能将你低嫁了…本公子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呵呵呵…”
“卑鄙,无耻,混账!”此刻的裴云姗已经泪流满面,除了羞愤欲死,她也只能用这些粗俗的词语来形容这个阴险的家伙了。
“骂够了没有?没想到,堂堂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也会说出这么上不得台面的语句,哈哈哈…”田子睿幸灾乐祸着,脑海里却已经开始做起白日梦来。
他好不容易将裴云姗弄到这个地方来,为的就是毁掉她的名声。到时候迫于压力,裴相爷肯定会将她嫁给他。一旦他成了首辅大人的女婿,那前程还不是平步青云?外人都道裴相爷大公无私,刚正不阿,可是据他所知,他可是最宝贝这个女儿的。为了他的女儿能够过上好日子,他怎么能不帮着他这个女婿往上爬呢?
想到得意之处,他还忍不住咯咯咯咯的猖狂大笑。
裴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猛地一脚将门给踢开了。“大言不惭的混蛋!侍书,将他本小姐丢出府去!”
“是!”侍书将那个传话的丫头往地上一扔,生生的将她给撞晕过去,这才朝着田子睿走去。
屋子里的人见到推门而入的人,都吃惊不小。
“你…你敢对本公子动手?本公子可是未来的相府姑爷!”田子睿发愣的空档,侍书早已将他拿下,动弹不得。
他挣扎了几下,可惜功亏于溃。
裴瑾没空理会他,走上前去将裴云姗给扶了起来。“小姑姑,咱们走。”
裴云姗回过神来,茫然的眼神还带着泪滴。“我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真的…”
“我知道…这样的鼠辈,还不配做我的姑父,小姑姑你放心,今天这事儿,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裴瑾镇定的说道。
裴云姗点了点头,看向田子睿的时候双眼却像是淬了毒似的,骤然凶狠起来。“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
裴瑾怔了怔,突然笑了。“的确是我思虑不周。就这么将他丢出去,指不定他会在外面瞎嚷嚷什么。侍书,将他绑起来,带到相爷面前。就说在书房附近抓到一个畏头畏脑的小贼,让那个相爷定夺!”
“是。”侍书干脆的应了。
“你们…你们这是栽赃陷害!”田子睿咬着牙喊道。
他可是刚刚取得了功名,即将要捐官的人,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那日后的前途可是就毁了啊!
“借用你刚才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刚才你口口声声陷害小姑姑与你有染,想要毁了她的清白。本小姐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带走。”
侍书揪着他的衣领,很轻松地就将他给拖了出去。
“为了防止他胡说八道,将他的嘴堵上。”裴瑾又加了这么一句。
侍书飞快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帕子,硬是塞到了田子睿的嘴里。田子睿瞪大了双眼,极为不服气。可是嘴巴被堵着,他想要说话都不行,只能发出阵阵唔唔的声响。
门外,侍画快步走了过来,禀报道:“小姐,有人过来了。”
裴瑾看了看四周,有些为难起来。
这个闲云阁处在较为偏远的院子,而且四周就只有一条小路。裴瑾她们想要安然的离开,怕是不能了。
侍书刚才拎着姓田的从院墙翻了出去,所以不会碰到后面那群人。可裴瑾和裴云姗两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做出翻院墙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情来?
更何况,那地上还有一个昏迷过去的丫鬟,肯定会叫人起疑的。若是她胡说八道一通,不但能逃脱同谋的罪名,还会反咬一口,指出裴云姗在此私会外男的事实,还能将裴瑾这个帮忙掩饰的人也拉下水。
思来想去,裴瑾都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瑾儿,怎么办?”裴云姗焦急的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今天是相府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给相府丢脸。
裴瑾拉着她的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急,容我想想…”
“嗤…真够笨的!”忽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裴瑾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难道还有后招?
迅速的回过头去,她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不认识本王了?”赵永岑一身暗紫色的长袍,墨发用玉冠高高的梳起,腰缠美玉镶嵌的束带,衬托的更加的气势不凡,英挺非凡。
裴瑾暗骂了一句,才急切的开口道:“王爷可还记得欠下的人情?”
“怎么,你想用掉那个恩情?”赵永岑挑眉,似乎对她的这个建议感到不可思议。多少人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偏偏这个丫头不将手里的权力当回事,真不知道该说她傻呢,还是说她蠢笨。
“王爷记得那个约定就好。此刻便是王爷报恩的时候,带我们离开这里!”裴瑾铿锵有力的答道,脸上没有丝毫的迟疑。
来到京城,她便知道四处藏着机会与危机。可若是输在了起跑线上,那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所以,即便那个约定来之不易,但此时此刻她为了保住裴府的名声,不得不将它拿来用掉。
赵永岑见她如此的坚持,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给身后的侍卫打了个眼色。就在那群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转过路口的那一瞬间,裴瑾感觉到胳膊被人一捏,整个人便腾云驾雾似的飘了起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院墙后的树丛里了。
“二小姐,不是说这里的风景独具一格吗,莫不是耍我们的吧?”领头的一位圆脸姑娘秀眉微微挑起,脸上露出几分不快。
刚才,裴襄可是说了不少的好话,她们才愿意相信她一回,跟着她来到这个偏僻的院子的。可眼前除了一座阁楼之外,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美景可赏?
裴襄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也暗暗着急起来。姨娘明明告诉她,说是买通了一个丫头,让她将人引到这里来的,怎么会不见了呢?她们也是顺着那条路找到这里的,没见有人往回走啊?
“二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另外几位也失去了耐性,催促道。
裴襄陪着笑脸,牙齿却咬得咯吱响。“我刚到相府不久,兴许是我记错了路了吧…实在是抱歉的很…”
“连相府的路都不熟,还领着咱们乱走。若是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可怎么好?”高贵的大家闺秀俨然一副说教的口吻,根本没将这个庶出的二小姐放在眼里。她们皆是出身不错的千金小姐,如今被一个庶出的小姐这般戏耍,也是有脾气的。
裴襄脸上的笑容僵硬,手心被指甲戳得生疼。还是她的丫鬟瑶雨机灵,带着那些个千金小姐们原路返回,这才避免了一场争吵。
裴襄在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地回头探望,可令她失望的是,这里根本没有人,就是连条狗都没有!
恨恨的跺了跺脚,她只得含着不甘跟着那群人悻悻的离开。
等到那群人消失不见,裴瑾才稍稍松了口气。与她的镇定相比,裴姗额上的冷汗就没有停过,身子也颤抖的厉害。“好险…”
裴瑾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裴瑾回过神来,忽然向后跨出两步,与身旁的男子拉出一段距离,才俯身说道。
赵永岑眉头不由得紧蹙,似乎对她可以保持距离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悦。可是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举手之劳。如此一来,本王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不是么?”
裴姗见裴瑾行礼,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福了福身。当看清眼前这位身材颀长,伟岸不凡的英俊男子时,不禁愣愣的出了神。
被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赵永岑显得有些反感,看在裴瑾的份儿上,却没有发作。刚才他也是碰巧经过,听见闲云阁内有争执声,不想淌这趟混水才隐匿在树丛当中。可是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裴瑾这丫头。
以前总觉得这丫头就是脾气大了一些,可是刚才院子里上演的那一幕却叫他印象深刻。裴瑾在危机时刻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决断,的确是值得欣赏。可是事后,这小妮子对他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见到他,难道不该表现的正常一些么?一般女子见到未婚夫婿,应该会害羞得低下头去,或者偷偷打量对方的吧!
“说起来,裴大小姐与本王还有婚约在身。见了本王,你为何连看都不看本王一眼。莫非在裴大小姐看来,本王就如此的面目可憎,入不了你的眼?”赵永岑双手负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
裴瑾一直低垂着眼帘,努力克制着心里的那团火。说起这门亲事,裴瑾是一万个不愿意。皇家是非多,谁愿意将自己的一生给赔进去?即便眼前这个男子将来有可能成为主宰天下的王,可并不代表她就会愿意与满后宫的莺莺燕燕共侍一夫啊!
“王爷想多了…王爷风姿绰约,玉树临风,乃为天下表率。民女怎敢妄自非议?民女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也知道男女有别。即便是未婚夫妻,也不能在婚前私下见面,还望王爷见谅。”裴瑾咬着牙,回道。
裴姗没想到这个侄女竟然敢这般与硕王殿下说话,不由得再次吓出一身的冷汗。
“王爷若是没什么吩咐,民女便告退了。”裴瑾不想与硕王有过多的牵连,放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拉了裴姗,打算离去。
“站住!本王让你走了吗?”赵永岑见她这般态度,自尊心极受打击,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裴瑾背对着他,依旧不卑不亢的姿态,答道:“王爷可别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莫说以前的婚约根本就不存在,即便是真的有,如今能做得了民女主的也只有裴相。”
她说的话字字珠玑,也狠厉非常。
赵永岑愣了一下,裴瑾便趁机溜走了。
“该死的!”居然这么不给本王面子。赵永岑恼怒的随手一挥,一旁的树丛便应声断了好几根。
清风站在身后不远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却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这个女子来。能够惹怒了王爷,还能安然无恙的,怕是也只有这位相府的大小姐了。
“清风,回府!”赵永岑高兴而来扫兴而归,周身散发的冷气比那冬季的霜雪还要冰冷,让人不敢靠近。
过继仪式比原先想象的要顺利,虽然中间穿插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好歹还是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月上中天,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庄氏总算是能够坐下来喘口气了。
“母亲…”裴云姗忍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开口的机会。快步走到庄氏的面前,在她老人家面前蹲下,伏在她的膝上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庄氏见一向乐观开朗的女儿痛哭不止,心肝儿一阵阵的颤抖。“姗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受了什么委屈?”
因为裴云姗那直性子的脾气,极为容易得罪人。故而,庄氏才有此一问。
裴云姗摇了摇头,只顾着掉泪。
她身旁的丫鬟诺儿却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噗通一声在庄氏面前跪了下来,高呼道:“老夫人…您可要为小姐做主啊!”
详细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诺儿也已泣不成声。
庄氏在听了这个震惊的消息之后,脸色顿时沉如黑铁。“好你个田家,竟然欺负到咱们相府头上来了,当真是可恶至极!原先,我还顾及着亲戚关系,没与他们一般计较,没想到他们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居然做出这等腌臜的事情来!”
庄氏震怒之下,手里的茶碗也丢了,碎了一地。
“母亲…呜呜…”裴云姗将心里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心里头亮堂多了,才开口道:“今日若不是瑾儿反应快,女儿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样儿呢…那些背后使绊子的小人,着实太可恶了,母亲您一定不能姑息她们,要替女儿主持公道啊!”
提到裴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