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见到那位爷,忙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哟…齐王殿下,您来了?快些二楼请。”
“好生的伺候着,伺候的爷舒服了,爷重重有赏!”齐王本就是个爽朗的人,与百姓也能打成一片,并无半点儿的皇子子弟的嚣张气焰。
早就熟悉他的人,都会拱手上前行礼问安。
齐王也淡笑着一一回应,给人亲和有礼的感觉。
卢少棠寻来的时候,并不是从正门进的。所以,当齐王推开雅间的房门时,卢少棠已经等在里头了。
“破风,乌鸦,你们在外头守着。”齐王在见到屋子里头的人时,脸上的笑意一僵,继而对身后两个忠心的侍卫吩咐道。
破风乌鸦对视了一眼,安静的听从吩咐,退了出去。他们俩高大的身躯往门口一站,自然是无人敢靠近。
“数月不见,殿下别来无恙?”卢少棠背手而立,面向窗外,听见屋子门口的动静,这才笑着回过头来。
齐王与卢少棠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彼此之间却十分有默契。“少棠兄弟每次出现,都这么的出人意料…本王,当真是受宠若惊。”
卢少棠轻笑几声,慢慢的踱步到桌子旁,以主人的姿态,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请坐。”
齐王也是个极为洒脱之人,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找我有事?”
他用了我,而非本王。
卢少棠眼眸微闪,笑着道:“的确是有事。”
“说来听听。”齐王兀自倒了杯茶水,慢慢的啜饮起来。
卢少棠也没闲着,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之后才开口道:“上次的提议,王爷可还记得?”
说起那件事儿,齐王不由得一愣。“我已经说过了…对那个位子,我并没有兴趣…”
“可若是今上一意孤行,想要收回王爷手里的兵权呢?你也会无动于衷,任由着他欺到头上来?”卢少棠哂笑着。
齐王皱了皱眉头,仍旧不改自己的初衷。“先帝爷在世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并不想被皇宫这座金色的牢笼束缚,所以才去了封地,一呆十余载。就算那个位子再诱人,我也不会想要失去自由。”
“王爷可曾想过,一旦交出兵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卢少棠循序渐进的游说。
“总不过就是一死。”齐王倒是答得干脆。
听了这个答案,卢少棠还是有些震撼的。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的齐王,居然将生死看的如此开明,果真是不愧这个称号。
“王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娶妻,就是因为这个?你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卢少棠静默了好久,才将这话问出口。
齐王淡淡的一笑,道:“一半一半吧…一来是不想连累家眷,二来嘛,的确是还未遇到那个可以令我心动之人…不若少棠兄弟你,能够觅得佳偶。”
说起裴瑾来,卢少棠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的柔和了起来。“我的确是个幸运的。”
“以后那事儿就不要再提了,我心意已定。若是苦苦相逼,我便隐居山林,再也不踏入这俗世了。”齐王半是威胁的说道。
卢少棠说服未果,只得暂且放下。
这时候,小二将好酒好菜的端了上来。卢少棠便不客气的陪着一道享用,两个人喝了四五坛子的酒,这才罢休。
“明儿个我就向皇上请辞,回封地了…”齐王打着酒嗝,说道。
“那这顿酒菜就算我的,就当替王爷提前践行了…”卢少棠举起酒杯,笑着应道。
齐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好好的珍惜…”
卢少棠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嘴角的弧度不由变得更大。“这个自不必说…”
“以后有机会去南边儿,记得去看我…”
“一定一定…”
“来,干杯…”
“干…”
翌日大清早,金銮大殿上,齐王果真穿了一身朝服来了。
“臣来京都也有些时日了,也祭拜过先祖了,也是时候回去了。”齐王对着皇帝弓腰行礼,言辞恳切的请求道。
德顺帝眼神微微一敛,似乎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提出来要离开,顿时变得有些心慌意乱。“皇叔离开京都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多住些日子,可是礼部的官员招待不周?”
礼部负责接待的官员们忙吓得跪倒在地,请罪。“臣惶恐…”
齐王知道圣上不会轻易的放他离开,只得硬着头皮,搬出祖宗规矩道:“能够上京来祭拜先祖,臣深受皇恩,铭感五内。只是祖上规矩,藩王在京都不得停留超过一年。臣来京都已经快满一年了,也该回去了。”
将祖宗规矩摆出来,德顺帝也不得不低头。“如此,那朕就不挽留皇叔多住些时日了。”
说着,便赏了不少的好东西给齐王,面子上也算过得去。
齐王叩拜谢恩,一切都做的合情合理。
等下了朝之后,德顺帝回到勤政殿,就忽然变了脸。“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提出离京,他到底是何居心?!”
窦行云站在一旁,吓得缩紧了脖子。“皇上息怒…”
“你们就只知道说这些废话!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替朕分忧解难!”德顺帝不满的横了窦行云一眼,脸上的冷意不断的释放。
窦行云吓得跪趴在地上,身子不时地颤抖着。“奴才无能,请皇上责罚…”
德顺帝也不过是想找个发泄的口子而已,哪里会真的把窦行云这个跟班儿打杀了。一掌拍向御案,吩咐道:“去,把邵帧邵枫两兄弟给朕找来。”
窦行云跪爬着出了殿门,半个时辰之后,邵氏兄弟便站在了勤政殿内。
“微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顺帝懒得讲究这些俗礼,大手一挥,便让二人起了身。“齐王请辞一事,你们怎么看?”
邵氏兄弟二人先是一惊,继而低下头去,斟酌了一番,才由哥哥邵帧率先开口答道:“先祖立下来的规矩,的确是有藩王不得在京超过一年的说法。”
“这么说,他是按照祖宗规矩办事咯?”德顺帝对这个答案显然很不满。
邵枫见皇帝沉下脸来,忙附和道:“齐王拥兵自重,对朝廷的确是个威胁。若他真的有诚意,何不交出手里的兵权。到时候皇上再赐他一个亲王的封号,再赐他一座华丽的宅子。就此让他留在京都这繁华之地,岂不是更好?”
邵帧望了这个口没遮拦的弟弟一眼,心里充满了担忧。
说实话,他对那位齐王殿下并没有反感,反而充满了敬意。若他真的想要谋反,何须等到新皇继位?早在先帝病重的时候,就可以起兵了。而且,他孤身来到京城,身边就只带了两个侍卫。可见他的魄力和胆量,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样一个有勇有谋,又没有异心的王爷,皇上却要迫不及待的铲除,的确是有些太过了。
如今皇上手里已经有青龙白虎加起来超过六十万的兵权,何需再冒着有损圣名的风险,去除掉一个远在南边儿的藩王呢?更何况,这位藩王还是皇上的亲叔叔。
邵枫心底知道兄长肯定会颇有微词,可是为了保住邵家的地位,他不得不顺着皇帝的心思去说。
德顺帝听了兄弟二人的话,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皇叔快到而立之年,身边儿却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朕心着实难安。朕瞧着,你们邵家的小妹就是不错的。若是没有定亲,便由朕做主,赐婚齐王为正妃,如何?”
一听要将小妹邵静指给齐王,邵家兄弟俩差点儿傻眼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是在试探他们邵家的忠诚,还是想要趁机收回齐王的兵权?
邵帧到底老辣一些,忙跪下来道:“皇上…小妹顽皮,实在难以担当如此重任。不若在世家大族里挑选几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指婚更为妥当。”
“是啊…小妹性子乖张,最是刁蛮任性。这样的性子,怎能担当得起王妃这个头衔,还请皇上三思。”邵枫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不迭的跪倒在地。
德顺帝看着这兄弟二人的忐忑,嘴角不由的弯弯勾起。“朕倒是觉得邵家小妹天真直率,与朕的皇叔乃是天作之合。不管指哪家的女儿,朕总会吃点儿亏,落得个晚辈的名号。与其让别人讨得这个好儿,还不如让你们兄弟俩捡个便宜。”
邵家兄弟俩诚惶诚恐的跪伏在地,说道:“微臣惶恐…”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好好儿的跟邵大人商量商量,朕的旨意明日就会到达贵府。”
邵帧邵枫不敢有异议,只得硬着头皮谢了恩。
出了皇宫,兄弟俩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虽说齐王殿下一表人才,又是个随和的性子。可到底比小妹打了十几岁,怎能过到一处去?”
“皇上也真是的…乱点鸳鸯谱…小妹可是爹娘手心里的宝,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还打算多留两年呢…”
兄弟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回了府。
邵夫人一听皇上要将女儿指婚给一个三十岁的王爷,顿时气的大骂。邵老爷毕竟是个明白人,好说歹说才将夫人的怒气给劝没了。
“就小静那性子,怕是许多高门大户都不敢上门来提亲的。能够坐上王妃的位子,也算是高攀了。”
“齐王深受百姓爱戴,皇上也不敢将他怎么样的。即便是收回了兵权,那也是实打实的亲王,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静丫头嫁过去,也不会跟着吃苦…”
邵夫人不知道抹了多少的泪,最终只得恩痛割爱,默默地替女儿准备嫁妆去了。
与邵府交好的卓府,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卓三公子知道邵静那丫头要嫁人了,还狠狠地取笑了一番。“哎哟…哭姑婆终于也有人要了…”
与卓府相邻的镇北侯府,若说没听到任何的动静,那也是不可能的。
裴瑾刚睡醒,打算在院子里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就被一墙之隔的笑闹声给搅了兴致。“皇上打算给齐王赐婚?”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应该错不了。”皇帝并没有隐瞒这个消息,可见十有八九是成了定局了。
“那邵家姑娘是个什么性子?”裴瑾知道卢少棠一向与齐王私交甚笃,不由得暗暗操心起来。
“据说很是开朗活泼…说起话来也大咧咧的,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侍书对京城里头的名门闺秀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故而信手拈来。
齐王翩翩如玉公子,配上一个刁蛮的野丫头?这样的组合,亏得皇帝想得出来。
裴瑾在院子里晃了两圈,觉得有些乏了,就回了屋子。
第二天,皇帝赐婚和赐封的圣旨便到了驿馆。
齐王当时愣了好半晌,才伸手接过了圣旨,淡淡的吐出了这么一句。“多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的就顺利多了。
德顺帝借着册封亲王的机会,将齐王留在了京都。至于封地的玄武营,也派了心腹之人前去接管。总之,积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但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齐王殿下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对,不但欣喜的谢了恩,还大肆的采买新婚用品,打算迎娶邵家的小姐,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三十万的大军。
唯有齐王身边的两个侍卫将主子的黯然看在眼里,却又不敢开口劝说。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的…也罢,交出了兵权,反倒是一身轻松了。”那三十万的大军本就够引人注目的。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没睡个安稳觉。
如今成了个闲散的王爷,他反而能够睡的踏实了。
卢少棠知道齐王要成亲,也送来了不少的贺礼。“王爷心胸如此的豁达,少棠佩服之至。大婚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
齐王无谓的笑了笑,道:“少不了你的那份儿,放心吧。”
大权在握的德顺帝,在这一年的年末显得异常的高兴。不单因为收回了全部的兵权再无后顾之忧,更因为后宫传出了喜讯,他就要当父皇了。
故而,皇帝陛下一高兴,便将有了身孕的贤妃直接封了皇后。另外那个柳美人,也晋封为了嫔。
不过好景不长,柳嫔在一次游园时,不小心跌倒,倒是肚子里的胎儿早产。根据太医的描述,那个小猫咪一样大的孩子是个皇子呢。可惜的是,生下来几天就夭折了。
慈安宫里头的那位,恨柳嫔的不争气,害得他们的计划再一次破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妃!亏得当初,哀家处处护着她。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要留她何用?”端木太后气得脸色泛白,手头边的器皿都换了一遍。
老嬷嬷劝了好久,总算是安抚住了自己的主子。“太后娘娘,钟粹宫的那位不也怀着了嘛…到时候,做一下手脚也是可行的…”
端木太后看了熟睡中的孙子一眼,心里满是担心。“她如今贵为皇后了,身边岂会没几个得力的人?想要在她的地盘动手,怕是不好办。”
“就算她贵为皇后,但也越不过娘娘您去啊。您是太后,她是皇后。再这么着,这礼节上每日还是要来给您请安的。到时候寻个由头,将小皇子抱过来养几日。等送回去的时候,调换过来不就得了?”
“可这孩子毕竟早生大半年,就怕一眼就被认出来。”端木太后忧心的说道。
“小皇孙殿下营养不足,看起来也就一两个月大。奴婢这两日让奶嬷嬷少喂两顿奶,先委屈小皇孙殿下一段时日。这身量上,就差不多了。”老嬷嬷出主意道。
端木太后始终有些不忍,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啊,哪里舍得让他饿着。可是想到儿子的大仇,她又不得不狠下心来,道:“只好如此了…”
转眼就要过年了,裴瑾的肚子也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般,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原先贴身的衣裳都穿不得了。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圆滚滚的,看着就叫人担心不已。因为身子沉重,裴瑾连走路都有些吃力。
“少夫人这一胎,莫不是双生子吧?这才六个月,就已经这么大了。”除夕前夜,几个丫鬟凑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
“哎呀,那可是大喜事啊。都说能生出双生子的人,都有着莫大的福气呢…”
“柔岚公主不就是一男一女龙凤胎么?少夫人那段日子与公主殿下走的近,说不定也能生下一儿一女呢。”
丫鬟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