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嫁去刘家的戏码。
想起那惊魂的一刻,她的心至今无法平静。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采莲正在打着络子,见季霜和两个小丫头脸色苍白,忙迎了上去。
想起这事儿皆因为采莲的挑拨,季霜就忍不住上前给了她一个耳光。“贱婢…若不是你出的那馊主意,我何以这般狼狈!”
采莲捂着脸,心中的委屈无处述说。
季霜拿采莲出了气,便哭着往小杨氏的寝房而去。在见到慈爱的母亲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痛苦失声。
“霜儿…你这是怎么了?”小杨氏不明所以,被她这一幕给弄得云里雾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娘…孩儿知道错了…”季霜伤心的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味的给小杨氏道歉。
小杨氏大略的想了想,便猜测出了一些大概。“霜儿,你老实跟娘说。今儿个,你是不是出去见那位杨公子了?”
“呸…什么公子,分明就是个奴才!连去公主府,都要对着门房点头哈腰,算哪门子的主子。我算是看清了…娘…以前是女儿不懂事,被坏人所骗,还惹得您不高兴…呜呜…”季霜扑在小杨氏怀里嚎啕大哭,断断续续的说道。
小杨氏本就不赞同这门亲事,便安抚女儿道:“早些看清了他的本质也好,免得日后后悔。”
季霜哽咽了好久,然后便慢慢地讲述了整个事情的始末。
原来,那个姓刘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府的亲戚。原先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衫,不过是偷梁换柱而已。
当时,她出了府之后,便一路向路人打听,这才寻到刘家所在。本以为公主的亲戚,起码也是青砖碧瓦的大宅院,没有六七进的院子,至少也得有三五进吧。可是后来偷偷地打量之下,她才发现,他嘴里的高门竟然是那样儿的。
所谓的高门,的确是够高的。因为刘家的家底不够丰厚,从公主府脱了奴籍出来,也买不起昂贵地段的方子。最后还是公主看在其母的份儿上,才赏了一个庄子给这一家子住。那宅子有些偏僻,建在一个山坡上,看起来十分的高大威严。但实际上,也就是一个两进的院子,而且还是土坯房子。
别看刘家在外面趾高气昂的,但内宅可真够乱的。
那刘老爷自以为脱了奴籍,就成了人上人了,也学起那些大户人家纳起了小妾。如今光是通房丫头,都好几个。刘夫人又是个醋桶,自己人老珠黄了,哪里容得下那些妖娆的小美人。总之,府里是闹得不可开交。
加上刘老爷原本兄弟姐妹就多,刘家这一支活的人模狗样的,那些穷亲戚也就不时的上门打秋风。刘老爷是个爱面子的,就算是家里早就没了米下锅,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仗着是从公主府里头出来的,便四处借债。
看在公主的面儿上,放印子钱的还真不能断然拒绝了。只要不是太大的金额,他们也就借出去了。
谁曾想,那刘老爷便以为真的高人一等,愈发的花钱如流水。如今在外头欠下的债,就多达上千两。
季霜找上门去的时候,正巧碰上那些逼债的人上门。如此一来,刘公子跟她吹嘘的那些,全然成了黄粱一梦。
被欺骗的感觉汹涌而至,随后赶到的刘公子再如何解释,季霜都听不进去,慌不择路的逃了回来。
那刘公子自然是不甘心,一番甜言蜜语,就想挽回季霜的心。“霜妹,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的。你别看我们家如今是这副模样,可我好歹也是个官儿,以后肯定有往上爬的机会,到时候还愁没有大宅子住?你别听那些人胡说,他们不过是看着我们家好过了眼红,故意泼脏水呢。”
有那么一瞬间,季霜还真的快要被他给蒙住了。
见她稍稍有些回转的余地,刘公子又继续说道:“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指示,分明就是想要破坏咱们的好事。即便是信不过我,难道连公主殿下也信不过?若是寻常人,能够随意出入公主府的后院吗?”
季霜想了想,也是。
于是,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那刘公子心底有些暗暗得意,这么三言两语就将人给哄住了。想着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算季霜想要反悔,也无济于事了。
正待哄骗她献身的时候,突然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找了过来,很不客气的朝着刘公子喊道:“刘三儿,快随我去公主府一趟,公主有事儿要吩咐你呢。”
刘三面色一僵,险些在季霜面前失了颜面,于是先打发了那管事的先行离开,又对季霜哄了一番,这才忙不迭的去了公主府。
“看来,刘公子果真是得公主重用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季霜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捧着心口,无不羡慕的说道。
另一个丫鬟则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放佛故意说给谁听似的。“若真是个得力的,那管事又岂会对他这般无状?好歹也是个官儿吧,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一个小小的管事说话?”
季霜原本还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听两个丫头这么一说,一颗心顿时又动摇起来。
原本刘三给她描绘的那副辉煌的画卷就大打了折扣,又见到公主府的管事对他这么不客气,心中的疑虑便越积越深。
最后,在丫鬟的挑拨下,便打算亲自去公主府走一趟。当然,在她看来,她是侯府的表小姐,公主府应该给些颜面的。
只是,到了公主府门口,她才发现一切都是她想的太过美好了。任凭她说破了嘴皮子,那看门的愣是不理会,别说是进去了,就连大门都没摸到。
“去去去,当这儿是菜市场呢。”
“没有拜帖,就算是侯夫人来了,也未必能进去,更何况是你?”
季霜当时气得那叫一个狠。“你们少狗眼看人低!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侯府的表小姐,是正经的主子。你们不过是公主府的奴才而已,这样对待贵客,难道就不怕给公主知道后,问你们一个怠慢客人之罪吗?”
“侯府的表小姐?这样的身份,还敢自称主子?真是可笑…你们说是不是?”
“表小姐算是哪根葱?就算是一品诰命夫人,想要觐见公主殿下,也得先递牌子,等候公主回话。你算哪门子的主子?如此的大言不惭,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季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可见受到的屈辱不小。她没想到,自己堂堂侯府的表小姐,在这些奴才的眼里,居然一文不值!
那么原先那些府里的丫鬟对她毕恭毕敬,是因为裴瑾一同前往的缘故?想到这里,她不得不咬紧牙关,默默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但季霜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哪里肯就此善罢甘休。于是,便抬出未来刘少夫人的身份来,打算狠狠地压一压这些奴才的嚣张气焰。“好…即便我不是侯府的表小姐,可刚刚进去的那位刘公子,可是公主府的远亲,日后我便也是刘家的少夫人。如此,便可以进府去了吧?”
“公主的远亲?你脑子有毛病吧!”
“一个奴才而已,也敢自称公主的亲戚?”
“看来,这小子的胆儿是愈发的肥了!”
“每次见到咱们,都得点头哈腰的主儿,居然大言不惭的以公主府远亲自居?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这位姑娘,你莫不是被人骗了吧?”
一个接着一个的惊雷,让季霜有些措手不及。从她那震惊的表情来看,的确是不知情的。那些看门的也没为难她,反而好言好语的劝了起来。
“姑娘莫非是认错人了?你确定那位刘姓公子,真的是刘三儿?”
“天可怜见的,那小子就一张嘴甜,其实没一句实话…”
季霜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捂着脸呜咽着跑了。
从那一刻起,季霜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所谓的高门,竟然是这样的?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居然是个大骗子!
想到她若是一意孤行的嫁去刘家,不但会伤了母亲的心,还会给侯府丢脸吧?那样的人家,侯府怕是也不会承认这门亲戚的。
浑浑噩噩的回到侯府,在小杨氏怀里哭诉了一番。当天晚上季霜还做了一夜的噩梦,直把小杨氏吓出了一身冷汗。
扶摇居
“少夫人,这回表小姐该醒悟了吧?”果儿在听了西苑传来的消息之后,不由得感慨道。
裴瑾一边抚摸着有些胀气的小肚子,一边说道:“所谓的豪门望族,可不是那么好高攀登额。相信这一次,霜表妹也算是吸取教训,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少夫人怀着身子,却还要替表小姐打点,实在是辛苦。要我说,管她的死活呢。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该让她吃些苦头。”侍书仍旧对季霜看不顺眼,嘴上也就没多少客气了。
“好歹是侯府的表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姨太太那样辛辛苦苦的将她养大,若是放任她嫁去那样的人家,怕是这后半辈子都不会安生。”
稍作停顿之后,裴瑾又继续说道:“再说了…侯府岂会让一个无耻的小人利用?想要借着侯府的势力往上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若是这门亲事不成,公主殿下会不会对您有所怨言?”毕竟,公主府也是打的与侯府攀交情的主意。如今联姻的事儿黄了,怕是公主殿下脸上会很难看。
裴瑾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本夫人也尽力了呀,连哄骗表小姐生米煮成熟饭的龌龊伎俩都使出来了。谁叫那个刘三儿自己没办事,无法自圆其说。公主即便是生气,恐怕也难以怪罪到本夫人的头上!为了一个奴才,与侯府交恶,你觉得公主是个笨的?”
“是属下多虑了…”侍书幡然悟了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
沉默了一阵,裴瑾换了个坐姿,才开口问道:“侍画那边准备的如何了?住的地方可有着落?”
成婚之后,侍画虽然还会在身边服侍,但晚上却是不能住在扶摇居里头了。
“王麟是爷身边儿得力的,爷自然不会亏待了他。早就在外头给置办了宅子,新房也布置的差不多了。”侍书的消息一向灵通,故而任何问题都难不住她。
裴瑾点了点头,心道总算是了解了一门心事。
“说起来,那位凌家倒的还真是莫名其妙。凌若妤她是脑子进水了吧,居然敢混进皇宫,跑到皇上面前邀宠。就她那副德行,连我都懒得多看一眼。真不知道她打哪儿来的自信,居然敢向皇上自荐枕席!啧啧啧…真够不要脸的!”侍书想到近来发生的一些大事,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瑾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感到有些不解。
单凭凌若妤一个人,如何能顺利的混进宫里?还在宴席上顶替舞姬献舞?若是没人帮衬,打死她都不信。
那么,那个在背后指使她的,究竟又是什么人呢?
“据说,那位引荐凌大小姐进宫的夏大人和梁大人,也双双被罢了官?”裴瑾抽丝剥茧,打算从里头找出点儿线索来。
侍书点了点头,应道:“皇上震怒,那些有所牵连的人,自然也没个好下场。不过,那两位大人也并不没有多少无辜。听说,二人在朝政上根本没什么大的作为,只会贪图享乐,这样的人留着也是浪费米粮,还不如罢了。”
“那位梁大人可招供,凌若妤是如何混进他府里去的?”裴瑾一步一步的追问道。
“这个…好像是经人介绍…只不过,那个举荐之人一直未露面…”为了这事儿,侍书还苦恼了好一阵子。
虚张声势,的确是令人讨厌。
“看来,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这样的手段,倒是叫人高看一眼。”以前那些后院里头的争斗,的确是不够看的。
如今遇到了称得上是对手的人,裴瑾便来了劲儿。
整日在屋子里闲着,她都要闷出病来了。可为了不让婆母担心,她也只得在扶摇居里闭门不出安心养胎。
不找点儿乐子,还真是枯燥无味呢。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好玩儿了…”
看着主子那绽放着光彩的双眸,侍书就暗暗地在心里替那些不长眼的人点了几百根蜡烛。愿你们好好安息!
皇宫
“那边儿还是没有动静吗?”德顺帝正襟危坐,对手下探子送上来的情报,感到极为的不满。
清风单膝跪地,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看来皇上对传说中的朱雀神兵是势在必得,否则岂会废寝忘食,连夜里都睡不踏实。
以前,那或许只是个传说,倒也不用太过在意。反正任何人都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怕别人惦记。只是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说知道朱雀神兵的下落。如此一来,便掀起了轩然大波,叫人苦恼不已。
“皇上,要不召镇北侯进宫为您分忧?”清风在乌衣巷打探了好几日,都没有任何的线索。见皇帝如此着急,便想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
或许,他有本事将朱雀神兵找到。
提到卢少棠,德顺帝微微的蹙起了眉头。若是以前,他绝对不说二话,早就将他宣进宫来帮忙出主意了。
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朱雀神兵关乎到江山社稷,他不敢大意。故而,没敢对任何一位朝臣提及。就算是最为信任的邵氏兄弟,以及卓家,甚至是卢少棠,他也不曾提起。
“事情尚未有定论,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德顺帝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好几日没休息好,身子愈发的难受了。
“皇上千万保重龙体。”清风见主子露出这副痛苦的表情,不由暗暗的担心。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齐王那边按兵不动,就已经够让主子操心了。如今又来一个朱雀神兵,主子再这样忧思下去,身子可怎么受的了。
“继续给朕盯紧了,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立即秘密带进宫来。”德顺帝叹了口气,身子稍稍往后仰,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窦行云见状,忙上前去替他揉按起额角来。
德顺帝抬了抬手,清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后宫之后,久久没见到皇帝陛下的身影,一个个也都变得不安起来。各种猜测接踵而至,闹得人心惶惶。
“皇上近来茶饭不香,将后宫都成了摆设,也不知道龙体是否有恙…”贤妃之所以被称之为贤妃,便是最为周到仔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