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求!”慕容熠尘忽而来了兴致,至高无上的后位她都不屑于眼中,会是什么事能打动她的心?
“很简单,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楚姒清说罢,端起清茶一饮而尽,顿觉心中的郁结烟消云散,复仇的路不再渺茫。
“气了一天,饿不饿,这桃酥饼加了松子,是你喜欢的味道。”慕容熠尘端起桌上的一碟点心递了过去。
加松子?他何时知晓她的喜好?楚姒清不客气地接过,连着两日没进食,说不饿是骗人的。
楚姒清认真地吃着点心,男人静坐于对面,皓月薄唇微微弯起,一瞬不瞬地凝着她不太文雅的吃相。
“若是看不惯,挪开眼睛。”楚姒清不悦地挑眉,她不是淑女,不懂细嚼慢咽,一个常年生死边缘打滚的杀手,饿上几天几夜都不算什么。
“我喜欢你做任何事都直爽的样子!”慕容熠尘不知何时,转动轮椅靠近了楚姒清,微抬起手臂,轻柔地替她擦去唇边的点心碎末。
楚姒清一口桃酥还未咽下,呆楞地任男人动作。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轻抚过她的脸颊,犹如二月的风,暖人心房。
他的手停留在她柔软的樱唇上,忆起昨夜那清甜美好的味道,眸光不由得晦暗几分,微颔首,薄唇欲压上去。
青檀的气息扑面而来,仿若能抚平她内心的孤寂,楚姒清不知为何,竟忘记了反抗。
她就这般陷在他怀里,动作亲密地仿若挚爱的情人,这种感觉很诡异,奇妙,似乎他们认识了许多年。
“啊,杀人了,光天化日杀人了!”
“皇家人目无法纪,草菅人命啊!”门外陡然传来嘈杂的惊呼声,打碎了一室的暧昧。
楚姒清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推开男人压下来的身子,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一颗心还是抑制不住地狂跳不已,疯了,疯了,她方才居然还鬼使神差地期待那个吻!
秋水伊人顶楼的大厅是露天设计,金色的阳光异常刺眼,血腥味弥漫在密集的人群中。
场中一名女子,只见她一张鹅蛋粉脸,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身量亦十分娇小,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正盛气凌人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截软鞭。
她的身下,匍匐着一血肉模糊的年轻男子,衣衫破碎,以低下的姿态苦苦哀求,“郡主,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放过我!”
那人粗布麻衣,许是秋水伊人打杂的工人,也不知因为何事得罪了皇家的昭阳郡主。
“放你?皇后娘娘赏赐于我的衣裳,我如何交差?”昭阳郡主厉声呵斥,似是不解气,又将那人狠狠踹了几下。
☆、053活人取皮
“啊!”年轻伙计哀嚎连连,痛的翻了个身,那被软鞭抽打的变形脸引入眼帘,看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寒意聚生。
“算了,九妹,你即便打死他也无济于事,衣裳脏了,母后最多数落几句,不会将你怎样!”一旁的楚嫣然打着“纯善”的旗号,一番说辞却是激将的意味。
昭阳郡主闻言,美目一瞪,不依不饶道,“六嫂,我最烦母后数落了,耳朵会张茧子的,你帮帮我嘛,看看怎么处置这贱。民才解气。”
楚嫣然凤眸一转,凑近郡主耳边低语了几句,郡主闻言,连连点头,一抹阴毒的笑意渐渐浮现在略显稚嫩的脸上。
楚姒清立于人群中,冷眼观望场中的一切。传言昭阳郡主是比太子慕容明喻还要可怕的人物,都说宁可得罪阎王,也不要得罪慕容昭阳。
慕容昭阳是皇帝在民间收养的义女,也是皇家唯一的金枝玉叶,听闻皇帝对昭阳的宠爱,不亚于当今宠妃----梅贵妃。
众人无比同情地睨了眼那奄奄一息的年轻伙计,他今日不死也会落得终生残废。
“郡主,你大人大量,放过小的,我家中还有妻儿要照料,双亲要供养!”年轻伙计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染血的双手连抬起的气力都没有。
“脏死了,别靠近本郡主!”昭阳嫌恶地一脚踹开伙计,抱拳居高临下道,“饶你可以,从我裙下钻过去,衣裳的事既往不咎!”
“啊?”众人哗然,议论纷纷。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钻女子的下裙,即便他今日活下来,往后也抬不起头做人!
“……”年轻伙计将下唇咬出血,一双眼睛写满了怨恨,不屈、绝望。
郡主见伙计没反应,冷哼一声道,“大伙都看见了,机会他不争取,莫怪我责罚严厉!来人,给本郡主剥下他的臭皮囊,我要做一件世上独一无二的人皮披风孝敬皇后娘娘!”
“不!不要!”年轻伙计听了,濒临疯魔,昭阳郡主随行的护卫很快将他钳住,掏出闪亮的利刃。
“今日就让你们大开眼界,观赏蛮夷子。君国独有的活人取皮!”郡主兴致盎然,兴奋地跳上一张桌子想看得清楚些。
慕容熠尘不知何时出了雅间,薄唇紧抿,一语不发地坐于楚姒清身侧。
“你们皇家人,当真没一个好东西!”楚姒清毫不避讳地说了句,活人取皮!她在组织里都没见过这般严厉的酷刑。
慕容熠尘闻言,并未反驳,幽深的眸子染上复杂的神色,“世上不平之事太多,你必须习惯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
“你说的对,对付这种人,只得以强制强!”楚姒清听君一席话,心中豁然开朗,而后大步阔了出去。
楚天昊瞥见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忙不迭飞身掠了过去,“三妹!别去,她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
他大手紧紧裹住她的柔荑,担忧的眉宇深锁。
☆、054阻止暴行
“哥哥身为朝中二品将军,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暴虐横行?昭国的法纪任人藐视吗?”楚姒清一句话让楚天昊垂下眉眼,愧色难当。
“无论你如何看轻哥哥,我都不允许你参合,跟我回家。”楚天昊顿了顿,不由分说地将楚姒清往外拉。
“哥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将军府,你若信我,就别阻拦!”楚姒清猛地抽回手,一副势必要淌浑水的样子。
脚步刚刚迈向前,另一只大手又攥了上来,“回家!听话,若是得罪她,这世上无人可以保你周全!”慕容熠尘神色是不多见的凝重,低声喝斥。
“不用任何人保,我照样可以全身而退,四爷,你的好意心领了!这件事我管定了!”楚姒清说罢,毫不迟疑地挣脱慕容熠尘的大手。
她如今作为强者,是断不会容忍有人恃强凌弱,因为她亲身经历过那些生不如死的灰暗岁月。
场中,昭阳郡主的护卫专门从对面街市买回了专门剥皮的刑具,一个个跃跃欲试等候命令。
“把他嘴巴塞上!搅得人心烦。”昭阳居高临下,朝护卫摆摆手,“可以开始了!记得动作要快,这样才能取下完整的皮囊。”
“是,郡主!”
“唔唔唔……。”年轻的伙计仿若置于人间炼狱,一双眸子惊恐地圆瞪,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众人屏住呼吸,不忍地偏过头去,无人敢上前,唯有心中祈祷那伙计能挨过此劫难。
“慢着!不准动他。”一清冷的女声打破了沉闷,压抑的气氛。
楚嫣然抬眸,唇角渐渐绽放一抹弧度,很好,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吗?楚姒清,只要你敢说一个不字,今日休想活着离开茶楼。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丑八怪?怎么,你是在对本郡主说不吗?”昭阳一下子从桌子上跃下,趾高气昂地走近楚姒清。
“抱歉,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楚姒清狂傲地来一句,众人听了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这冒冒失失的疯丫头,是在往刀口上撞呢!
“大胆贱民!”昭阳从出生都没见过用这般语气同她讲话的人,扬声一个巴掌很快地甩了过去,愤怒的同时不免心生钦佩,
楚嫣然眼中笑意越深,一早听闻楚姒清来了茶楼,她赶忙约昭阳来此处喝茶,暗暗制造纷争,等的就是楚姒清入坑。
但见楚姒清眼疾手快,竟将昭阳的皓腕稳稳钳住,骨头错位的声响撞入耳膜。
“啊!痛死了!”昭阳痛的哭天喊地,“快,拿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八怪!”
众护卫得令,也顾不得剥皮的事,纷纷围了上来。
“你们敢再上前一步,郡主的手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废掉!”楚姒清微启唇,威胁的意味十足。
☆、055接骨
“唔唔……。别上来,好痛,丑八怪,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昭阳处于下风,依旧嘴里不饶人。
“郡主!可是昨日练剑伤了手骨?”楚姒清莞尔点头,莫名地转开话题。
“你你你……。怎么知道?”昭阳郡主痛的红了眼眶,孩子气地喊着,“昨晚一夜没睡,御医房的那群老头,没一个中用的!”
楚姒清手臂再用力,骨头“咔”的一声脆响,昭阳痛的差点晕过去,登时眼中泪花打转。
慕容熠尘唇角微勾,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掠过赞赏的神色,“楚天昊,你这妹妹心思玲珑,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是,四爷……。”楚天昊惶恐地回了句,眉宇并未舒缓。她的聪慧,美丽,果敢终究要展露天下人眼中,他有私心,绝不允许。
半晌后,楚姒清松开昭阳,闲适地舒缓着手指,几名护卫见状,赶忙拔剑蜂拥而上。
“慢着!别胡来。”昭阳一声厉喝,用无比惊奇的目光看向楚姒清,“天,你怎么做到的!我的手全好了!一点都不痛了!”
“我曾经学过皮毛的接骨,一个月内别再拿剑,废掉就可惜了!”楚姒清云淡风轻地说着,她会接骨,原因是她曾经受过无数次伤,熟能生巧罢了。
她方才静默观赏那场闹剧时,一眼看出了昭阳郡主左手的不寻常,因此,她计从心来。有句话说得好,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审时度势才是明智之举,况且那昭阳性子不坏,不过是娇纵了些。
这厢,楚嫣然见势如水火的两人渐渐缓和下来,她脸色瞬间黑的犹如锅底,“三妹!没想到你医术竟如此了得,昭阳,还不谢谢她!”
“她是你三妹?楚姒清?”昭阳闻言,笑容迅速敛去冷声质问。
楚嫣然笑的和煦可人,亲昵地拉住楚姒清的手缓缓道,“恩,妹妹身体不好,常年面纱遮颜,想来你们也见过的!”
“楚嫣然!我和你好像不熟,也用不着你热心介绍。”楚姒清冷冷抽回手,心中大抵猜到几分她捅破她身份的意图。
楚嫣然脸上窘了窘,冷哼一声看向对面的慕容熠尘和楚天昊,暗叫不好,那四王爷每次阴魂不散的,多次明里暗里帮助楚姒清。
“楚姒清!?你就是前几日将太子哥哥……”昭阳郡主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杏眼怨恨地圆瞪。
“不错,是我!”楚姒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昭阳见她毫不避讳地承认,厉声喝斥道,“来人,将她连带那贱民一同剥皮!我要为太子哥哥报仇雪恨。”
楚天昊按耐不住欲上前解围,却被慕容熠尘拦下,“稍安勿躁!这戏还没唱完,那丫头应该还有后招。”
☆、056赌跳楼
楚天昊这才松开紧握的拳头,意味不明地睨了轮椅上的男人一眼。
“昭阳!除了那些鹰犬,你还有什么能拿出来耀武扬威?”楚姒清挑衅的话冷冷迸出,双臂环胸,傲然的姿态浑然天成。
昭阳听了,不由得怒火攻心,赌气道,“听说你胆比天大,有种我们赌一把!”
“好!我喜欢你的爽快,赌什么?全由你来定,若是我赢了,你必须放过那伙计,还要跪下给本姑奶奶磕三个响头!”
“楚姒清,若你输了,我定剥下你的皮,给太子哥哥做披风!”昭阳郡主负气地答允。
“快看呐,倾城姑娘来了!”
“啊,是真的,倾城姑娘,好美!”一袭白衣的女子出现打破了众人看好戏的兴致,一个个转移视线,带着虔诚、贪恋、痴迷目光观望。
楚姒清亦是来了兴致,转身望去,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犹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只是,她的眼眸竟流出复杂的神色,却也稍纵即逝。
舞倾城的身侧,慕容子喧一袭月白长衫,儒雅温润,衬得颀长的身形越发挺拔俊秀,他淡淡巡视了眼大厅,有随从朝他耳语几句,大抵了解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慕容熠尘见二人并肩走来,大手轻扣着轮椅,朝身侧的杨霄杨广低语,“他跟踪本王几日了?挺有耐性的!”
“回四爷,自君国的刺客大闹将军府,已经三日有余。”杨霄躬身禀报,忧色燃上眉梢。
慕容熠尘闻言,微眯起眸子,“他爱怀疑便让他怀疑去,倒是低估了他的能力,记住往后小心行事,莫让他抓到把柄。”
一旁的楚天昊赶忙上前抱拳道,“见过六爷。妹妹不懂事,今日搅了您听琴的雅兴,请见谅。”言下之意,是暗示慕容子喧化解这场危难。
“无碍,女孩子家玩玩闹闹的比试,无伤大雅!”慕容子喧薄唇弯起,俨然被挑起兴致。
“哥哥在担心什么?三妹那么精灵,你还怕她输吗?”楚嫣然宽慰道,心底暗暗得意,以昭阳的性子,楚姒清无论赢了还是输了,都不会有好下场。
楚天昊静默不语,眉宇间的忧色仍未褪去,只得把目光转向慕容熠尘,这个看似闲散的王爷。
“六弟,你觉得谁会赢?”慕容熠尘目光绞着楚姒清,淡声问,亦是来了兴致。
慕容子喧眸光微敛,意味不明地来一句,“有四哥在,结局早已定了不是吗?”
一旁的舞倾城不置一词,浑身散发着冷漠孤傲之气,潋滟凤眸若有若无地打在楚姒清身上,不知心中所想。
“还赌不赌!六哥,四哥你们可是讲完了!?”昭阳郡主性子急,沉不住气不耐烦地低吼。
“赌什么?可有想好?”楚姒清好整以暇,等候挑衅。
昭阳郡主抬手一指,“楚姒清,就赌你有没有胆从这顶楼跳下去!”
“啊?”众人哗然,从六楼跳下去,不死也是半身不遂!这赌注未免太大!性命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