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很是自然和诚恳,仿佛多年的朋友一般,倒让肖容觉得自己先前真的想复杂了。
“多美的星空啊!”云宵仰躺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叹道。
看人家那么自然随意,肖容也不好意思矜持,她也仰躺下去,头搁在在椅背上,看向星空。
今天晚上月亮不知躲哪儿去了,星星们全都跑了出来,纷纷在黑色的丝绸缎上眨巴着眼睛卖萌。
郊区的生活静中有闹,较远处偶尔传来汽车路过的隐约的鸣笛声,近处是欢畅的青蛙的“呱呱”声,院子周围便只有夏虫轻轻的呢喃了,静谧却不易让人感到孤独。
“容容,你看到牛郎织女没有?”云宵突然开口问道。
肖容回过神来,向光亮的银河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牛郞和织女星。
记得前世在宫里的时候,宫女们在夏日很是无聊,便常常以寻找牛郞织女星为乐,那动人的爱情故事也是百听不厌的。
“看到了!”她答道。
“这七月七快到了,他们也快要相聚了!”云宵喃喃说道。
肖容没想到他这样的男子也相信这样的爱情传说,有些意外,不由偏过头去看他。
哪知云宵也偏过头来看着她,由于隔得太近,两眼相对,夜色之中,肖容竟看清云宵眼里如星辰般熠熠的光芒来。
肖容一愣,那热切地目光竟让她突然想起卞金玉来,她想起以前跟卞金玉在一起时,每次他谈起两人的未来时,他便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她的!
她心里一慌,忙偏回头来,心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暗暗埋怨着自己又胡思乱想了,她偷偷长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容容,你说牛郞和织女他们那么久没有见面了,在鹊桥上还会不会认出彼此来?”云宵的问声传来。
“他们不是年年都见面么?怎么会认不出来?”肖容胡乱答道。
“对哦……”云宵恍然大悟的样子。
然后云宵就不再说话了,好一阵也没有声响。
肖容偷偷偏了偏头,拿眼角瞟瞟了他,却见他仰头看着天空出神,也不知是沉浸在美好的故事当中,还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肖容回过头来,看着星空,听着鸣虫诉说心事般声声的低吟,她想,那牛郎和织女也算幸运的了,天天还能隔着银河相望,如今她却不知道卞金玉在哪里?
刚才云宵那问题问得真是好啊!若是牛郎和织女不能这样天天守望,年年见一面,怕是多年以后,他们也会认不出彼此吧?或许甚至早忘了对方吧?
想到这个,肖容心里竟涌起一阵沉甸甸的悲哀和令人心痛的失落感。
突然之间,她明白过来,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想过要找男朋友,要谈恋爱?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田佳木和韩实爱着自己,她不知道?
其实她哪里是不知道,她是不想知道,不愿知道,装作不知道而已!
为什么她千方百计地拒绝着韩实和苏旦的求婚?
什么只有兄妹情,什么不想嫁豪门?原来一切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借口。
原来自己终是忘不了他!那个他啊……
那个记忆中的少年。
那个站在银河对岸的影子……
虽然只是一个影子,却让她痴痴地等!
突然之间,肖容的泪夺眶而出,她想大哭一场,却不得不顾忌着身边的陌生人,任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这个时候,她真怕云宵突然跟她说话,突然站起来看向她,那她就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还好云宵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好似睡着了一般。
终是有顾忌,肖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她偷偷伸袖擦去脸上的眼泪,庆幸着那灯光的昏暗,这夜色的漆黑。
怕自己再胡思乱想,她坐直了身子,转过头去,却见云宵头偏向院外,正蜷曲了身子侧身躺着,他果然睡着了。
肖容不由失笑,自己这边“稀里哗啦”忍声哭得厉害,他那边却梦里香甜睡得畅快,人生真是处处充满着喜剧和悲剧。
感觉有些口渴,她伸手端过茶杯来喝了几口,果然是清茶,茶叶只有几片,却不失清香,解渴却不担心等会儿睡不着。
轻轻将茶杯放回原位,虽然只是“乒”的一声轻响,云宵还是给惊醒了,却是懒得起身,他翻过身来,面对肖容这边,笑道:“夜色真美,我都醉得不清醒了!”
肖容不由好笑,睡着就睡着了,还醉得不清醒?现在也不过大约十点多钟的样子,他竟那么好睡?
云宵说完,却又坐了起来,向屋里走去,嘴里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看着他进屋,肖容仰躺到椅上,长长地轻叹了一声,将刚才憋着那口气终于发了出来,心情也好多了。
这样的夜色,真是容易让人多愁善感!她想,大概是因为此时此景最易让人放松吧?
过了好一会儿,云宵才出来,肖容正仰躺着猜测苏旦是否已经发现了身上长满疹子,她懒得欠身,有这夜色,哭得稀里哗啦也没人看见,还顾忌什么呢?
云宵的脚步声经过,肖容却发现身上多了一条薄毯,“多少盖一盖,挡挡夜气!”
肖容抬起头,见云宵正帮自己牵着毯子,她忙坐正了身子自己动手整理。
“盖条毯子,咱们在外面多坐会儿,否则辜负了这大好夜色呢!”云宵笑着回到自己的躺椅上,也牵了一条毯子将自己全身裹住。
裹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欠身去端了茶杯来喝,见茶水被肖容喝得所剩不多,他干脆一口气喝干,又掀了毯子进屋提了一个暖壶出来斟上,将暖壶小心放在茶几边上,这才又躺回了椅子上。
肖容见他来来回回折腾,屋里又灯光璀璨,想起楼上的成叔来,便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们这样折腾会不会影响到成叔?”
第64章 摆摆很色
“放心吧,影响不到他!”云宵却一点儿也没有压低声音,说道:“成叔他年轻的时候一次被人打得太过厉害,一只耳朵失聪,老了听力减退,另一只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肖容惊讶,说道:“可你刚才敲门,他不是听得分明?”
“那是因为摆摆的听觉灵敏呢!”云宵笑道:“摆摆很聪明,它听到叫门声会把成叔叫醒,不过成叔跟人说话还会看口型的。”
“哦……”肖容来了兴趣,笑道:“那只猴子叫摆摆?挺有趣的。”
“嗯,”云宵见肖容感兴趣,索性给肖容说起一些趣事来:“成叔以前是个耍猴人,饲养和训练猴子很有一套,养过的动物都是他的孩子。”
“这摆摆是几年前跟着成叔的,成叔将它从一个小幼崽抚养成大猴,特别调皮,平时上房揭瓦,逮鸟捉虫不说,上次还趁成叔不注意,把底楼卫生间的水龙头‘哗哗’地开着,结果差点水漫金山了,把成叔气得不行!”
肖容听得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听云宵又说道:“不过成叔一人孤苦无依,有这摆摆在身边,倒是增添了不少乐趣。”
肖容听云宵的口气,这成叔既不象他的家人,也不象他的佣人,不由好奇他们两人倒底是什么关系。
“成叔他就一个人,没有家人子女么?”她问道。
“以前有!”云宵说道:“成叔年轻的时候,常常跟他哥哥走乡串户耍猴,后来出了点事,他哥哥被人害了,成叔就孤单一人了,也没娶妻生子。后来机缘巧合,又与我认识。恰好我这边住处没个人看管,便请了他过来替我看着。”
肖容听他说得很是简洁,显然其中有些不愿详谈的东西,也不好细问,便笑道:“说句实话,你这住处倒是个适宜养老的好地方!”
“是么?”云宵笑道:“以后等我们老了的时候,也应该选个这样的地方住下……不过我还嫌它离京城太近了点,也没个青山绿水,地盘又小……等我该做的事做完后,我一定选个更好的地方建一套大别墅。修个大庭院,种上各种花草,真正过一过陶渊明的隐居生活!”
说着。他转过脸来问肖容道:“你觉得怎么样?”
肖容无语,心想,他想过隐居生活,问她干什么?
虽然她也喜欢过这样清清静静的日子,不过她有事业。她自己要生活,方玉晴要靠她养老,她底下的人要靠她赚钱养家,也不知她将来能不能脱得开身去。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要找的人没找到,未来不知什么样子。她又如何能确定未来能做什么?
“你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么?”云宵见她沉默,又问道。
肖容叹了一口气,说道:“愿不愿和能不能。不同的……”她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也不知道到时能不能洒脱而去?
云宵笑了,说道:“只要愿意,朝着方向努力,想要的总是会实现的!”
仰望着浩渺的夜空。想起前世今生,肖容暗暗叹气。心想,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人的意愿可以左右的,许是云宵他经历过的生离死别等等痛苦还不够,也没有什么牵挂,所以才如此说吧?
和那天道相比,人与那院子里正低吟的蝼蚁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时之间,肖容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她坐了起来,冲云宵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睡觉去吧?”
云宵坐了起来,却不答话,似笑非笑看着她。
肖容正奇怪,听他问道:“咱们?……你确定?”
肖容一愣,脸上一红,不由气恼,心想:这人怎么什么都想歪啊?
“云公子的待客之道就是让我在这露天坐一宿么?”尴尬之间,她伸手去端了茶杯喝了一口,却又想起这杯里的茶刚才云宵喝过,不由又暗暗后悔,忙地放下。
“走吧,我带你上楼!”云宵笑了一声,站起来向屋里走去。
肖容赶紧跟上,到客厅的沙发拿了自己的包跟着他上楼去。
上了二楼,云宵将肖容带到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推开门,说道:“你就住这间,刚才我拿毛毯的时候已经将床单被面换过了。我看你也没带换洗衣物,床上有一套我的睡衣,里面有个沐浴间,你可以冲冲凉换上悠闲衣服再睡!”
肖容心想,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他的睡衣她能穿么?这人真是……脸皮厚!
她向里走去,暗暗后悔自己白天考虑不周详,也没有顺手在超市买套睡衣过来,身上的长裙很不适合穿着睡觉的,不仅易睡皱,还极不舒服,不过也只好将就了。
“放心睡吧,成叔和我都睡这层楼,很安全!”云宵站在门口又说道:“对了,三层堆了些杂物,很脏乱,可能也有老鼠,你别上去!”
肖容点了点头,老鼠她不怕,不过她也不是喜欢在人家家里随意走动的人。
“还有……明天你不会离开这里吧?”云宵又问道。
肖容看向他,不明白他这么问是何意图?
云宵倚上门框,笑道:“今天晚上我没有开车回来,明天一大早你别自己一个偷偷溜回京城去,那样我就麻烦了,这边不好叫到车。你要走,记得带上我一起!”
“哦……”肖容明白过来,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若要走,会给你打招呼的!”想了想,她又问云宵道:“你明天不用回京城么?”
肖容打算在这里避两天,等明天看看苏家的情况再做决定,若是她这几天都不回京城,云宵也陪着她住这里么?
云家在京城,他不用过去见家人或是处理事务么?他就那么闲?
“不用,”云宵倚着门框笑道:“你在这里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肖容心想,他这是留在这儿防着她什么。还是他本身太无聊,京城那边什么事也不用干?若她在这儿住过一年半载,莫非他也陪着?
“我也就住两三天,顺利的话会再短些,”肖容冲云宵说道:“你回京城若要用车,尽管跟我说好了!”
云宵笑了笑,转身离去。
肖容放下包,打量了一下房间,倒也让人感觉温馨舒适,床上果然换了整洁的白色暗纹床单。和一床浅色的薄被,很整洁干净的样子。
一套男士睡衣整齐叠着,放在床角。很舒适的面料。
肖容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套裙,叹了口气,伸手去拿起那睡衣,准备把它放到一边去,却听门口传来云宵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去,见云宵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拿着睡衣的手上。
肖容一愣,忙解释道:“我用不着这睡衣,我把它拿床头柜上去。”
云宵不说话,盯着她只是笑。肖容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正要再解释,却听他问道:“你喜欢祼睡?”
肖容又一愣。脸火烧似的红起来,尴尬解释道:“不是……我……”
“若要祼睡,记得一定关门,摆摆它是只公猴,很色的!”云宵一本正经说道。
肖容的脸更红了。分辩道:“不是……我就穿身上的衣服睡!”
云宵看了她一眼,说道:“那……随便你!”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倒转回来,冲肖容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那睡衣我一次也没有穿过!”
肖容一愣,看向云宵,却见他已转身离开,她疑惑地抖开那睡衣,果然上面连标识牌都还没有扯去。
顿时,肖容有被捉弄的感觉。
“这个人真是……!”她跺了脚恨恨骂道。
第二天。
肖容在一阵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睁开眼,有些晃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窗帘挤了进来,投到光滑的木纹地板上。
晨风如调皮的孩子不时晃动着窗帘,那束阳光便也跟着被摇来摇去。
原来天色已大亮!
看这阳光,时候应该也不早了,蓦然想起自己正住在云宵郊外的住处,肖容赶紧从床上起来。
听着外面一片安静,她忙推开门走到外面走廊上观望。
入眼处,是北方特有的平原,正如云宵昨晚所说,看不到山,也没有水,远处是一片白杨林,挡住了更远处的景物,太阳正挂在几棵白杨树的树梢上,放出无数金光来,肖容看得有些晃眼。
再近些,是一大片已经长了花盘的向日葵,右边是更大片的小麦,延伸更远处,然后是一片村镇,最后又是缩成点的树林。
一条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