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一甩衣袖,毫不留恋的进了府。
幕晨西在人群中轻笑一声,给青露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点点头,领着御医进了府。
“我当东海的义公主多么有内涵呢,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只看面相的肤浅之人罢了,呵呵,本公子总算明白什么叫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了。”
幕晨西从人群中走出,大冬天的摇着扇子,虽然不合时宜,却被他摇出一副风流不羁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义公主被云澈一番讽刺奚落,还未缓过劲来,幕晨西又出来一番嘲笑贬低,任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何况义公主从小被捧着,在东海,除去两位公主,她便是身份最尊贵的女子,才情样貌都是顶号的,却在齐国连番被羞辱,她怎么忍受得了?
“你又是何人?与你何干?既然你知道本公主的身份,怎敢如此放肆?”义公主的声音带了丝丝凌厉,面容被面纱遮挡着,也看不清神色到底如何,可那双眸子却是喷着火气的。
这话让幕晨西乐了,“你如今要和本公子的宝贝妹妹抢男人,怎么不关本公子的事情?本公子也是心疼妹妹,你说若是你早些来多好啊,你早些来,云澈还是个傻子,你求求本公子那心软的妹妹,没准她就答应你了,何苦如今倒贴云澈还被嫌弃呢?”
这话说的又惋惜又惆怅,看着义公主也是连连摇头,当真一副“我为你好”的神情,却让义公主气得几乎吐血,周围看戏的人也都暗自发笑。
云澈以前那点事这京城哪个人不知道,慕倾北即便是被赐婚才嫁给云澈这个傻王爷的,但耐不住人家是真心,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看着呢,可等云澈病好了,再看看这京中女子,到底有多少女子存了进王府的心思?
别人也就算了,这东海的公主竟然也来凑热闹,不说别人,百姓心里都听得别扭,尤其是在云澈之前的话语,和幕晨西刚才话语的引导,都将义公主说成了一个只看重云澈容貌的肤浅女子,这更是让百姓们接受不了。
于是,看热闹的纷纷都散了,没听人家王爷说了么,他就喜欢王妃一个,你要嫁给我?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要嫁?
呵呵,没门!
义公主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气得小脸发红,恨不得将幕晨西那张可恶的小脸给撕烂了。
可她不能这么做,眼前的男子既然是云王妃慕倾北的哥哥,那便是摄政王的嫡长子,她今日本就是背着太子宋瑾来的,若是再被幕晨西告上一状,只怕太子那里也不好交代了。
可真要她说什么解释的话,这高傲的性子还真不容许她低头。
于是,东海义公主冷冷哼了一声,钻进了轿子,就这么走了。
谁说这不是一场闹剧呢?
送上门给人看笑话的。
但东海这番举动却更是可疑了。
幕晨西眯着眼目送轿子离开后,这才连忙进了王府,往云苑而去。
……
青露领着御医进了云苑,和云澈前后脚进了屋子,诊脉后御医道:“邪风入体,加上郁结于心,忧思过重,不过近几月来王妃的身体好了不少,没有性命之虞,但还是要潜心静养,保持心情舒畅。”
总之一句话,还是给气得。
云澈一方面恨义公主无耻倒贴,一方面又恨自个不细腻,天天睡在一起,竟然从未发现慕倾北忧思过重,竟然还郁结于心了?
云澈沉默了半响,最终只是沉静的道了句:“去开药吧。”
“是。”
御医和青露一起出了屋子,没多久,幕晨西跟着进来,扇子被握在手里,望了眼床上昏睡的女子,低声问道:“如何?”
“风寒。”云澈坐到床边,顿了顿,又道:“岳父怎么说?”
幕晨西也找了处位置坐下,回道:“爹说再等等,总觉得东海这次来不仅仅只是为了和亲,何况,为什么非要是你?齐国的好男儿多得是,若真是为了和亲,怎么不在皇子里面选,你没权没势,又是个被王妃养着的一个闲散王爷,难道只是为了将义公主塞进来给北北找不痛快的?”
东海若真是有这么无聊,那可就出怪事了。
“何况,我发现东海的人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是如今没有线索,也只能拖着了,义公主那里,你若是无暇顾及,就交给辰儿,你安心陪着北北,病来如山倒,何况北北身体底子不好,还要好好将养着,免得留下什么病根了。”
幕晨西到底是心疼自家妹子,这会也是将义公主恨得牙痒痒,若义公主还不知趣,他还单身着呢,娶回来好好给妹子出气也未尝不可。
慕倾北若知道幕晨西的想法,可真该感动落泪了,赔上自个的幸福给妹子出气,只怕也只有幕晨西才能做得出来了。
“嗯,你看着些八皇子,他这段时间过于安静了,东海来人,他不会没有动作,可能还会帮着东海找东西。”
八皇子虽然不算困兽之斗,但总归是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了,没道理就此放弃,他从小就费尽心机,暗中买通别的皇子的奶娘,自小就将其他兄弟往残了养,就算残不了,但也不可能超过他,布局了这么多年,如今只有齐贤这一块绊脚石,没有内援,只能求助于外力。
东海只是岛国,就算真的为了答谢东海,送几座城市,隔着那么大的一片海域,天高皇帝远,东海王未必愿意。
但不论如何,东海是个不错的外援,八皇子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的。
“呵,我倒是希望他有点能耐,靠着自个上位,别总是靠着女人,靠着别人的兵力,若他真这么登基了,遭殃的也只有齐国的百姓而已。”幕晨西不屑的说着:“爹倒是挺适合的,可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娘也不在了,爹当初的心思也跟着没了,若不是为了北北,爹也不会回来做这什么劳什子的摄政王,我虽然没去几次北疆,可没回去一次,那变化就大一次,比京城强多了,我倒宁愿你们去北疆,别留在京城这腌臜的地方。”
腌臜么?
谁说不是呢,京城是权贵集中的地方,哪个家宅大院里没有些害人的手段,别看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女子,可真要抡起人命来,哪一个保证没有呢?
即便如今没有,那以后呢?
男人三妻四妾,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为妾者,哪个不想当主母?为权势,为地位,为女子,总有理由借口去追逐。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无可避免的。
“等事情都了了,我就带北北去北疆,她喜欢江南,可以去那边养身体,等她身体好了,我们便去北疆,生几个孩子,陪着岳父。”
云澈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有些闷,也有些哽咽。
幕晨西叹了口气,脸色黯然。
☆、145 北北醒了
慕倾北浑浑噩噩中一直听到有人在耳边讲话,只是似乎太远,她听得不是很清楚,身上绵软无力,她的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像极了那年冷宫中夜半清冷的哭声。
“水……”嘶哑的嗓音在黑夜冷寂的屋子里响起,坐在墩子上的男人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声音再次响起:“水……”
男子连忙从墩子上蹦起,去外间倒了一杯温水端进来,轻柔的将床上的女子抱起半靠在他的怀中,一点一点将水喂了进去。
一杯水喝完,干燥的嗓子总算有些缓和,慕倾北微微眯了眯眼,发觉身子还是软弱无力,便低声询问道:“我怎么了?”
其实多少是知道自己又生病了,但总想再确认一下,是真的生病了,而不是因为身体亏损受不住而倒在床上的。
前者可以治愈,后者也许命不久矣。
“只是染了风寒,没事的,好好休息几天就可以了。”云澈低柔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几分湿热的暖气。
“我睡了很久?”
“两天。”
果真够久的,不过是个风寒而已,竟然能昏睡两天。
“你上来睡吧,我没事了。”
想也知道,自己昏迷的这两天内,云澈一定是没有休息的,想想便有些心酸,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和他这般置气呢?总归不过是外人,总归他已经拒绝了别的女子,总归他说了他只要她,她为何还要钻牛角尖呢?
眼里有雾气,慕倾北吸了吸鼻子。
云澈却是没有上床,对着外面喊道:“将白粥送进来。”
而后又低声对慕倾北道:“你两天没有进食了,先喝点白粥垫垫肚子,免得难受,一会吃了粥,再睡一会,天快亮了。”
“嗯。”眼睛酸涩,慕倾北重重的应了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云澈也知道自个的形象不好,这两天他几乎连门都没出,一直守在床前,衣服也皱巴巴的,甚至还有了青色的胡茬,如果不是冬天,只怕他身上现在都已经有味道了。
青露进来送粥的时候顺便点了等,云澈一边接过碗,一边吩咐道:“去烧水,本王要沐浴。”
青露看了慕倾北一眼,很平静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对,便也安心了,应了声便出去吩咐下去了。
慕倾北没力气,云澈便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着,吃了半碗,慕倾北突然抬眸问道:“你这几天有没有吃饭?”
云澈的手微顿,垂眸又舀了一勺粥送到慕倾北嘴边,温声回道:“吃了。”
吃是吃了,但和没吃其实没差的,如果不是青露在那边说项,云澈连眼皮子都不想离开慕倾北半响。
慕倾北看云澈这般就知道他没吃,眼睛酸涩,“我吃不下去了,你帮我吃完吧。”
“乖,你两天没吃了,再吃一点,好不好?”云澈温柔的哄着慕倾北,那一勺粥依旧等在慕倾北的嘴边,希望她能吃下去。
慕倾北心里莫名有火气,可想想两人之前的吵架,她有心软了,干什么这么难过呢,左右不过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没吃饭,说到底还是自个的错,再拿这事对云澈发火,怎么看都是自己的过错不是。
也没再说话,就这么乖乖的吃完了剩下的半碗粥,嘴巴里什么味都没有,不过白粥软糯可口,吃到肚子里后身体也算舒服一些了。
慕倾北吃完后,云澈也乖觉的出去吩咐人下一碗面端来。
等吃了面,又沐浴洗干净后,云澈终于一身轻松的穿着干净的寝衣上了床,怀中抱着身体还有些烫的慕倾北,觉得满足极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慕倾北这样爱他,没有人!
……
休息了三日,慕倾北的风寒总算是好了,但身体却比之前清减了不少,让慕家的三父子格外心疼,补品又送来不少。
慕辰听闻慕倾北的病好了,便也出宫到了云王府,看到慕倾北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的,眼睛红红的坐在床边的墩子上,眨巴的眼睛问道:“姐姐,还难受吗?”
慕辰小时候特别不喜欢喝药,身体虽然比慕倾北强多了,但却因为早产而显得瘦小,只有这么一个最小的孩子在身边,齐贤自然更是心疼宠溺,可在喝药这件事情上从来没商量,于是慕倾北就给齐贤拉出来给慕辰当典范了。
你看姐姐身体也不好啊,可是姐姐喝药从来不说哭,姐姐是女孩子都那么厉害,你是男孩子怎么能输给姐姐呢?
慕辰小时候就是被齐贤这么骗着喝药的,虽然长大之后明白了,但对药总还是有抗拒的,于是更加心疼这个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的姐姐了。
“没事了,怎么你一个人出来,哥哥呢?”慕倾北半靠在床上,神情恹恹。
慕辰瘪嘴:“还不是那个什么义公主,就非要嫁给姐夫,哥哥就去和东海的太子交涉,想换个人选,不然就直接回去,那个东海太子贼精贼精的,怎么说都不行,就把哥哥给绊住了。”
说起东海太子宋瑾,慕辰着实气愤。
“姐姐你都不知道那个义公主太有心计了,合该就是活在后宫里面的女人,太会演戏了,动不动就泪汪汪的看着你,好像别人都把她怎么着了一样,太讨厌了,风不吹她都能倒下去,这种女人能要吗?回家是不是得当祖宗供起来啊,真是的,谁要是倒霉悲催的娶了她,可真是祖坟冒烟了!”
噗哧。
慕倾北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这位义公主当真是惹到了慕辰,瞧这话说的,若是被义公主听到只怕又要眼泪汪汪了。
“你生病那天她来过,我没让进来。”云澈突然说了句,虽然言语平淡,可从神色见依旧能看得出云澈对这位义公主的排斥和厌恶。
说道这件事情,慕辰突然又愤怒了,扬着拳头怒道:“就是就是,她那天居然还打着善良的旗号给姐姐你来送药,哼,爹这些年张罗了不少珍贵的药材,难道还不如她给的那一星半点?我看她就是想要利用这么点破事逼迫姐姐让她进门,哼,如意算盘打得真好,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真当别人是白痴啊!”
慕倾北无奈了,慕辰今个来情绪太不稳定了,尤其是提到这位义公主,不过由此可见,这位义公主可真是削尖了脑袋想进云王府啊。
“你怎么说的?”慕倾北看了眼默默不语的云澈。
云澈先是抬眸看了眼慕倾北,细细品味了下,觉得慕倾北应该没什么别的意思,这才慢慢说道:“我就问她为什么非得盯着我这个有妇之夫?”
再次无语了,云澈这话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义公主留,不过细想之下,未必不是好事,云澈态度坚定,听慕辰的话音,义公主要嫁进来的态度也坚定,那么两不相让之下,有目的的那一方定然会想办法破开这个局面,那么到时候就不会这般僵持着了。
不过,慕倾北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爹没找你?”
云澈不解:“没有,怎么了?”
慕倾北微微摇头,她想着齐贤该找云澈敲打一番的,没想到竟然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齐贤老奸巨猾,派了幕晨西来达成了敲打的目的,若是被慕倾北知道了,自然坏人也由幕晨西做了,齐贤依旧是那个温和的父亲。
可惜慕倾北不知道,幕晨西也没反应过来,倒是云澈隐隐察觉出了齐贤的用心,不过也没说破,齐贤的心思连幕晨西这个亲生儿子都看不破,他这个女婿还是装不知道比较好,免得被岳父穿小鞋。