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边疆至少能安稳十年,若是以后处置得当,估计将会令东部边陲永安,呃,媚娘,不知你意下如何?”
对于目前这等状况,纵然有身边的那些心腹在摇旗呐喊,武后却也知道事不可为,不过她也不是常人,立刻便又想起了一个新主意,于是笑着说道:“陛下、太子及诸位爱卿都怀着拳拳报国之意,臣妾虽为巾帼,却也当仁不让,讨伐新罗之事,臣妾并无意见,接下来我们再商议一下平定新罗之主帅吧。臣妾以为平定新罗,非薛仁贵大将军莫属。”
“呵呵,媚娘的推荐正合我意,朕也是这么认为的,众卿以为如何?”高宗见武后竟然意外的推荐了自己的亲信,不由得很是欣喜,但也不好意思直接做主,便对群臣问道。
群臣见一直在掰手腕的“二圣”的意见竟然出奇的统一,自然全都没有意见,异口同声的称赞皇帝圣明。
可是李显却知道这里面一定会有阴谋存在,于是一脸狐疑的望着武后,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宗闻言自然是欣喜无限,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此次出征的主将乃是薛仁贵,此次定要大破新罗,重定边陲。”
却见武后淡淡笑道:“主将定了,副将自然也要选一个,臣妾推选右卫大将军泉男生,此人在辽东素有威望,若让他前去抚慰高丽故地百姓,定能获取百姓相助,令高句丽军民为我大唐效死力,如此则平新罗之事将会事半功倍。”
“嗯,此言甚为有理,朕准了……”
“父皇”,高宗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李显突然跪倒在地,郑重地说道:“父皇,此事万万不可啊,高句丽原百姓经过薛大将军十余年管理教化,早已忘了丧国之痛,不知道高句丽为何物,如今再派泉男生前往北疆,实在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之事,那泉男生本来就在高句丽各族群中颇有影响,若是令其前往北疆,定然会煽动其高句丽的民族情绪,如此一来,虽然我们可以更加方便的击败新罗,然而却会造成高句丽之不安定因素,万一到时候他也来个反戈一击,岂非是像突厥反叛、新罗举事那般制造更多的动乱?”
却听得武后嘿嘿冷笑道:“太子所虑甚是,然则你这只是在怀疑泉大将军忠诚度的基础之上所做的推测,说到底也只是推测,如若泉大将军对我大唐忠心耿耿,你那所有的推测岂不就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疑吗?我大唐每年都有蕃将投诚,若是以你这种态度,还有哪个蕃将愿意投降我大唐?”
武后话刚说完,就见泉男生立刻站起身来,然后对高宗稽首说道:“微臣对陛下之忠诚,天日可见,若是微臣胆敢背叛陛下,愿意遭受天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高宗闻言也是轻轻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泉爱卿,朕素知你忠心耿耿,一向德行无亏,如何会不相信?呵呵,此次出征新罗,你便做金城道副大总管,兼抚慰大使吧。至于另外一个副总管,便让熊津州都督府都督李多祚做吧,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散朝。”
“陛下且慢,臣妾还有话说。”武后见高宗要散朝,端坐不动,然后对着高宗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哦?不知媚娘还有何事?”高宗闻言甚是奇怪,不由呵呵笑道。
第265章 武后的制衡策略
“陛下”,只听得武后淡淡一笑,然后说道:“我大唐历次征战,虽然皆有大将统帅,然则自从灭高丽之战开始,皇子督战亦成为了惯例,因此臣妾建议,此次出战最好有一名皇子随同作战,这也是对前线作战将士的一种鼓励。”
“嗯,媚娘所说非常在理,然则旦儿可不像显儿那般熟悉行伍,若是让他冲锋陷阵,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唯恐皇家脸面丢尽,其实这也不算甚,朕就怕刀枪无眼,万一旦儿有甚不测,到时候恐怕……”高宗欲言又止,然则话中之意已是明白,生怕李旦会出什么意外。
却见武后笑道:“陛下却是有些多虑了旦儿虽然在武艺上不如显儿,然而却也是弓马娴熟,更何况出兵打仗,又不是全然的比拼武艺,匹夫之勇并不可贵,最可贵的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旦儿自幼也算得上是熟读兵书完全有条件上战场历练,再者说了,再厉害的名将也都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比如显儿,当初上战场之时也并不通宵军事,如今可是我大唐新一代军神,其实如果不是他做了太子,这次出兵新罗之统帅,非其莫属,然则现在显儿为储君,再去上战场就有些冒险了,然则陛下又焉能得知,经过战场上的磨练之后,旦儿不能成为新的一代军神?”
“这……”
“最重要的是”,武后悄悄凑了过来,在高宗的耳畔轻轻说道:“太子能力太强,获得满朝赞誉,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尽皆服膺,陛下若不培养出一人进行牵制,臣妾唯恐将来太子独掌兵权,嘿嘿,当初臣妾可是听明崇俨说过,太子貌类太宗,太宗是何人?玄武门之变又是何事?此一节陛下不可不防啊。”
“这怎么可能?天子仁孝至此,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高宗闻言那是一脸的不信,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却见武后淡淡冷笑一声,再度轻轻说道:“当初的隋炀帝也是无比仁孝,甚至表现得比太子还要优秀,可是结果呢?还不是害死了文帝,篡夺了皇权?天家无父子,纵然是亲生儿子,多一点防备总不会错的,陛下如今培养了旦儿,若是太子无事,便当是为太子多培养了一个助力,若是太子有事,正好可以制衡,令其心存顾忌,这岂非是两全其美之事?”
高宗闻言却是浑身轻轻一震,略略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天后说的也有道理,旦儿也是皇家血脉,我李氏以武起家,尚武精神早已融入骨髓,如今虽然贵为皇室,却也不忘武事,旦儿身为皇子,当为天家解忧,襄助皇室!既如此,朕便下旨,以旦儿为金城道大总管,前赴新罗主持战局,而以薛仁贵为金城道行军副大总管,都督金城道诸军事,以泉男生为金城道行军副大总管,兼抚慰大使,李多祚为金城道行军副大总管,统帅诸路大军三十万,讨伐新罗,务必要生擒新罗王金法敏,令其服罪。”
“是,陛下圣明。”
在散朝之后,李显回到东宫之中,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并且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方才武后与高宗的对话声音虽然很小,但却并没有瞒过修练了高深内功的李显,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李显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听得清清楚楚,李显的心中才是无比的苦涩。
他原本以为父皇高宗是一个宽厚仁慈的人,虽然性情有些懦弱,还有些耳根子软,然而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的扶持,从不计较什么,可是现在却真正的明白了,所谓的天家无情,确实就是如此,高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真心实意,但万一自己的力量威胁到了他的皇权,也一定会对自己进行压制的。
“嘿嘿,我现在才终于明白,当初对付长孙无忌、上官仪这般老臣的,表面上看起来是母后,可实际做出决定的,乃是我这位父皇,为了集中皇权,他与我母后合作,向他的亲舅舅开刀了,所谓天家无情,正是如此。而到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我那便宜祖父太宗皇帝会向他的亲兄弟动手,并且向他父亲施压了,有的时候这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因为不那样做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显的眼中含有一丝的狠厉,默默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暗暗说道:“虽然他无情,但我也不能无义,毕竟父皇这些年对我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只不过是今日受到我那母后的蛊惑,这才对我起了戒心,但也只是起了戒心而已,并没有真正对我如何,所以我还不能轻举妄动。”
又过了片刻,李显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是对的,不由得冷笑道:“嘿嘿,这恐怕也是我那母后对我的考验吧?如果感到父皇对我的不公之后,我真的有所行动的话,她一定会立刻揪住此事,给我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而我也就像是我那六哥李贤一般,落个惨淡收场的结局吧。”
仔细的感受到这里面的诡计,李显不由得一阵阵后怕,淡淡的说道:“嘿嘿,我那母后果然是心狠手辣,竟然现在就开始布局要除掉我,而且所布下的局都善于把握人性了,看来明崇俨之死并没有把她压垮,反而让她越磨砺越聪明了,其实想想也是,她之前习惯于让明崇俨动脑帮她解决问题,那明崇俨虽然有些诡计,却如何能够比得上这位女皇亲自操刀?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绝不会轻举妄动的,这就像是后世的两个狙击手在对峙,比拼的是耐心,我现在耐心的等下去,等到你动的时候,再一枪致命,打爆你的头,而这时候,你所谓的抛砖引玉、引蛇出洞等等伎俩就收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就算是真的出来丢人现眼,我也不为所动,嘿嘿,这二十年来,你以为我的禅定功夫是白练的吗?”
第266章 北方乱局再起
对于李旦率军出征新罗之事,李显并没有怎么在意,因为他自己在疆场上纵横十余年,先后培养了不下千名的中低级武官,这些人虽然分散到各处,可是却都对他绝对效忠,他又想办法把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安插到了南衙和北衙的禁军之中,再加上李显每年都会定期与他们秘密聚会,每次聚会也都会给予大量的赏赐,所以李显对于自己在军中的掌控力拥有绝对的信心,李旦虽然掌军,然而一没有强大的武力做基础,二没有庞大的财力来拉拢人,即便是培养一批亲信,又能起什么用?
更何况他那弟弟一向性情懦弱、胆小怕事,在这一点上倒是继承了高宗,所以就算真的掌握了兵权,对李显的威胁也并不大。
更何况李显也有这个自信,凡是曾经受到他大力拉拢的将士们都是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会倒向于李旦。
虽然对于前线的战事很是关心,但是李显却并没有投入太多的精力,毕竟李旦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而高宗又对自己表现出了一丝的忌惮,如果自己关心的太过,岂不是正中了武后的圈套?
所以李显一直在专注于朝廷事务,每日里上朝听政,虽然几乎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但也是一种历练,从中学习处理朝政的一些经验。
其实现在的朝局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武后虽然看起来大权独揽,门下的宰相不仅在数量上,就算是地位上也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高宗却是在有意无意的扶植李显,以便能够与武后相抗衡,高宗却是就中取事,利用后党与东宫势力相互牵制来掌控朝局。
这样的局势对于李显却是有利的,李显虽然在中低层官员中的影响力要高于武后,然而高级官员的底蕴却实在是太低了,尤其是在这一年的十二月(这时已经改元为开耀元年),太子少保郝处俊病死,让李显在上层又少了一个强有力的臂助。
虽然郝处俊是高宗的人,然而此人为人刚直,一向为武后所忌,对李显却是极为欣赏,所以多次与李显合作,在朝堂上斗赢了武后,现在病死,对李显实在是一个比较沉重的打击!
当然,此事对高宗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因为郝处俊是高宗最为倚重的两位大臣,没有之一,虽然刘仁轨、薛仁贵、裴行俭也都是高宗倚重的大臣,并且也都对高宗忠心耿耿,但是在高宗的心中都没有郝处俊的地位重要。
在郝处俊临死,对高宗留下遗言,一生未对国家做出什么贡献,死了之后千万不要麻烦浪费。高宗听到转述的这句遗言,很是伤感,对左右侍臣说道:“郝处俊志存忠正,兼有学识,作风简朴,始终不渝,虽然不是元勋佐命,然而却也为我效忠多年,如今去世,实在是可惜。”
于是下诏,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大都督,于光顺门举哀一日,这一天不理朝政,以少牢之礼祭祀,又令百官哭祭,给予了极大的尊荣。
其实郝处俊在临死之前,秘密见了李显,或者说是,李显秘密见了他,因为李显以他高明的轻身功夫潜到了郝处俊的家中,虽然郝处俊贵为宰相,然而他的家中却是十分简陋寒酸,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像这样的家庭,自然防不住李显。
李显之所以见郝处俊,一时对这位刚正不阿的大臣表示敬佩,二也是想办法接济一下他的家庭,当然,最好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助力。
郝处俊自然知道李显的意思,其实他对武后干政之事表示深深的忧虑,然而他也知道,作为一名臣子,对于此事根本无可奈何,然而他却也嘱托他的两个儿子郝北叟、郝南容以及孙子郝象贤,效力朝廷,为太子效忠,同时又写下一封遗书,让儿子郝北叟交给他的好友、一同反对武后干政的宰相李义琰,以大义相激,嘱托李义琰效李唐皇室,帮助太子对付武后。
除此之外,郝处俊也向李显举荐了他门下一些忠义的官员,这才目送李显离去。
李显虽然收获了李义琰和其他一些官员的帮助,然而却失去了郝处俊这个这一年多对自己谆谆教导的好老师,总体来说还是损失远远大于得到。
好在武后的亲信、户部尚书崔知悌也在这一年死去了,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朝廷任命中间派的苏味道为信任户部尚书,这苏味道虽然在表面上党附武后,但实际上却已经暗暗倒向了李显,所以这对于李显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码李显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武后党羽的消息。
而到了年底,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新罗战局竟然发生了逆转。
原来在大军开战之后,一开始进展的十分顺利,李旦虽然不懂军事,可作为主帅的薛仁贵却是久镇辽东,对那里的情况很是熟悉,再加上他这十余年来练兵不辍,麾下将士十分精锐,所以一路势如破竹,仅仅两个月就攻下了新罗三十余城,使得新罗主力只好龟缩在东南地区不到三分之一的国土中苟延残喘。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契丹的大贺氏部落联盟首领李尽忠联合妹夫孙万荣,杀死了新任营州都督赵文虺,宣布造反,与此同时,长期迁居营州的粟末靺鞨酋长、年仅十四岁的乞乞祚荣率部造反,自称大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