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是北面的代王与燕王从后面偷袭,情况就不太妙。”蓝玉沉默半饷,最终还是承认道:“杨指挥使所说极是,这也是我们一直顾虑的,所以,对周王一战,必须速战速决。”
杨时双眼灼灼的看着蓝玉,缓缓道:“李景隆自大同搬来代王做救兵,徐增寿从开封搬来周王做救兵。四人或是各为其主,或是各有各的小心思。沧州至北平之间各地,如今已被代王占领,如果代王有心袖手旁观,纵使燕王有南援周王之心,亦只能望而兴叹。”
此话一出,帐中众将眼睛大亮,蓝玉心中一喜,盯着杨时似笑非笑道:“莫非杨指挥使已想出妙计?”杨时唇角一勾,轻蔑笑道:“李景隆和代王不过是纨绔,目光短浅,寡谋而骄矜,色厉而内荏,刚愎而自用,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背信忘义,自毁长城。”
建文二年二月底,建文帝朱允炆率大军过东平,与德州的蓝玉大军南北呼应,对周王与徐增寿率领的军队形成了夹击之势,周王告急,写信向北平的燕王与沧州的代王求援。代王朱桂与曹国公李景隆商议后,决定引兵南下,抄到德州蓝玉大军身后,以策应周王。
朱桂与李景隆商谈后散去,正准备点兵出征,却见站立一旁的幕僚面露犹疑,欲言又止。朱桂顿住脚步,蹙了蹙眉问道:“卿有何顾虑,为何如此逡巡犹豫?”那幕僚一噎,支吾了半天方才咬牙答道:“王爷,臣担心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样出人意料的答案让朱桂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卿何出此言?”那幕僚叹道:“王爷,敢问周王与燕王是何等关系?”朱桂眉头一扬,随即紧皱。那幕僚见状,眼睛微闪,继续道:“王爷本就是至尊至贵,随燕王起兵,不就是不甘做个平庸藩王,奔着那从龙之功而去吗?有着周王这个嫡亲兄弟在那里,燕王眼里,哪里还能有王爷您呢。”
朱桂已是意动,他在屋内反复踱步,随即转身回到椅子上,问道:“那依卿之见,本王该何时出兵呢?”幕僚唇边老鼠须一翘,狡黠笑道:“王爷,待周王被朝廷大军收拾的差不多时,您再挥兵南下,一来能解救周王于危急之时,二来朝廷大军那时必定已战的力疲。王爷可不费吹灰之力,立下不世之功。”
代王就这样被幕僚说动,在周王被南北围攻时拖延着迟迟不出兵。李景隆气急败坏的到了帅帐,“王爷,您这是何意?”见朱桂不慌不忙的样子,李景隆心中更是来气,袖子一甩,冷声道:“代王爷,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时候,您还想反悔不成?”
朱桂也不计较,温和一笑,将李景隆按在椅子上,道:“九江表哥,周王是本王的哥哥,徐四是本王的内兄,要论着急,本王才是最该着急的。”他眼珠转了转,满脸忿忿道:“表哥,凭你的出身,凭你的能耐,要什么没有,可最终为了大义,千里迢迢至北平辅佐四哥。可四哥却糊涂,任人唯亲,对徐四器重有加,引为心腹股肱,弟弟我可真真为你不值。”
李景隆浑身的怒焰瞬间就被浇灭,朱桂此话算是说到他心坎上了。李景隆向来自恃甚高,只觉徐四从资历到爵位、从年纪到能力均不如他,却是不管在京师还是在北平,总是压自己一头。李景隆心有不甘,心中的怨气已由来已久。
朱桂偷眼扫了扫李景隆,观其神色,已知其意动,朱桂眼中闪过丝讥讽之色,笑道:“九江,你我兄弟一场,此次弟弟我定当帮你出口气,我们只需……”朱桂凑到李景隆耳边,压低了嗓子言语了几句,李景隆面色复杂,沉默半饷不语,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建文二年三月,建文帝与凉国公蓝玉南北夹击周王大军于临清,围城数日,北面援兵迟迟不至,临清城内弹尽粮绝,周王只好开城投降。建文帝亲率大军与蓝玉会合,至此,南军危局已解。就在临清城破的头几日,朱桂与李景隆方才不慌不忙,率军南下驰援。
南军会合后,总兵力共达约五十万人,外加随皇帝而至的源源不断的军需粮草,战马,火炮,南军一时气势大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包子可爱吗,琢磨着肿么让他多出场
攻至北平城,就差不多了,拼命看右下角的日期。。。。。。
☆、为质子继祥夜救
自古燕国始,多个王朝曾建都于幽燕,位于燕京之南的沧州就成了畿辅重地,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京杭大运河纵穿沧州境内,沧州、泊头、莫州、河间、献县均为南北水旱交通要冲,沧州城也就成为京、津、冀、鲁、豫物品流通必经之地或商品集散中心,亦为官府巨富走镖要道。
因着这个缘故,沧州方寸之地,繁华鼎盛却不亚于苏杭。而建文二年春的沧州城却显得极为萧条,不但平日南来北往的商贾不见了踪影,往日喧嚣热闹的水陆码头也只停靠着稀稀拉拉的船只,大街小巷的旅店酒楼关门闭户,人去楼空。
沧州城的东南角有个周宅,外面青瓦白墙极为素净,内里却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无一不全。宅子的主人是河间府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富商贾,早在凉国公大军北进时,就拖家带口逃往了济南城。蓝玉进了沧州城后,就将这个周宅征作中军行辕。城头变幻大王旗,到了如今,周宅又成了代王朱桂在沧州城的临时王府。
周王十万大军被围临清,迟迟等候援军不到,最后开城投降,数万人被俘,万匹战马、各种辎重和不计其数的军用物资落入朝廷大军敌手。朱桂驰援大军南下至易州时,周王投降消息传来,朱桂这时方恍然醒悟,却已为时晚矣,只能又撤回沧州城。
这日,朱桂与李景隆二人坐在周宅里,正懊恼贻误战机时,有人来报,北平城燕王使者来到。两人只以为燕王责怪,心中忐忑,硬着头皮将使者迎进,待到看清来人,却是有些诧异,来者却是早已失踪多年的常茂父子。朱桂与李景隆对视一眼,暗自揣测两人来意。
常茂十几年沉沉浮浮,相比当年那个张扬跋扈的权贵纨绔,已是多了不少城府,他眼光一扫,瞥见两人神情,微微一笑道:“朝廷大军不日将自德州北上,燕王此次遣在下父子前来,为的是助两位一臂之力。我们从北平带来几人,两军对垒之时,或许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李景隆眼中一亮,转念间已是了悟,就凑到朱桂身旁耳语几句。朱桂大喜过望,急忙派人准备酒宴款待常家父子,宴席间杯筹交错,划拳听曲,不到一会儿已是酒酣耳热。常继祥坐在父亲身旁,自始至终却是一言不发,独自大口喝着闷酒。众人也只以为其天性如此,却是不多放在心上。
周宅的后院有几间后房,原是周家的下人房,自常家父子到了沧州后,这里就住进了几位神秘的囚犯,里三层外三层重重把守,却又好吃好喝供着。这几位囚犯,正是被掳至北平的宋氏、柳玉香与马家二子。
屋内极为简陋,巨大的火炕依着斑驳的墙壁,靠窗处有个方桌,残蜡包裹的半旧烛台上,微弱的烛光不断摇曳着,成为屋内唯一的光亮。宋氏身穿一身半旧长袖褙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在灯光的映衬下,脸色显得愈发难看。她将马维琪与丢丢叫到身边,一手一个紧紧环住,自己的身子却颤抖的厉害。过了半饷,宋氏方才将两子松开,眼眶微红,隐隐泛着泪光,她用手巾将眼角的泪水拭去,已是恢复了平静。
宋氏轻声道:“两军对峙之时,将我们带至前线,逆贼之心昭然若揭。万不得已之时,该如何做,你们的父亲与圣人早有教诲,无须我多言。我现在只要你们的一个承诺,你们是否能做到?”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轻柔,一字一句吐出,清晰异常,说到后面竟如金石般铿锵。“夫人……”柳玉香满脸泪痕的站在一旁,手握绢巾捂住嘴,哽咽的难以成言。
马维琪与婉儿一般,生得颇肖其父,丹眉凤眼,似芝兰玉树,如清风明月。他只稍稍顿了片刻,已是拉着弟弟双膝一弯,跪在了宋氏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朗声道:“杀身取义,舍身成仁,母亲放心,儿子绝不会让马家蒙羞,不会让马家成为千古罪人。”丢丢懵懵懂懂,却是跟着大哥一步不差,童言童语道:“母亲放心,儿子也与大哥一样。”
宋氏怔怔的看了看满脸毅然的马维瑜,又看了看乖巧懂事的小儿子,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悲愤,放声恸哭道:“我苦命的儿啊,你大姐若不是在那个位置……”她再也说不下去,死死抱着两子不肯放手。丢丢年幼,见母亲失态,又惊又骇,也哇哇大哭起来。玉香无力的靠着墙边,痛哭出声,刹那间屋内哭声一片,辛酸痛楚足以让鬼神色变。
正当几人抱头痛哭时,常氏父子推门而进,身后跟着朱桂与李景隆。屋内几人见状大惊,连忙站起身来,满脸警觉的看着来人。李景隆疾步走进屋里,放肆的盯着几人打量片刻,转过身对朱桂大笑道:“王爷,没错,这就是咱大明王朝皇帝的丈母娘和小舅子。”
朱桂眼神扫过马维琪,微微一愣,又死死的盯着马维琪看了半饷,突然暧昧的笑道:“九江,你仔细瞧这马家小子,长得可像你那恋恋不忘,求而不得之人?”李景隆一愣,细细打量一番,只见马维琪生得眉目如画,清隽俊雅,少年人独有的清秀骨骼,乍眼一看竟是雌雄莫辩,与印象中那张精致小脸隐约重合在一起。
李景隆脸上闪过丝兴味,嘿嘿一笑,伸手就要去抚马维琪的下巴。马维琪啪的打开李景隆的手,满脸涨得通红,惊怒交加,挥舞着拳头向李景隆扑过来,却被其闪身避开。“你们……你们……”宋氏未料这帮贵胄如此下流龌龊,气得浑身发抖,从头上拔出簪子,上前两步就向李景隆刺去。
李景隆眉头微皱,不耐烦的抬手将宋氏一推,宋氏踉跄倒下,额头正好摔在桌角,鲜血直流。马维琪与丢丢见母亲受伤,急忙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将宋氏扶了起来。宋氏晕晕乎乎的被扶起,起身之际却正好见到站在角落的常继祥,他关切的看向宋氏,面带焦灼,眼神中隐隐带着痛苦之色。
柳玉香未来得及多想,快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宋氏及两子挡在身后。常茂见状,眼中闪过丝阴鸷,他走到玉香面前,阴测测冷笑道:“哟,以前跟着我时连说话都像蚊子哼般,现在倒是长进了,果然还是马进周会j□j人。”玉香对常茂是本能的畏惧,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却仍执拗的挡在前面。
常茂脸色愈发阴沉,他突然侧头对李景隆道:“九江,你又不好男色,要论身子香软,床上花样多,谁又能比得上马进周的这个小妾?她可是京师当年轰动九城的名伶,不知有多少人曾为她丢魂落魄。马进周的女人,睡睡也是好的。”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竟是带着几分狰狞。
李景隆与朱桂微微一愣,这才上下细细打量玉香,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丝惊艳。只见其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厚厚的冬衣也遮不住窈窕身段,眉眼在马家一众的美人之间也显得格外出挑,真真是倾城绝色。李景隆看了看玉香,又看了看马维琪,脑中闪过婉儿的那张脸,他邪邪一笑道:“我倒是更喜欢让朱允炆的小舅子躺在我身下。”
话音一落,李景隆就伸手去抓旁边的马维琪,宋氏一声惊呼,挡在儿子身前。“不许欺负母亲和哥哥,不许欺负母亲和哥哥。”丢丢一面惊叫着,一面扑过去抓住李景隆胳膊就是狠命一咬,痛的他嗷的一声尖叫,顺势狠狠一巴掌扇去,丢丢的小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柳玉香心中大急,心一横拽住李景隆胳膊连声道:“李爷,我愿意伺候你,我愿意伺候你,放过他们吧。”宋氏一惊,脸色大变,疾声唤道:“玉香!”柳玉香回头看着宋氏凄然一笑,又微微摇头示意,她对着李景隆露出个怯怯的笑容,“李爷,我天生就会讨好男人,何苦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李景隆被丢丢咬的没了兴致,拂开玉香,冷冷扫了几人一眼,与朱桂离开了房间。常茂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上前狠狠扇了玉香一巴掌,“贱女人,为了马进周,为了他的儿子,就连这种事你也愿意做?你这贱货!你这贱货!”常茂用手揪住玉香衣襟,将其往屋外拖去,口中恶狠狠道:“你想要是吗?我就让你要个够。”“姨娘!姨娘!”丢丢肿着小脸,在宋氏怀中哭叫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玉香被带走。
目送着父亲将尖叫中的柳玉香拖了出去,常继祥沉默良久,方才抬起头向宋氏母子三人看去,宋氏跌坐在床边,双目失神的捂着丢丢的眼睛,而马维瑜,这个自己看着从小长大的孩子,盯着自己的双眸中带着深深的厌恶与恨意。
继祥嘴唇吃力的张了张,“师母”二字在嘴边盘旋片刻,最终还是没喊出口。他仰头闭上眼,只觉全身都凝住了,就这样静静的站立了片刻,方才觉得能迈开僵硬的步子。他缓慢的向屋外走去,一丝若有若无的喟叹在空气中散开。
“继祥……”身后传来宋氏的声音,继祥身子一僵,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过头来。宋氏直直盯着继祥眼睛,只见其眼眶微红,闪着可疑的亮光。宋氏抱着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哀求道:“继祥,救救玉香,救救我们。”
三更天,夜色渐深,天地万物都已沉沉的睡去,而沧州城内兵营的灯火却四处可见,周宅内的士兵仍然来往巡逻,严阵以待。宋氏抱着熟睡的丢丢,与马维琪头挨着头,却是没有睡去。当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时,两人眼中一亮,马维琪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门前将门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背着一人闪了进来。
宋氏将丢丢轻手轻脚的放在炕上,走到继祥身边道:“可是救出来了?”继祥“嗯”了一声,轻轻将身上的人放在炕上,因光线太暗,却是没人能看见他脸上的黯然。宋氏将烛台的蜡烛点燃,向玉香看去,却是唬的几乎惊叫出声,她慌忙捂住自己嘴,大颗大颗的泪珠已是汹涌而出。
玉香此时已神智不清,j□j的身子只裹了件男式的深衣,露在外面的娇嫩肌肤上布满了指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