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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神态各异的众人,周清华心中苦笑了一声——其实她也很怕啊,城中主力皆已经出城,只留下两万人,且大部分还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湘军凶残众所周知,又有火炮这等利器,若真的城破了,她这样的女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只是,这个时候却是死也不能退后的,且不提这些世家家主离开之后会抽走多少人马来护卫自身安全,单单是这些守城将士的军心都会散的。
周清华握着剑的手早就有些酸了,粗糙的剑柄则磨得她手心生疼使她想起很早之前摸过的袁焕的衣服,那种磨手的感觉以及那种一去无悔的心情。阳光暖暖的照在肩头,让人觉得周身温暖,周清华毫不退让的看着那几位家主,认真的说道:“几位,并非清华固执、不知变通,实在是此时此刻不能不守,若退,东地就再无可守之城。”她忍住颤动,摸了摸身边的城墙,竭力稳住声调,“此城乃是高祖皇帝亲自赐名建成,自我大越建国以来也曾几次被敌国攻破、几次被我军夺回,便是方从廷将军也是在此城立下‘决不后退’的碑文。若说东都城乃是东地的双眼,可以通过它来知晓他国情景、通商往来;那么布谷城则是东地的脖颈,从此便可直入东地腹地。各位当真要将此城拱手让人,将自己的脖颈送到敌人的铡刀之下吗?前方将士尚且浴血奋战,各位难道就没有半点的坚守国土的热血吗?”
女主角一席话感动的所有人热泪盈眶从而让人跟着抛头颅洒热血这种情节只能出现在小说里。周清华的话说得再动听实际上也打动不了这些人早就冷硬的心肠。不过这么一番话下来,那些世家家主不得不从被敌军围城的惊慌中冷静下来,正视此时的危局——这种时候也不是没有胜算的,前面的将领还未回来,只要坚守到他们回来,里外夹击之下甚至还可能灭了湘国这一路军队。况且,今日他们若都走了,留下周清华这样一个女人守城,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么一想,那些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祁家家主转头看了看其他人,低声和陆家家主商量道:“这,不若先留下来。这城也算是易守难攻,当年方将军在时也修过一次,应该守得住。”
陆家家主抬了抬眼看了看身边俨然已经心思浮动的几个人,心中有些不耐烦躁。他也知道周清华说的是实话。可他少年时经历过湘军攻打越国的战事,知道湘*队是如何的可怕——若不是有方从廷在,根本就是势不可挡。他之前那么干脆的捐出米粮也是因为知道湘国的难缠,想要出点力。可此时要让他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干脆也不说话直接甩了甩袖子走人。
“他这脾气,这么多年了还一点也没改。真是。。。。。。”墨家家主摸了摸自己的半长不短的胡子,像是个毫无威胁力的小老头似的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随即便温声和周清华说话道,“行了,我们就等前头的人马回城吧。至少,也要等到天黑。”若是天黑再没动静,那些人说不准也是回不来了,他们还是照原计划逃路的好。
沈敏仪亦是柔柔的看了眼周清华,轻声细语的道:“夫人若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在下。在下虽然不才,但也愿意为夫人效劳。”
安家家主二话不说直接就把犯病的沈敏仪给拖走了。
目送这些人平心静气的下了城墙,周清华好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膝盖酸软几乎要站不住了,可身下是尸体和鲜血,只得用剑撑着。
没过一会儿,周清华手一颤,手上的剑也跟着颤了颤,差点倒下去——下面开始攻城了。
炮声响起,先攻东城。湘国这一次是真的带了灭越之心而来,便是那不利于运输的火炮都带了许多架。此时一行摆开,石块和炮弹都轰击而来。
一直侯在身侧的守城将领见状也不敢伸手去扶,只是小声道:“夫人不如先下去等候,这里炮火无眼的,伤到夫人就不好了。”
周清华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进入胸腔,生出一种灼热的感觉。她勉强朝那位将领笑了笑:“不必,我就站在这里。这种时候,城上城下都是一样的。”她唇角的两个酒窝看上去小小的,仿佛盛着阳光,烨烨生光。
此时,下面的湘军已经开始用四人合抱的巨木开始开始对着城门猛烈撞击。而悍不畏死的湘军也已经架起云梯开始攻城。
城头的士兵们都拉开弓箭开始射箭或是用火枪射击,一时间,战场仿佛就像是点着了的炸弹一样,随时都可能爆炸。
周清华心上微动便转头和身侧的碧珠吩咐道:“你去找些人来,顺便搬几口大锅来,我们煮热水或是热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喉咙也干涩至极,刚刚吼着说了那些话,此时真的有些疼了,“等煮开了就倒下去。如果还不行,就用东西点了火扔下去。”
碧珠也吓得不行,但闻言还是认真的应了。一直不说话的哈日珠拉也轻声道:“我去寻几个会医的人来帮忙,这一打仗肯定是要受伤,那些伤兵也要处理好。”她一向性子果断,说走就走,说完这话立马就往下面走了。
周清华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碧珠:“上次那些人送来的兵器你也让人抬上来一点。”时下用的都是马刀,可方从廷领兵的时候喜欢用的是狼牙棒。所以世家送回来的那些当年私藏下来的兵器最多的就是狼牙棒。狼牙棒虽然制作成本好似比马刀便宜,但用起来却是极方便的,至少马刀只有一个刃,可狼牙棒却是到处都是刺。
碧珠不敢耽搁,急忙跑着下去了。周清华稍稍平静了一些,然后又和身边那个指挥的将领说话:“这城门等撑得住吗?”对方攻势凶猛,布谷城最近的一次整修还是方从廷在的时候,她真的担心这城门会被撞开。
那将领姓魏,想了想后还是认真的和周清华说话:“夫人放心吧,不出意料的话,至少是可以守个一天的。”他停顿了一下,因为不善言辞,一字一句都是慢慢的,“夫人不必担忧,当日东都城那么容易就被攻破是因为有人里应外合,此时我们上下一心,定然能够守住的。而且,我们也已经点了烽火,前面的将军要是看到了也会往回赶的。”
周清华松了口气,干脆挽起袖子,在后面收拾起火架子——等会儿等锅和油端上来了才好烧水。
虽然周清华帮不了什么大忙,但是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人物站在城头。倒是叫守城的上下士兵都生起了点勇悍之气——他们当兵的,总不能比女人还胆小吧。
这样下来,整个战局就僵了下来。湘军固然奋不顾身的攀着云梯往上爬,但越国士兵也是拼了命用铁弓、火枪等向下射击。还有自告奋勇的百姓跟着周清华一起扔石头、倒热油和热水。
下面指挥攻城的李向天也觉得棘手:他本以为大越这些人都是软脚虾,只要吓一吓,用火炮轰击一下就能把这个没什么人的城池给攻下,哪里想到这居然是块硬骨头。索性这次带的火炮多,集中火力打城门,他就不行破不了这破门。
就在此时,他的副官策马上前说道:“将军,我们还是准备准备先退吧。”他附耳低声道,“后面传来情报,已经有越国的军队往回赶了。”
李向天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几乎嵌入肉里,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他咬着牙,一时间犯了倔:“那又怎么样?先不说不知道那路被陛下打退的残军有多少人,我就不信我攻不下这布谷城。”
副将急忙道:“将军,大局为重。”
“不必再说,我已经向陛下下过军令状,非破布谷城不可。”李向天根本不想听,直接拿起红缨枪往前一指,又指了一队人马跟着他一起去撞城门。
副将却是不依不饶的样子,策马跟了上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将军,东都城中有变,您若真心效忠陛下就必须马上回去。”
李向天一下子顿住了身,他面色有些难看,很久之后才缓缓转过头:“是陛下出事了?”
那副将讳莫如深的点点头:“将军,大局为重。”
李向天闭了闭眼,抬头看着布谷城高高的城墙和此刻漫天的战火,眼里是浓浓的不甘——他平生攻城无数,而此城现在不仅没有可以与他一较上下的将领更是空虚之时。哪怕是城墙坚固,上下一心,他也有把握能够在日落之前攻下这座城池。
只是。。。。。。李向天调转马头,转瞬之间,他已经下好决心,当机立断的下令道:“收兵,回城。”湘皇对于湘国来说,远远重过一个布谷城,绝对不容有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肥不肥,好久没有写这么多了~~~
因为涉及到重生穿越就忍不住拿前世和这一世进行比较。前世东都的变故也是存在的,也是这时候爆发,但是没有男主女主的前世,李向天一下子就攻下了布谷城然后再听命转回东都的。
你们猜一猜,东都出什么事了?不是元仪病发哦。
应该还有一章正在码,是补上次卡文没写的。我去努力了。
第107章 情意
此时的东都城中;城门紧闭;上下戒严,原先收拾出来让元仪居住的城主府更是三步一人;守得严严的。
元仪靠坐在床上;慢慢的喝着药水;他面上带着冰冷而无声的笑意,足以令人从骨头里面便心生寒意。他忽然放下药碗;对着捆了手脚跪倒在自己床边的女人笑道:“芸娘,你跪着的样子倒是楚楚可怜;叫人心生怜惜。”
他这样说这话,下手却没有半点的怜惜;直接就抓起女人的长发逼迫她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女人如同秋水一般溺人的眼眸:“来,和朕说说看,”他对着瑟瑟发抖,弱不胜衣的芸娘笑道,“你的毒药是从谁那里拿来的?”
“呸,暴君!”那女人的脸哪怕是带着扭曲的仇恨也是美得如同幻觉,正是当初为元仪斟酒的东都城前任城主夫人,她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如同人偶一般的安静冷漠,正双眼冒火的看着元仪,恨恨道,“你这个暴君,是你亲手覆灭了神庙的叶氏一脉,让神谕再也无法在湘国降临,天神都不会放过你的。”
“啊,朕就说,这种事情,也就只有那些神庙里面早就该死绝了的狂信徒才做的出来。”元仪含笑应了一声,眼中却殊无笑意,只有漠然的冷酷,“但是,你不过是湘人和越人所生的杂种,从小就在越国长大,怎么会信教?”他语调是贵族才有的腔调,经过无数的精雕细磨,有一种异常冷淡、居高临下的高傲。当他说到“杂种”这两个字的时候,也依旧是声调平静,仿佛由他口中说出的脏话都不是脏话。
元仪用力捏着对方的下颚,他手劲很大,脆弱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芸娘一时禁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但她还是像个死人一般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元仪看着芸娘,忽然嗤笑了一声,像是嘲笑她一般:“既然你不说,那让朕来猜猜。你认识叶薇或是叶添?”
就好像是一支针刺进了心口一般,每一点血、每一寸肌肤都在疼痛,芸娘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她不顾一切的喊叫着,那种凄厉的声音简直让人担心她会把喉咙喊出血来:“你辜负了她,她那么爱你、相信你。你竟然亲手杀了她。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没有心肝,没有血肉,没有人性。你屠尽了叶氏一族,你会遭天谴的,元仪,你不得好死。。。。。。”
元仪索然无趣的松开手,看着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扬手吩咐道:“拖出去吧。”之所以留着这个女人是想要揪出自己身边的不轨之徒——单凭芸娘一个人是绝对不能策划出这样缜密到差点就成功的毒杀心动的,这背后一定有一群埋在暗处的人。不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暂时问不出什么了。
看,这就是他不得不杀叶薇的缘故。只要有她在一日,这些狂信徒就会存在一日。还不如让他一个一个全部杀光了才好。
元仪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脸色苍白俊美,只有一双眼睛湛蓝如同水晶一般熠熠发光。他才是真正应该被供在神庙上面的雕像,尊贵无匹,举世无敌,没有一点的情感和人性。
元阳就站在房外,他怔怔的看着元仪垂首微笑的样子,握紧拳头,几乎悚然而惊。
他天性聪慧,很小的时候就记事了,他还记得叶皇后是如何温柔善良的女子。有时候午夜梦醒,就会忍不住想起叶皇后抱着他时那种小心翼翼的动作和神情,那个时候的父皇也是如此含笑坐在一侧,目光一刻也不离叶皇后,就如同世间最温柔、最忠贞的丈夫。他也曾惶恐过若是叶皇后有了亲生的孩子后,父皇母后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对他好。可是一转头,他的父皇就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剑杀了怀孕的叶皇后。那个时候,元阳就躲在床底下偷偷看着。
“我要死了,元仪。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人能如我一般的爱你。再无人会爱你。”叶皇后躺在满地的血水里,目光片刻不离自己持剑的丈夫,直到最后的神智迷离,“我闻到白雪的香味了,神庙的花要开了。。。。。。元仪,元仪,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束花吗?”
她声嘶力竭,咳着血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元阳只能竭力捂住自己的嘴,甚至不能让眼泪掉下来——以元仪武道大宗师的功力,一点点的声响都会使他被发现。可是他始终不能忘记,就在那一天,他失去了他的母后、他未出世的弟弟。。。。。。甚至,还有他的父皇。
这世上永远都是一家欢喜一家愁。元仪出事,湘国上下如临大敌,恨不得把那些乱党一下子全抓出来杀死。不知不觉就倒是便宜了周清华。天知道,看到如同潮水一般褪去的湘*队,周清华简直觉得自己是平白捡回了一条命。如果让周清华知道是芸娘的毒杀行动间接地造成了李向天的退军的话,她一定会诚心诚意的给芸娘上几柱香保佑她一生平安的。
不过,对方退兵虽然是喜事但也还不算是大喜事,或者说这种死里逃生的喜气被己军带回来的消息冲淡了许多。出城攻打东都城的一共有四路大军:除了谢习风、祁天山这两路大军仗着人多势众勉强算是小胜之外;陆威武那一路大军被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