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如释重负,刚站起身便头重脚轻起来,差点摔倒。春桃正想扶住小姐,却不料小侯爷动作比她还快,一把抱起媛媛便朝府门前走,低下头看看怀里的小醉猫,嘴角一扯,“知道吗?你很好看。”
媛媛的小脸染上几分酒红,双眼迷离,唇瓣上沾着一滴酒,晶莹通透,可以说是别有风情。
白忆之暗暗压下心中想再次亲她的冲动,抱了她出府,安置在自己的马车里。吩咐春桃一路多加照顾,这才转了身回府,临进府门前,朝外面的青石长街微微一瞥,嘴角扯出一丝邪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是是非非(三)
白忆之回到府里,却没打算歇息,叫来亲随安排马匹,径直去了太守府。
太守刚审完方旭,听见人通传,便立马出门相迎。
白忆之刚刚下马一边打理着自己的衣衫袖口,一边问:“方旭招了吗?”
太守回道:“这厮嘴紧得很,但您也知道他家与王爷的关系,下官不敢随便用刑。”
“怕我父王责怪?”白忆之停下脚步,瞥了瞥太守,这家伙还真是懂得审时度势。
白忆之也没多话,进到内堂,找了个椅子坐下,待人奉过茶,才端起茶杯抿了两口,缓缓说道:“太守在朝里做事也不是一两日了,应该知道我父王性情,他从不包庇自己的下属,有错便会严惩。你这是要让我父王难堪?”
“这……”太守不敢擅自做主,犹豫一阵问道:“小侯爷这是要让下官动用刑罚?”
白忆之微微一笑,知道这老狐狸是想将事推到他身上,怎会让他得逞,“本侯说过这话?”
太守惶恐,“不不不,是下官揣测错了侯爷的意思。”
白忆之冷冷一笑,“太守可是为官多年,颇得黎民百姓爱戴。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吧?审人一定要用重刑?切莫要等到我父王问起还给不了他交代。到时父王恐怕不会觉得你是在给他面子,不要揣测错他老人家的意思啊!他可是一向敬重秉公执法的人。”
太守经他提醒,暗暗一惊,王爷确实是个直爽而正直的性子,万一他真不买他这个账,自己岂不是渎职?方家与王爷不过是酒桌上的交情,他或许真不会在意。惊醒后的太守连连向白忆之几声道谢,立马出去安排了下,让人截住方海,吩咐说这案子他会铁面无私。
媛媛回到“第一楼”尚未清醒,春桃叫来少爷,将小姐抱进店里。刚关上门,便听见外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却见到方公子立在门前,赶紧侧身让了他进来。
方池负手在内站定,望着汤不凡抱媛媛上楼的背影问:“怎么回事?”
春桃答道:“小姐去侯爷府了解案情,却不料……”
方池见她欲言又止,眉头紧拧,急切地问:“怎样?”
春桃应道:“小侯爷故意刁难,要小姐陪他饮酒,所以……”
“没别的事?”
春桃点点头,“我……我一直陪着小姐,小侯爷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小姐不胜酒力,所以有些醉了。”
方池的心安稳了几分,“我去看看。”
他迈步上楼,估计汤不凡将媛媛安置在了霍成羽的雅座,来到门前敲了敲,推门入内,见到汤不凡手忙脚乱的。
“去打盆水来,吩咐他们熬好解酒茶。”
汤不凡见是他来了,微微蹙了下眉,“‘在水一方’那边怎样了?”
方池淡淡说道:“我爹去了太守衙门还没回来。”
汤不凡点点头,走过他身边时停下了脚步,“你打算如何处理?”
方池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相信太守会秉公处理,该怎样便怎样。”
“你一点都不担心你弟弟?”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汤不凡知道这事他并不知情,叹了口气才去楼下张罗事情。
方池走到安置媛媛的长椅旁坐下,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几缕凌乱发丝,轻叹:“为什么作贱自己?”
他有些心疼,自然知道媛媛是着紧自己,还有两家的关系,伸手轻抚了下那张可爱的俏脸。媛媛的脸温温的,带着酒醉后的红霞,有几分娇俏。他溺爱般抚弄着她的眉眼,嘴角牵起少许笑意。
“放心,我会解决好的。”
听到汤不凡上楼的声音,方池收回了自己的手,待到汤不凡将水端进来,他伸手拧起里面的一条汗巾,“我来吧。”
汤不凡没有阻止,“你在这里陪她吧!下面还有些事没处理。”
方池点了点头,汤不凡便离开了,临出门,回头看了看二人,长长舒了口气。
“师兄……”
方池听见媛媛清唤,握起她放在身前的手,“我在。”
媛媛好似感受到他的存在一般,微微挪动了下身子,朝他身边靠了靠,伸手抱住了他的腿,“别走。”
“不会。”此生都不会,即便要面对他从未想过的局面。
方池抱起媛媛微胖的身子,将她的头安稳地放在自己腿上,替她按摩着头顶的几处穴位,希望她会因此好受些,“答应我,以后别这么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让他如何面对?
他不怕如今的困局,不怕接下来的阻滞,却怕她有任何闪失。
媛媛好似听见一般,在他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搂着安然睡去。
这一睡便是两个时辰,媛媛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但自己好似枕着一处特别舒服的软物。不觉又抱着那条结实的腿换了个姿势,准备接着再睡上一会儿。但脑子里闪过与小侯爷喝酒的情形,她一下清醒了不少,立马从长椅上蹭了起来,准备发脾气。
却见到一张漠然的俊脸正盯着自己,媛媛狠狠地咽了下口水,朝四周张望两眼,原来是霍成羽的雅座。媛媛长舒一口气,“我怎么回来了?”
方池木然着一张脸,没有应话。
媛媛让自己尽量平静,好似做错什么事似的,忐忑问道:“是春桃带我回来的?”
方池微微挑眉,“你以为还在侯府?”那她方才以为自己抱着的是白忆之?居然还敢抱得那么舒服?
媛媛见他脸色不好,立马凑了过去,撒娇似的说:“我可是吩咐了春桃看着我的。”
“是吗?”方池微微眯了下眼。
媛媛很笃定地点头,“是真的。”
“如何证明?”
“不信你可以问春桃。”
“她是你的侍婢。”
也就是说她说的话可以是在维护自己?媛媛有点替自己叫屈,可也不想他误会了去。
“你要怎么才相信?”
方池俯身过来,媛媛一下想起之前小侯爷亲她的事,赶紧别开了脸。
“做什么?”
“有酒气,所以……所以不想熏着你。”做了亏心事就是不能理直气壮的。
“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她才不要他与小侯爷间接接吻呢!好恶心。
方池不理她的争辩,掰过她身子就想埋首,媛媛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勉强避过了他的吻,“我……我去洗把脸,涮涮口,回来喂饱你。”
方池没放开她,继续执意,看着她想逃的样子,他就很不顺气,去了趟侯府回来,她居然敢这样对他?看来春桃好似有些事没交代,“饿得急了。”
媛媛被他搂住,实在难以脱身,生气地嚷了句:“你们怎么都是这样喜欢强迫人的?”
“什么?”方池脸色微变。
媛媛发现自己说错话,立马纠正道:“人家只想去洗个脸,你干嘛那么急?小侯爷在府上也逼着我喝酒,不知道我也是有权利的吗?”
方池面色稍缓,“什么权利?”
“人权!”对!这是在侵犯她的人权。
方池读的书不少,却没听说过这两个字,有些好笑,可没笑出来,“什么是人权?”
“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主的权利。”这意识好似对他而言有点超前,但媛媛觉得必须据理力争。
方池松手,故意说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媛媛冲他扬了扬头,“家父已过世,尚未出嫁,哪来的子?”
方池忍不住了,淡淡一笑,“还不去?我的忍耐有限度的。”
媛媛听到这声威胁,立马从长椅上跳起,出门时转头对着大神师兄耸耸鼻子。说那么多,到最后他还是得依着她的,真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媛媛来到楼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头还是有几分疼。不过小侯爷还是很讲信用,没有借着她喝醉,对她做什么,可说她今日也算万幸了。
想起楼上的大神师兄,媛媛一边洗脸,一边笑着,他不过也是口硬心软而已。
春桃见到小姐,偷偷靠了过去,见到四周没人,压低声音问:“小姐,小侯爷那话什么意思?你没吃什么亏吧?”
媛媛愣了愣,赶紧将她拉近了少许,细声嘱咐道:“你记得,到了侯府便与我一起的,寸步都没离开过。别对人说小侯爷将我带到花园的事。”
春桃点点头,她是绝对不会出卖小姐的,但……
“小姐,小侯爷没对你做什么吧?”
“多事!自然没有,否则我怎会好好的?”
春桃长长舒了口气,“小侯爷之前说他绝对不会象方才一样对你,我还以为……”
媛媛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小侯爷不要将他强吻自己的事告诉别人,否则楼上那家伙还不气得七窍生烟?想到这,她又舀了一瓢水进嘴里,狠狠涮了两口。天啊!这都什么事?
媛媛梳洗了一番,春桃端来一碗解酒茶,媛媛喝完后又上了二楼。走进霍成羽的专属雅座,见到大神师兄正负手望着对面的窗棂,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柔声问:“你在担心你弟弟?”
方池微微摇了下头,“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天经地义。
“但他是你弟弟。”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他一定很担心吧?他可不是个无情的人。
方池顺手掩上窗户,转身惆怅地一叹,“我会解决的。你不要再如今日一般了。”
媛媛点点头,在心里暗道,侯府她是再不敢去了。但大神师兄真的有办法处理好这事吗?只希望两家不要积怨太深。
作者有话要说:
☆、是是非非(四)
次日清晨一大早,媛媛本打算到“第一楼”开门,没想太守衙门的人早早便到了汤家来传唤众人。媛媛只好安排春桃去店里,吩咐众人正常营业,她则与汤不凡一起带了阿爷去衙门。
路上媛媛向衙门的人问了下案情进展,没想那衙役对她谄媚地笑着应道:“汤小姐请放心,太守大人一向公正严明,昨晚趁夜又提审了方旭。那厮迷迷糊糊,顶不住彻夜盘问,已全部招认了。原来他是受了他娘唆摆,想借此打压‘第一楼’的生意,所以……”
汤不凡在旁听了忿忿的,“那婆娘从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背后还没少使坏,就会对着她相公说我们汤家不是。”
“不凡!”汤一柏正色打住他的话。
汤不凡见阿爷脸色难看,没再继续。
媛媛没理会他们的话,瞥了瞥愁眉深锁的阿爷,显然他昨晚一宿没睡,故意问了声衙役:“那方家眼下如何?”
衙役呵呵两声笑,继而说道:“那方海倒是对他娘子有情有义,昨晚我们审完方旭便去方家拿人。方海一听他儿子招认的事,便与我们一道回了衙门,一直不肯离去。之后竟然对太守说,这些事都是他干的,与他妻小无关,想一个人扛下这罪责。”
“那他大儿子方池呢?”媛媛很着紧。
昨晚大神师兄也不知有没回方家,她与众人吃过晚饭,收了铺子,倒是和他一同回了新屋那边,但师兄没呆一会儿便离开了。今早本想问问陈刀他昨晚可好,奈何她还没出门便被衙役请了来。所以至今没他消息,虽然大神师兄说不用她太过操心,但她还是放心不下,他如今好似一个磨心,两边都挺为难的。
衙役见她有几分着急,赶紧答道:“方家长公子倒是没见到人。这事若与他无关,我们也没必要拿人。”
媛媛松了口气,昨日她也向败家子打听了一下,还好朝廷并没什么连坐的律法。却仍不放心,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真的一点不担心?若昨晚他没回方家,难道就在自己隔壁?
媛媛只想快点到公堂去处理完这事,赶紧找到他,若没亲眼见到,她怎么都不放心。
到了太守衙门,太守循例问了汤一柏几个问题,又大致对汤家的人说了下案情,安抚似的让他们放心,他一定会秉公执法的。媛媛听着与之前衙役说的内容都差不多,也没细听,只一心想着大神师兄的事情。末了却听见太守长叹:“方海自己来投案,本官唯有铁面无私,也将他扣下了,这会儿他长子正在狱中探视。”
方家虽有罪,但按朝廷律法还未构成杀头的大罪,只要有衙役陪着,探视还是可以的。
媛媛一听大神师兄也在,愣愣的问:“他何时来的?”
太守一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想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难道她在问方池?
“刚到不久。”
媛媛有些揪心,却听一边的阿爷问道:“不知草民可不可以见见方海?”
太守很意外,但看了看媛媛就立马点了头,“当然可以。不过需有人在旁才行。”
媛媛赶紧道:“我陪阿爷进去。”
太守没有异议,叫了个衙役陪二人到牢里。
媛媛和阿爷一起,来到那处阴暗的牢房,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几扇小窗投进几缕微光。四周墙上点了几盏长明灯,内里透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差点呛得媛媛流下泪来。
衙役在前引路,不时回头提醒二人注意脚下,媛媛与汤一柏刚靠近关押着方海父子的牢房,便听见那边传来谈话声。
“池儿,我不求你别的,只希望你念在这十七年的恩情上,救你弟弟出去。”是方海的声音。
“爹,你求他做什么?他何时当过自己是方家的人?从来爱回便回,爱走便走,好似客栈似的。”方旭的语气很愤然。
“住口!他是你大哥。”
“我没这样的大哥,他不过是个野种。”
媛媛听见啪的一声,随后响起方海的怒吼,“还嫌你闯的祸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