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拦得住她呢?再说了,仪姑姑定是有急事儿,否则也不会闯到你这儿来啊?好蚊子,你就放过他们吧。”边说边拉着允炆的袖子直晃。
婉儿又是恳求又是撒娇,最后承诺给他绣手绢绣袜子,允炆方才作罢,却是不让蓝仪带着婉儿离开。允炆让从人们都散了,看也不看蓝仪一眼,冷冷说道,“哪也不许去,就在这里,有啥事快说。”
蓝仪有些气恼的瞪了他一眼,想有点骨气一走了之,却又想起来意,骨头立马就软了,无奈之下,只好当着几个男孩的面对婉儿说道,“你还记得前几日我们在集贤楼见到的那个柳氏吗?她居然是二哥的外室!”
果然如此,婉儿了然,却是并不太奇怪,爹爹含糊其辞,那柳依和蓝云关系想必不简单,难怪一身妇人装扮却被称为柳姑娘。想着想着,只听蓝仪却是忿然道,“二哥居然动了心思要纳她做妾,说到大嫂那儿,大嫂不管事儿,又说到姑姑那儿,被姑姑骂了个狗血喷头。叶姐姐都还没过门呢,就想纳个良妾。哼!”
“叶姐姐?”
蓝仪方才想起婉儿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嫂嫂,连忙补充道,“叶姐姐是靖宁侯叶昇的嫡长女,靖宁侯与爹爹相识多年,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虽还未定亲,却早已有口头婚约,只等爹爹从云南回来就办亲事。”
婉儿已是明白,以这个时代的观点,叶蓝两家门当户对,自是良配,可惜了那个柳依。婉儿回忆起柳依的模样,只觉得温柔婉转,不甚美丽,却是极有韵味,不禁心中长叹。
还未来得及深思,只听蓝仪语气愈发不平,“婉儿你不知道,叶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二哥纳了外室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纳回家里。你素来主意比较多,快帮我想个法子,将那柳氏打发了。”
婉儿有些哭笑不得,摊了摊手,“仪姑姑,你可真是高看我了,长辈的事儿,还是这种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莫说蓝云的外室,就是爹爹的外室,我又有什么办法,婉儿暗道。
想到这里,婉儿的心情就开始恶劣起来。其实说到那个柳依,她不但没法生起厌恶之心,反而会觉得女人沦落如此,身世堪怜,心生怜悯。若论第三者,无论是感情上还是事实上,她都在那叶氏的前面,真真说起来,又是怎样个先后呢。
但将心比心,如果是爹爹有了个外室,自己定会如同蓝仪般暴跳如雷,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从容淡定。世间之事,大抵如此,你要较了真,却发现是非黑白已是模糊,余下的不过是立场而已。
“不过是纳个妾,只要不先生下长子,又有什么关系,你这等善妒恶女子,日后谁家敢娶你?”允炆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了,冷冷的插了句嘴。不知两人是否犯冲,自打认识那日起,朱允炆就与蓝仪不大对付。
婉儿看了看耿璿和继祥,均是一脸理所当然赞同之色,心中一凉,果然如此,自己还在那纠结什么先来后到,真真太傻,这哪里是女子的问题,分明是男儿们负心薄幸。
女子对他们来说,需要的娶来作妻,欢喜的纳来做妾,这时代伦理,不过如此,尽可大大方方名正言顺。哪里是自己原先的那个时代,小三遍地都是,却也得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这个时代,可有女子的出路?婉儿的心中却是空前的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柳依是这个时代男人们心中的女神,才貌出众,又有风情。但要让他们真正娶她,却又不大可能,他们需要的是出身良好,知书达礼的妇人,就像婉儿娘亲那般。红玫瑰与白玫瑰,无论选哪个,最终也会是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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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爷终受美人恩
婉儿姑娘投胎到明代以前,只是北京城的一个小白领,结了婚嫁了人,有一个恩爱的丈夫。看多了朋友同学家人圈子里婚外恋、小三等乌七八糟的事儿,也不免会多想。如若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儿,到底会是个怎样的情形,会怎样处理。离婚?还是自欺欺人视而不见?
作为一个颇有些想法的现代女子,她想她是没法忍受那种掩耳盗铃的生活。背叛会成瘾,有一就会有二,当底线被女人自己所打破时,也不用责怪男人不守底线了。因此,她的原则是,一次背叛,永不录用。
更何况,一个控制不住大脑,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根本不是自己曾深爱过的那个旧人了,弃了也就弃了,何苦朝夕相对,放在面前来恶心自己。离婚,再没有第二种答案。
但她如今面对的却是一个更为复杂的局面,这可是大明王朝,如果不幸,嫁了个渣得不能再渣的男人,你能离婚吗?你能休夫吗?如若真真做了,大街上的口水都能将你淹了。天哪,想到这里,婉儿哭丧个脸,长叹一声,作女人难,作明代的女人更难,作从现代穿越到明代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自那日蓝仪气冲冲走后,朱允炆小朋友敏锐的觉察到了婉儿的变化。她与自己三人本是亲密无间,两小无猜,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却隐隐有了隔阂。不是误会,也不是错觉,是真正的隔阂,仿佛彼此之间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障碍。
他发现婉儿越来越喜欢打量他们,面色复杂带着探究,却让人猜不透心思,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丝轻蔑和厌烦,到最后还有点微不可察的绝望。而她也越来越像个旁观者,带着疏离,冷冷的观察着身边的一切,似乎她不属于这个地方,随时就会抽身而去。
这种感觉让允炆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似乎婉儿就是那天外的仙女,不知哪天就会飞走似的。他又开始夜夜噩梦,在梦里,他和婉儿牵着手站在一团迷雾之中,旁无他人。突然间,婉儿甩开他的手走出迷雾,即使他在身后拼命呼喊,她却再也没有回头。每当此时,允炆就从梦里大汗淋漓的醒来。
不行,再不能这样下去,朱允炆再也忍受不了,找了个机会,私下拉着婉儿到园子里,一把紧紧搂住,“婉婉,我们都做错什么了吗?为何你对我们越来越冷淡?你说出来,我一定改。我不管,你说过你会陪着我的,不许说话不算数。”说到后面,用额头蹭了蹭婉儿的脸,又孩子气般的耍赖皮。允炆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焦虑和急切,看的婉儿心中一软。
这段秘密的心事,一直折磨着婉儿,已是万分煎熬,却又不可对外人道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却没想到允炆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安和疏离,婉儿心中有些感动,随即涌上几分愧疚,最后又有些后悔。自己确实是有些迁怒了,不过是几个小男孩子,与他们又有何干?如此比兄弟姐妹还亲的情谊,自己又怎么能轻易去伤害?
想到这里,婉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是豁然开朗,纠结了几天的难题算是有了答案。长大后嫁了人,即使没了姑祖母,还有这三个小霸王,自己那丈夫必定不敢随便欺负她。纵使不能情投意合,举案齐眉却也不难。如若守住自己,不起心动念,即便他三妻四妾,也能安然相处。人活着一世,也不是只为了那些个情情爱爱。
想通后,婉儿却是放下心结,又恢复如昔。她在未来丈夫人选中,却是从没考虑过三个男孩子中任何一人。青梅竹马,开什么玩笑,熟的不能再熟了,能有激情吗?还是算了,她可不想亲人变成仇人,还不如多个哥哥呢。这番小儿女的瓜葛,就在不知不觉中云淡风轻的飘过。
郑国公常茂,鼓捣了一番册立皇太孙之事,只见朝堂内外均是雷声大雨点小,洪武帝虽然保持沉默,却也没有任何表态,就僵持在了那里。他想着过世的长姐,心中极为烦闷,就成日和一群酒肉朋友流连于那酒肆茶楼,青楼楚馆,却是愈发放荡。
这日,正好是皇七女大名公主的生辰,驸马前军都督府事李坚为哄娇妻开心,为公主办了场盛大的寿宴,重金将满京城的当红戏班和名角儿都请到了公主府唱那堂会戏,那红极一时的喜福社自然也在其列。
常茂在李坚尚未是驸马的时候,两人就常厮混在一起,年纪虽差了好几岁,性子却有几分投契,一帮纨绔子弟整日寻花问柳,逗猫惹狗,名声在京中已是众人皆知。自洪武十五年,大名公主下嫁李坚后,这位当朝驸马开始收心养性,慢慢退出了那浪荡公子圈儿,两人来往方才少了些。
常茂自是得了邀请,骑马来到公主府门口,刚到没多会儿,李坚就亲自迎了出来,嘻嘻哈哈调侃道“茂大爷,您可是稀客呀,今天可真是赏脸。”常茂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嗤道:“我不上公主府,你就不会去找我?你这可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兄弟。”李坚摸了摸脑袋,讪讪笑道,“这不,你也知道,驸马可不好当啊。”言语间却是无奈,已是压低了声音。
常茂也知道些就里,就未多言,两人说话间就进了那搭了戏台的院落。院落靠正屋前搭了个偌大的戏台,女眷们自然在东西厢房看戏。院中搭了个大棚,是男人们观戏的地方。大棚正中放了几张大红绣花桌围罩着的红木方桌;每张方桌正面并列两把官帽椅,上置大红绣花椅垫、椅披;两侧也都各有两张罩着大红凳套的大方凳,这就是“官座”。
常茂瞧了瞧那打首的官座,看了看李坚,脸色就有些阴沉,“今天可是请了那位爷?”常茂和他太子姐夫之间那打擂台之事,已是闹得天下皆知,李坚又怎会不知道,心中一哂,还敢让你俩碰到一块儿,非把我家这寿宴砸了不可。
李坚仔细想了又想,笑着说道,“成年的皇子们,大多就藩了,即使留在京城,哪有哥哥给妹妹贺寿的道理;年岁小的,又都在宫里出不来。今日男宾,多是些平日来往的兄弟们,这官座首位,就是给你留的。
常茂一听,脸色方缓,就在那首座上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丫鬟们又在每桌摆了若干碟黄糕、小八件等吃食,又根据各人的喜好沏了上好的茶。常茂来得晚,刚到没一会儿,戏就开始了。
南京城的戏班,大多以唱北曲为主,接连唱了几段《墙头马上》、《拜月亭》《伊尹扶汤》、《周公摄政》、《三战吕布》,都是那传统北杂剧。常茂并不十分好戏,一路听来,全都一个调调,就有些意兴阑珊。
就在他磨皮擦痒时,只听一声娇滴滴的水磨腔,一反刚才的高亢激越,却是缠绵婉转、柔媚悠远,如石破天惊,无论是厢房女眷,还是棚中男人们,先是一愣,随后俱是惊呼喝彩。
此时上场的就是那昆戏班喜福社的压台大戏《西厢记》,而那娇滴滴俏生生的小红娘,正是那轰动九城的坤伶柳玉香。只见其朱唇轻吐,华丽婉转,身段娇美飘逸,真真是玉声绕梁,娇汗莲香。又观其容貌,只见其眉瓠犀齿,云发秋波,娇羞曼妙,活生生一风流尤物。堂下已是鸦雀无声,男人们大多已神魂颠倒,如醉如痴。
李坚却是脸色如常,斜眼看了看常茂,只见其已是呆若木鸡,色授魂与。常茂呆了半饷,突然坐直身子,眼睛也没挪开,连连问道,“元实(李坚字),她是谁?”李坚抿嘴一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屑:“我的茂大爷,可见你不是个爱戏的,这可是现在京城昆腔最红的角儿,柳玉香。”说完之后就闭了嘴。
常茂正听得专注,见李坚停住了,心里如猫挠一般,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直勾勾的盯着玉香,却是越看越爱,恨不得立刻抱上床去,颠龙倒凤一番。
常茂眼珠一转,打定了主意,身子一松,懒懒斜靠在椅子上,也不看李坚,开口便道,“这人,茂爷我是要定了。李坚,你我二人相识这么多年,哥哥我从未开过口托你办过事儿,你想个法子帮我把她弄出来。”
李坚料他会有这等反应,却是不太吃惊,只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弄哪去啊?你家老太太那么厉害个人,我可不敢。”
常茂有些不耐烦,“要是简简单单,我还找你帮忙干嘛,只要不让老太太知道,钱财物,你要啥哥哥给你啥。”李坚心中暗笑,又惺惺作态了一番,方才勉勉强强的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与郑国公府所在的常府街相隔不远的一条巷子中,多了一家神秘的住户。那家主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妇,生得极为貌美,家中男主人几乎日日都来,偶尔留宿,大多时候却在子时前离去。周围街坊邻居没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却都猜到怕是哪个贵人置的外宅。而名噪一时的南京城名伶柳玉香,在其红极一时的鼎盛时期,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常茂得了佳人,珍爱万分,两人日日行那鱼水之欢,如胶似漆甚是恩爱。柳玉香容貌自不用说,因是梨园出身,身段极为娇柔,秾纤适度,,肤若凝脂,雪腻酥香,在床上让常茂颇得了一番趣味,愈发放不开手。渐渐的,就已抛开了那朝中烦事,日日与玉香厮混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史书中记载,茂以遇春功,封郑国公,食禄二千石,予世券,骄稚不习事。后来常茂从了冯胜,又与其发生争执。可见真实历史中,常茂多半就是个志大才疏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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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刹规劝有志僧
自那日与杨时、蓝云碰面之后,太子及皇太孙危机的幕后渐渐浮出水面,牵涉太广,皇后娘娘不愿轻举妄动,希望能徐徐图之,而常茂又自有蓝云设法对付。到最后,一干人等马全的日子反而过得最为轻松。
马全除了给允炆婉儿几人上课,就是读书准备参加会试,洪武帝已经决定在洪武十八年重开会试、廷试。马全呆在国子监的时间越来越多,也借机结交了一批士子,成日论史谈经,切磋文章。
南京城的深秋,堪称是京城最好的季节,四周的怀抱的群山上已是漫山遍野的红叶,姹紫嫣红,层林尽染,虽比不上栖霞山般壮阔,却因离南京城很近,颇得京城人士的青睐。城南城西诸山上,参差错落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寺院,其中香火最为旺盛的,当属那灵谷寺。
灵谷寺洪武十四年由山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