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君墨对皇帝别有用心的做法不屑一顾,他兀自找了个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吃着解暑的果子。
“楚娰清,好好表现!若得了第一名,父皇肯定大有赏赐。”昭阳兴致高昂,鼓舞着将弓箭递来。
楚娰清无奈地叹口气,皇帝这是明着给端亲王撮合良缘呢!只是,她不良的事迹早已传开,上场只会找羞辱。
数十米之外,侍卫很快摆好了圆形的靶,楚娰清被迫同众女眷上了场。
“快看啊!那不是楚家三女儿吗?”
“是啊!她怎么也能参加啊!一个不检点的女人!
“那日与四爷大婚,居然当众被弃,指不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一个废柴,还妄想赢得今日的比赛!”
果不其然,一站在风口浪尖,那些嘲弄讥讽的话如狂蜂浪蝶,怎么也挡不住!楚娰清不悦地拧眉,姿态从容,并未怯场。
楚天昊心中一痛,朝着楚娰清喊道,“妹妹!哥看好你!你行的!”
慕容子喧亦是朝她做了个鼓励的手势,“清儿……好好比试,别在意那些话!”
楚娰清心中一暖,将手中的弓娴熟地搭好,箭术,她在组织里也训练过一二,她枪法精准,那箭术也不在话下。
赢得比赛,只不过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
慕容君墨听了众人的议论,竟坐直身子,来了不小的兴致,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绞着场中那身形消瘦的红衣女子。
这厢,慕容熠尘并未出营帐,他缓缓掀开帘子观望,眉宇间的忧色挥之不去。
皇帝坐于高台上,将比赛规则说了一番,每人十只箭,若八只射中红心者为胜。
上场的一共九名女子,个个月貌花容,仙姿玉色,且才情与武德皆属上乘,不是泛泛之辈。
楚天昊敲响锣鼓那一瞬,姑娘们手中的箭“嗖”地齐齐射出,且稳稳镶在红心上。
唯有楚娰清那个靶,鹤立鸡群,箭头偏到十万八千里,擦过靶子边沿,落入草地里。
“哈哈哈……”引来的是哄堂大笑。
“废柴果然是废柴!”
“丢人显眼!”
“那是射箭吗?耍猴呢!亏得她是将军府的女儿!”
楚怀遇闻言,老脸不知往哪搁,慕容子喧,昭阳,楚天昊不禁捏了把冷汗,也不知楚娰清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姑娘们第二箭再次齐发,毫无悬念的,楚娰清依旧没中红心。
然,就当众人不屑地转移视线时,第三箭……第四箭……第九箭……最后一箭,楚娰清却百发百中,靶子摇摇晃晃,箭头稳稳穿透红心。
快,准,狠!精湛地让人瞠目结舌,于是众人讥笑的脸容渐渐转为钦佩,那废柴三小姐,果真每回让人惊艳!
慕容君墨赞赏的目光毫不掩饰,他起身,薄唇一弯,“楚三小姐,何故前面两箭没有射中?莫非是太紧张了?”
“皇上不是说,射中八个就全胜吗?前面两支箭,只是多余,我便弃了!”楚娰清潇洒地回答,那惊人的理由狂傲不可一世。
“哈哈哈……好个多余!楚娰清,不愧为将军府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慕容君墨朗声而笑,微眯起眸子,对楚娰清的看法不禁更深了一层。
她是慕容熠尘的女人!好,很好!一场有趣的捕猎游戏即将上演。
皇帝见七儿子对楚娰清来了兴致,心中暗叫不好,忙起身道,“好了!余兴节目到此为止,狩猎仪式正式开始!”连着赏赐的事都免了,就怕突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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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吹响,旗帜飞扬,皇帝一声令下,马背上的众人扬鞭散开,冲进那密林里,一场声势浩大,为期三天的狩猎正式拉开帷幕。
“楚娰清!来,我们好好比试一番!”昭阳骑着烈焰,飞奔在前方喝道。
“比就比!谁怕谁!小红,快,别让烈焰哥哥小瞧了你!”楚娰清清脆的嗓音渗着愉悦,马儿疾速的奔跑,仿若能将心底的不快尽数散去。
她喜欢极致的快!二十一世纪,每当心情不佳时,她都会在夜里的盘山公路上飙车以此发泄。
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散着幽香,耳边劲风掠过,三千青丝肆意飞扬,缠绕着她绝美的侧脸。
跑了一段路程,昭阳和烈焰将楚娰清甩的老远,她低叹一声,责备道,“小红,看来我平日里对你太好了,学会骄纵了!”
小红似是听得见主人的抱怨,摇晃了下小脑袋,似是很委屈,索性赖在地上,连走都不愿走了!
楚娰清拧了拧小红的耳朵,无奈地伏在它背上,“也好,我先睡个懒觉!”闭上眸子,无比惬意地舒展四肢。
然,清净的日子没多久,周遭疾速的奔跑声掠过耳畔,她猛然惊醒,举目望去,一只雪色的白狐惊惶地窜着,像是被逼入绝境!
白狐的身后,一只冷箭乘风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它头颅射去。
楚娰清心中一惊,飞快抽出身后篓子里的箭,千钧一发之际,将那冷箭半路截住,断裂开来,没入草丛里。
而白狐因为受惊过度,撞上树干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谁!?”来人一声厉喝,低沉的语调渗着浓浓的怒气。
楚娰清疑惑地站起身,那抹玄色挺拔的身影从树丛中阔步而来,“慕容君墨?”她直呼其名,没半分尊敬。
“楚娰清?为何要阻挠本王猎杀白狐?”慕容君墨冷声质问,拉弓重新搭好一只箭。
“不为什么,看不惯强者欺凌弱者罢了!”楚娰清坦然回答,弯腰将白狐抱在怀里检查伤势。
“哼!”慕容君墨冷哼一声,仿若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他眸底掠过一抹杀意,将箭头直指楚娰清心脏处,“而本王最看不惯多管闲事之人,不如你以命换命!”
☆、127 我舍不得你死(6000字)
楚姒清面对生死,置若罔闻,她只是微颔首垂眸,爱怜地抚弄着白狐的小脑袋。
慕容君墨将箭头偏开,面露震然之色,他沉声问,“楚姒清,你不怕死吗?!!!”
“……”楚姒清抿着唇,好似根本没听见男人的话,兀自撕掉一截裙摆,悉心给白狐的伤口缠上。
慕容君墨被她的冷漠、无视挑得英雄气短,昭国上下子民,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她倒好,不仅直呼他的名讳,且次次挑衅他的权威。
他紧了紧拳头,将箭头一偏,嗖的声响,金箭脱离弯弓,直直刺向那白狐的头颅遽。
“慕容君墨!”楚姒清愤然低吼,躲闪不及,只能徒手去档那尖锐的利刃,不可避免的,那箭险险穿过她的手指缝,整个手掌被刮地鲜血淋漓。
“你疯了吗?”慕容君墨愕然瞪大黑眸,手中的弓箭跟着跌落在地。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面对生死能做到淡定如初,更是为了一个畜生罔顾性命!该说她勇敢,还是傻呢?
“慕容君墨,你尊贵无上,林子里任何飞禽走兽,我都无权阻拦你猎杀,但唯独它不可以!”楚姒清抬眸望向男人,清冷的目光是不可撼动的执拗缄。
“哼!”慕容君墨冷然一笑,居高临下地凝着她,“你是在变相责怪本王残暴无良吗?”
“岂敢,七爷英勇威猛,是天下女子心中的豪杰!猎杀弱小的白狐只会显得太没水准,辱没了您高深的箭术!”楚姒清忍着伤口的巨痛,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阿谀奉承的话。
“那么你呢?你心中又是作何想?”慕容君墨微佝下颀长的身子,俊美无俦的脸容浮现一丝笑意,满是兴味地问。
“我当然与天下女子想法一致!”楚姒清口是心非地回答,只想快些打发男人离开,故作讪媚地凝着他。
慕容君墨闻言,轻摇了头,他眸中笑意愈深,抬手轻佻地勾起她尖尖的下巴,“你在撒谎!你心中怕不是这样想的。”
“没有!”楚姒清矢口否认,眸底掠过一丝慌乱,陌生男子的气息,让她极为不适。
“撒谎的人,左眼珠会下意识地斜眺!”慕容君墨白璧修长的手指覆上她漂亮的眼睫,一针见血地捅破那谎言。
“你会读心术?”楚姒清不悦地偏过脸,避开他冰凉的手指。
“我在想,你今日穿的肚兜颜色。”慕容君墨莫名转开话题,唇边勾起一抹邪笑,低沉的嗓音是赤。裸裸的调戏。
他双细长的桃花眼,脉脉含情,绞着她白皙的颈子不放,邪肆的目光,似是要将人看穿一般。
“那你猜!”楚姒清不怒反笑,对于这样的登徒浪子,若心生羞涩、恐惧、惊惶只会助长他的气焰。
“你当真有趣!难怪能引得他的注意!”慕容君墨意有所指,不再逗趣,转而撩起玄色衣袍席地而坐。
楚姒清心口微松,将受伤的手缠上纱布,抱起白狐就准备起身离开,然,旁侧的男人却长臂一伸,强势地将她重新拉回草地上。
“我帮你上药!”慕容君墨低沉道,不是征求的语气,而是命令的口吻,处处彰显他尊贵无上的身份。
“不需要!”楚姒清不领情,执拗地挣脱他善意的手,一双眸子清冷的眸子掠过丝丝不耐。
“你可以拒绝,但白狐的性命,本王取定了!”慕容君墨枕着双臂,懒懒地躺在草地上。
“除了威胁女人,你还会什么?”楚姒清鄙夷地弯唇,满是不屑,但不敢挪步。男人心思深不可测,且势力庞大,若真的斗起来,只会吃力不讨好。
“本王还会讨女人欢心!”慕容君墨琉璃般的凤眸微挑,豁地坐直身子,将一捧绚烂而美丽的花束递到楚姒清眼前,“送给你!”
摘花?何时摘的?
楚姒清一怔,没有接,弯唇讽道,“我不喜欢野花!居无定所,身份卑贱!”她只是随口说说,灭下男人自以为是的气焰。
却不想,慕容君墨听了她的话,眸光陡然一沉,将花束狠狠捏碎,他冰冷的话从牙缝里迸出,“如果能选择做富贵牡丹,谁又真的愿意做卑微雏菊?”
十五年来,深处异国他乡,他早已看尽世间冷暖,一颗心亦是被打磨地冷酷如磐石。
“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楚姒清无意戳到他痛楚,心生愧疚,只得垂眸诚恳道歉。
慕容君墨静默不语,沉吟半晌,眼底的阴郁渐渐散去,他牵起唇角,笑的绝艳而魅惑,“你温顺的样子倒也迷人!好心提醒一句,女人不要太过争强好胜,男人最不待见这样的女人!”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品头论足。”楚姒清翻了翻白眼,无视他的好意。
“你的手再不上药,该溃烂了!”慕容君墨收起笑意,继而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瓷瓶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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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楚姒清伸手就去接,不对,是抢。
“说了,我帮你,你抱着小白就够了!”慕容君墨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爱怜地摸了摸白狐的脑袋,那温和慈善的样子,跟方才的杀气凛然天壤之别。
白狐浑身一怵,对着那笑面虎的男人不可抑止地发抖。
“小白?”楚姒清无语望天,偏过头不去看男人,只将受伤的手递过去。
慕容君墨对她的态度好气又好笑,边解开她的纱布,边道,“你是在害羞吗?伶牙俐齿的人一般不懂得羞涩。”
“抱歉,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而已。”楚姒清毒舌地反驳,只想着时间快些过去,远离这个邪魅放浪的男人。
慕容君墨眸悉心上好药,缠上纱布,却迟迟不肯松开,大手紧紧箍着她纤细的皓腕,一双深邃的眸子竟渐渐蕴出薄薄的雾气。
“慕容君墨!你怎么了?”楚姒清见他神色异常,忐忑地问了句,试着挣脱手,男人却扣地死死。
“小惜儿!”慕容君墨垂眸,深深地凝着她雪白皓腕上那颗色泽鲜艳的朱砂痣,要说的话尽数哽在喉间。
“你说什么?放开我!你捏痛我了。”楚姒清疑惑蹙眉,面对他炙热的眸光,突生一抹恐慌。
“小惜儿,我是墨哥哥,你不记得了吗?”慕容君墨极力证明着,抬手撩起衣袖,那修长有力的手臂上,一道深深的月牙齿印映入眼帘。
“慕容君墨,你究竟想说什么?”楚姒清被搅得云里雾里,越发看不透他的居心。
“赵敏惜!你是赵敏惜对不对?”慕容君墨激动地难以自持,指了指她手腕的朱砂痣,咄咄逼问。
赵敏惜?赵是庆国皇室的姓氏,跟她无半点关系,楚姒清摇摇头否认,“七爷在寻一个故人吗?可手腕上有朱砂痣的女子何其多!我姐姐楚嫣然也有一颗。”
慕容君墨闻言,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他神色黯然,牵起唇角自嘲而笑,笑的凄凉而落寞,“我的小惜儿早已不在世上了!可我就是不愿去相信,总臆想着,她还活在世间的某个角落,幸福地活着……无忧无虑,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好!!!”
他喃喃自语着,陷入沉痛的往事里,一双含情的黑眸泛起微红,小惜儿,如今我回家了,那么你呢?你又在何处?
“慕容君墨……你怎么了?”楚姒清仿若也被他眸底的哀伤所感染,原以为,他不是个冷血寡情的男人,却不想那只是表面,他也会露出脆弱,无助,迷茫。似乎每个人背后都有着一个故事,哀伤的,美好的,且无法忘怀的!
树荫下,两人各自沉思着,久久不语,小白不合时宜地叫唤两声,一下子打破沉闷的气氛。
慕容君墨回过神,他整理完情绪,默然起身,潇洒地跃上马背,继而扬声道,“女人!你要是胆敢将今日的事泄露出去,后果自负!”
楚姒清无奈地摇摇头,她站起来,抱着白狐,静静凝着男人纵马疾驰的背影,怅然地低叹,“小白,听见没!保密,不然那残暴七爷会取了你的小命!”
“呼呼……”白狐瑟缩了下,懒懒地赖在楚姒清怀里,莫名启唇,“主人!我讨厌那个狂傲自大的男人!”
“啊?”楚姒清耳朵一竖,错愕地四处张望,然,周遭除了风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眼睛出了毛病,莫非耳朵产生臆听了?
主人!算了,我还是闭嘴,要是吓到您老人家,还不狠心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